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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绾宁自然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得好,整个晚上,她一个人靠在床头,将空调开到28度,就着那盏昏黄温煦的床头灯,翻了一晚上的牛津词典,纸页在她手上刷刷地掠过,她却不知魂归何处,茫茫然胡乱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彻夜未眠的缘故,再加之之前情绪过于紧张激动,又怀着孕,晨吐是必然的糟糕事,顾绾宁一阵恶心干呕,也没能真吐出什么东西来,但头疼发慌得难受,她拉开房门,准备去浴室洗漱一下,结果就撞见门口的季薄川。
“绾宁。”季薄川抬手欲敲门的手装作自然地放下,看见她难看到虚白的脸色,他低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肚子难受?”他注意到她一手轻轻捂着肚子。
顾绾宁淡淡地瞥他一眼,语气并不难听,却明显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没有不舒服,你让开点,挡住我的路了。”
“绾宁,我昨晚很担心你。”季薄川侧身将门口让出来,却又在顾绾宁抬步就走的瞬间拉住了她的一只手,用那种小心翼翼不会弄疼她的力道,顿了片刻,他重复了一遍低声说:“你昨晚在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很担心你。”
“你以为我会想不开寻死?”顾绾宁的眼神轻轻落在他的脸上,一点一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来,柔和了声音说:“不会了,那种愚蠢的事情再也不会了,为了你的不信任,为了你的冷语相向,我却要拿自己的命去赌,那是深度精神病患者才会做的事情,我不是,医生都说了,我很正常。”
季薄川一阵语塞,事实上他还有很多话可以说,还可以举出无数个例子来证明顾绾宁的神经质,证明她大多数时候行事异乎寻常,毫无正常人该有的控制力与正当逻辑,要在语言上战胜顾绾宁,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容易了,但他却会赢得毫无意义。
“你还有什么事吗?”顾绾宁最后客气地问他。
当然有。
季薄川迅速动了一下唇瓣,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低劣地想要告诉她,他昨晚就在她的门口等了一整夜,一整夜未合眼,一整夜都反复扬起手敲门却又在最后关头颓然地放下——这种他从前最不屑的苦肉计,竟然成为了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理由。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顾绾宁说。
“你去哪里?”
顾绾宁顿了一下,说:“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在城区买了套公寓,我想去那里暂时住一段日子,等孩子出生再说。”
再说,再说什么,等孩子出生她又要说离婚了——季薄川能被她三两句话堵死所有的退路,因为他真的太习惯她的行为方式了,她就像是兵行险着的小卒,慢吞吞试探着踏出每一步,一旦被提示有危险,就立刻退回再寻找另一条弯路,从没想过就此停下别再乱走,别再冒险。
而他就是那个给她提供无数条“弯路”的人,顾绾宁要离婚,他就各种借口吓唬她,说她怀着孕法院不会准离,又说生下孩子抚养权是个难题,顾绾宁向来闷着脑袋自己想事情,她一个精神病,他永远不知道她的脑回路会怎样转动,但却知道她会选择怎样的处理方式,就象现在。
她昨天说了受够了他不想忍着他了,她今天就真的会这样做,却又巧妙地不再提离婚了,表明她是另有打算。
季薄川并不知道她的打算是什么,但却明白不会是什么对他有利的好事。
他沉顿了片刻,装作自然地说:“好,你要搬出去我不拦着你,但你总不能就这样出去吧,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我会让司机送你过去。”他没有说亲自开车送她,因为知道顾绾宁会拒绝。
说完季薄川就自己去客厅了,靠在沙发上随意翻看着早报,似乎完全没有对她的决定提出异议。
顾绾宁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隐隐有些难掩的失落,她一手轻轻地摸了摸肚子,一阵恶心涌上喉咙,连忙几步跑向洗手间,干呕了好几分钟,最后才匆匆洗漱完出来,随便弄了点三明治加牛奶做早餐,连煎蛋都懒得准备,端着盘子出了厨房。
来到客厅,季薄川已经没在看报纸了,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顾绾宁有些尴尬地端着盘子到餐桌上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早餐,她尴尬的原因在于自己的小家子气:就算是两个陌生人,她也不该对他那样刻意的冷淡,至少应该顺手给他准备一份早餐,那样的话,不会显得她象是个跟丈夫闹别扭的任性女人。
精神病的思维,不予置评。
季薄川就那样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吃,看着她一点一点小口咬着三明治,轻轻咽下,然后抿一小口牛奶。
顾绾宁也任他看,为了不丢份继续尴尬,她甚至还理直气壮地回视他,因为觉得自己半点错都没有,所以她的目光很正义凛然,落在季薄川的眼里,大概就像是一只幼猫,运气好捡到了死老鼠,却偏要红着脸说成是自己本事大抓到的,虚荣要面子到极致。
季薄川见到她一口一口将整块三明治吃掉大半,这至少证明了她确实是爱惜自己身体的,爱惜他们的孩子,这令他一整晚提起的心终于缓缓放下,紧张的情绪稍微松懈下来的时候,他刚想起身去厨房弄点吃食,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脑袋发晕。
“你怎么了?”顾绾宁喝完牛奶,放下杯子就看到他踉跄着坐回沙发的动作,皱起眉头问。
季薄川说:“没什么事,大概是有点小感冒,吃点备用药就好了。”他可不会觉得她的一声随口询问是在关心他,至少她此刻不耐烦皱起的眉头丝毫没有传递出关心两个字,倒是言辞间透漏出的‘你别想耍花样,我不会被你骗’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绾宁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然后又重新抬头看他,就见到他似乎有些难受地侧靠在沙发上,拧紧了眉,脸色发白,他身上穿着是薄薄的居家毛衣,浅白色,还是她上个月给他买的,他此刻两腿轻叠,修长的手指掐了掐太阳穴。
“可能是发烧了,我去给你找体温计和感冒药。”顾绾宁说完,转身进房间找药箱去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体温计和几种药片出来,倒了杯白开水,坐到沙发上递给他:“先测过体温,没发烧就不吃退烧的这种,如果发烧就吃两片这个,还有那种蓝色的胶丸。”
季节薄川安静地盯着她,听她小声仔细地说着话,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需要他回答的时候,他就毫无意义的“嗯”一声,实际上完全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如果顾绾宁换成是傅小茶的话,小茶同志喜欢死这样听话的病患了。
“你听明白了吗?”顾绾宁说。
“嗯?”季薄川思绪回身,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被动地拿着她塞到手里的药丸。
顾绾宁不耐烦地瞪他一眼:“我说先让你自己测体温,测好了再确定该吃那种药,别胡乱吃,那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薄川低低应声,按她的要求测了体温,度,低烧,吃点药不会有什么大碍,他放□温计,将药丸喂进嘴里,顾绾宁将手上的水杯递过去,季薄川就着水杯喝了一口,连忙抬起头来,面色古怪地说:“绾宁,水很烫。”
事实上他舌头都快被烫起泡了,药丸在他口腔中融化开来,苦涩到没边的味道,他却说得轻描淡写。
顾绾宁有些不自在,小声说:“我去换杯水吧。”
她刚站起身就被季薄川一手拉住,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季薄川撑起身体侧过身来看她,目光一点一点穿透她的视线,似乎要将她看进心底,最后他的头靠过来,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唇瓣贴近她耳边小声说:“不用换了,你递到唇边的,哪怕是毒药,我都会喝的——你早就知道。”
你早就知道,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顾绾宁心绪一颤,别过脸推开了他,季薄川拿起那杯水一口饮下,烫意冲淡了苦涩,倒不知哪种滋味更难忍受了,他低低地跟她说着话,平和得像是一个多年的至交老友:“绾宁,从前你老厌弃自己哪里不好哪里差劲,长久以来,就让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以为你真的不好,你真的很差劲,我顺着你的时候是源于爱你怜惜你,逆着你的时候是理所当然坚持正确的自我,这么久以来,我认为这是我对待你的正确态度,一个丈夫对妻子该有的态度,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顾绾宁冷了声音说:“你没有错,我原本就不——”
“你没有原本就不好,”季薄川迅速打断她的话,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一只手,声音微哑地说:“知道自己的不好,就是最大的好,绾宁,你一直都很好,你一直都在努力做得更好,是我一直不以为然,从来没有发现过你的小心翼翼。”
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爱护家庭,爱护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即使争吵也会首先想着解释,忍无可忍还能给他端水递药,夫妻吵架是常事,难的是,有一个人会在吵完架后,还会一如既往地为对方努力。
她做到了,只是用了另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甚至察觉的方式,却被他误以为是无理取闹,是胡搅蛮缠。
他自以为是地给她贴上了精神病患者的标签,并且用一种自以为宽容的心态,去包容她所有“不合理”的行为,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些行为后面的原因。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收拾东西。”顾绾宁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绾宁——”
“你还想怎么样?”顾绾宁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冷:“你该不会以为说两句虚情假意的话,生一场小感冒,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吧?省点心,苦肉计都是我玩剩下的了,你我都明白,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在赵倩,不在你身边多少环肥燕瘦的佳人,而在这里。”
顾绾宁一手轻触着心口,认真而专注地盯着他,及其缓慢地说:“问题在这里,你对我的所谓感情,是可以计量的,你严苛地在心底划了一个标准,我怎样是你能接受的,怎样是你不能接受的,我每做出一些你不能接受的事情,可以抵消你多少感情,你是商人,这些你跟我算得一清二楚。”
“如今你对我的感情还剩下多少?一斤?两斤?半颗心?”顾绾宁呼吸□,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可能还没抵消到你难以接受的程度,所以你才会选择挽留,但我恨死了你这种条理分明的游戏——现在游戏可以结束了,你不要离婚?行,但我没办法再跟你生活在一起。”
说完深吸了一口气,顾绾宁迅速回房收拾了东西,不等司机过来,自己已经拉着箱子出了别墅。
作者有话要说:慢吞吞更新啦,准时哒,小天使们看文愉快么么哒!
作比今天没被家暴,帅比作者不开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