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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川呈没有说话。
景夏却并未在意,他的五指顺着纪川呈手指的缝隙轻轻向下滑落,渐渐十指相扣,用掌心的温度互相温暖着,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微湿的触感。
景夏低笑着启唇:“好久没有牵过你的手了,大概是十岁以后吧。我发现,你的手已经变得很大,比小时候大了很多。”
景夏的声音十分低转柔和,听在纪川呈的耳中仿佛是一根细细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他终于再也无法止住浑身的颤抖,他绷直了身子,道:“景夏……”
语气悠远弥长,看似十分镇定,但是却隐藏着无法遮掩的脆弱。
再给一次希望,便会摔得更惨。而他,无法承担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打击。
但是景夏却显然没有让他失望,他用左手将两人相交的手指轻轻握住,抬眸浅笑道:“阿川,你说……以后就由我一直牵着你好吗?”声音肯定,语气认真,不容置疑。
双眸倏地睁大,纪川呈颤抖着身子,望着眼前显得有些不真实的青年。
房间内的空气好像在这句话后,一下子就凝滞住了。如同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水幕,将纪川呈和景夏之间短小的距离拉得无比漫长。他透过层层水墙看过去,淡笑着的青年似乎真实,又似乎梦幻,让他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那句“对不起”还时刻回荡在耳边,而这句一生的承诺却让他无法忽视。
过了许久,纪川呈才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从青年的双手中抽出,轻叹一声:“你如果是觉得我救你让你感到愧疚,那大可不必。我们认识了二十年,即使是友谊,我也会拼死去救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云淡风轻,但是形状姣好的眸子却直直地垂下,不敢去看景夏一眼。在被床被遮挡的地方,纪川呈的左手捏紧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显现出一个个半月牙形的红色印痕。
景夏微微一怔,瞬间明白过来,他顿时有点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川,你不要误会了……”
纪川呈却依旧没有抬眸:“如果你一定要坚持,那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不接受你这样的退让妥协。”
“……我真的没有!”
“你从小就不喜欢欠别人的。你十四岁的时候,曾经向我借五十万去买了一辆心仪已久的机车,后来被景伯父知道克扣了零花钱后,就算是省吃俭用了一年,也把我的钱还回来了。所以景夏,你真的不用这样。”
“……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
“秦楚能够把这些伤全部都治好,你的愧疚没有任何必要。你交过女朋友,你喜欢女孩子,你可以当我之前什么都没有说过,就当作……”
“纪·川·呈!!!老子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景夏便猛地低下头去一把吻上了那双不给自己说话的薄唇。不同于外表看上去的冰冷淡漠,纪川呈的唇十分炙热,热到让景夏感觉到了浓烈火热的温度顺着那皮肤相触的地方不断的传递过来,让他的脑袋有点发晕。
倏地,景夏便打算退开,但是突然用力桎梏住他后腰的手臂却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双唇用力地厮磨着,舌头顺利流畅地从青年的唇瓣之间穿过,探过牙齿开始侵占这一片未知的土地。逐渐加重的呼吸,认真到仿佛虔诚的亲吻,纪川呈疯狂地肆虐着这一片肖想了二十年的地方,温柔而又认真地舔舐过口腔里的每一寸肌肤。
景夏有点不知所措。
他和人接吻过,就算是外表再怎么张扬任性,女孩子的亲吻也是温柔如江南水乡的。而这个男人,他显然危险得让景夏都感觉到了害怕,他想退缩,但是对方却一点都不退让。
淫|靡的水声在唇舌交缠间响起,仿佛是为了弥补多年的缺失,纪川呈足足吻了许久才将差点窒息的青年松开。景夏面色潮红得瘫软在了男人宽厚的胸膛里,良久,终于恢复力气。
“纪川呈!你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唇边还带着一点没有擦掉的水迹,景夏的双眸亮得惊人,微怒道:“你这二垒也上得太快了吧?”
“是你先亲我的。”
“……”
沉默半晌,景夏厚脸皮地道:“我不管,反正我以前和女孩子都是先牵手,再好好地好话哄着、买东西送着,然后才来个临别的拥抱,好不容易才能亲个小嘴……”
景夏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有发现眼前的男人眸色越来越深沉,到最后已经危险地眯起。
“你这速度快得太过分了!哪有人像你这样的,我明明……”
声音戛然而止,景夏惊诧地感受着唇角温热的触感。只见纪川呈不知何时已经快速地倾身上前,温柔地将青年唇角上那勾连着的银丝舔去,动作暧昧,声音诱惑。
“阿……阿川?你这是……啊痛!”
景夏吃痛地捂住了嘴角,猛地向后跳去,赶紧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他将手指从唇边拿开,一眼便见到了淡淡的血丝,倏地怒急:“你是狗吗?!你怎么还咬人!!!”
纪川呈抬眸淡淡地扫他一眼:“你可以和女孩子牵小手、亲小嘴,我没办法,那我就只能咬人了。”
“……”
☆、第五十二章
刚等景夏愤懑难当、恼羞成怒地将嘴角的血迹给擦拭干净,房间的门便被人轻轻地推开。景夏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了唇边的伤口,一转头便见到了正笑着走进屋子的秦楚。
秦楚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大褂,身材高挑,形容昳丽,双手插在口袋里便笑着走到床前。
“怎么?没想到小混蛋你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
景夏用一只手捂住了半边脸颊,正好也挡住了嘴边被咬下的印子,但是他显然不知道这种行为在他人的眼中根本就是欲盖弥彰。面颊绯红,唇光泛水,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刚才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秦楚挑起一眉,调笑道:“小混蛋你这是牙疼了?”
景夏立即道:“才没有,我这是……我这是被太阳晒得太热了,脸烫!”
秦楚噗哧笑出声来,也不再去调戏对方。她先是用房间里的仪器详细地检查了一下纪川呈的身体情况,然后便放心地松了口气:“除了一些伤疤还没有消退下去外,基本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纪川呈轻轻颔首,他还没开口,便听景夏急匆匆地插嘴道:“秦姐,他背后的伤口真的已经全部愈合了?我记得当时烂到了脊椎骨,我都能看见内脏了。”
秦姐闻言,冷哼一声:“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呢,还是不相信我的异能?”
“……我只是有点担心阿川。”他的声音极小,小到并未让病床对面的秦楚听见,但是却全部落入了俊美淡漠的男人耳中。
景夏将脸撇到一边去,正好就撞上了纪川呈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喉咙干涩地吞口口水,反射性地问道:“阿……阿川,你看什么?”
漆黑深沉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景夏一会儿,纪川呈的眼底划过一抹戏谑的颜色又很快掩去,他不动声色地道:“你都看过我的内脏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吃亏了。”
“……”
“我也得看点什么补偿回来。”
“纪川呈,你给老子快点晕过去!这辈子别醒过来了!”
看着青年炸毛恼怒的模样,薄唇微勾,纪川呈露出一抹无奈宠溺的笑容。他望着血色从景夏的耳根向上蔓延,将大半张脸都染成了好看的赤色,那双漂亮的眸子更是惊艳得令纪川呈转不过眼,仿若星辰一般璀璨。
纪川呈低笑不语,心中却什么都明白。
他是在内疚,内疚自己为了救他差点丧命。无论再怎么说无所谓,这件事也肯定会在景夏这样认真执拗的人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而他能做的就是——
每一次地让他忘记。
“好了好了,小混蛋你冷静点,再炸毛下去我就把你给踹下楼了。”秦楚霸道地开口,御姐磁性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一下子就让从小受尽折腾的景夏不敢再动弹。她继续道:“我先给少爷治疗一下背部的伤,虽然基本没事了,但是早点恢复也是好的。”
说着,她便开始准备动手。
景夏随口问道:“那脸上的呢?看上去……有点奇怪。”
只见在光线充足的房间里,男人的脸庞以高挺笔直的鼻梁为分界线,分为了两个部分。左边依旧是与往日无异的俊美深刻,右侧的皮肤却有点异样的凹凸不平,虽然不像景夏昨日看到的刺目的腐蚀发烂,但也令人无法忽视。
没等秦楚回答,纪川呈轻挑一眉,问道:“你是嫌我丑?”
景夏赶紧地澄清:“我才没有!你这样哪儿丑了,你之前刚被腐蚀性液体喷到时那才叫一个丑。脸上的骨头都出来了,眼睛那才恐怖呢,跟一个血窟窿似的,我哪儿还能嫌这丑。”
纪川呈:“……”
秦楚耸动着肩膀,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她望着阳光下青年老实严肃的神情,心中那最后一点无奈失落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下,她那破碎难过的心脏也被补齐,最后成为了三个人和过去这二十年里一样的,坚硬顽强。
果然,只有小混蛋才能让少爷吃瘪么。
几人又笑了一会儿,秦楚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缩成一个球的小黑团子。鼻子上还冒着一个大大的气泡,忽然被人动了身子,变异仓鼠嘟囔着喊了几声“叽叽”,在秦楚的掌心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叽叽?!”景夏惊呼。
秦楚无奈摇首,点头道:“我之前回实验室的时候在桌子底下发现了它。大概是因为没有办法开门,这小东西在房间里饿了很久。我后来给它喂了点东西,它就睡了。”说着,秦楚还用力地戳了戳小黑团子的肥肉,丹寇色的指甲与黑色的毛相映,十分有趣:“睡得还真死,估计是昨天用力挠门挠得太累了。”
景夏一边从秦楚的手中接过熟睡中的叽叽,一边疑惑地问道:“挠门?”
“大概是想出去找你们吧,毕竟我们当时走得太匆忙,忘了还有这小东西在。”秦楚一边说着,一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混蛋,你这个小宠物把我的门给挠了好几道口子,你得负责给我弄好。”
景夏惊愕道:“这怎么可能!秦姐你实验室的门那可是新型金属合金制造的,这东西连个指甲都没有,怎么可能挠出痕迹出来?”
一边说着,景夏一边摆弄着小黑团子那软软的小爪子,作为证据。
秦楚却眯了眸子:“反正我不管,证据在我门上摆着呢,小混蛋你别想抵赖。”
“……”
景夏整个人都瘪了下去,一边使劲戳着那睡死过去的变异仓鼠,一边在嘴里嘟囔念叨。而另一边,秦楚却开始了新一轮的治疗。她花费了大约半小时的功夫才垂下手,终于将纪川呈背部的伤口全部治疗结束。
她抬手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水,道:“少爷,背上的伤已经没事了,疤痕也消除了。不过我今天可能不能再给你把脸上的弄好,你再等等,明天就可以了。”
纪川呈轻轻“嗯”了一声,他刚翻过身子将衣服又拉上,便道:“明天早点来吧。”
秦楚闻言微怔,然后答应下来。
景夏却困惑地问道:“阿川,你怎么这么急?”
纪川呈抬眸,冷冷地扫他一眼:“你不是嫌我丑么?”
“……”半晌过后,景夏急道:“你不丑,你一点都不丑!你比这家伙要好看无数倍呢!”
望着景夏高举在手中的小黑团子,纪川呈的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已经黑到让秦楚感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她默默地后退两步,还没站稳,便听景夏一点不嫌乱地又道:“阿川,我觉得你这样真的超级……咳,超级帅呢!真的,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帅的样子。”
秦楚忍不住扶额:你还是少说一点吧!
纪川呈怒极反笑:“那我干脆就一直这样下去算了?”
“!”景夏急忙道:“你还可以更帅!”
纪川呈:“……”
秦楚:“……”
“噗,你还真是有意思啊,小夏子。”
清越好听的男声从景夏的身后响起,他转首看去,便见白皙俊秀的男人穿过房门走来。他戴着一副最简单的红星银丝眼镜,嘴唇很薄显得有些冷漠,但是唇边看似温和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十分容易亲近,是个好人。
景夏撇了撇嘴。
这家伙要是个好人,他就把叽叽两个字倒过来写!
祁扬放眼将房间里的景象扫视过去,最后视线在纪川呈的身上停下。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走到病床前,似笑非笑道:“纪少校,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啊,能下床了?”
纪川呈抬眸冷冷扫他一眼,面色淡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