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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凹凸不平的碎石山路上,一辆手扶拖拉机正在‘突突突’地冒着头顶上的烈rì,如蜗牛般正艰难前行着,开拖拉机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拖拉机的拖斗上,装满了青砖,一个穿着深蓝sè衬衣,戴着一白sè太阳帽,脸皮白净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耷拉着脑袋,没jīng打采地坐在青砖上面。
拖拉机在山路不断地上左盘右爬,只把那拖斗里面满身大汗年轻人颠簸的脸sè更加苍白。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声问拖拉机师傅:“胡师傅,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你们的峰花村啊?”胡师傅也高声回答:“小郎啊,不远了,翻过这个山头,就是峰花村了!怎么,是不是有点难受?这也真难为你了,一个大学生来到我们村里,这可是盘古开天地,头一回啊!”
小郎听完,摇头苦笑。他叫郎莫,刚毕业与一所江南某省有名的师范大学。他毕业后,本来是想往大城市里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不过由于他是学校里的高材生,应带个好头,要积极支持=边远山区的教育事业。学校的领导于是请求市里的教育局给他推荐了一项光荣的任务,去一个学校当校长,刚得到消息的他,起初很高兴,刚毕业就能当校长,那是多么大的荣誉。满口答应了领导的推荐。可当他得知他要去的地方是个竟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山村,而且是当小学校长,他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哪跟哪?我堂堂一个本科大学的毕业生跑去教小学生?老天!真见鬼!但他也来不及后悔,毕竟要给学校领导一点面子。决定先到村里的学校混一段时间,顺便给自己增加点人生资本,而后再开溜,也不是坏事。
他早上六点就坐长途车从省城出发,先到C县,然后坐中巴转车,在中午十二左右才到达了来到峰花村的上级单位五迷乡,一问,通往峰花村有近二十公里,平时只有早上一部小货车来往与村里和乡镇之间,而那货车在郎莫到达之前已经开走了,如果要去村里的话,只能等到明天。郎莫无奈,在去进乡招待所的路上,正好碰上一拉砖的拖拉机。于是搭着顺风车,一摇一摆而来。
峰花村虽然偏僻,但却地处江南水乡,沿途虽然山路不断,却是风景迷人,时值八月,路边林木葱葱,野花满山,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令他郁闷的心情略有好转。经过近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之后,拖拉机奋力爬过了最后一道极陡的山路,郎莫终于看见了他要去的地方:峰花村。放眼望去,峰花村若隐若现地隐藏于青山绿水之中。村子的东面北面都是连绵的青山,尤其是东面那座大山,翠绿翠绿,高耸入云,令人神往。南面则是一小平原。平原上,无边的稻浪,在那碧蓝的天空下,如一张张金黄的地毯般一直向南延伸,美不胜收。郎莫暗道:‘还好,峰花村?名字不错,风景也不错,就当是来散散心吧!反正自个顶多一年半载,随便找个理由就要离开的地方。’想到此,他似乎不那么烦闷了。
拖拉机在经过连续几个急转弯后,终于下了山坡。来到了平路上。路边,稻浪迎风摇曳,发出阵阵沙沙声。微风过后,那浓浓的稻香更使人舒心。仔细再看,那稻浪里还可以看见零星几个村民在烈rì下忙碌地收割着稻子。
十几分钟后,拖拉机犹如一只甲壳虫般一摇一摆驶过这片开阔的金sè田野。拖拉机来到了村口。村口前,一条小河正弯弯曲曲地在村前经过,河水清澈见底。河上,架着一座十米长,两米宽的拱形石桥,当拖拉机慢吞吞的驶过拱桥后,郎莫抬头一看,只见桥边有座不大的牌坊,上写‘峰花村’三个笔锋刚劲的宋体大字。牌坊边,长着一棵至少需要十个壮汉才能合抱的大榕树,犹如一把巨伞,遮天蔽rì。而在这巨伞里,满树的知了正‘热啊热’的叫的正欢。快进村的时候,他发现村里只有几栋由水泥混凝土盖成的漂亮小楼,其他的,大多数为一些古老房屋,这些房屋很像晚清时的建筑。古朴而又神秘。然而正是在这青山蓝天、小桥流水、青砖黛瓦映照之下、却构成一幅幅恬静自如、天人合一的美丽乡村图。
峰花村的村街宽阔而干净。暗青sè的方条形石块平铺在路面,给人一种怀古思今感觉,拖拉机可以很顺当的开进村里。当郎莫到来的时候,正是村民们吃午饭的时间。不过他看到的人大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年轻人都去哪里了?难道他们不用吃饭?郎莫有些纳闷。村民吃饭可不同语城市里的人中规中矩地坐在饭桌旁进食,他们喜欢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或者蹲在门口端着一碗饭边吃边和邻居聊天。当拖拉机开进村里的时候,那热心的胡师傅沿途逢人就大喊道:“老哥老姐们,快快欢迎我们村来的大学生,他是来我们村当校长的!”他那婆罗嗓子一喊,几乎满村都能听到。
于是,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被胡师傅的声音吸引住了,于是品头论足的声音不停想起:‘多帅的娃仔!’‘皮肤多白嫩啊,怎么像个闺女一样’,‘个子挺高的’,‘大学生嘛,看人家多斯文!’‘就是瘦了点,要加强营养,眼睛小了些,不过贼亮贼亮’,‘这娃儿,要是做我家的女婿就好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评语,弄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好不容易熬过这段漫长的艰辛之路,好客的胡师傅终于把他直接送到了学校的门口。
学校不大,建在一缓长的山坡上,这里到处都是参天的松树。学校总共有有三排房子,都为砖瓦结构。看上去还是新建的。其中两排房子呈直角形,这是教室。每排有三间教室。教室的zhōngyāng则为一不大黄土cāo场。在教室的后面那排房子矮了一大半,可能是教师的宿舍。总共有四间房。学校的旁边,大约下了山坡后一百米的位置,有一口水井。几个村民正在井边打水。水井的旁边还有一条往南面的乡间道路。也不知通往哪里。学校的后面,也就是朝东的方向,就是郎莫还没进村时,看到的那座森林密布的大山。
在拖拉机的强烈噪音影响下,那最后这排房子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带着眼睛,头发灰白,瘦巴巴,胸口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的老者从里面出来。他一看见郎莫就説道:“是郎莫老师吗?”郎莫连忙答道:“是的,您是李校长?”“是的是的,不要叫我什么校长,我,土包子一个,哪能比得上你一个大学生,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个大学生,你来了,我也该退位的时候啦。”李校长原名李金,是峰花村的民办教师,这一干就是四十年。早就应该退休了,无奈的是这学校总共就有三名教师,还是民办教师。他退下来了,孩子们怎么办?前些年,来了好几个正规师院毕业的中专生,可是却如同走马灯一般,干不了几个月就逃之夭夭。如今好不容易又来又来了一个,而且是大学生,老校长心中在暗暗祈祷:菩萨保佑,但愿这小伙子能多呆一些时候。
老校长热情地把郎莫领进了他的房间。郎莫的行李很简单,一只大皮箱,一把吉他。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些诸如开水瓶,墨汁,茶缸,作业本,书籍之类的rì用品。旁边还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台十四寸的老式电视机。茶几边,有一张藤条制作的旧椅子。外加一张已经铺好席子和花枕头的大木床。如此而已。
等郎莫看完了房间,老乡长又带着他看了看那几间新建的砖瓦结构教室。郎莫随便瞄了瞄,教室里虽然没有装修,还是黄泥巴原始地板。但宽敞明亮,里面的课桌椅很多都是新的。他感觉这学校比他想象中的好一点。老校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学生大约有一百六十个左右,一到五年级,各为一个班。郎莫来了之后,老校长因为疾病缠身,需要休息。所以学校里加上郎莫还是三个老师。一个叫王都,本村的年轻人,一另个年纪大些,叫陈大,是南边的石墨村人。因为还要过几天才能开学。他们还没有过来。等老校长介绍完了一切之后,他紧紧地握住郎莫的手説道:“小郎啊!这里虽然条件差了些,我们能给你准备的就这些东西了,请别见怪。但孩子们需要高水平的老师。以后就看你的了!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听完此话,郎莫的心里不知是啥味道。
拉着郎莫的手,老校长非要説去村子里唯一的饭馆吃上一顿饭,説是为郎莫接风洗尘,郎莫无奈,只好跟着他往村里走去。路上,郎莫好奇的问道:“校长,这峰花村位置这么偏僻,怎么会有餐馆?”老校长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来的时候,可曾看见村口前那条河?”“看见了”“这条河,叫玉女河,你别看它小,在它的下游,大约离村子两公里处,可是宽的很,哪里有个采沙场,有很多挖沙工人。有一半以上是外地人,他们很多时候,由于伙食不太好,想开开晕,都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吃饭,再往更远的南面走,还有几个不小的村庄,那些村民赶集或者平时做些小买卖,都要经过我们村,走累了,也会在这里吃吃饭,歇歇脚。再加上我们村也是个大村,有两千多号人,平时也要有个休闲喝茶的地方,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间小餐馆。”“原来如此!”郎莫频频点头。峰花村整个建筑呈长条行,村口朝西,村尾朝东。峰花村的学校在村尾,这餐馆就在村子的中间。郎莫和老校长沿着村街,走了好一会,才来到这餐馆门口。餐馆为二层半新青砖小楼。抬头一看,一块木匾高挂在大门的墙壁上方,上面写着’笑云餐馆’四个字。走进里面,只见餐厅不大,但很干净整洁,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摆了十张古铜sè四方桌。餐厅的正后面,摆了一张老式暗褐sè柜台。
柜台的旁边则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在楼梯的顶端,则是用一块绿sè带花格的方布给遮住。看不清上面的情形。可能中午的客人较少,餐厅里并没有什么来吃饭。老校长挑了一张靠柜台的桌子,叫郎莫坐下,然后大叫道:“老板娘,来客人了!”二楼上,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传了下来:“谁啊!就来!”声音刚落,就听得木梯子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不一刻,一个穿着绿sè花点衬衣,牛仔裤,身材苗条,年龄约为二十七八的女子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来到了郎莫和老校长面前。郎莫抬头一看,眼前忽然一亮,但见眼前的女子身材虽然高挑,却很圆润,线条非常的好。一对水灵灵的眼睛始终带着笑意。红润的瓜子脸,虽然没有化妆,却显得丰润光洁。比起城里那些刻意打扮的女子不知强了多少倍。一头瀑布般的秀发随意地竖在脑后。更显得迷人。这女子一看见李金就笑道:“原来是李校长,你可是个大忙人,很少来我这里,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我的餐馆喝茶?”李金笑道:“老板娘,我今天是高兴,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村学校新来的校长郎莫。”郎莫忙起身道:“老板娘,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女子一听好奇道:“狼校长?”老校长一听忙解释:他的那个‘郎’是朗朗乾坤的郎,不是大灰狼的狼。”女子这才明白,于是笑吟吟地説道:“不用客气,你们读书人就是斯文,名字取得也古怪。我叫阿兰,以后你叫我阿兰吧!”“这怎么好意思。”“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来了就是客人!不要太拘束。”迎着阿兰那微笑的眼光,郎莫忽然觉得心中莫名一跳。
“李校长,你们今天要吃什么菜?”阿兰问。老校长:“我很少来,你就看着办吧!”阿兰:“这样啊,好的,今天我就给你们抓主意了。”説完,对着餐厅旁一间房间喊道:“戴师傅,来客人了!”房间应声而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大胖子,睡眼惺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看见李金,顿时道:“老校长,稀客,稀客!既然您来了,我得好好地给你露两手才对!”李金忙站起身和他客套了几句,而后,大胖子一走三晃地进了餐厅后面的厨房忙乎去了。
等这戴师傅进去以后,阿兰也匆匆进入厨房,好像去帮忙。郎莫两人于是一边喝着清茶,一边聊天。郎莫:“现在可是吃饭时间,这里的生意好像不太好,为什么?”老校长:“你城里人有所不知,这段季节可是收割季节,是乡下人最忙的时候,那些采砂工,做小买卖的都回去忙农活去了,这里自然就没有什么生意,这不,连阿兰请来的帮工小翠也请假回家了,她得自己动手帮忙,我们才有的吃。”“哦,原来是这样。”
不用多少功夫,阿兰把菜端了上来,一道红烧鱼。一盘青笋炒腊肉,一碟小白菜。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郎莫从早上就没有吃什么东西,问道这阵阵香味,早已忍耐不住,就要动筷子。阿兰这时説道:“要不要来壶酒,我们自己酿造的米酒。”一听到酒,郎莫更来劲了,要了一壶,那壶很大,比我们烧开水的茶壶小不了多少。阿兰拿来了两个大碗,满上,郎莫闻了闻,翘拇指道:“香!”説完,和老校长碰了一下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咂咂嘴巴道:“确实是好酒!”説完,不等阿兰动手,自己拎起大酒壶,又倒了一碗。
老校长见状惊道:“好你个小郎,外表斯斯文文,酒量却是惊人。不要贪杯!这米酒虽然好喝,但后劲却很足!”郎莫笑道:“不碍事,就这点酒,还放不到我。”説完暗想:‘想当年,我在学校里的时候,两斤高度数的白酒放进肚里都没事,这点米酒算什么?’几碗米酒下肚,那大酒壶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半。郎莫脸不改sè,心不跳。喝了好几碗酒,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老校长见状。哭笑不得,怎么来了个酒鬼校长?阿兰见状,微笑不语。毕竟她见得超级酒鬼多了去了。
谁知,接下来,连阿兰也瞪圆了眼睛,这郎莫很快就喝完了一壶,然后又要了一壶,就如和白开水般,一碗一碗地不断地灌下肚,惊得老校长连称:‘武松转世了!武松转世了!’直喝完两壶酒,直到肚子里实在放不下,他才罢手。其实郎莫心里很清楚,第一次跟人家吃饭,如此喝酒,肯定失礼,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喝酒,是心里郁闷呢,还是这酒确实好喝,他説不清楚。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在结账的时候,老校长忙着付账,却被郎莫一把拦住,死活不肯让他掏钱。就在这时,阿兰却説道:“两位不要争了!这顿饭就算我的,好歹村里来了个大学生,不容易!”郎莫一听,赶忙要拒绝,阿兰却説:‘怎么,大学生,我只不过请你吃了一顿便饭而已,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一句话,把个郎莫顶了回去。只好作罢。
吃完饭,两人向阿兰告辞。刚出门口,郎莫忽然觉得头晕眼花,使劲地晃了晃头暗想:“哇塞,这酒还真是厉害!”老校长见状,忙问:“小郎,你没事吧!”他挺了挺胸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他可不想丢人现眼。説完,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和老校长朝学校走去。好不容易来到学校,进入自己的房间。他赶忙对老校长説道:“校长,我没啥事,你回去忙你的吧!”老校长看他説话很清醒,以为他真的没事,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学校。
老校长走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冲出房间,在外面大吐特吐起来,直吐得天昏地暗,最后,差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扶着门框,来不及收拾自己的行李,一头倒在那床板上,如死人般的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晚上八点钟,睁开眼,他觉得头疼得就要炸裂般。浑身无力,似乎连起床的jīng神都没有。“妈的!想不到我这从来就没有醉酒的人,今天竟然如此狼狈!”他骂道。在床上休息了好一阵,他才爬起来,准备找些水喝。刚要站起来,觉得天旋地转。‘咚’的一声又坐回了床上。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他一听,暗道:“难道是老校长,怎么办?如果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肯定会被他笑死,不行,我得装睡!”想罢,又躺下去。谁知那敲门声却不依不饶的猛响着,而且越来越急,无奈,只好摇晃这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郎莫一愣,眼前出现的并不是老校长,而是俏生生的阿兰!看到郎莫那狼狈的模样阿兰笑道:“怎么样,逞能了吧!”説完,拎着一个大坛子,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就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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