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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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麟肃色道:“宋姑娘有婚约在身,他们又是两情相悦,你可别浑猜,若坏了她清誉,才是了不得的罪过。”
何清仪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对,屋里炭火燃的旺,沈兆麟喝了酒,热气发上来,觉得闷闷的,扯了下衣领,又拢回去,将盏中残酒一饮而尽,起身出去吹风了。
宋念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便取了一块蜜饯吃,没吃几口,侍女俯耳过来,说郑若均在后面的亭子里等她。
宋念薇过去,发现那里就郑若均一个人。
她在他对面坐下:“亭子里这么冷,怎么独自在这儿待着?”
郑若均给她倒了一杯温酒,道:“里头太吵,不如和你单独说说话。”
宋念薇微微笑了,只是没喝酒:“我酒量太差,醉了就不能陪你了。”
郑若均瞧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眼底藏了点兴味,却转了话锋道:“你上个月又去天元寺了?”
宋念薇颔首,语气里有些无奈:“我刚刚问了兆麟公子,沈姐姐回庐州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郑若均眉心微微蹙起:“我提醒过你,如今缮国公府什么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种人家还是少沾染,对咱们没好处。”
宋念薇道:“我只是对人而已,沈姐姐同我合得来,理当关心关心,同她的家族如何没有关系。”
郑若均面色微顿:“京中不缺同你年纪相仿的大家闺秀,譬如安宁郡主,高家的二姑娘,总比甄府适宜往来。”他说的都是近年起势的公侯王府,宋念薇皱皱眉头,道:“那些人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的,我和她们不合拍。”
先前去天元寺找沈元歌,又给甄母拿了些补药过去的那次,郑若均也是这个态度,她很不喜欢。
郑若均很会察言观色,见她脸色不虞,便适时停住,将一个杏脯喂到她嘴里:“好,不合拍就算了,京中姑娘那么多,不拘着她们几家,再不济还有我陪你。”
杏脯酸甜,宋念薇眉眼和缓下来,道:“若均,别像我家人一样,非让我把朋友当应酬。”
郑若均垂下眼帘,神色不大分明,嗯了一声,将杯中酒押入口中,拉近她的下巴,嘴唇贴上去。
宋念薇不会喝辣酒,被生生喂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把他推开:“若均,别闹,会醉的。”
郑若均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亲吻着她的脖颈:“有我在呢,醉了怕什么。”他不依不饶,硬是又喂了几口,唇齿厮磨间,醇辣的酒水全都被宋念薇吞了下去,凉风吹走薄汗,宋念薇脸颊绯红,真有些迷糊了。
郑若均圈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亲亲她的额:“念薇,外头冷,去我房里歇罢。”宋念薇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就被郑若均扶起来,往他房里走去。
沈兆麟在外头随便转了几圈,寒风凛冽,身上那点子酒气早就吹没了,心里却仍很是烦闷,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里头,上不来下不去,他知道那是因为宋念薇,无路可走,无药可解。
对方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他也有底线,一定不会去横插一脚,可他每每看到念薇和郑若均在一块,除了落寞和烦躁之外,还充斥着不安,好像有什么记忆告诉他宋念薇跟着郑若均不会有好结果,这种感觉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从心底发了芽。
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关于官场和甄府的那场梦,加上沈元歌留给自己的那封信,让他对郑若均的不信任感更加强烈。
沈兆麟想的脑子疼,甩了甩头,往自己的宿房走,想着干脆回去睡一觉,迈进回廊,经过郑若均的房间时,他原本没有停留,却好像听见了里头隐约有模糊的抽泣声。
生员的宿房不大,就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单间,里头置着床榻桌椅,声音稍微大点隔壁就能听得见,何况现在其他人都在前头吃酒,一整条回廊都没人,动静不可避免的变得更加清晰。
沈兆麟拧眉,脚步往里靠了靠,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不要”。
第45章
宋念薇几乎是沾杯即醉, 被灌了几口酒, 迷迷糊糊的,一躺在榻上, 就被人压住了。
温软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宋念薇不喜欢这种感觉,别开头去, 脖颈又被人吻住, 下颔往上顶,衣襟被拉开,宋念薇心头砰砰直跳,沈元歌先前的提醒在脑子里闪过去, 想要推开亲着自己的人:“若均, 你别这样, 你放开我…放开…”
她浑身软塌塌的,手推到肩膀上再滑下来, 在郑若均看来却像半推半就,让他更加兴奋, 亲吻着她的耳鬓,气息不匀地道:“念薇,我都忍了这么多年了, 今天你就从我一回, 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叫着宋念薇的名字,一边亲咬,一边去摸她的丝带, 宋念薇的酒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只想着成亲之前不能这样,一味推躲没有用,急的哭腔都出来了:“不要,若均,你放开我,我不要!”
郑若均哪里还耐得住,用手捂住她的嘴,房门突然发出巨响,外头的光涌进来,郑若均只看到一个人影闪到眼前,衣领便被猛地揪住,整个人从床上掀了下去:“郑若均,你个畜生!”
脊背撞在地上,砰地一声闷响,郑若均整个人都摔懵了,蜷在地上许久都没缓过来,沈兆麟只看了一眼榻上衣衫不整意识不清的宋念薇,心底邪火蹭蹭往上窜,拽开床角被子给她盖上,恨恨骂了一句,拳头就朝着郑若均撂了下去。
郑若均被人坏了好事,气急败坏,吐一口嘴角碰出来的血:“沈兆麟你疯了!我碰我自己的女人你他娘管的着么!”
沈兆麟红着眼睛,薅草一样把他拽起来撂在墙上:“你没听见她不愿意?你的女人,你娶她了吗?”
郑若均嘴里还没发出一个音,便被痛苦的闷哼代替,沈兆麟一拳击在他肋下,剧痛传来,他顺着墙蹲了下去:“沈兆麟你…”回廊中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听见异动在往这里赶,沈兆麟马上松开他,反身一脚把门踢上,赶过来的小厮险些把鼻子碰平:“是哪位公子在里头?出什么事了?”
“没事,滚!”
小厮吓了一跳,贴在门缝上瞧了瞧,什么都没瞧见,里头果然没声了,闷头嘟哝了两句,转身离开。
沈兆麟转向郑若均,神色可怖,郑若均习惯了他平日文质彬彬的模样,乍一见竟有些害怕,头靠在墙角里,再一细瞧,竟然冷笑出声:“沈兆麟,我们明年就成亲了,我碰我未来的妻子天经地义,你莫不是对念薇有什么不轨之情,才这般恼羞成怒?”
沈兆麟逼近他:“你们相亲相爱别人是管不着,但我并不认为,借酒强行占人便宜的男人会是个好夫君,你就这么精虫上脑,一年都等不了?”
他把郑若均扯起来,往门外推,要去找宋念薇的侍女过来伺候,回身关门时,透过门缝,看到床榻上那双紧闭的黑眸此时睁开了,清明里透着恐惧,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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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至,沈元歌和祝衣找来红纱和竹篾扎灯笼,两长串挂在屋檐下头,风吹一吹,灯笼晃两晃,很喜庆。
祝衣问她去不去山上的楼寨里过年,见沈元歌摇头,还以为她要一个人守夜,便邀请她跟自己去姐姐家里,沈元歌婉拒了:“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前些天和萧廿说好了,他来陪我一起。”
祝衣恍然,眼中旋即露出羡艳神色:“三爷对姑娘可真好,我们旁人盼都盼不来呢。”
沈元歌笑笑,把剩下的竹篾收拾进筐子里。
祝衣凑过来,又悄悄地笑道:“那姑娘和他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呐,村里的姑娘都能来给姑娘绣嫁衣裳,姑娘生得美,穿上肯定很好看。”
沈元歌微微一怔,成亲的事,除却来这的第一天陈昂提起,萧廿说不忙之外,他就再没提过了。
他不说,总不能让她来催吧。
沈元歌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她说完,便将话题扯到别处去了。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村寨里的乡民都聚在一块,祭奠祖神,往山上送酒送肉,小孩子戴着木面具乱窜,热闹了一整日,直到晚上才各自归家,萧廿早晨下来过一次,又上去了,期间没再出现过。
等到一更,沈元歌想着萧廿定然是在寨子里吃过酒之后才能来,她自己得先整点东西吃,懒的做菜,把乡民送过来的坨坨肉撕了一点烘成肉松,熬了点粥聊做填腹,把闲时看的话本子抽出来,一边看着一边吃。
不曾想才吃了半碗,外面便想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沈元歌一开门,便被萧廿抱住了,嘴唇贴在她耳边,亲了一口:“新年好啊。”
沈元歌转脸,对上他的眸子:“你也好。”
萧廿眸子黑沉沉的,手指磨挲着她的脸颊,甜丝丝的酒气漫入鼻息,沈元歌眼皮子一跳:“你喝了多少?不会醉了吧?”
萧廿揽着她往里走:“没有,喝了几杯我就下来了,夜里走山路,万一喝醉摔着了,我怎么跟你交代。”
他坐下:“再说我还留着肚子…”话说了一半儿,顿住了,眼前只有孤零零半碗温粥,刚才开了一阵门,现在连热气都不冒了。
萧廿抬起眼,食指敲敲桌子。
沈元歌默默咽口水,干笑两声,两手空空的举起来:“你想吃我做的年夜饭,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会吃完了再下来的。”
萧廿肚子空,端起她剩的半碗粥吃,道:“好歹是过年,你也太随意了,若是没我,你是不是就早早洗洗睡了?”
沈元歌道:“我白天出去,乡民们太热情,我实在已经吃了很多,还是大鱼大肉的,夜里没胃口,对了,你若是饿,厨房里有老乡给的坨坨肉,我给你热一屉?”
坨坨肉就是煮好的肉块,出水之后撒上盐和花椒,沈元歌不爱吃肉,给他留着呢。
没想到萧廿拒绝了,他将粥吃完,喝了口热水:“不要,太腻了。”
还挺挑,沈元歌转身往外走:“那就只有干果了,我去拿。”
还没走两步,手腕便被人拉住了,萧廿站起身,把人圈进怀里,额抵着她的,低低道:“可我想吃你,怎么办?”
沈元歌睫羽颤了颤,被他托起下巴,含住了嘴唇。
沈元歌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吻已经习惯,手自然地扶住他劲窄的腰,闭上眼睛。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绵长,萧廿一下下亲着她,带着酒气和粥的甜香,咬她的唇瓣,好像在细细品尝,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滑进去,若有若无的撩拨。
沈元歌脚都软了,他却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察觉到手下腰肢失了力,索性带着她往前一迈,把人压在墙上,唇也往下移,经过她的耳垂,下巴,和脖颈,落在锁骨上,轻轻的啃噬。
心跳一下下顶着胸腔,沈元歌真要喘不上气来了,手握成拳去锤他的肩,萧廿顺从地停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片刻后,两人坐在竹楼的屋脊上,远处的山坳漆黑一片,忽有一颗星子直冲上天,在黑暗的夜幕里炸开。
只是一瞬间,稀朗的夜星全部被掩埋,烟火连成一片一片,在夜空中全部绽放,繁光缀满天。
火树银花映在眸子里,沈元歌起先呆住了,良久才怔怔转回脸:“萧廿你……”萧廿伸手把她圈进怀中:“我答应过你的。”
沈元歌突然仰起头,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两人亲了那么多次,她主动还是头一回。
萧廿哪里能放过,按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回去,直到夜空归于岑寂才放开,理顺她的鬓发,贴在她耳边道:“元歌,我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愿不愿意等等我?”
埋在心底的一点小疙瘩全部释怀了,沈元歌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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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宋念薇酒醒之后就没再来过国子监,郑若均去宋府找过她,没见到人。
生员们都在准备今年的春试,沈兆麟也不例外,这日下了学在湖边翻书,还没看两页,何清仪却找了过来,面色慌张:“兆麟,我对天指誓,这件事绝不是我传出去的。”
最近国子监里有传言,沈兆麟对宋家二小姐有爱慕之情,还是此事在生员中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暂时还没捅到上头去,宋念薇的未婚夫婿郑若均表示爱美之心,可以理解,他和宋念薇两小无猜,情比金坚,不会被影响,沈兆麟就这么被原谅了。
沈兆麟略抬了抬眼皮:“我知道。”
何清仪松了口气,挨着他坐下,愤愤道:“我当时只是开了句玩笑,到底是被哪个小人浑听去了,暗地里散播这种传言来害你!”
郑宋两家的老爷都是国子监长官,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兆麟以后的路一定会变得很艰难,只怕后头的春闱和殿试都受影响。
“不是别人。”沈兆麟把书合上,冷笑道:“他自己上赶着当绿毛龟,我能说什么?”
何清仪愣了一下,沈兆麟拍拍他的肩,起身走了。
几天之后,他去天元寺探望甄母,见到了宋念薇。
“上次的事,真的多谢你。”宋念薇比以前沉默了不少,站在树下,低着头。
沈兆麟道:“应该的。”
“我和若均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一直对我很好,我没想到他会…”宋念薇咬了咬唇,没再往下说。
“还嫁吗?”沈兆麟突然冒出一句。
宋念薇蓦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眸色一滞,又别开去:“我…我不知道。”
这三个字包含了许多内容他们之间的婚约,更像家族联姻,执行与否她说了不算,况且这么多年,她相信郑若均对自己是真的有情,她也早就把自己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了他身上,时间越久,陷得越深,说断就断太难。
两人关系挑明之后,郑若均对她有过不少亲密举动,也表达过那种想法,情到浓时,甚至宋念薇也动摇过,——对方就是自己此生的夫君,时间早晚又如何,只是一直没过火,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听说了国子监近日的传言,你放心,我去跟父亲澄清,绝不会让你受影响的,”宋念薇话锋一转,蹙起眉心,“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太过分了。”
“不用澄清了,”沈兆麟道,“不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