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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良依约来到了郝英俊的怡诚娱乐大厦。
郝英俊对这次会面似乎出乎预料的重视,他竟然亲自守在大门口,一见到吴
良,立刻启步迎了上来。
只是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或者是因为以前一直和吴良站在对立面,现在突然变成要跟他合作了,他的心理还没有能够及时的转变过来吧。
只是郝英俊的这番动作,同样让怡诚娱乐的一众员工们感到困惑,尤其是看到他亲自出迎吴良,甚至还抢先伸出手向吴良表达欢迎,很多怡诚娱乐的员工都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我们老板不是一直在跟这个人做对吗?
在众多大堂员工疑惑不解的眼神中,郝英俊一言不发的带着吴良,穿过前厅,进入电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走进郝英俊的办公室,吴良依旧感到有些迷惑,他迫不及待的追着郝英俊问到:“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郝英俊回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办公桌对面的长条沙发。
吴良这才发现,沙发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从她苗条的身材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女人,只是她把自己浑身用黑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那张脸,也用纱巾遮住了大半的面容,甚至连头发都包裹了起来。
“这是……”吴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却又一时猜不到她的身份。
“是我。”那女人用沙哑的声音回应了他,声音很轻,但吴良却在第一时间听出来了……
“是你,骆歆雨?”吴良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随即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你干嘛打扮成这幅样子?”
“呵呵……”骆歆雨意义不明的轻笑了两声,在吴良的注视下,掀起了面纱的一角。
“你看……”她低低的呓语了一声。
吴良顺着她纤细白嫩的手背看过去,顿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惊讶地问到,在骆歆雨的嘴角,他分明看到一丝红色的淤痕,而越往上面,那淤痕越多,整张脸上,似乎密布着被人打过的痕迹。
虽然吴良一直和骆歆雨不太对付,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骆歆雨始终称得上是一个美女。
是谁这么狠心,居然把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打成这样?
吴良用讶异的目光注视着骆歆雨,骆歆雨没有回话,只是沉重的把面巾放了下来,而这时身后的郝英俊却咬牙切齿地替她作了回答。
“是贺公梓,那个畜生!”郝英俊的语气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恨意,而吴良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向自己发出邀请的原因。
“贺公梓……”他沉吟了一下,望着骆歆雨问到:“你们和他闹翻了?”
骆歆雨用复杂的眼光回望他,嘴里却轻声地说道:“不是闹翻,是决裂……”
“他到底做了什么?”吴良忍不住好奇的问到。
骆歆雨再度以沉默来应对他,郝英俊却在一旁忍不住说道:“那个畜生,人渣,杀千刀的混蛋,他……”
“够了!”骆歆雨突然起了激烈的反应,用急促地语气叫停了他:“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回想起那些事!”
郝英俊嚅嚅的停了下来,用担忧地目光看着骆歆雨。
吴良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确定,不过从骆歆雨和郝英俊二人的表现,他看出两人是真的和贺公梓一伙闹翻了。
这就足够了!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吴良感到很振奋,他朝骆歆雨问到:“所以你们今天找我来,是想报复那个姓贺的?”
“对!”骆歆雨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我要他坐牢,我要他千刀万剐,只要你能帮到我,我愿意抛开过往的恩怨,和你一起对付那个姓贺的!”
如此凌厉的语气,如此坚定的决心,就连吴良听到都忍不住一阵心凉。
看来这次贺公梓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把这个女人得罪的太狠了!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感到开心,因为骆歆雨曾经是贺公梓的心腹之一,从她这里,相比能得到很多和贺公梓有关的隐秘消息。
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冲骆歆雨问到:“那你能为我提供些什么?”
骆歆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过了大约半分钟,她说道:“我手里有那个姓贺的受贿的证据,是一段录音。”
“受贿?”吴良顿时精神一振,很有兴致的问到:“受什么贿?”
骆歆雨回答道:“他和中兴通讯签下的五年八亿的冠名合同,他在这里面拿了回扣。”
我就知道有问题!
吴良一拍大腿。
中兴通讯和联赛大联盟当初签下了五年8个亿的巨额冠名合同,外界一直认为这是贺公梓能力的体现,但实际上,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份合同是签亏了的,因为音乐联赛所带来的影响力,绝对不止一年1.6个亿的冠名这么廉价。
要知道,当初连《华国新歌声》这样的综艺类歌唱节目一年都能拿到一个多亿的冠名权!
而音乐联赛属于什么规模的节目呢?
这是一个横跨全国三十多个省份,拥有上百家音乐公司参加,囊括了国内几乎所有优秀音乐人参与的全国性的大型音乐赛事,是和足球联赛、篮球联赛并列的大型赛事之一,它的冠名价值,难道就只有一个多亿这么简单吗?
可惜当时外界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好音乐联赛,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赛事,就连众多的参赛公司,自己都对未来没有把握,所以他们大多觉得,五年8个亿,已经是一比巨大的金额了。
毕竟就算分下来,每家公司都能分到几百到上千万的利润呢!
可是吴良一早就拿到了他的老师吴志华先生做的市场调查,他很清楚音乐联赛的价值,也知道音乐联赛的冠名权,无论如何都不止这个价,而且就算不看好,也没必要一下子就签订五年的合同,既然不看好,为什么当初不签一个短合同,然后等到一段时间之后,在根据联赛的表现来签订跟稳定的合同呢?
中兴通讯当初肯定是做了详细的市场调查,知道音乐联赛的价值,而它又想捡个大便宜,所以贿赂了贺公梓,用低廉的价格拿到了一份逾期五年的合同!
这对中兴通讯来说,绝对是大赚了一笔,但是对参与音乐联赛的所有公司来说,却是一次隐形的亏损行为。
这里面,就是因为贺公梓在当中作梗!
吴良立刻提了起精神,对骆歆雨说道:“详细说一下。”
骆歆雨毫不迟疑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投标的公司并不止中兴通讯一家,据我所知,就有两家大型民营企业对冠名音乐联赛很感兴趣,其中一家是锐澳手机,另外一家则是一个大型的奶制品企业。”
“两家公司的报价,都比中兴通讯要高,而且他们的联络人还说,如果不满意的话,这个价格还可以商量,两家公司对于冠名音乐联赛这件事,非常重视。”
“可是后来中兴通讯的人出现了,那个人,据说和贺公梓有一点亲戚关系,他们私下里进行了一番会谈,然后那两家民营企业就被踢出局了,中兴通讯以远远低于他们的报价,获得了联赛的独家冠名权,这个价格,起码少了百分之五十!”
“艹xx!”吴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就这一下,所有参与音乐联赛的公司就起码少拿了一半的钱!
现在就连他也觉得这个姓贺的一定要坐牢了。
但这还没完。
“贺公梓从中兴通讯那里,至少拿了六千万。”骆歆雨面无表情的说道:“当然,这笔钱有一部分给了他的那个亲戚,但落入他口袋的,至少有三千万,因为这笔钱是经过我的手,存入银行的。”
“那录音呢?”吴良迫不及待地问到:“录音又是怎么回事?”
“录音是他和他的堂姐在吃饭的时候录下来的。”骆歆雨低垂着眼睑说道:“姓贺的虽然要用我,但却一直在防着我,所以直接谈钱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但是后来他们搞定所有事之后,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不小心谈论起了这件事,我趁机把它录了下来,里面虽然没有具体说到回扣的事,但隐约有一些涉及,如果当成证据的话,我想法院是能够接受的。”
“就是这样吗?”吴良听到她这句话,顿时又有些失望。
没有录到直接证据,只是在吃饭的时候的一些闲谈?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还不能当做直接证据,更不能一下子就把贺公梓给钉死!
要知道以贺公梓的身世背/景,只要稍微给他留一点点操作的空间,他就能把整件事给翻过来。
骆歆雨的这份“证据”,显然还不能够让吴良满意。
“还有。”就在吴良感到十分苦恼地时候,骆歆雨去又抛出了一份证据:“那笔三千万的存款,我偷偷留下了一张存根,我想这也可以作为证据指证那个姓贺的,对吗?”
一笔三千万存款的存根?
这个倒是能对贺公梓造成一定的打击,但怎么才能证明这三千万是他受贿而来的呢?
大不了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醉吧?
吴良失望的摇了摇头,光是这两条,似乎还是没办法把贺公梓给钉死啊!
骆歆雨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这时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的证据,恐怕还不足够。
最后她一咬牙,突然恶狠狠地说道:“实在不行,大不了到时候我亲自出面指证他,我做污点证人,这样足够了吗?”
“你?”吴良愕然的看着她。
这姓贺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连命都要拼出去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人证物证俱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一想到贺公梓身后的那个人,吴良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对这样的大人物来说,人证物证俱全又怎么样?只要他出手,哪怕是十成十的官司,恐怕也能逆转过来。
毕竟这样的人,拥有绝大部分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能量。
从当初自己的大联盟主席位置被轻易抢走,吴良就已经明白了,在这些人面前,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不过是蝼蚁而已。
哪怕一只蝼蚁再努力,也无法承受大象的一个喷嚏。
可是手里有了这样的证据,却又什么都不能做,还是让吴良感到很不甘心。
或许,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解决掉那个姓贺的?
吴良陷入了沉思之中。
见到吴良不说话了,旁边的郝英俊感到十分焦急,他忍不住打断了吴良的沉思,用焦虑的口吻问到:“到底怎么样?姓吴的,我们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了,难道你现在已经没胆子向贺公梓发起挑战了吗?”
他以为吴良是怕了贺公梓,但吴良自己心里清楚,他对贺公梓,从来没有畏惧。
“我从来没有怕过谁!”吴良一脸严肃地回应他道:“特别是那个姓贺的,我更不会怕他。”
“那你为什么不敢答应?”郝英俊激动地低吼道。
“我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制裁到那个姓贺的。”吴良沉着脸回答道:“你必须搞清楚,真正难对付的不是贺公梓,而是他背后的贺云山,和这样的人做对,你以为是件很轻松的事吗?”
听到他提起贺云山的名字,郝英俊不说话了。
别说是他,就算他老爸来了,在贺云山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
在这样真正的权势级人物面前,他的愤慨,他的激昂,不过是人家不屑一顾的冲动表现罢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这时骆歆雨咬着嘴唇问到。
吴良又想了想,突然眼神一凛,说道:“或许……我可以试试直接找贺云山……”
“直接找贺云山?”郝英俊睁大了眼睛:“你疯了,找他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吴良摇摇头道:“但我敢肯定,至少比直接把贺公梓告上法庭有用。”
这不是什么冲动,而是基于一种模糊的自觉。
因为吴良很清楚,如果他们直接把贺公梓告上法庭,那么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为了自己的接班人也好,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好,贺云山一定会死保贺公梓,否则这件事一旦泄露出来,对于贺家的声望将是巨大的打击。
但如果他私下里去找贺云山,说不定贺云山会为了保住贺家的颜面,跟他达成一些私底下的协议呢?
简单来说,这就是所谓的私了。
吴良不敢肯定贺云山会不会接受这样的“私了”,但他知道,这样起码比直接状告贺公梓的成功率要高。
固然这样有违他一直以来秉承的正直理念,可是为了保住音乐联赛,保住这么多音乐人,包括他老师秦澜老先生在内的所有人的心血,他只能妥协这一次。
“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试一试。”吴良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对骆歆雨二人说道:“这是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没有之一。”
郝英俊的脸色有些犹豫不决,骆歆雨却低头陷入了长思之中,只能看到她的眉头不是微微的皱紧,也不知道她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好久,骆歆雨才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对吴良说道:“好,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个姓贺的,一定要坐牢!”
“……”吴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让贺公梓坐牢?
你当他不想么?
可是这一切并不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贺云山的决定。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真的相信贺云山有那个能力,只要他不想贺公梓坐牢,那贺公梓就一定不会坐牢。
而身为贺公梓的大伯,贺云山会让贺公梓坐牢吗?
这答案似乎有点儿让人沮丧……
吴良沉下眉毛,他不想欺骗骆歆雨,只能用无奈的口吻说道:“我不能向你保证,只能尽量争取……”
骆歆雨没有再说话,只是面巾下的那张脸突然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
“好吧,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了。”她仿佛在自嘲一般笑到:“真是奇妙,我最后唯一能相信的人,居然是我一直最不喜欢的那个人,呵呵……”
“不,你还有我可以相信!”一旁的郝英俊突然冲了上来,单膝跪在骆歆雨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我想清楚了,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玩儿也好,有多少女人也好,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最挂念的那一个……”
“呃……”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粮,吴良顿时感觉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而骆歆雨,那双黯淡的眼睛里也渐渐渗出了两滴清澈的泪花。
“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有些憧憬,又有些害怕。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她突然带着轻微的抽泣声对郝英俊说道。
“我也不是一个好男人。”郝英俊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你也一直都知道。”
“……”骆歆雨突然破泣而笑,原本充满了忧郁和绝望的眼睛里,终于慢慢浮现出了一抹晶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