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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栐信笑道:“我学的是人的言行如何受人影响。比方说,一样东西出来,怎么能叫那些本不需要的人都想买;出了一个事情,怎么把人的看法观点都往一个方向上引。说起来也是在人心上下功夫。”
傅清溪瞠目结舌:“还有这样的?这、这也是春考的科目?”她晓得越栐信也是要考春考的,才有此一问。
越栐信笑道:“也有几个书院有这个科目的,只是不如数术、理术那些那么常见罢了。”
傅清溪道:“幸好不算常见,要不然不是太也可怕了些?”
越栐信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可怕的?便是寻常你们相互约着做什么事儿去,不都是在人心上动功夫?有人不想去的,你要怎么劝她去?无非是说去了有什么什么好处,不去的话又如何如何不合群往后不好相处等话,是也不是?你看这东西都不要学的,人都自会。我们所谓学,不过是把这些既有的东西总结出来罢了。说起来,大概就是‘人心上的理术’这样。”
他的话叫人无可辩驳,傅清溪只好点头,只是心里却在警醒自己,往后可要小心莫要落入这等功夫的陷阱。
一时到了午饭时候,越蕊张罗着摆了饭,三人同坐,匆匆吃完了,上了茶来接着说话。
傅清溪这会儿才知道越蕊学的园艺家居之道,也是春考名录上书院里有的科目,只是太不常见,还是越栐信不晓得费了多大劲儿打听出来的。那科目寻常也不直接招人,多半是进了他们书院的辅修一个,或者中间发现有这块天分的,便转读那一科。越栐信说这个大概就是最适合越蕊的了,不管到时候考不考得上,至少学的时候开心,那也很好。
傅清溪没见过别家的兄弟姐妹如何相处,只这半天下来,觉着越蕊有这样的哥哥可真是好福气了。
下晌拿了东西回到落萍院,就赶紧摆开阵势干活。把有用的数据都摘录下来,整理过程中有什么灵光一闪的地方也赶紧给记一笔。用过晚饭,继续伏案工作。
夏嬷嬷给端上茶来的时候笑道:“姑娘这去了一趟七姑娘那里,越发勤奋起来了。”
傅清溪笑道:“时不我待啊,没法子,从前浪费掉的日子太多了。”
待到夜深,不得不歇息的时候,那拿回来的材料也看了一多半了。想想从前耗一晚上就翻三四页书,还不定记没记住,怎么如今就这么厉害了?果然这自己想学的同不得不学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若是换了从前,说不定就想趁着气势,一鼓作气熬个夜把这些材料都看了才好。可如今的傅清溪却不会这么做了。为什么?就年上那几日不得不守岁熬夜,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倒不是身子骨的事儿,实在是精神头脑的影响太大。连着熬夜晚睡了几日,白日里醒着也没精神不说,连干劲都少了。做什么事情总是提不起劲儿来似的,晚上想着明日要如何如何,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什么都做不成。脑子也钝了,心里也老迷迷糊糊的。便是白天补了觉也还是不行。
后来她害怕自己这样是又要回到老路上去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晚上早睡。外头有鞭炮声便用棉花堵住耳朵。有两回柳彦姝玩得不尽兴来找她,结果她都已经睡熟了,直叫柳彦姝喊“真是个老婆婆了!”可也奇怪,连着三四天这么睡来,这精神头和干劲就又回来了!从那之后,她虽用功,却是绝不肯再熬夜了,更别说为了嬉戏玩乐不睡觉这样的事。
第二日照常上学。如今都分了班,这华英楼里的隔断就派上用场了。东边一排给隔成了小间,小班上课时用,中间还留着一处大的地儿,却是有些课业众人都该学的,便都聚到这里上大课。
这日正好有一堂古仪的大课,翟教习在上头讲课,底下众人坐着,有听的有走神的有不晓得在本子上涂抹些什么的,都同从前一样。
中间有两个礼仪,需得她们离席模仿。众人悉悉索索离开位置,越芝还在那边支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越苓赶紧拉她一把,她才如梦初醒,跟着站了起来却不晓得要做什么。边上几个看她那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越苓一个个给瞪了回去,反是越芝红了脸拉住了她。
翟教习在上头看见了,心里生叹。依着她的意思,这分班备考之后,按着成绩和日常作业,常年来根本无心向学的就索性回家去得了,省的还在这里耽误有心学习之人。可是这大家子的人情面子却比里子还要紧,愣是一个都不让退。说起耽误旁人的话,几家太太都是“还请先生施教时多多费心”这样的口气。小班时候自然好说,可像如今这样,哪里是教习们能把控得了的?可又有什么办法!
咳嗽一声,底下才渐渐住了声,接着教起来。
果然,这一开始模仿,便有怪样跌出的。小姑娘们又不禁逗,一时嬉笑不绝,这古仪又如何还庄重得起来?偏是一样怪事,越是不想学的越是不怕教习,更不在乎旁人眼光,反倒是招人一乐而大感自得。翟教习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到了下一趟古仪课,也变成小班授课了,除了一个班还是翟教习教导,另外的都是外头临时请来的古仪先生来教。
傅清溪同越芃、越萦、越苭在翟教习教的班里,余下姐妹都在别的班。柳彦姝下了课便道;“呸,看人下菜碟儿的玩意儿!难道越苭比我学的好?!”
傅清溪看她一眼道:“不是你学的不好,是你笑得太大声了。”
第79章 逍遥游
古仪大课忽然也换做小课了不说,且几家都有姑娘没留在翟教习的班里。自然有家里人找到掌家太太那里了,却被三言两语挡了回去,这里上课仍是照旧。傅清溪有点替越芝着急,别人还罢了,越芝自己就读的古仪,怎么这大课反进不去翟教习的班了?这叫什么话!
她想着四太太肯定会去寻老太太说这事儿的,这教习们虽然厉害,可这点面子总还会给。哪想到等了几日,也不见声息,她想直接问越芝,却怕唐突了,便同柳彦姝说了起来。
柳彦姝也皱眉:“我还等着四舅母去说一声,好把我们也捎带上呢。这下可好,全没人管了!”
过了两日,她才悄悄告诉傅清溪:“四舅母这一胎不是太稳当,五姐姐瞒着这事儿呢。不过就算说了,估计这会子也顾不上,天天汤药吃着,每天下床走动的时候都是有数的,只叫多躺躺。”
傅清溪皱眉:“过年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柳彦姝摇头:“不知道,听说是现在月份大了的缘故……是因为……肚子太沉了?……”自己想想也没有这个说法子,便挠头。
傅清溪笑一声:“得了,我们哪里知道这些。那你可怎么办呢?要不自己去同翟教习说一声?”
柳彦姝皱了脸道:“我法子倒不是没有,不过就是翟教习这个人古板,若是我通过什么旁的人去说话托情,就算她碍着情面不得不叫我回去,回头也更看我不惯呢!算了,我又不是真想春考的人。如今这样还舒坦了呢!”
时至春浓,也不知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开的口,越芝还叫她回小班去了。越苓、越蕊同柳彦姝却没个说法,还在另外的班里混。
傅清溪着急了,去找柳彦姝,哪知道柳彦姝正兴头一趟出去游玩的事儿,听她说了,特地把丫头们都支开道:“你放心,我没事的。反正我也不靠那个吃饭,不去就不去呗,我还不乐意看翟教习那脸色呢。”
傅清溪还待再劝,可多说两句,她就道自己自有打算。傅清溪也无法,只好由她去吧。
那边越芝虽回了翟教习的小班,却没见什么起色,总是神不守舍的样子。翟教习看了自然也皱眉,后来听说四太太身子不太稳当,只当她是忧心亲娘,才放下了。
傅清溪见柳彦姝那里自己不着急,越芝已经回了小班了,四太太的事儿她小孩儿一个可帮不上什么忙,便仍埋头干活去了。
中间董九枢又来过两回,傅清溪的银票已经交给他了,不知道是为了鼓励傅清溪还是怎样,他提议若是傅清溪把那成衣店的主意拿出来了,便算她一点股份。那二百两银子到时候就算入股了。
傅清溪听了失笑,董九枢还问她:“怎么的,看不上九哥我的买卖?!”
傅清溪摇头,“不说那银子本来就是从你这里来的,只说那个数目,投到你的买卖里,怎么着总有点‘沧海一粟’的味道。”说得董九枢也笑。
转眼春浓,分班读书也渐渐惯了,便又有人兴起游玩的心思来。也不晓得谁出的主意,这回不弄那些送春迎春的东西了,却是想要集齐了人,往逍遥苑去游一回春。
那逍遥苑在京城是有名头的,分南苑和北苑,南苑以招待男宾为主,北苑则主要接待女宾。两处都是好景致要玩乐处,那南苑素有“快活林”之称,北苑自然也差不了。
越家几姐妹说起这事儿,越芃道:“这是谁的主意?怎么忽然就提到那里去了。平常咱们去去伍芳阁那样地方就可以了,逍遥苑……是咱们能去得的地方嚒?”
柳彦姝却是极有兴致,她道:“应该无妨吧,之前大姐姐她们来京里做课业的时候,不还在里头住过两日?”
越芃想起来还真有这事儿,减了点关于“妥当与否”的担心,又说起花费来:“可那地方听说花钱如流水的……”
柳彦姝道:“什么地方不都一样?花大钱有花大钱的玩法,花小钱有花小钱的乐处。咱们就紧着自己的能耐来呗,也不怕什么的。”
越苭看她一眼:“我看你是很想去啊。”
柳彦姝点头:“是啊。早听说那里头如何堪比仙境,真想去见识见识。”
越苭想是听越荃说起过一些的,似乎也有两分心动,竟没有再驳她这话。
却听傅清溪忽然道:“我不去。”
大家都看着她,傅清溪木着一张脸:“我不想去。手里的活儿来不及,没心思去游玩。”
柳彦姝道:“什么活儿?又是董九那个钱串子叫你帮忙的吧?!他们家不养账房?就事事指着你?你还真给他做活儿!现在更是连耍子都不去了,你是不是呆啊你!”
傅清溪还没开口,越萦却道:“或者傅妹妹也得了好处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傅清溪想想这话也有理,点头道:“是啊,我如今对数象之说懂得了不少,说来还多亏董九哥那些生意买卖的东西。这交易之中便有数,这单数不成象,数多了就有了定象,变动间又有了化象……”
柳彦姝道:“打住,打住,没人要听你这些呢!”
越苓在一旁笑着点头:“傅姐姐你再说说,看什么时候说到大象,再说到瞎子摸象……”众人哄笑,傅清溪看看她不说话了。
笑够了还说起这回春游来,一遍下来,倒是想去见识见识的多。只是那样地方去,恐怕一人没个二三十两银子下不来,到底如何还不等定下,只好等同俞家鲁家两家的姑娘们碰了头之后再说。
晚上柳彦姝过来找傅清溪,就为了问她一句:“你真的不去?”
傅清溪点头:“不去。”
柳彦姝想了想问道:“可是银钱不凑手?我同你说,这事儿若是能定下来,到时候肯定会另外给我们银子的,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些。”
傅清溪摇摇头道:“倒也不只是为了银钱的事儿。”
柳彦姝道:“那是为了什么?”
傅清溪道:“我方才不是说了?我手里的活儿这刚做出眉目来,正要使劲呢。如今日日都要上学,我也没那么多空做它。好容易学休了,我正要一鼓作气写出个大概来,可不想又出去东游西逛的,瞎耽误功夫。”
柳彦姝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这活儿什么时候不好做?这是逍遥苑哎!不晓得下回什么时候有机会去了!若是你这回错过了,往后旁人说起那里的风物玩笑来你都接不上话儿!你可想清楚啊!”
傅清溪翻个白眼:“接不上话就接不上呗,我平日能接上的话本来也没几句。”
柳彦姝皱着眉看她半日,忽然叹气道:“好吧,你这是上进用功呢,我难道反一定要拉你去玩?你不去就不去吧,若是有什么好玩意,我就给你带回来。”
傅清溪点点头,忽然又道:“我看你也不要老同她们出去玩了。咱们的银钱本来也没她们多,攒下来做点别的不好?你回回都花到快要亏空,往后真要什么花钱的时候,又不一定方便同府里开口,那可怎么办呢?”
柳彦姝看傅清溪一眼,抿抿嘴道:“一个月拢共就那么点子钱,够干什么的?就算都省下来,一年才得一二百两,真要有什么要用钱的事儿,难道还能指着这一二百两?!还不索性花掉了痛快!”
傅清溪道:“一年是二百两,两年三年不就多了?”
柳彦姝摇摇头道:“银子是个死东西,攒着不花有什么趣儿?我看你是被董九带歪了,也一心往钱眼子里钻了。”又道,“你这话同我说说还罢了,可别同旁人说。倒显得咱们多铜臭气似的,满嘴银子钱的,平白叫她们看轻了去。”
傅清溪一叹:“放心,旁人我才懒得说呢。”
柳彦姝去了,傅清溪便叫杏儿桃儿伺候纸墨,又要读书用功。
杏儿一边上来伺候,一边问道:“姑娘真不去?那个逍遥苑,听说跟仙境似的呢!那楼都有七八层高,都快顶着云了!大夏天在上头立着都直吹冷风!”
傅清溪道:“正是了,大夏天都冷呢,何况这会子,还不如不去。”
杏儿一噎,桃儿在一旁看着直乐。
傅清溪自问一句想不想去?自然是想的。她也喜欢好玩有趣的东西,没去过又传得如此神乎其神的地方,怎么能不想去?可她还有自己的女儿户和自己的小庄子呢!那些一时新奇的东西,虽也想要,可同这后头的比起来,就没要紧了。与其眼前花了大笔银子和时间去乐呵乐呵,她宁可现在咬咬牙,把银钱同精力都放在长能耐上,以期早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一年二百两是不多,可有了这二百两,她就能去米契市场里试一试了,可以琢磨点小买卖了,或者还能在董九枢的铺子里入点股。若是没有这二百两呢,难道叫自己问老太太老太爷要了银钱去做买卖试试?
结余就是给了自己腾挪的余地。好比一个人,每天赚的就够吃喝的,叫他怎么去想旁的事儿,手一停就要挨饿怎么停?若是有了点积蓄,就可以空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或者可以寻个师父学门手艺,又或者够路费换一个更恰当的地方去谋生。
只是这些话,生在高门大户里的姑娘们是不会去琢磨的。她们不想,因为她们用不着,可自己呢?自己也跟着日日只顾着眼前乐去?那只怕后头有的是哭的时候了。
第80章 各路
没过几日,她们还真的成行了,只是这回老太太那里可没再送银钱过来。
等回转到了家,柳彦姝顾不得疲累,跑到傅清溪屋子里连说带比划地说起这一日的游玩热闹。傅清溪认真听着,还不时问一句:“里头用的水都是樱桃沟的?那可够远的。”“用的哪儿的茶?点什么茶的多些?”“里头的那许多服侍的人,都是有身契的?还是每日来上工的?”
柳彦姝被她问得没了脾气,一气之下不讲了:“你可真够烦人的!”
傅清溪笑:“你乐意说给我听,我便问问我想知道的,你做什么觉着烦?”
柳彦姝道:“好好的喝茶吹风,赏景听曲儿,鬼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你这脑子里到底整日介都装的什么玩意儿,你可别魔障了吧,下回同我们一起去妙仙岭拜拜才好。”
傅清溪笑道:“你们连下回要去耍的地方都约好了?还真是一点功夫不耽误啊。”
柳彦姝赶紧道:“你可不知道!我们今儿运气好,在那里遇到了云水神庙的神侍,那样子,天!真跟天上神女似的。在那里传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竟是飞下来的!看得我们都傻了!她飞下来的时候还漫天飘花了,那香气,就跟一年四季的花儿一时间都开了似的!真是……神乎其神!我们同俞家姐妹们都约好了,只等她们家去问过,看神庙什么时候接待香客,我们就一块儿过去拜神祈福。”
傅清溪忍不住问道:“从天上飞下来?那是个什么机关吧?你可看见……”
柳彦姝刷的站了起来,一指她一跺脚道;“不同你说了!哼!”转身跑了。
这里杏儿同桃儿两个忍不住乐出声来,傅清溪摇头道:“好好的,她说就成,我问就不成,还跟我跺脚……”
夏嬷嬷笑道:“柳姑娘要给姑娘说那场面多少好看奥妙,姑娘偏要问个底儿掉!可不是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转天一上课,学里说的也还都是逍遥苑的事儿。这回去的人不多,几家嫡枝的都没去全,因此没去的越发好奇了,越问越细。那去了的也乐意说给人听,一遍遍不厌其烦。一个姑娘便叹道:“啊呀,可惜这回我没去成。不管了,回去我一定得同我哥哥说说,叫他带我去一次。”
另一个道:“我攒半年的月钱,都不定够不够去一趟的呢!”
去过的那个道:“真是仙境一样地方,随处走去都是好玩好看的,我只恨自己没多生两只眼睛!去吧去吧,真该去一趟的,才晓得什么叫好地方,什么叫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