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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柔也不过才八岁的年纪,但想来也早知事了,能为萧夫人做耳目,这样的庶女又岂能将她当作简单的小女孩?
至少这段日子萧怀素冷眼旁观着,萧怀畅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到底心思单纯。
可萧怀柔就不一样了,有意无意地试探也被她四两拨千金地挡了回去,就算被当作童言无忌也好,至少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这样,若是表现得怎么深沉,指不定还被人当作了妖怪呢!
萧怀畅看似也松了口气,下颌一扬,“我就说嘛,三妹还比我小两岁呢,又怎么能比我还知事,定是这段日子……”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定是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难免就……就……”
萧怀畅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妥贴的形容词来,反倒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萧怀素笑着擒住了萧怀畅的手腕,“二姐别这般,瞧你这一头秀发,若是抓没了多可惜!”
萧怀畅也收了笑意,反过来握住了萧怀素的手,脸色郑重地吩咐道:“三妹,虽然你去了你外祖家住着,但到底是别人的地儿,要记住你是萧家的女儿,以后学会写字了要给二姐写信,知道不?”又掰指头算了算,“眼下我已经启了蒙,会认一百来个生字了,回头我就给你写信去!”说着已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小姑娘这是又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趣事了。
萧怀素也认真地点头,“若是学会写字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二姐写信,可好?”
“那敢情好!”
萧怀畅笑得眯了眼,一把又搂住萧怀素的脖子,眼圈微红,“我会想你的,三妹!”
“嗯!”
萧怀素安慰地拍了拍萧怀畅的背,心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与萧家人算不得亲近,但萧怀畅这娇憨率真的性子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小菊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撩开帘角一看,小声提醒了一句,“大小姐来了!”
萧怀畅这才放开了萧怀素,又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看我,素日里也不是个爱哭的,今日反被你给弄得落了泪。”
萧怀素干干地笑了两声,虽然这个时候她似乎也应该挤两滴眼泪出来应景,可没办法就是情绪到不了,哭不出来啊!
想来萧怀畅也是不介意的。
萧怀柔很快便到了马车旁边,只在车窗外柔声道:“来送送三妹,二妹可也在这里?”
小菊赶忙将车窗帘子给撩了开来。
萧怀素与萧怀畅同时凑了过来,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大姐!”
萧怀柔的目光却是转向了萧怀畅,低声道:“二妹,你转眼就不在了,害得母亲一阵好找,这便与我回去吧!”又看向萧怀素,道:“三妹一路好走,得空了也记得回萧府,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话中犹有深意。
萧怀畅不舍地叹了一声,转身又从怀中摸出了个荷包,不管不顾地塞进了萧怀素的怀里,“送你的三妹,走了再看!”说罢也不待萧怀柔回话,一咕噜地又爬下了车去,拉着萧怀柔便快步离开了。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头。
萧怀畅虽说做事有些毛躁,但心眼还是纯善的,与已经懂事的萧怀柔相比,她自然更喜欢亲近前者。
既然萧怀畅让她走了后再打开看,萧怀素一时也不好逆了她的意思,只是小手在荷包上捏了捏,她顿时便怔住了。
☆、第【14】章 新途
心里有了猜疑,萧怀素自然便忍不住打开荷包瞄了一眼,金灿灿的光芒耀得人眼花,竟然是前几日萧怀畅带在手腕上的一对富贵花开的金镯子,这样的分量对五岁的小女孩来说可不算轻了。
萧怀素眸中盈满了感动,不由握紧了这个荷包。
看来萧怀畅还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只是孩子们的淳良时代到底会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长大,会变得世故而精明,今后姐妹再见时还能否保有当初的这份心情便很难说了。
所以此刻这份悸动,才更让人觉得可贵,值得珍惜!
小菊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偏头看着萧怀素的表情,心底有些纳闷。
杜老夫人婆媳与萧夫人的寒暄毕竟也不会持续太久,萧家两姐妹才离开一会儿,她们便相携上了马车。
马车算不得宽敞,所以王氏只留了春柳在车里侍候着,小菊转而跟着夏荷坐进了后头跟着的一辆马车。
“走吧!”
杜老夫人抱了萧怀素在怀中,沉沉地一叹。
王氏吩咐了一声,马车这才嗒嗒地跑了起来,萧怀素立时觉得一阵颠簸,就势往杜老夫人怀中依近了一分。
王氏看了便笑道:“怀素可是没坐过马车?”
萧怀素点了点头。
杜老夫人便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眼下路途可远着呢,中途叫苦的话外祖母也不会叫停,你可是想清楚了要同咱们一起走?”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不走吗?
萧怀素偏头看向杜老夫人,略一瘪嘴,“外祖母可是嫌弃怀素,不想带我走了?”
“你这小丫头,果真是人小鬼大!”
杜老夫人终于扫去了那一脸沉郁之色,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氏也在一旁附和道:“还是有怀素在的好,婆母脸上的笑都能多几分。”
想到刚才,任谁心里都来气。
来送他们离去的除了长兴侯夫妇便只有萧逸海了,萧老夫人连个面都没露,只派了手底下的婆子问候了一声,这是心里还在气着呢!
自然,跟随他们一起离去的还有那几大车的嫁妆,任谁看了都心疼不是?
不过萧老夫人眼皮子也的确是浅,当初怎么就和这样的人结了亲家?最后还把女儿也给折了进去!
但凡婆婆通情达理手腕精明些,管束儿子,持正家风,媳妇也不会落到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吧?
杜老夫人心里呕的是这事呢!
王氏知道这已经成为了杜老夫人心中的结,一时半会也是解不开的,遂说起了其他,与萧怀素一左一右地逗起了老夫人开心。
萧怀素的确是个聪慧的,闻弦歌而知雅意,与王氏配合默契,倒是让她又惊讶了一阵。
杜伯严已是在门外等候着,随行的还有一大队杜家的护卫。
见到不远处徐徐而来的几辆马车,杜伯严赶忙让人卸了门槛,马车这才鱼贯地出了萧府的大门。
杜伯严上前问候了一声,“母亲,大嫂,可是能走了?”又向后看了看几辆装货的马车,打包的扎实还盖了厚厚的灰色帆布,车辕上坐了跟车的人,一切都有条不紊。
春柳撩了帘子,王氏对杜伯严点了头,“都齐备了,咱们走吧!”
萧怀素也跟着探出头来,对着杜伯严笑着眨了眨眼睛,“四舅舅!”
杜老夫人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眸中却蕴着丝笑意,“这丫头要出府了反倒精神了不少!”
杜伯严对着杜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向萧怀素道:“怀素该是第一次出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紧着给四舅舅说,若是嫌马车走得快了咱们就压下来,慢慢走不着急!”话语中足见体贴。
萧怀素心中自然一暖,赶忙摆了摆小手,“不碍事的四舅舅,马车里点了暖炉,又垫了褥子,厚厚的一点都不颠簸,怀素坐得很舒服!”
杜伯严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又提醒杜老夫人与王氏他们坐好了,一行人这便启程了。
萧怀素凑到车窗边,轻轻撩起了车帘一角往回看去。
长兴侯府门前寂寥,就连蹲守在两旁的石狮子也显得无精打采毫无生气。
自从杜伯姝出殡后,府中的白缟便陆续撤了去,只余侯府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毕竟不久后萧家三房又要迎娶高邑县主了,门口的白灯笼只怕也是做做样子,等到杜家的人一走指不定里里外外就要一片飘红了。
萧怀素转过头轻声问了一句,“大舅母,咱们还会回来吗?”
或许真正的萧怀素从来没有出过侯府的大门,这一走她说不清楚心里是否有留恋,这个时代对她来说是全新的旅程,在哪里她都要学着适应不是,至少现在她已经为自己寻到了一个最好的前程。
王氏目光一闪,又与杜老夫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坐到了萧怀素跟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低声道:“眼下只怕不会了……不过将来,等着你出嫁的那一天还是要回来的!”
萧家的女儿自然在萧家出嫁,不管萧家今后是辉煌和落败,这是改变不了的命运。
但至少在萧怀素成长的这几年里能够安心地呆在杜家。
若是真将她留在萧家养着,父亲是个提不起的软蛋,又遇到高邑县主这样的继母,指不定便要将人给养歪了去,这却是杜家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出嫁?
萧怀素怔了怔,这是个多遥远的事情,依她目前三岁稚龄,的确也没有想过。
“孩子才多大,这事还远着呢!”
杜老夫人拉了萧怀素到近前,左右给她拢了拢鬓发,看着小姑娘清秀的小脸上隐隐透出熟悉的影子,止不住心里一痛便将她按在了怀里。
半晌后,才听得杜老夫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次外祖母一定擦亮眼睛,咱们好好挑,必然不会再……”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但任谁都听出了那一丝沉痛。
萧怀素的小手不由轻轻拍了拍杜老夫人,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又倚近了一分,无声地传递着她的亲近与孺慕。
祖孙俩人一时静默无言,王氏别过头去抹了抹眼角。
这一路还很长,而属于萧怀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路遇
往汴京的一路还算顺当,雪下得不大,沿途的官道都被清扫了出来,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同时并排而行。
但马车毕竟不比住在屋里,虽然点了暖炉,但还是有些冷得沁人。
萧怀素捧了个青花手炉在怀中,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看起来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只是鼻头微微有些发红,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一看便生无限怜爱之情。
杜老夫人微微一叹,揽了萧怀素坐到跟前,低声道:“眼下你还在孝中,不适宜穿些皮毛衣裳,等到了歇脚的地方便好了,且先忍忍!”
萧怀素点了点头,“外祖母,怀素省得的,再说也没有多冷,就是……就是我自己身体弱了些。”
王氏笑着顺了顺萧怀素额头的流海,满脸慈爱,“怀素真是懂事,这一路本也没什么好食材,等回到汴京后,大舅母让厨房好好弄些药膳给你调理身子,咱们怀素不多时也必定能长成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萧怀素眼睛一眨,俏皮地吐了吐舌,“怀素才不要长胖呢!”
“看看这小丫头,”杜老夫人乐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爱美,也不知道像谁?!”
“婆母,小姑娘爱美那是天性,”王氏也跟着乐了起来,捂唇笑道:“看看咱们府里那两个,云姐儿不说了,懂得自己打扮,玉姐儿小小年纪不也要将珠花捣弄来捣弄去的,不是她喜欢的绝不往身上戴!”
想到两个孙女杜老夫人眼中也有了笑意,倒是冲淡了连日来脸上的哀愁,再看看跟前的萧怀素,她终是宽慰一笑。
转眼间马车已经走了十天,算算日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腊月二十五前必定能赶回汴京的。
就是眼下快要过年了,官道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显得尤其冷清。
杜老夫人与王氏闲来无事便会与萧怀素讲讲汴京城中的人情事物,另外祖父杜继儒有什么爱好啊,各位舅舅以及表姐表哥的脾性,大家什么时候会到山上避暑,什么时候又到庄上悠闲小住,甚至连在任上的二舅舅一家也详细说了一说,就是不想萧怀素产生排距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对以后将要过的日子熟识起来。
萧怀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就是长途跋涉颠簸下来她坐得有些疼了,反而羡慕杜伯严打马在外随行。
每当她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王氏便摇头道:“外头的风刀子可冷了,你四舅舅可是围了风帽,带了皮套的,若是放你出去,指不定一会儿便冻成了冰棱子,可是要不得!”
萧怀素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又关心起杜伯严来,“外面那么冷,要不叫四舅舅上来一块坐,这位子咱们挪挪也就紧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