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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叹了口气,背对她弯下腰:“算我倒霉,上来,我背你回去。”
她趴在他的背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砰砰跳,快回到筵席时,才道:“……承衣哥哥,谢谢。”
颜承衣没说话,反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当年颜承衣待她虽然冷淡,但也并非全然无情。
不然她也不可能会产生感情。
后来变成这样也是聂枣始料未及,不过也真是……一晃这么多年。
***
扫干净门前的积雪,聂枣又喂了一碗汤药给柴峥言,替他擦了擦身,又起身准备重新替香炉换香。
刚打开香炉,忽然听见耳畔响起一声微弱的痛呼。
聂枣的手一抖,骤然回头,差点把香炉盖摔在地上。
柴峥言终于醒了。
他苏醒的很慢,隔了一会,才动了动手指,大约一炷香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聂枣已经不想哭了。
她握住柴峥言的手,问他:“你怎么样了?”
柴峥言动了动眼睛,缓缓启唇,声音沙哑低沉:“疼,头疼。”
“没事。你先别动,也别起来……我去叫莫神医来给你看看。”
“好。”
聂枣这便准备起身,却又听柴峥言道:“你……”
“我?”聂枣以为是这些年过去,她样貌有所变化,柴峥言不敢确定,便道:“我是姜随云,距离你昏迷已经过去十年了。”
“姜随云……是谁?”
聂枣的心,刹那凉透。
“他不记得了?”
莫神医点点头:“看样子是,他颅内伤口未完全愈合,我也不敢做过多检查……不过看来目前为止没有其他病症,至少性命无虞,失忆或许只是一时,也许时日长了他便能想起来了。”
柴峥言虽醒来,但肺腑伤势未愈,仍需流水般吃药。
那朵炎阳花也被莫神医碾磨成粉,每日按分量入药,以孕养柴峥言心脉。
她被忘记了。
聂枣起初也觉得胸肺一阵气闷,但实在要感谢令主……打击太多,她如今的接受能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她一边照顾柴峥言,一边将过去她同柴峥言的事情一点点告诉柴峥言。
“原来是这样……”柴峥言若有所思,“我们是恋人,我为了保护你而重伤,而你为了凑够救我的钱一直在替一个叫令主的人做事,直到今日我醒来……这么些年都是你在照顾我?”
前次令主假扮也说过类似的话。
聂枣忽略掉心头的不适,道:“算是……不过你既然醒了,此地我们也不能久留了。”
“是因为那个……令主?”
“是的。”聂枣道,“他若知道你醒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现在要离开了,你常用的药我都已经备齐了,等你身子稍微好些我们便启程离开这里。”
“留在这里很危险?”
聂枣点点头:“是的。”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要启程便尽早吧。”
“好,我去准备一下。”
她信不过莫神医。
柴峥言既然这么说,第二日她便乘马车在天色微明之时悄悄离开。
虽然一路上只有她和柴峥言两个人,但聂枣还是心惊肉跳的不安着,时不时会下意识摸摸柴峥言的颈脖,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
令主所导致的不安已经根深蒂固种进她脑海里了,一时估计还难以拔除。
就算失去记忆,柴峥言也如记忆中一般好脾气,对于聂枣近乎有些神经质的表现,他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相信聂枣说的话,大抵是因为聂枣身上有让他熟悉亲切觉得安宁的气息。
聂枣赶着马车一路行驶,为了防止被跟踪,她特地兜了个圈,最后才到目的地,赵国边境柳城。
公子晏生前告诉过她一个地址,那是他早在入鬼都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藏匿之乡。
聂枣也曾犹豫过,但最终决定还是信了公子晏。
她能信任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循着地址,聂枣找到一处大宅。
将马车停在门外,聂枣下车敲门,好一会门才开,里头除了来开门的丫鬟,另一个也是熟人,红袖。
聂枣彻底放下了心:“叨扰了。”
红袖已不再对她针锋相对,眉目平和扫了一眼马车道:“进来吧。”转头对丫鬟道:“聂夫人和她相公,今后也会住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第三章
第五十三章
见到红袖,聂枣并没有特别意外。
红袖身上已有公子晏替她种下的蛊,早不受令主控制。
当日将莲衣给她的药塞给红袖,便是希望她能诈死离开鬼都。
只是在此遇见红袖,她还是略有些意外的。
公子晏这处宅子在柳城郊外,临近的宅子也无甚人住,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瞧见端倪。
红袖住在东苑,聂枣就和柴峥言在西苑,互不打扰。
虽然她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毕竟也谈不上亲密。
聂枣并没有寄希望于令主永远也找不到她,令主此人太过诡秘,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算他下一刻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但既然老天让柴峥言苏醒,不试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阿言,你有想起什么么?”
柴峥言躺在床上,轻轻摇头:“抱歉,我实在……”
“没关系。”聂枣将熬好的药送到柴峥言手边,“慢慢想,总能想起来的。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柴峥言端着药,温润的眸中愧疚之意更甚:“真的十分抱歉,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竟想不起来……”
还是那般好脾气,只是聂枣总无端想起令主假扮时的柴峥言。
将满腹的柔肠咽下去,聂枣淡淡笑:“来日方长,我不急。”
饭菜药材可以叫下人去买,柴峥言的衣物聂枣却不想假手他人。
在成衣铺子挑了许久,聂枣才选了一件青缎长衫,一件雪锦长袍。
提着买好的衣物,聂枣路过铁铺,抬眼望了望里头放在的兵器,一丝怅然缓缓升起。
晚饭后,聂枣将买来的枪放到柴峥言面前。
柴峥言盯着枪看了一会,有些发愣。
聂枣摩挲着枪身,道:“你以前……很喜欢用枪。”说完便将之递给柴峥言。
柴峥言接过,那曾经惯于握枪的修长手指摸着枪,目光柔软,半晌,他道:“谢谢……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真的?”
柴峥言点头:“觉得很熟悉。”
“那就好。”
聂枣道,却不知该开心还是伤感。
他不记得她了,却还记得枪。
枪确实让他觉得熟悉,而且亲切。
握着枪时,便仿佛身体充满了力量,那种安心感难以言喻,但……
柴峥言抬头,视线扫过眼前女子的神情,心口无端痛了一瞬,脱口道:“你……我也觉得很熟悉。”
聂枣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才笑道:“多谢你的安慰。”
站起身,聂枣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想用它的话,就先把身体养好吧。我一个弱女子,若是被人欺负了,还指望你保护呢。”
“有人欺负你?”
聂枣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说说。”
柴峥言的眉头微皱:“你之前说离开是因为那个令主,他……”
“他找不到我们的。”聂枣面不改色的扯道,“你就在这安心养伤就好。”
她手头还有些现银,节省点,撑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
***
那之后没多久柴峥言就能下床了,虽然恢复的慢了些,但脸色瞧着也比病中好了许多。为此聂枣特地买了不少炖鸡炖鸭来给柴峥言进补,柴峥言没胖多少,她脸上倒是长了点肉。
一次,聂枣买东西晚归回来,看见柴峥言站在院子里等她,门廊上点着灯。
颀长身形立在风雪中,像一杆旗帜,单薄却也□。
聂枣急道:“你身体刚好,大冬天就别站在外面了。”
柴峥言道:“我有些担心,天冷且晚,你迟迟不回来。”
聂枣推着他进屋:“我是因为有事耽搁了,刚才我在外面看到这个……”说着,聂枣从怀里取出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