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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
感觉到聂枣的不安,令主又道:“随口说说。”
被愚弄和戏耍的感觉再度涌上来,这种游刃有余玩弄着他们情绪的做法,正是令主最擅长的,聂枣动了动唇,道:“属下惶恐。”
聂枣继续磨墨,半晌,她突然道:“令主,听说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令主突然抬起手,捏住聂枣的下巴。
“谁跟你说的?”
“只是听人说,真的……很像吗?令主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对属下亲眼有加吗?”
说出亲眼有加这几个字时,就连聂枣自己都觉得汗颜。
令主却笑了,笑容冷似千年寒冰:“如果我长得像柴峥言,你便会对我亲眼有加吗?”
光是想想这种假设,聂枣就觉得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她强笑道:“属下失言了。”
令主放开了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
白芍几天后也回来了。
一见到聂枣,她便兴致勃勃问道:“都说你勾搭上令主,要做第二个倾夕,是真的还是假的?早先年末评定我就想问你了,可没逮到机会……快说快说!你没看这几日,就连红袖也反常的客客气气的,想来是怕得罪了你。”她拽着聂枣的袖子,脸上的八卦之情溢于言表,“你到底是怎么勾上令主大人的?”
“没这回事,只是传言。”
白芍立刻露出一脸失望:“那令主干嘛突然对你这么好?这种殊荣从前可只有倾夕有。”
好?
简直和红袖说令主宠她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令主怎么想的我又如何知道,相信我,这件事我和你们一样茫然。”聂枣按着额头,苦笑道:“我好像失去了年末评定那段时间的记忆……白芍,你说,如果一个人记忆被封住,那么入她的梦里能不能看到那些被藏住的记忆。”
“不知道,我又没试过。”
“那有没有能勾起遗忘回忆的香料来?”
白芍想了想:“这个倒是有,叫魅匣,我可以试试看。不过这种香料比较难配,我手头没有现成的,得过几日才能弄好。”
“无妨,我可以等你。”
等待期间,聂枣去了一趟揽月楼,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仍一无所获,什么也想不起来。
回来的路上,不巧,遇上了红袖。
四下无人,对头狭路相逢。
红袖艳色倾城,目光复杂。
她既没找她茬,聂枣自然不会主动找麻烦,刚想离开,就被红袖拽住。
“聂枣,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四二章
第四十二章
跟红袖差不多时间入鬼都,争锋相对多年,实在谈不上关系好。
但实际上,聂枣并不讨厌红袖,至少她的针对是光明正大的,而非暗地里使绊子。
在鬼都最糟糕的,其实并非环境,而是良知。
以令主为尊,这里像是个被扭曲过的世界,出任务尝过掌控人心的甜头之后,很容易便让人自觉高人一等,善良的本心甚至道德与伦理都日渐稀薄。破坏爱侣,玩弄他人的感情以满足征服欲,并且以此为乐,然后肆意妄为,待将时局搅的一团乱,再毫无芥蒂的抽身离开。
*膨胀,聂枣就知道曾有过在鬼都内关系甚好的姐妹,因为嫉恨对方的排位,而暗地里找杀手,在出任务的路上就将对方诛杀;还有向令主告密,将对方试图逃离或已有恋人的事情告知令主并窃喜着等待对方的惩罚……
所以她才如此想逃离鬼都。
聂枣跟红袖保持距离走了一段路,待四周无人,才听见她说:“我以为最不可能走上这条路的便是你,果然人都是会变的,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不愿听话被打得遍体鳞伤……”
聂枣打断她:“所以你找我只是为了嘲弄几句我不够坚贞不屈吗?
红袖顿了顿。
聂枣拂袖准备离开,转身时又听见了红袖的声音:“若过去的聂枣已死了,那我的话的确是没什么意义。”
聂枣驻足,缓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
夜幕四合。
聂枣悄无声息地穿过巷弄,鬼都很大,有很多就连她都不曾去过的地方,比如这里……聂枣看着眼前像是久无人住的荒凉院落,推门进去:“莲衣在吗?”
没有点灯,里头坐个枯瘦的女子,隐约的光亮映在她面上,是张秀丽面容,但已显年纪,美貌不再。她平日里是负责准备膳食的,鬼都的女子老去,除了少数极为优秀的能成为教习嬷嬷,大部分都如这般。
“你是……”
“我叫聂枣,想问你些事。”
木然的脸庞这时才露出些许表情,只是分辨不出是惊讶还是恐惧,半晌,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是十年前那场动乱的幸存者,亦是见证人。
“什么事?”
“替我确认一件事,然后送一封信,或者杀一个人。”
聂枣沉吟了片刻:“我不杀人。”
“那就让他生不如死。”
“……好。”
莲衣咳嗽了两声,附唇在聂枣耳边,轻声诉说。
她比倾夕入鬼都还早,曾经无意间救过倾夕一次,倾夕感怀,动乱前待莲衣一直不错,因而她知道的,也比聂枣想象中的多。
不管红袖是为了什么告诉她这件事,但她承了红袖这个情。
***
令主的寝殿。
“有什么事?”
“属下是来赔罪的。”
“何罪?”
聂枣垂着头,恭敬道:“虽不知属下失去记忆时做了什么,但总归是冒犯了令主……便自来赔罪。”
她换了一身雪色裙装,长发用系带绾好,垂在一侧肩膀,态度放得很低,看起来十分柔顺。
聂枣也确实在尽力让自己显得乖巧。
“如何赔罪?”
她尽力克制,但冷汗还是顺着鬓边流下:“听凭令主吩咐。”
聂枣便留在令主的寝殿侍候了一整天笔墨。
几天后,令主病了。
莲衣对她说的其中一件事便是,令主体质特殊,接触到跗子、细辛、马钱子……之类的药材,久了便会生病发热。
为避免被发现,聂枣特殊处理了这些药材,将之不着痕迹地放入她随身带着的香囊中。
本来只是冒险试试,没想到会这么灵验。
事实上,令主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病了的事情。
是聂枣走进令主的寝殿方才发现,起初她以为令主不在,进了后殿,便看见令主正靠在榻上,眼眸半合,视线有些迷离,虽仍是冰冷,却没有平日的锋利。
“令主……”聂枣讶异道。
这倒不是作假,她认识令主的时间也不短,还是第一次看他病,既新鲜又诡异。一直以来令主都像个神像而超过人,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众生挣扎,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尘世间生老病死都与他毫无干系。
但此刻,事实告诉她,令主也是会病的。
那么他应该也是会受伤会死的?
抬眼看她,令主道:“我有些乏,给我倒杯茶。”
“是。”
聂枣一边沏茶,一边小心的观察令主,想知道他是真的病重还是轻微的身体不适。
令主喝了茶,对她道:“出去罢。”
聂枣迟疑片刻:“可是,令主……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令主淡淡道,“还是说,你很盼望我病重?”
聂枣立刻道:“属下绝无此意。”
当即便要离开。
将将要走出门,才听见令主冷若冰霜的声音:“去给我熬碗药来。”
“是。”
聂枣给柴峥言熬过不止一次药,发热也不算什么大病,取了板蓝根、连翘、牛蒡子、黄芩等若干,熬好便端着给令主送去。
进屋时,令主已躺下,脸色上看不出分毫。
聂枣的手紧了紧,若令主真是病到无力就好了,那她就可以……
但下一刻令主已睁开眼睛,微微坐起。
聂枣恭敬地将药递上,令主接过,直接一饮而尽,将碗放回去时,看见聂枣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令主就不担心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