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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乾清宫内,乾隆正与百官商议大兴土木修园林之事,乾隆帝威严地坐着。众大臣默然不语,气氛颇尴尬。乾隆说:“朕话也说了,错也认了,众位爱卿有什么话说吧。”
没人说话。
和珅轻嗽嗓子,瞄着纪晓岚。纪晓岚一出班,他也出班,总之想抢话说,如果纪不说了,他也就不说了。纪晓岚迈步欲出班,和珅抢出。和珅说:“启奏皇上,奴才有话说。”和珅以为纪晓岚也会出来,与自己争着说。没想纪晓岚是假伸了下腿,又退回了,没动。
乾隆望着出班的和珅,说:“和爱卿请讲。”和珅说:“皇上,因一园林之小事,就罪已而安民怨,足见吾皇坦荡之心胸。文治武攻之气度,臣等只有扣心而自问检讨自己,深以为罪孽深重,哪儿还有什么话说,惭愧,惭愧得无地自容啊!”
乾隆说:“有和爱卿这番话,朕心也就平和多了,终归为家园百姓计,你们也不用安慰朕了。好,那就……”
纪晓岚出班。纪昀说:“启奏皇上,臣也有话说。”乾隆不知纪晓岚要卖什么关子,迟疑一下,说:“讲。”纪昀说:“自古历律,凡罪便要罚,吾皇胸怀远大,既已罪己,那就当罚。否则话传出去,百姓们会说出君王罪己流于表面。”乾隆默念着:“纪晓岚啊,纪晓岚,朕不杀你,你还得便宜卖乖了!”乾隆提高嗓音说:“话是不错,纪学士你出个主意,怎样罚朕。”纪昀说:“自古刑律,罚者要么动刑,要么流放,所谓刑不上大夫,吾皇乃真命天子之身,当然是打不得的。”
和珅说:“纪晓岚你太放肆。还想打……打皇上吗?”乾隆说:“让他说。”纪昀说:“臣说的是万万打不得的,打不得,既不能用刑,只有流放了。”乾隆说:“好!听你一句话,当流放多远?”纪昀说:“三千里。”乾隆说:“三千里,好,那国家谁管?”纪昀说:“臣以为普通百姓三干里,吾皇贵为天于,龙行虎步,有三百里也就够了。”乾隆说:“纪爱卿,没想到你,你还真照顾朕啊!……朕屡下江南,一达千里万里何足挂齿。三百里,好啊,朕正要出门散心,好主意,朕准了!”和珅欲假哭,喊了一声:“皇上!”乾隆说:“不必多言,朕问一句话,众爱卿,哪位愿与朕同流三百里。”
“哗”地一声,所有大臣都跪下了。百官齐声高呼,臣等愿随吾皇左右。乾隆高兴。再看只有纪晓岚站着没跪。乾隆说:“纪学士,你不愿随朕同往吗?”纪昀说:“臣该死。”他跪下了,说:“微臣不是不想同往。一是要不了那么多人,臣不愿跪下来说个便宜话,二是臣……请皇上准臣言。”乾隆说:“准。”纪昀凑到乾隆身边,小声说:“皇上,您许是忘了,臣因前年不是被您判过流放三千里吗?”继而又大声说:“所以臣知其滋味,私心里觉着不去也就罢了。”乾隆在心里说:“哈!小子记仇呢!我判过你三干里,你小子今天非也让我走三百里的路啊。朕怎会舍得让你不去。”乾隆大声说:“嗯!倒也是实情,和爱卿。”和珅说:“奴才在!”乾隆说:“你愿跟朕前往吧!”和珅说:“愿!愿!奴才怎可一日不见皇上,真若那样臣怕是会因思念而生疾,由疾而亡。奴才愿与皇上同赴流途,侍奉吾皇于左右。绝不像某些人乃一心向恶!心中无主。”乾隆说:“人不必多,纪学士你也同路吧!”
纪昀说:“臣……臣蒙皇上抬爱,惶恐之至。要同路,也行,只是有两件事,皇上应了,臣既万死不辞。”乾隆说:“哪两件,说出来朕听听。”纪昀说:“一是,微臣自小既抽旱烟,请吾皇恩准,微臣一路可吸烟。”乾隆说:“区区小事准了。”纪昀说:“二是,此出门不比下江南,实乃流放。虽不着国衣,但还是要素衣小帽扮作百姓,一路住行与囚犯同。所以臣怕路上有督导不利,令不能行,禁不能上的地方,敬请皇上踢您身上的一件东西,当尚方宝剑一样,以便令行禁止。”
和珅说:“万万不可!奴才以为纪晓岚他有摩越之心。”乾隆说:“朕,心中有数。”乾隆暗想:“小子,我哪天要不当皇上了,先一个跟你换脑子,你总想着法制我呀!”乾隆大声说:“准,准了!那你就上来挑一件吧。”
乾隆把身上的,扳指呀,香袋呀,王佩呀,扇子呀都放案子上了。纪昀慢步上宝座。看着别的都不要,看扇子好,开合一下,自己用扇子打了下自己的头。好疼。
纪昀说:“臣就选了这件吧!”乾隆说:“拿……拿走!何时起程,去哪个方向?”纪昀压低嗓音,说:“皇上!那可不能说,到时只我们君臣三人知道!任何人不可以对外人道。”
百官愕然。乾隆说:“好,退朝!”
其实,纪昀让乾隆流放三百里,另有目的。洪御史因查望春园被诬陷,此时在曲阳县有性命之虞。纪昀自知靠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营救他,便想借皇上之力。但如何才能带着乾隆往曲阳县走上一遭呢,纪昀在心中暗暗思虑着。
纪昀在书房的桌子上展开一幅自绘的地图,小月在房内帮助纪昀收拾书架。纪昀说:“这次要不是你去得快,我真成了刀下鬼了。”小月说:“也多亏了那次太后赐我的这块玉佩,把那个太监给吓住了。纪老师,你说这次是不是又是和珅捣得鬼?”纪昀说:“这次是纪昀自找的,皇上说我是指桑骂槐、卖直取忠。”小月说:“这是不是和装傻充愣差不多?你骂皇上什么了?”纪昀说:“我敢骂皇上吗?我只是借作诗进谏,说说皇上为了修园林,迁了百姓的祖坟,犯了众怒,又花了那么多银子。”小月说:“做得对呀!”纪昀说:“那要皇上高兴不高兴了!有一个叫洪德瑞便是和我做了一样的事,也差点掉了脑袋,流放到曲阳县砸石头去了。”
小月说:“纪老师是打算救他了?”纪昀说:“还是小月聪明。你马上想办法在京城几个大妓院中,找到已经充当官妓的洪御史的女儿洪霞姑娘,带她去曲阳县,去见她的父亲。你看这是曲阳县……”纪昀在地图上指给小月看,说:“她的父亲有生命危险,你要想办法保护他们父女俩。我带皇上也去曲阳县,与你一明一暗相配合,借皇上的力量救他们父女于水火之中……这可是死也不能对外人道的天机啊!”
小月说:“皇上怎么会听你的往南走,去曲阳呢?”纪昀说:“我有我的办法。你快去准备一下,找洪霞姑娘吧。记住,路上要多一个心眼,要多加小心!干万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你我的密谋!”
纪昀走在街上,那杯经过乾隆恩准的大烟袋冒着烟。纪晓岚抽着烟边走边考虑着如何才能带乾隆去曲阳县,他必须想出一个良策。纪昀的视线落在一个算命摊上,他灵机一动坐下来要算一卦。
术士望一眼纪昀说,寅午戌见卯,巳西丑见午,申子辰见西,亥卯未见子。术士边念边捻指头,说:“这位先生,不好啊!”纪昀问:“怎么不好?”学术说:“您是不是要出门。”纪昀说:“这还用算,刚才不是爷我跟你说的吗?”术士说:“嗯!对,是您跟我说的。你要出门,这四柱八字给您推出来了,你命中现了桃花煞了。”
纪昀问:“墙里桃花,墙外桃花。”术士说:“您要出门,自然是墙外桃花了。”纪鸣说:“不可能!”术士说:“怎么不可能!卦里是这么现的。”纪昀说:“不可能。我们是三个男子出门,一人牵制一人,三人相互牵制,锁着阴阳结呢,有桃花也进不来。你算得不准。”
纪昀说完起来要走。术士说:“哎!先生,先生准不准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您好歹给点卦资啊!”纪昀说:“不准,根本不准,我凭什么给你卦资。”术士说:“哎,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呀!你还没出门呢怎么知道不准。再说了卦资,说好了的怎么也得给点呀!”纪昀说:“想要卦资啊!也成!我问你个事,你要教给了我,我多给你钱。”术士说:“什么事呀!那得是我知道的。”纪昀说:“你必定知道,来,来,来您听我说:比如三人不一心,要出门,一个想往南一个想往北一个想往东,怎么才能让三人都往南了。”术士说:“这个呀!太简单了。抓阄啊,来附耳,附耳。”
纪昀笑逐颜开。
听说皇上要出行,尚荣又慌了。他是直隶总督,皇上出行必经过他的领地。若是在出行路上再遇见洪御史……尚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尚荣担惊受怕地来找和珅,在和珅的书房内,让和珅再给他想想办法。和珅听完了尚荣的担忧,不以为然,说:“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你想啊,你是直隶总督,从京城不管往东西南北
里地,都出不了你直隶,你想让皇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可能呢?看,让皇上随便地看。这回皇上在你的地面上不是视察是流放。他能看见什么?关键是纪大烟袋,他……得了一把扇子。尚荣说,那是不是不好办了。”和珅说:“你听我说,好办,好办。他为什么要扇子呀,就是憋着给皇上苦头吃呢。他给苦头,咱给甜头。还不用什么大甜头。只要吃好睡好,皇上必承你的人情,到时再升两级也是个顺理成章的事。依我看,此次对你,是个绝好的机会。”
尚荣说:“就怕他往南走。”和珅说:“为什么?尚荣,往南走必走曲阳。这修园子的石料啊,刻石啊都从那儿而来,还有那个洪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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