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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从中间挤了进来,将门口众人轰走,啪一声关上了门。
蹲在墙角的苏靖宛此时哪还有刚才疯癫的模样,抬头看了眼门口,发现人头攒动,对春菊和秋月使了个眼色,两人点头轻声说话,装作在安抚苏靖宛,然后慢慢将大小姐扶回床上。
门口下人还站在院子里不敢离开,见到二人出来直接将她们围成一团,七嘴八舌问的不过都是大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小姐做了恶梦。”秋月说的风淡云清,仿佛没什么大事的样子,这便让众人猜测更多,又联想到白日里御医也来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别在这里扰了大小姐休息。”春菊开始赶人,这一堆人围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大小姐还怎么睡。
虽然这次梦魇是三人一起演的戏,但是自从大小姐落水醒来之后,确实每日都睡不了几个时辰。眼看着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消瘦,秋月和春菊两人也很是着急。
没一会儿西厢房那边派人传话过来,让秋月和春菊过去。
苏义俞裹了件藏青色直裰,坐在外室询问刚才清宛阁发生了什么。
二人一对视,便按大小姐所言,将苏靖宛最近梦魇不断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大小姐怕老爷夫人担心,一直不说。若不是今夜那魇魔缠的厉害,惊了这一府的下人,恐怕大小姐还想瞒着。”
“混账,大小姐不说,你们也不知道过来说下!”
秋月和春菊慌忙跪下,喊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苏义俞没想到女儿病的这般厉害,着实吓了一跳,心想着白天那御医说辞他还觉得有些夸大,这么看来宛儿确实病得厉害。
王氏穿戴整齐从内室出来,“老爷别气坏了身子,前几日她和我说不去太学会选的时候,稍稍提过,是为妻的过失。”说着还红了眼眶。
苏义俞想想女儿昨日同他说的那些话,深深叹了口气,是他太过着急,想让女儿进入官场。
让跪在地上的秋月和春菊起来,回去管好清宛阁下人的嘴。如今太学会选已是其次,别传出去宛儿有恶疾才是关键。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到正午时分连茶馆里的小斯都知道京城第一才女噩梦缠身,恐难去太学会选。
苏相下朝坐着轿子回府的路上,只街边谈论他就听了好几回,还有甚者把昨晚苏靖宛如何被魇魔缠身描述的活灵活现,气的苏义俞直接跳下了轿子,差点将那人关进大狱。
回到府上,王氏再次开口劝苏义俞让女儿不去那太学。苏义俞无奈点头,他还真怕若是被哪家皇子选上,日后长女白日发梦惊到贵人。
见苏义俞应了下来,王氏继续说道:“宛儿说家中事多,她想去那青罗庵静养几日。”
听到青罗庵三个字,苏义俞眼皮一跳,将王氏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并无不妥,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开口道:“她要静养可以选个乡下的宅院,城郊的那处温泉庄空着,住过去就好,没事去那尼姑庵做什么。”
王氏好像对苏义俞的打量毫无察觉,低声继续说道:“那日御医说宛儿有良医可以治病,我去问了宛儿,她说那大夫身份不便,只让她去青罗庵养着,大夫每隔几日过去给她瞧瞧。”
“什么大夫那么神秘。”苏义俞嘴里嘟囔着,但想着岳千都夸赞那开方子之人医术了得,为了长女的身子,终于点头。“多派点丫鬟跟着,那青罗庵比较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家小和尚终于可以和女主亲亲我我了(大雾)
☆、第8章
五月十五,太学会选,大周朝的簪缨世族,有适龄儿女在太学读书的,都齐聚太学,等着文试过后诸位皇子挑选伴读。
太学本就是给达官贵族读书之所,前几朝皇帝子嗣不多,三年一次会选原本也就是走个过场,资质好的被太子选走,成为日后肱骨之臣,资质差的留给其他皇子当作玩伴,也不辱没那些世家子弟。
可今年不同,如今圣上还未定出太子,而皇嗣众多,最为出挑的二皇子、六皇子都是太子热门人选。世家子聪明的明哲保身,并不过早介入,但也有新贵想有从龙之功。
苏家不是新贵,按理也该避避风头。可苏相并无嫡子,苏靖宛想入朝为官除了这条道并无他法。
虽说女子并不能继承家业,但到底连着母家,况且苏靖宛又是苏家嫡女,她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可笑她当年看不透这些,觉得世家嫡子需要避嫌,她不过小小女子,挤破脑袋也要入贵人眼,不过是平日里听了太多女子不如男的话,想替父亲争口气。
这次,苏靖宛可没那么傻。
入太学选女伴读不过是这些皇子的借口,真正想要的是这些女子身后母家的支持。上辈子她辛辛苦苦帮二皇子拿到太子之位,以为两情相悦,心甘情愿嫁他为妇,辅佐他登基,换来的不过是胸口一剑。
苏靖宛揉揉隐隐作痛的胸口,面色发冷。一旁送别的王氏以为她有不适,想让苏靖宛晚几日再去那青罗庵。
“母亲,这事赶早。”知道母亲心疼她,苏靖宛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抚道,“女儿并无不妥,况且母亲也修书给了主持师太,她会照看女儿的。”
王氏又千叮万嘱半天,苏幼芸在一旁闹着也要跟来,被苏义俞和王氏双双吼了回去,此时眼泪汪汪的看着苏靖宛。
苏靖宛揉了揉她脑袋,“姐姐是去医病,又不是去玩。等母亲哪日得空,带你来看我可好?”
看小妹点头,苏靖宛这才拜别了父母登上马车。
磨蹭了一早上,马车路过太学门口时,已快到巳时。
平日里早该清静了的太学,此刻门口停满了各府马车。像苏家这辆不停还继续往前走的,极其扎眼。
“车里坐的可是苏姐姐?”
车停了下来,外面的秋月唤了声:“表小姐。”
苏靖宛侧卧在车内闭目养神,她昨夜还是仅睡了几个时辰,此时乏的厉害。听到有人叫她,声音有些耳熟,便让春菊挑开了车帘。
一张她怎么都不想见到的脸,带着笑站在马车旁看着她。“我听说苏姐姐生病不来参加太学会选,没想到刚下马车就见到姐姐的马车过来。”
言蘅儿声音不大,少女清脆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整个太学门口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
“我恰巧经过。”苏靖宛不欲多言,准备放下帘子继续回去躺着。她现在乏的厉害,没力气和这个人上演姐妹情深。
“我以为姐姐是还惦记着选会,想来瞧瞧顺便就进来了。”口气不善,祸水引至,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越发大了。
车里的春菊气不过,帘子一掀,跳出马车对着言蘅儿说道:“我家小姐不过病的厉害不去选会,你张狂那么厉害做什么,莫不是怕我家小姐来了,把你比下去?”
“春菊,闭嘴!”
坐在车里的苏靖宛厉声制止,春菊的性子太容易激怒了,这也是当初苏靖宛没选她进宫的原因。易怒便会被激起,口不择言,则会露出破绽。
春菊转过身撇嘴,低头嘟囔着:“大小姐生病,表小姐一次都没来看过,这会儿还来讥讽大小姐。”
“够了!春菊,给表小姐道歉。”苏靖宛看着言蘅儿脸色胀红大有发怒之象,只好从车里下去,怕事态失控。
秋月碰了碰春菊,春菊咬牙,走到言蘅儿面前跪下,“表小姐,春菊有口无心,请表小姐原谅。”
言蘅儿看着跪在地上的春菊,气不打一处来,她就知道苏靖宛背后里没少说她,如今连身边的丫鬟都敢顶撞自己,说是有口无心,她一点都不信!
“姐姐,这丫鬟不分尊卑,在这太学门口大放厥词,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姐姐管教无方,今天妹妹帮姐姐教训下她,也好不让姐姐落人口实。”说着扬起手,就要扇过去。
苏靖宛抬手拦住了言蘅儿,“这是我院子里的人,应该由我管教。”说着反手给了春菊一巴掌,然后看也不看春菊继续对言蘅儿说道,“妹妹,虽说言府都是武将,平日里随意打骂下人也就算了,但今日不同,若是在太学门口打人的消息传了出去,可对妹妹参加会选毫无益处。”
言蘅儿气的脸色通红,但又怕惹来祸端,只好收手,冷哼了一声就带下人进了太学。
跪在地上的春菊低着头,不敢说话。在苏靖宛示意下,秋月将人扶进了马车。
等苏家的马车驶离,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马车里春菊红着半边脸,跪在一旁。苏靖宛侧卧在软垫上闭目歇着,既然以后秋月和春菊都要带在身边,就要好好磨磨她们的性子。
往青山的路并不好走,马车颠簸不断,春菊身子不稳,差点摔了出去,还好门口秋月扶了一把。
苏靖宛抬眼瞧着春菊又跪回了原处,合目继续休息。春菊见到自家小姐如此,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
等到了青山下,马车不能上行,三人便下了车,苏靖宛让另外跟来的男丁将马车送回苏府。
春菊跪了一路,此时双腿打颤,走起路来都费力,更何况是爬山。于是原本三人上山,渐渐的就她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又想起苏靖宛刚才的一巴掌,终于开始低声抽泣。
“女施主身子不适还是不要爬山了。”
春菊胡乱擦了把脸,才敢抬头,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在山上帮她们的小和尚,慌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我家小姐先上去了,我不太舒服就走的慢些,不碍事。”说完就继续爬山。
李文桓皱眉看着走路打颤的春菊,将人拦住,放下了自己背篓将她手里直接放到了背篓里,还要让她将背上的也一起放进去。
“不用不用小师傅,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就要把背篓里的包袱也拿出来。
“是你家小姐罚了你,你怕她知道再责罚你?”
春菊红着眼眶摇头否认,但是李文桓明显不信。小时候那些宫女委屈受罚后,都是这般模样,他见多了。
也不管春菊如何否认,李文桓看到她脸上还有淡淡痕迹的手指印,认定了这小丫鬟是受了委屈,背起竹篓快步往山上走去。
看着这明晃晃的光头突然拦住了去路,苏靖宛暗叹还真是有缘。
还没张嘴感谢那日的馒头,李文桓却率先发难。
“施主明知那位女施主身子不适,还让她背那么多东西上山,”苏靖宛往下面一看,便知道他说的春菊,又听到他说,“世人称赞相府长女才华相貌人品都是一绝,如今看来,传言不可全信。”说完还道了声阿弥陀佛,气的苏靖宛直翻白眼。
此时春菊终于忍着痛追了上来,弓着身子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小师,师傅,误会我家,家小姐了。”终于喘匀了气,春军直起了身子道,“是我自己犯错,冲撞了表小姐,大小姐只是小惩大诫。”
闹了个乌龙,李文桓连脑袋都微微泛着粉色,在苏靖宛含笑的目光下,慢慢退到了石阶边上,给她们让路。
苏靖宛路过他身旁,瞥了他一眼,继续往上爬。也不知道李文桓是顺路还是内疚,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烈日当头,还没到青罗庵,苏靖宛就气喘吁吁,秋月扶着她坐在树阴下的石阶上休息,又从包袱里拿出水囊,让苏靖宛多喝点水。
苏靖宛接过水囊摇了摇,“只剩一点了,留给春菊。”说着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为了爬山这种重物带的都少,是她考虑不周。
一个水囊突然递到了面前,苏靖宛抬头看了眼拿水囊的人,不接。
李文桓知道刚才是自己唐突,此时带着水来道歉,“刚才是小僧冒犯,多有得罪。”
苏靖宛斜眼看着那水囊,半响后才接过,直接将它递给了秋月,“拿下去给春菊,你们俩分了。”
也不顾李文桓面色难看,很开心的将自己水囊里剩下的水喝光。
春菊爬的慢,李文桓水囊无法拿回,只能负气坐在一旁,闭着眼手里转动着佛珠,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苏靖宛细细听了一阵,发现他在诵经,也不知道是哪本经书,听了不过一会,便让她一早上无处发的火气降了不少。
“想不到你做了和尚之后,诵经还像模像样的。”
听到这话,李文桓连眼都没睁开,道:“做一天和尚念一天经,这是小僧的天职。”
苏靖宛见他这般,不禁咋舌,“你出生帝王之家,为什么不说坐皇帝是你的天职?”
李文桓终于睁眼,瞥了苏靖宛一眼,双手合十道:“贫僧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那些东西早已与我无关。倒是女施主你,今日不去那太学会选,不觉可惜吗?”
“你若无心向尘,怎么还会记得今日是太学会选?”
李文桓被问的哑口无言,于是闭眼继续坐在一旁念经。苏靖宛大获全胜,但没人斗嘴反倒觉得无趣了,只好单手撑脸,闭着眼听他诵经。
像是远离了凡尘重重,一时间也觉得惬意不少。
☆、第9章
秋月和春菊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苏靖宛一脸惬意吹风,小和尚一脸淡定念经。春菊走到了苏靖宛身边行了礼,又道了谢将水囊还给了小和尚。
李文桓接过水囊也不多言,放到背篓里坐在原地继续念经。
想到他因为路见不平一路追上来,一会儿还要顶着烈日从小路回庙里,苏靖宛就觉得这幼年玩伴人还算不错,也就收起了继续捉弄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