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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航半跪在地下,不动。
杜玫开始发火了,大吼一声:“go out.”杜玫伸出食指往门一指。
徐航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张子淳跟几个店员一起,坐起居室沙发上在看电视,见徐航出来,忙站起来,送他出去。
徐航站在自己车边,掏出一支烟来抽,又把银烟盒递给张子淳。张子淳摇摇头。
徐航吸了两口,慢慢的说:“我会解除婚约的,给我半年时间。子淳,帮我照顾好她。留住她,别让她回美国......”
张子淳点点头。
徐航看看张子淳:“我叫你帮我照顾她,没叫你替我追求她。”
张子淳没好气:“知道了。我现在哪有这心思追女人。”
徐航点点头,把香烟扔地上,一脚踩灭,上车走了。
张子淳返身下楼,去敲杜玫的门。
杜玫过来开门,张子淳小心翼翼的看看她脸色,杜玫脸色平静。
张子淳想替徐航说两句好话,却搜刮枯肠,怎么也找不到凑手的词。
杜玫缓缓走到窗前,往外望,此刻天已经黑了,草坪上有未化的积雪在反着清冷的光。
“我想我终于可以回美国了,在中国的一切心事已了,父死妈再婚,弟弟有自己的家庭,欠亲戚的债已经还清,纠缠良久的金龟婿终于离去。曲终人散,我现在是无牵无挂,终于实现了少女时代的梦想——可以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浪迹天涯。”杜玫回过头来,嘴角出现一缕模糊的微笑,“我的少女时代,总是觉得压抑,总是觉得父母不理解我,总是梦想有一天离家出走。所以我一直都想离开家,离开上海,所以我选择了出国。”
“但是出国后,我发现我的心还是有牵挂,家里的人,家里的事,多少牵动着我的心,当妈妈给我打电话哭穷,当弟弟向我抱怨他夹在两个女人间有多难做人,当爸爸说他加班加到深夜胃疼,我的心就会有羁绊,总会感觉到压力。”杜玫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这所有的负担都已经卸下,我的家人都有了各自的归属,他们过得如此自得其乐,以至于我再也进入不了他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没人需要我,我只属于我自己。我最终成了我想要变成的人,没有羁绊,没有压力,同时,我发现我也其实就是一粒尘埃,可以随风而去......”
杜玫摇了摇头,回到电脑桌前坐下。
张子淳大惊,冲过去:“你想干什么?”
杜玫愕然:“我订机票啊。”
张子淳急,“啪的一声把杜玫的笔记本盖子盖上:“别,杜玫,别走。”
张子淳镇静了一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美国?是为了躲避徐哥么?”
杜玫皱皱眉头:“不至于吧,我跟他的关系,也没深到这个程度。是,我想套牢他,但是没成功,既然没成功,那也就算了。大家好聚好散.......我都离过两次婚了,如果连这点失恋都不能面对,我还能活到现在。”
“既然你不在乎徐哥,那你为什么要回美国?”
杜玫困惑:“可是我是为了他才留在中国的啊,现在目的已经不存在了,我还留在中国干嘛。”
“那你回美国去干嘛?”
“我回美国干嘛?奇怪的问题,当然是生活,工作。”
“你在中国没在生活工作吗?你现在生活比美国差吗?工作比美国差吗?”
杜玫其实还沉浸在伤感里,脑子不是很会转:“嗯,你给我的绝对薪水虽然不如美国高,但是包吃包住,实际收入其实是超过我在美国的薪水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设计玉雕不是我的专长,做三维才是我的职业。子淳,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对这些佛像,这些神兽,这些关公,真的不感冒,而且我对玉,也懂得非常肤浅,我至今都无法辨别玉的品质的差别,没有估价的能力......”
“这需要时间的积累,你已经学得很快了,我从没指望你十年里能有惊人的表现,样样事情都有个沉淀的过程......”
“可是,我真的没觉得我有这天分和兴趣。”
“兴趣是靠培养的,在职业领域,靠天分不如靠勤奋。”
杜玫忽然看了张子淳一眼:“嗯,子淳,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区。其实你.......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和徐航,彼此间性格,思维,是比较接近的,我知道他确实是喜欢我,因为他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孩。但是你呢,子淳,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女孩......”杜玫说不下去了,总不能当面说:张子淳,你现在是在移情期,看见只母猪都觉得讨喜。
张子淳叹了口气:“杜玫,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如果我留你,是因为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我就不会至今只给你两万的薪水。我在胡丽萍那里已经受够教训了,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张子淳站起来:“这样吧,我不挽留你了。这公司老总是我爸,不是我。你明天去向他辞职,我不会跟我爸说一个字的。你看他是个什么意思,看他会不会挽留你。如果他开出的价码,你觉得值得留下,你就留下,到不了你的预期,你就离开。咱们公事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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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力给杜玫开了3万一月的薪水,而且是现金,杜玫的绝对收入都比她在美国的高了。
杜玫对张子淳说:“我不走了,为了个男人不要这份薪水是傻叉。而且不要这薪水,男人也回不来。人财两空,我才不做这种蠢事呢。”
杜玫跟徐航分手的前面两天表现得颇为理智。张子淳正在暗暗高兴,这种品质在女人身上都是多么少见啊。但是第三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杜玫开始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什么都看不顺眼,到了第四天,杜玫开始发作了。
“徐航竟然不要我,切,我还看不上他呢。他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律师嘛,不就挣那么一百万一年嘛,爹不就是个小官嘛,北京一砖头就能砸死他个七-八个。”杜玫恨很的说,貌似下个被砸死的就是徐航。
“我第一个老公,是个博士,第二个老公,是个老美。我找的男人,哪个不比他长的帅,条件好,床上功夫好(张子淳抬眼看看杜玫,心想:你好像还没体验过吧)。等着瞧吧,我一转眼,就找个比他帅的,比他有钱的,老爸官比他大的。手挽手的从他面前走过去......”
张子淳连连点头:“好,有志气。不过最有志气的是,不从他面前走过,不把他当回事。”
杜玫大发脾气:“我就是要从他面前走过,我不要志气,我要的是气死他。”
第五天下午杜玫吃过午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张子淳给她打了十-七-八个电话,不接。张子淳都开始担心了,杜玫回来了,两手大包小包。张子淳松了口气,看来杜玫是去疯狂购物去了,这也算是种不错的恢复办法。
杜玫却把他拉到一边,打开包,神神秘秘的给他看一条巨贵无比的礼服裙,还有皮鞋:“好看吗?”
“好看。”张子淳真心实意的点点头,这么多钱买的能不好看吗。
“好,那我穿这去参加徐航的订婚宴会。”
张子淳吓得魂飞魄散:“你想干嘛?”张子淳怀疑杜玫想大闹晚宴。
杜玫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我还能想干嘛。他爸不是大官么,他订婚宴上应该会有些啥啥人物吧。机不可失,我要去钓大鱼......”
张子淳摸摸额头,一脑门子汗。
杜玫开始磨张子淳了:“把我从洛杉矶给你妈带来的那个香奈儿手包借我用一下好不好?”
张子淳回家问他妈要了过来。
“把会所二楼橱窗里的那个镯子还有那个莲蓬借我用一下好不好?”那个镯子是羊脂白玉的,那个莲蓬是件籽料雕的大师作品,莲蓬上有一对鱼在戏莲叶,莲子颗颗可以转动。
张子淳默默的看了看杜玫,拿了钥匙把橱窗打开,把镯子给她拿出来,又用一个黑绳把莲蓬穿上,最后又翻出两个羊脂玉的球状耳坠来给她。
到了徐航订婚那天,下午杜玫又跑掉了,去美容院做美容,做发型。
张子淳都有点怜悯了,有心劝她两句,转念想想,还是让她发出来吧,比憋着好受。
宴会时间是晚上6点,五年钟,张子淳去杜玫房间敲门。
杜玫出来开门,已经打扮利落,得意的在张子淳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我漂亮吧。”
杜玫头上戴着高高的假发髻,发髻上垂下金色的小螺丝卷,专业化妆师给她脸部和脖子还有胸部都细腻的化了妆,愈发显得眉长入鬓,长睫毛和大眼睛顾盼生姿,鹅蛋脸千娇百媚。杜玫身上穿着那条紫红色真丝礼服长裙,大面积袒露胸部,戴着那套价值连城的白玉首饰,裙子贴体而下,裹紧全身,尽显妖娆身材,左腿开叉直到膝盖,*隐隐,令人心生邪念,脚蹬紫红色细高跟鞋,鞋上的缎带在雪白的足踝上缠了几圈。
张子淳刹那间目瞪口呆,这六个月来,老跟杜玫在一起,其实已经搞不清楚杜玫长啥样了。此刻杜玫忽然艳装华服的出现在面前,妖娆艳丽,美艳不可方物,张子淳有两秒搞不清楚眼前站的是谁。
张子淳看了看杜玫如大理石一样雪白的胸部,在细腰的衬托下,杜玫胸部丰满得不可思议:“你是勒的,还是垫的。”
“什么?你竟然这么瞧不起我。”杜玫生气,忽然把胸口的衣服往两边一扯,一对半球从衣襟里跳了出来。
张子淳差点晕倒在地,气绝身亡。
“哼,姑娘我有的是资本。”杜玫把胸衣扯回,整理好,把包挎上,“咱们走。今晚上我要钓个比徐航英俊百倍,有钱百倍,能干百倍的官二代。”
张子淳给杜玫拿过加长羽绒大衣,杜玫一面把胳膊伸进去一面说:“等着瞧吧,我要让所有的男人眼珠子都鼓出来。徐航他不要我,我才不稀罕呢。我有的是男人要,而且个个都比他强。”
杜玫一把拽过张子淳,把高跟鞋踩得“咚咚”响,勇往直前,征服世界去了。
第45章 晚宴
酒店在国贸,又是正月十六,又是周末,一路上车那个多啊,尤其是结婚的车队。张子淳载着杜玫一路堵到酒店。
杜玫看着那些装饰着鲜花飘带的礼车,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想:徐航,你以为我会伤心痛苦失意啊,哼,我杜玫啥人啊,从中学开始,我就是校花一朵,多少绿叶想来陪衬,我统统不要。你等着瞧吧,看我万绿丛中一点红,看我料峭枝头一支春,馋死你,气死你.......杜玫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一圈的高富帅围着提鞋拽蹬的情景,而徐航站在旁边一脸的悔不当初......
杜玫急得一路上乱催,但是张子淳还是没办法让车飞过去。两人到酒店的时候,订婚晚宴已经开始半个多小时了。
只见一条白色的甬道展开在眼前,两侧都是白色镶金线的包厢门,通道的最底端是一个双开门的大厅,徐航和何如沁的订婚宴会就在大厅里举行,因为来的客人都是场面上的人,所以徐家特意定了自助式晚宴,让客人可以自由交际。大厅里摆着一张张铺着白桌布的高脚小圆桌,小圆桌边配着高脚椅,菜都摆在大厅的中央,围成环状,大家自己取用。此刻宾客们差不多已经吃饱了,都托着酒水饮料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或者围着圆桌交谈。
杜玫一眼就看见徐航手持葡萄酒杯,左臂跟何如沁挽在一起,正站在主席台下方,跟身边的几个宾客侃侃而谈,那酒杯里的红色葡萄酒就跟杜玫心头的一捧血似的。而且最糟糕的是,徐航今天穿着一套纯黑的新西装,打着一条银色的领带,杜玫觉得从没见徐航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这么风度翩翩过,好想扑倒啊......
杜玫也是一手挽着张子淳的胳膊,此刻张子淳把手臂一紧,低声问:“你没事吧?”
杜玫一咬牙:“我没事......”心里补充:......个头。
张子淳挽着杜玫过去,把红包递给何如沁,环顾了一下周围这几个人,说:“介绍一下,我的新助理:杜玫小姐。”
杜玫满脸甜腻腻的笑容,跟何如沁打招呼:“你好。”同时,风情万种的冲徐航抛了个媚眼。
徐航微笑着回:“杜小姐,您好。”
张子淳又介绍道:“这位是吉诚公司总裁,高平江。这位是.....”
杜玫一一向他们问好,但是高平江这个名字太熟了,杜玫不由的定睛仔细瞅了他一眼。高平江就站在徐航右侧。高平江今年刚过33,比徐航略大几个月,身穿黑西装,手托葡萄酒,皮肤茶褐,脸颊消瘦,非常英俊,一双机警异常的眼睛,一个微微鹰勾的鼻子,嘴唇薄薄,下巴刚毅,加上肌肉明显,高大英挺,身材矫健。杜玫有一种见到攻击性大型猫科动物的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词:丛林里,美洲豹在游荡。
杜玫想起了今天的任务——一网打尽,不放走一个,赶紧冲高平江抛了个秋波盈盈的大媚眼,嗲兮兮的喊了一声:“高总,久闻大名,今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徐航跟张子淳对望一眼,两人顿时一起叫苦:杜玫这明摆着是今晚上见谁就勾引谁啊,而高平江,这小子都不用勾引啊。
高平江从张子淳挽着杜玫走过来起,就在打量杜玫,哇,这妞,这脸蛋,这皮肤,这三围,别的女人是爹娘生了,这女人是妖精生的。
高平江猜测杜玫大概是张子淳刚泡上的三流小明星或者歌手之流,因为模特的身材一般比杜玫还要高和瘦,高平江注意到杜玫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白玉莲蓬,耳朵上的那对羊脂玉耳坠,还有手臂上的那个羊脂玉镯子,不由的暗暗心惊:张子淳真舍得啊,每次玩个女人都这么大手笔;然后听见张子淳在介绍杜玫是他的助理,不由的暗笑:张子淳玩女人玩进自己公司来了,是不是想气死自己老爹,早日继承遗产啊;最后看见杜玫当着金主的面,给所有的男人抛媚眼,天不怕地不怕,连人家未婚妻在身边的男人(徐航)也敢勾搭,哇,这女人够性格;最后的最后,杜玫居然勾引到自己头上来了,高平江心中一喜:哇,这么骚,我喜欢......
高平江笑着问:“杜小姐,你听说过我?”
杜玫用那戴着茶褐色美瞳的眼珠子盯着高平江的眼睛,然后眼珠子缓缓转动,脸上似笑非笑,媚态横生——这是她的拿手好戏,过去还没一个男人没被电倒过,甜腻腻的说:“当然喽,子淳和徐律师经常提到您。说您有魄力有胆识,是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豪之一。我早就希望能见见您,今日一见,高总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我能从此冒充您的粉丝么,你能不能在我胸口签个名留念啊.......”
张子淳跟徐航一起变色。徐航咳嗽了两声:“吭吭。”
张子淳赶紧拉杜玫的手:“咱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硬拽着杜玫,把她拖走了,杜玫摔不开张子淳的手,只好用眼睛继续冲着高平江发电磁波。
高平江眼珠子还在跟着杜玫转:“哦,在胸口签字,这个,十分乐意效劳啊。”
高平江扭头看徐航:“徐老弟,这女人是谁啊?张子淳从哪找来的?”
徐航无语。
何如沁小声说:“伴大款的小姐还能从哪找的啊。养鸡场呗。”
徐航大怒:“不许胡说。”饶是徐航城府再深,此刻也忍不住,忽然端着酒杯走开,跟几个高官打哈哈去了。
何如沁跟高平江莫名其妙,两人站在一起聊了会,何如沁的闺蜜田甜走了过来,叫何如沁上楼换衣服。
张子淳故意把杜玫带到最靠边最冷清的一张小圆桌上吃东西,小圆桌靠着一根大柱子,柱子上面有盏壁灯。杜玫不乐意,想往徐航身边凑合,张子淳硬把她摁在高脚椅上:“这里光线好。”
“干嘛,光线不好,你能吃到鼻孔里去。”杜玫悻悻然,但是只好坐在那里吃,一面用眼睛一会儿看看徐航一会儿看看何如沁,好在徐航已经放开挽着何如沁的手臂,走开了,杜玫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过一会何如沁跟一个女孩走掉了,杜玫正在猜测何如沁干嘛去了。徐航端着酒杯逛了过来。
徐航默默的站在小圆桌旁边,低头不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自己杯中的葡萄酒。杜玫也不吭声了,低头吃菜。
张子淳说:“徐哥,今晚上你是主角,你站这干嘛,快去招呼客人。”
徐航轻声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