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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亲王。”
“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叫我小亲王。伯爵阁下,请你叫我路德维希。”这个分明还稚气未脱的少年用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调纠正了同伴对自己的称呼,而后才继续起他们刚才所说的那个话题。
“这位救了你的小姐还真的是……很特别。”
而他的同伴,被称为艾伯赫特的绿眼睛男孩则用一种极为温柔的语调说道:“她一直都是特别的。”
正坐在画板前画着那些怪异线条的林雪涅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并抬起头来。但在她的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昔日布拉格的影子,而她的蓝眼睛男孩则就从她的背后走了过来。蓝眼睛的男孩此时戴着一个耳麦,手里则抱着他的滑板。
他叫出林雪涅的名字,并在女孩惊喜转身的时候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睫。
“艾伯赫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们说你今天打算在查理大桥上画到晚上。”
说着,男孩看向林雪涅的画板。先前,他光顾着看林雪涅的背影了,根本就没好好注意这块架得并不高的画板。因此,当他真正看到林雪涅到底都在画着些什么鬼的时候,这位物理系的学生直白地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艾伯赫特盯着林雪涅画了一下午的杰作看了好久,却是根本明白不了对方到底在画些什么。于是他只能给出这样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评价:“看起来……这很酷。”
“是吧!我也觉得这很酷。这绝对是一座与众不同的查理大桥!”
嗯,原来她画的是一座桥。艾伯赫特这样想到。接着他就在林雪涅的期待目光下瞬间变脸,表现出很欣赏的样子,却是试探着问道:“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你看你看,这里的这道裂缝表现的是扭曲的时空,裂缝的一边是我们身处的,今天的布拉格。裂缝的另外一边是昔日的布拉格。你看,我在这里画了三个人,这个是弗兰茨·卡夫卡,这个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里是阿道夫·希特勒。”
艾伯赫特很认真地顺着林雪涅的解说给看了过去,并发挥了他物理系学生想象未知宇宙的想象力去努力辨认,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应该能勉强辨认出刚刚这个女孩所说的那三处画的应该是一只呆头鸟,一个小黑洞,还有一对小胡子。
林雪涅又继续说道:“这里的眼睛是艾伯赫特,在裂缝另一侧的是小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原本还想认真地听一听林雪涅对于这幅画的想法的。毕竟,这可是他喜欢的女孩画了一下午的“杰作”。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林雪涅也高估了他自己,还没听几句他就越听越眉头紧锁,听到后来他干脆猛一下揽住林雪涅的肩膀,认真严肃地说道:
“好吧,我现在帮你收拾东西,你去看我玩u型道滑板怎么样?”
虽然林雪涅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是怎么跳跃到这里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于是艾伯赫特就再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放开人之后就连忙绷着脸,动作迅速地把画板还有折叠椅都收起来。而后一手扛着一堆东西,一手牵着林雪涅,向着搭起了滑板u型道捷克人大桥走去。
“知道吗,这次居然有人要带滑板车来玩u型道。就是那种没有电瓶,最原始的滑板车。但是据说那个家伙还能用滑板车在u型道上做出空翻转体动作。我在想我今天要做什么样的转体动作才能赢过他。”
1926年的布拉格,名为艾伯赫特的德意志贵族男孩带着自己的同伴一起走向老城广场。他试图循着记忆中的那条路,走向自己曾经等到那位小姐的地方。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他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起了早已被他印刻在了心底,仿佛再难忘记的一幕。
还只有十岁的他就站在那个邮筒的边上,等待着,等待着,而后看到那位小姐就仿佛是破旧街道上唯一的色彩那样出现眼前。
1918年的他还太过年幼,而时间又已过去八年之久,因此他已无法清楚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但他又好像还记得那个人和自己说话时的语调,以及看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并且他也依旧还记得自己终于等到那个人时的巨大喜悦,以及向着那个人跑过去时的忐忑与兴奋。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找不回那条路。毕竟,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并且那时的他也还太小太小。
可本应该早就已经模糊了记忆却还留存着一丝丝线索,这让贵族男孩在看到那条路的时候选择了走向它,然后遵循自己的直觉走向那里。
数分钟后,他们走到了布拉格城中的犹太人聚集区,当他看到那座已经竖立在这里一千多年的新古犹太教堂的时候,这个贵族男孩的脸上出现了笑意,并且他的脚步也变得更为轻快。
“应该就是这里。”
可是和绿眼睛的男孩一起来到这里的,名为路德维希的少年却是在看到这座教堂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并问道:“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犹太人聚集区?救了你的那位小姐是个犹太人?”
“不,她有东方人的长相。并且她也不住在这里。”
说着这句话的贵族男孩又向前跑了几步,并在拐了一个弯后停下脚步。原本的那个小邮筒早已不见了,可当贵族男孩又看到这些记忆中的房子,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
于是笑容在他的脸上出现,仿佛消融了积雪,也流露出了一份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稚气。
“这里原本还有一个不大的邮筒。但它应该比那时候的我还要再高一些。在我和母亲离开布拉格之前,我就是在那个邮筒旁等了她三天才等到了她。”
贵族男孩兴致勃勃地和他的同伴说起了当时这里的景象,并边说边和对方比划起来。而后,他沉默了下来,并在良久之后试探着向自己的同伴说道:
“我原本以为那已经是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了,这条路我又只走过三次,所以我很可能会找不回来。但我还是找回来了。所以……虽然我已经记不得她长得什么样了,可是不是只要我再见到她,我就能够认出她?”
无论是艾伯赫特还是他的同伴路德维希,他们两个都是经历过那场长达四年之久的世界大战的贵族男孩。贵族的出身和他们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在大战终于结束后他们所属阶层的轰然崩塌,还有在战火中失去的亲人,这些都会让他们十分早熟。
因此,尽管在先前被他戏称为小亲王的少年今年才只有十五岁,比对方年长了三岁的艾伯赫特也依旧会将他当做真正的同龄人。
小亲王并没有很快给出回答,而是在想了一会儿后说道:“这可能会有些困难,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说着,小亲王又问道:“当时那位小姐几岁?”
这可难倒艾伯赫特了,这是因为作为一位真正的绅士,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有了不过问女士年龄的习惯。并且,在记忆模糊之前,他也从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他只是沉吟着说道:
“十七八岁?或者二十出头?我没法确定,她在我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就把我从十二月的伏尔塔瓦河里救了上来。那个时候我已经快要被淹死了,我听到有一个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说就来救我了,然后就真的被她抓住,从水里托起来。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她在我心里的样子太高大了。哪怕我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比她高了不少也很难改变我对她的这一印象。”
“可以理解。”路德维希对自己同伴的说辞表示了赞同,而后也跟着一起看起了这些街道,“如果那位小姐当年能够有二十岁,或者再年长一些,那我认为你应该还有可能认出她来。这比让她一眼就认出你可要容易得多。这个年纪的女人不会在八年的时间里变化太大。我看过我母亲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照片,除了变得更漂亮之外,其实并没有很多变化。”
听到同伴的这番说辞,艾伯赫特不禁在高兴之余调侃起对方来:“‘除了变得更漂亮之外?’你就是这样说你母亲的吗,小亲王?你太轻佻了。王妃肯定不会很高兴。”
似乎是因为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路德维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随即他很快就威胁起对方:“你如果敢把我刚刚说的话告诉我母亲,我就和你决斗!”
两名德意志的贵族男孩险些就在布拉格的小巷子里打闹起来,不过幸好,幸好,他们都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心中的那种遗憾因为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而淡了不少后,艾伯赫特又在看了一眼当年的那个小邮筒所在着的地方,而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再拜访一次那位小姐,拜访一下她的丈夫和孩子,确认她现在是不是依旧过得不错。”
说着,艾伯赫特拍了拍小亲王的肩膀道:“你先去共和国广场吧,现在距离舞会开始还有不少时间,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闻言,小亲王点了点头:“好,我先过去。但你可不要迟到了。”
“好。”说着,艾伯赫特从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拿出一本记事本。一条金色的链子被夹在记事本里,带着金边的黑色四叶草坠在下面。明明是属于女性的饰品,可此时被这个贵族男孩当做书签放在记事本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
他翻到了金色链子夹着的那一页,看了一眼自己写在上面的备忘,并说道:“晚上七点,麦哲尔大厅,我会记得的。”
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后,路德维希也像个已经成年了的男子汉那样拍了拍艾伯赫特的肩膀,而后就向着共和国广场的方向走去,让这条街道上仅留下绿眼睛的贵族男孩一个人。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幕。
然后,他听到了属于一名女性的脚步声。靴子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让他不经意地转头看向那里。接着,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身影。那是一名还很年轻的女性,或者你可以更直白一些地说这是一个女孩。
她有着黑色的长发,漂亮的眉眼,精致的五官,以及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让人心动的白皙皮肤。
她正疑惑着,自己怎么只是拐了个弯就找不见了她的艾伯赫特,并且这里怎么越看越奇怪,却在看到不远处的贵族男孩时怔愣着停下了脚步。
可怔愣了的人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人。事实上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在看到了她的时候就陷入了一种极大的震撼。然后他就从自己所站着的,当年的那个邮筒所在的地方向那个女孩走了过去。并且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来他甚至跑了起来,直至他在那个女孩的眼前停下。
而他手上所拿着的那本记事本里夹着的黑色四叶草项链则也让女孩在看着他的脸呆愣了许久后意识到了什么,并恍然回神。
然后她带着那份恍然后的笑意,对贵族男孩说了一声:“嗨。”
第25章 舞会邀请
“嗨。”
这本是再简单不过的, 甚至在这个时代来说过于简单的, 显得不够郑重的打招呼方式。
可是当这个仿佛是贵族男孩眼中的,这片天地间唯一色彩的女孩说出这个词的时候, 她的声音却是唤回了许多年以前的记忆。曾在自己孩童时期听到过的那个声音在耳边再度响起, 那让属于这个声音的许多话语从记忆的深处涌出。
【可我想抱着你呀, 艾伯赫特小天使。】
【这条项链坠子的形状有带给你幸运的意思。你要收好它呀, 艾伯赫特。】
“嗨。”
仿佛是被眼前的这个女孩所说出的话所影响,贵族男孩也只是愣愣地说出了这个词。
心底明明有很强烈的感情在此时涌出。他有那么那么多的问题想要问眼前的这个女孩。他想要问这个女孩,你是在伏尔塔瓦河里救起过一个小男孩的雪涅小姐吗?他想要问这个女孩,你还记得那个男孩,记得他的名字吗?他想要问这个女孩, 你还记得……你说过再次见面时你会一眼就认出那个男孩吗?
可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能望着, 望着,望着这个和记忆中早已模糊了的身影渐渐重合起来的女孩。
最先打破这份沉寂的,是林雪涅。她用期许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贵族男孩, 并对他说:“没想到你会随身带着它。你长大了,艾伯赫特。”
【再见了, 小艾伯赫特。但是别难过,因为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 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当贵族男孩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说出,他根本就无法说清那是怎样的心潮澎湃,仿佛无数绚烂的花火在他的世界里同时攀至顶点, 并在漆黑的夜里化作填满整片天空的花束——一如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睛。
在这一刻,他的双眼只能看向眼前的这个女孩,并且双耳只能去捕捉她的声音,就连鼻子也只能去感受属于她的气息。
是的,他长大了。眼前的这个女孩也因此而显得再不高大,仿佛能为他撑起一把伞,并在冰冷的冬天为他带来无尽的希望和温暖。
当他再一次地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会觉得八年的时光根本就没能在她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可年轻的贵族却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居然已是这么的娇小,让他只想把这个人护在属于他的世界里。
“是的,我长大了。”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是有多么的温柔。可他却用比他的声音更温柔的神情看着这个女孩,“可您却是一点都没变。”
说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他说:“我还留了您那时候给我画的自画像,但很遗憾它并不能帮助我记得您的样子。”
当已经长大了的,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对林雪涅露出这样的笑容时,林雪涅会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都有点软了!可随即她就想起来当年她留给小艾伯赫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幅自·画·像!
求别说!
可红脸就这么刷一下白了的林雪涅还没来得及开口让对方别再提那张“自画像”了,贵族男孩就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怀表,并在林雪涅的眼前打开它。一张由林雪涅亲手给画上的立体派自画像就冷不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当一双那样的眼睛这样望着她,而展现在她眼前的又是那样一幅自画像时,林雪涅简直瞬间就明白了她最最亲爱的弗兰茨·卡夫卡曾经和她说过了很多次的,“羞愧得就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虽然林雪涅在给那个小男孩画出这幅自画像的时候是非常非常认真的,可当她发现当年自己仅花了几分钟就给画出来的涂鸦式立体派自画像居然被那个小男孩珍藏了那么多年,还放在随身带着的怀表里,她依旧会觉得自己像是玩.弄了人家的感情!
而就站在林雪涅的眼前看着他的贵族男孩当然能看到她的尴尬脸红,因此他只是笑着说道:“您现在有时间吗?愿意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送给我吗?”
“好、好啊!”
心里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张立体派自画像给换出来的林雪涅根本不及多想就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灰暗的天空在此时飘起小雪,可它分明应该是寒冷的,却又给这片刚入初冬的天地带去一丝仿佛置身画中一般的柔美。
“下雪了,雪涅。”
这一次,望了望天空的贵族男孩再没有在女孩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会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的“小姐”或者是“姐姐”。而后他只是说着“请允许我”,便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他把大衣举过了林雪涅的头顶,并为她遮住这片风雪。
此时此刻,林雪涅才又看向就站在她身旁的这个贵族男孩。
长大了的小艾伯赫特拥有一张仿佛能让天底下的女孩子们都怦然心动的侧脸。只要看向他一眼,你就会在他转回头来,并且那双绿色的眼睛也看向你的时候抑制不住地脸红起来。你会害羞,你会想要转回头去不看他,可只要一会儿,一会儿之后你就会又想要再去看看他。
他和那个喜欢玩滑板的艾伯赫特长得很像很像,却又多了些什么。那可能是眉骨的形状,也可能是嘴角的弧度。他们有些像是一对已经成年了的双胞胎,相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以及神态,让熟悉他们的人在与他们交谈几句后就不会错认了他们。
绿眼睛的艾伯赫特身上有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纯净与纯粹,他就像是落在布拉格红色屋顶上的轻柔雪花。可它又并不寒冷,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站在这片天地间捧起它,靠近它,用最轻柔的声音呼唤它。
蓝眼睛的艾伯赫特则更为热情开朗,那就好像是春天的布拉格,拥有最明亮的色彩。连叫出你名字的时候都能让你那么轻易地就感受到他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林雪涅觉得自己想不明白。
但当林雪涅试着去回忆让她感到分外想念的小·艾伯赫特的时候,她又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才应该是当年的小艾伯赫特长大以后的样子。
轻柔的雪花飘落在贵族男孩的浅金色头发上,可他却似乎只是在意着被他护在了里侧的这个女孩是否会感受到雪花融化时的冰冷。
于是当林雪涅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她会发现那漂亮的金色头发已经被白色的雪花所点缀。
林雪涅:“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是的?”
林雪涅:“你为什么不帮自己也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