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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怎么问啊,”那人从斜挎包里拿出手机说,“那算了,拍一张照片吧。”她将烟盒的正反面各拍了照片,又别具意味地笑道,“手机号码给我留一个?”
“我没有手机。”汤君赫撒谎道,他警惕地想到这件事不能留下把柄。
“哈?没有手机,你真的有18岁吗,乖宝宝?”那人抽着烟打量他,笑了笑说,“那下次能不能遇到我只好看运气了。”
汤君赫想了想说:“你可以给我留号码。”
“然后用你妈妈的手机给我打过来吗?”那人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肩膀直抖,“好吧,那也可以。”
她从前台借了一支笔,故意没借纸,拉着汤君赫的手写到他的手背上,神情间颇有一种挑逗的意味,写完后还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记得打给我。”
汤君赫很认真地点头应下来,收回手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字迹。
回家以后,他立即将号码誊在了纸上,然后将手洗干净。三天后,他坐公交车到润城一中附近,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第一次拨通了这个号码,那个女人的声音在电话听起来很困倦,在搞清楚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之后,她打着呵欠说:“我帮你问到了,但是那哥们他现在不在润城,过完年才回来,你能等吗?”
“可以,”汤君赫说,想了想又问道,“还有别的人可以买到吗?”
“没有,润城这么屁大点地儿,有人卖也没有那么多人买啊……而且这玩意儿听说是什么新品,那哥们说他上个月刚从台湾背回来的,本来就是自己找乐子用,都没想卖的,我说你是我朋友,他才答应可以卖给你。”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买到。”汤君赫总结她的意思道。
“啊,”那女人呵欠连天,“听他那意思是。”
“那,”汤君赫接着问,“可以给我联系方式吗?”
“等我翻翻手机啊……”那女人报了一串号码,又说,“你就说是彩姐的朋友他就知道了,对了,你自己买就好了,别跟别人说啊,这哥们是我一单大生意,可别给我毁了。”
汤君赫应下来,拿到电话号码之后,很快用公共电话拨了过去。
听筒里“嘟——嘟——”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是个懒洋洋的男声:“谁啊?”
汤君赫有些紧张,他咽了下喉咙,努力镇定道:“我是彩姐的朋友。”
那边听上去一片嘈杂,那人没待他说完便道:“哦知道知道,我现在不在润城,初六以后再给我打吧。”
汤君赫还没想好下句要说什么,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他只好把手里的听筒扣回去,不管怎么说,拿到了号码就说明他的计划是行得通的。
***
杨煊不在,汤君赫只能学习,睁开眼就是试卷、单词、数学题。自打见识到杨煊在立体几何方面的天赋之后,汤君赫变得很喜欢做立体几何题,一道题他可以乐此不疲地想出很多种解法,如果哪一题无需辅助线,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话,他就会更开心了。他把这样的题做上标记,打算等杨煊回来后拿给他看,看他是不是也能一眼就看出答案。
除夕前一晚,汤君赫忍不住又给杨煊发了一条短信:“哥,明晚我们可以通电话吗?”但一直等到坚持不住睡过去,他也没收到杨煊的短信回复。第二天一早,汤君赫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拿过手机看短信,但却失望地发现收件箱里什么也没有。
除夕这天,汤小年单位放了假,家政阿姨回老家过年了,她就自己忙里忙外地拾掇了一天,把家里打扫干净又开始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杨成川应酬归来,给她带回了首饰作为新年礼物,金光闪闪的项链和耳坠在灯光下看上去甚是扎眼,汤小年嘴上说着太贵气不好意思戴出去,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喜上眉梢。
八点一到,电视上的春节/晚会准时开播了。汤小年总算不让汤君赫闷头学习了,敲门把他叫出来擀饺子皮。以往每一年的除夕,汤君赫都是和汤小年一起在那个老房子里度过的,他擀饺子皮,他妈妈包饺子,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汤君赫最拿手的家务活就是擀饺子皮,自打四五岁起他就主动拿着擀面杖帮汤小年分担压力,一开始是两只小手都放到擀面杖上一起擀,半个小时才能将一张饺子皮勉强擀成圆形,到后来学会了技巧,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已经不用汤小年匀出精力来顾着他了。
杨成川坐在沙发上,总算感受到了久违的天伦之乐。到现在他才咂摸出有两个儿子的好处来,一个儿子不在,另一儿子还能陪在身边。
但过了没一个钟头,他就开始惦记起自己的大儿子来了。小儿子倒是近在眼前,可是他眼神里的生疏却不加掩饰,杨成川每跟他对上一眼,心里就要凉上一分。大儿子虽然总跟自己对着干,但起码是把自己当成爹来看的,左右一比较,杨成川心里的那杆天平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平衡了。
远处的鞭炮声响起来了,震天动地的噼啪声隔着一层绿化带模糊地传进了家里。一家三口,最热闹的是电视机里,赵本山带着他徒弟小沈阳出来了。汤小年端着包好的饺子要去下锅,杨成川对着电视上的小品笑了几声,自觉有些无趣,打算打个越洋电话跟岳父岳母拜个年,顺便在大儿子那里感受一下亲情的滋味。临播电话之前,他还不忘问一声汤君赫:“我要给你哥打个电话,一会儿你也跟他说两句?”
这话说出来,杨成川看到小儿子眼里的生疏淡去了几分,像是迟疑了几秒,然后朝着他点了点头。
点完头之后,汤君赫就开始在心里打草稿了。当着杨成川的面,他自然是不能说什么想他哥哥之类的话,可最想说的话无法说出口,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可以说很多东西,说自己做了多少道立体几何题,擀了多少张饺子皮,可是杨煊未必想听这些废话。
汤君赫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杨成川已经拿起了座机的听筒,开始拨电话号码了。
每拨一个数字,座机就发出“嘟——”的声响,等到拨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咚咚咚。”
杨成川正等那边接电话,回过头跟汤君赫说:“君赫,去开下门。”
汤君赫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边,转动门把手推门一看,眼神陡地亮了一下。
白炽的感应灯下,杨煊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肩头落了少许雪花,在灯光下闪着细微而晶亮的光。
汤君赫怔了又怔,半晌愣着不动,等到杨成川在屋里问了声“谁来了”,他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他哥哥杨煊在除夕夜里,风尘仆仆地从大洋彼岸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汤君赫愣着,杨煊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低头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明明是个巨大的惊喜,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很稀松平常似的,是那种一贯的波澜不惊。
没得到回答,杨成川还以为家里来了客人,他放下未接通的电话起身走到门口迎,见门外站着自己的大儿子杨煊,他也错愕了一瞬,随即又惊又喜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说着走上前去接杨煊手里的行李箱,汤君赫下意识侧过身给他让路。
“是不是想家了?还是那边的饭吃不惯?”杨成川方才笼在心头的孤寂此刻烟消云散,他将行李箱搁到玄关的墙角处,伸手亲昵地拍着杨煊的肩膀,“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开车去接你。你从机场怎么来的,打车?”
杨煊将口罩摘下来放到储物柜上,脱着外套说:“嗯。”
“大过年的,还有司机接活儿吗?”杨成川伸手接过他的外套,嘘寒问暖道,“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饿不饿啊,饺子正下着呢,你还挺会赶时候。”
厨房里的汤小年将饺子下到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听到外面传来人声,她探出头来看,这一看,她也愣了,几分钟前的愉悦心情刹那间打了个对折,勉强扯出一张笑脸招呼道:“小煊回来啦?”
杨煊没应声,杨成川替他接话:“刚从机场打车回来,要我说,这个年还是得在自己家里过着舒坦,”他说着又去看杨煊,“是吧?”
杨煊在沙发上坐下来,拿出手机低头摆弄着说:“我给姥姥回个电话。”汤君赫挨着他坐下来,眼睛落在电视上,心思全都放在了他哥哥身上。
“该回,该回,”杨成川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道,“我刚想打电话来着,那边没接,你一会儿说完了别急着挂,我给你姥爷姥姥拜个年。”
杨煊将号码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他对着说了几句之后,见杨成川一直看着他使眼色,有些不耐地避开那个令人生厌的眼神。他不想在除夕夜给两个老人添堵,但没想到那边主动提出来要跟杨成川通电话。
往年杨煊的姥爷和姥姥都对杨成川这个渣男深恶痛绝,今年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反常,连杨成川自己也面露惊讶,他本就预料到岳父岳母不会搭自己的茬,叫杨煊替自己带一声“过年好”,不过是觉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根本就没指望能通上话。
杨成川从杨煊手里接过手机,堆出笑脸,频频应着那边提出的要求:“您放心,杨煊功课没耽误多少,您看到他的托福成绩没?您别动怒……都是为了孩子的前途,您老心平气和地说,别气坏了身子……”
听着杨成川讲电话的声音,汤君赫不动声色地朝杨煊挪了挪,又悄悄地伸出手,握着杨煊的胳膊,将他的手从腿上拉下来。杨成川正对着电话那边点头哈腰,这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起身要去书房,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边的情况。汤君赫将杨煊的手拉到他们中间的空隙,摸索着握住了。
许是因为刚从外面回来,杨煊的手凉而干燥,汤君赫紧紧地握着,想把自己手上的热量传到他哥哥的手上。
杨煊并没有什么反应,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拉下来,又由着他握住自己。
杨成川打完电话,从书房走出来,将手机递还给杨煊。汤君赫立即松开杨煊的手,朝一旁挪了挪,跟他手背贴着手背。
这个场面落到杨成川的眼里,那就是一派和谐的兄友弟恭,再加上他也看出来汤君赫平时有些依赖杨煊,便笑道:“君赫见到哥哥回来很高兴吧?”他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十几年前下出的一大一小两个崽,颇有些欣慰地感叹道,“要么是兄弟呢,就算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比外人要好。”
汤小年在厨房听到这话,心头掠过一丝不快,抬高了音量喊:“君赫,过来端饺子。”
汤君赫进了厨房,汤小年把饺子盛到盘子里,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国外待到初七八?”
“不知道。”汤君赫端起饺子就要往外走。
汤小年有气没处撒,又对他无可奈何,只能自己也端起饺子跟着走出去。
四人围桌而坐,汤小年佯作关切地问:“小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买早一点的机票啊?”
“飞机得十几个小时呢,”杨成川看向杨煊,“是吧,早晨几点出门的?”
“不到七点。”杨煊说。
“嗯,这就是时间最合适的航班了,”杨成川跟汤小年解释,“不太用早起,回来的时间也还算合适。今天比以前还晚了一点,早晨晚点了?”
杨煊敷衍地“嗯”了一声。事实上他运气还算不错,飞机准时起飞,只是回来的时候打车遇到了一点麻烦,在机场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出租车。但这些跟杨成川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他便也懒得多说。
“怎么突然想起要回来?之前不是说初七八回来?”听到杨成川问出这个问题,汤小年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伸长了耳朵等杨煊的答案,汤君赫闻言也下意识看了杨煊一眼。
杨煊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走心地说:“想回来就回来了。”
不管怎么样,杨成川心里都是实打实的高兴,他觉得自己的大儿子长大了,知道记挂自己这个爹了。如果杨煊今晚没回来,很难说他这个除夕夜会过得有多么孤单。毕竟汤君赫这个小儿子,姓氏也不随自己,从小到大也没跟自己亲过,多看一眼就会让他多生出一分将来会晚景凄凉的忧愁。
杨煊吃完了饭,将筷子搁下来,杨成川看着他问:“吃饱了?真正的年夜饭还没上桌呢。”
“有点累,想洗个澡。”杨煊说。
“去吧,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坐下来是挺累的。”杨成川倒是一向不拘束他。
杨煊回房换了衣服,走到卫生间洗澡。
见杨煊回去,汤君赫剩下的饭也吃得索然无味,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吃饺子,这时心思全在今晚该怎么去杨煊房间这回事上。以往的除夕夜,汤小年都要坚持等到春晚结束才肯关电视睡觉,如果今年也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要等到凌晨才可以去找杨煊?
汤小年边吃饭边看电视,间或被小品里的陈词滥调逗乐几声。见汤君赫将碗筷搁到桌上,她扭过头冲着他问道:“你也吃饱了?一会儿还有年夜饭呢。”
“我困了。”汤君赫说着,适时地打了个呵欠。
“困什么困,才几点,一会儿帮我洗葱剥蒜,干点活就不困了。”汤小年说。阿姨临走前坐好了一桌年夜饭,全都放到冰箱的冷藏柜里,汤小年只需要拿出来,用葱和蒜回个锅,将菜热一遍就可以上桌了。
“困了就睡吧,”杨成川这时心情大好,替汤君赫开脱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点没坏处。一会儿我帮你洗葱剥蒜打下手,满意了吧?”
“你还记得葱长什么样么?”汤小年瞅他一眼,“十几年没碰过了吧?”
“看你这话说的,你十几年前长什么样我记得呢。”
“哦,你是说我在你心里就是根葱是吧。”汤小年跟杨成川久违地斗起嘴来,一时心情也缓过来,对着汤君赫道,“想睡就去睡吧。”说着,她起身从厨房里拿了个苹果,走回来放到汤君赫面前,“吃个苹果再睡,今天还没吃水果。”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汤君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啃苹果。不知是不是因为杨成川提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汤小年和杨成川的感情突然之间迅速升温,言谈间显出些打情骂俏的意味。过了一会儿,汤小年从厨房里探出头,叮嘱汤君赫早点睡觉,伸手将厨房的门拉上。
听着厨房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谈笑声,汤君赫的眼珠转了转,三口两口地吃掉手里的苹果,将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间,从里面快速地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将门上了锁,抬起身看了一眼厨房的磨砂玻璃门,那里隐隐约约地透出杨成川背对着客厅的半个身影。他看着厨房,快步走到杨煊的房间,伸手转动门把手——门没上锁,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等到杨煊洗完澡回来,推门一看,汤君赫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床边。这下,轮到杨煊发了一下愣:“什么——”
他话刚说出口,汤君赫慌忙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对杨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杨煊下意识扬眉,继而笑了一下,走过来坐到床边,压低了音量问:“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汤君赫脱了鞋,从床上朝杨煊爬过去,跪坐在他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杨煊瞥他一眼:“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汤君赫的眼睛里盛满了灼灼的期待:“哥,你是为我回来的对不对?”
“你觉得呢?”杨煊又这样说。
“我觉得是。”汤君赫看着他说。
杨煊抬眼看向他,他觉得他弟弟好像哪里变得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看人的时候,以前他喜欢从下往上抬着眼睛看人,眼神直白而赤裸,而现在他下颌微抬,那种直勾勾的眼神被微耷的眼皮遮去了几分,反而莫名生出一种勾人的意味。
虽然对于汤君赫最近的行径一无所知,但杨煊还是察觉出这种很特别的变化,他伸手扳过汤君赫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用一种审问的语气低声问:“你最近去哪了?”
汤君赫敏感地想到自己最近的行踪,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人的方式发生了变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了,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努力作出平静的神色道:“就在家里……”
他一惊慌,反而掩去了那种勾人的神色,杨煊有些晃神,一瞬间以为自己刚刚产生了错觉。
第六十二章
杨煊将扳着他下巴的那只手收回来,又问:“刚刚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