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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花落谁家
越荃去了不到一个月,兰家两位长辈登门拜访。因其中一位是兰叔伦的老爹, 如今兰家的家主, 大老爷特地把老太爷从苑里请回来了。
老爷们在前头说事, 大太太在自己屋里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往老太太那里去了。
老太太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定定心,婆媳两正好凑一块儿。
老太太道:“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大太太“哎”了一声, 又有些鼻子发酸,对老太太道:“高兴是高兴,又觉着哪里难受似的……荃儿她,这, 唉!想再留她几年这样的话, 我也没脸说了。只是这心里真是……什么滋味儿都有。”
老太太拍拍她胳膊,笑道:“我懂,我懂!唉,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啊,何况荃儿这么懂事又争气的丫头。转眼就到人家家里做媳妇了,咱们这娘家人心里, 总有点舍不得的……又担心她到了那里过不过得惯,有没有受委屈……都是打姑娘过来的, 要在婆家立足, 可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说得大太太也笑起来, 老太太又叹道:“我许是老了,没那么些雄心壮志了。尤其是闺女这边儿,说实在话, 要叫我选,我宁可给荃儿选个人口简单的中等人家。她去了那样人家,什么大小事务还不都是手拿把攥的?自己也轻省,真要有点什么,咱们娘家人也说得上话……不过啊,这孩子,可不像祖母这没出息的性子,是个要强的。再一个,那兰家的孩子看着性子也挺温和,样貌也不差的,也算个良配了……”
大太太听了有些想滴眼泪。要说当日看着金家有闺女嫁进了洪家,连着金家也声势日盛,问自己羡慕不羡慕?自然还是羡慕的。可是她又不是小姑娘了,相信这男女姻缘因情而定的鬼话。这世家大族间联姻,什么不走在婚事前头?两家往后的企图,如今各自手里的资源,相互间愿意合作的意愿和能合作的事儿,最后看什么手段合适,这联姻不过是其中一条路罢了。
可越荃的性子,她这一辈子,真没比谁差过。一样的,你现在叫她嫁个寻常人家寻常子弟,过个清闲平和的日子,那不是她要的。之前听说兰家嫡子对越荃有意,大太太心里自然是又高兴又骄傲,可随着后头洪家的事儿还有兰家暧昧不明的态度,大太太心里就慢慢有些不乐意了。这女儿都是娘心里的宝,凭你们是什么人家,自家的女儿也不是白送给你们受委屈去的。
她言语里也几次提了,意思叫越荃先算了。这女人一辈子,操心受累的时候多了去了,何必还特地去找这么一个本就多事的人家。可这当爹娘的,主意再大,大不过孩子去。毕竟那是她的一辈子,她总有她的打算,尤其是越荃这样从小儿拔尖、自己到底下了多少功夫受了多少苦从来不显露于人前的孩子。她的要强,真是骨子里的要强。
幸好,如今看来事情总算还不错。兰家家主直接登门了,一者说明事情可定,二来也足可见对自家和自家女儿的尊重。这就是个不错的开头和底子,大太太又觉得有些欣慰了。
这兰家家主登门后过了两天,兰家的当家主母,兰叔伦的娘来了。这回自然是老太太同大太太接待了。
寒暄过几句,兰家太太便直言道:“我这话都不敢往外说,我自己也养着闺女,闺女就是娘心尖子上的肉!可这姻缘都是天上月老定好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逃不过去。我这就厚着面皮,想求了贵府的大姑娘给我们家当儿媳妇,请老太太、太太千万别打我出去。”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老太太也没说允不允的话,先说了一大篇越荃的不好处,又问兰家太太看上越荃什么了,以至于要求去做媳妇。
兰家太太笑道:“我们都是一家子许多口子的,想必我这话说出来老太太、太太也必心有同感。这一家子人,有爱吃甜的有爱吃辣的,哪里能事事那么顺遂了?牙齿同舌头还打架呢不是?是以咱们结亲,旁的不论,头一个就是要人。这人呢,有才,自然是好的;有貌,那也不错,生得好到哪儿都招人疼不是?可最要紧一个,还是心性。这人同人过日子,过的什么?总不是过一张脸还是过一首诗吧?这过都过的心性。尤其咱们这样人家,若是没点悟性没点容人之量没点能耐的姑娘,真不合适。到时候大家受苦,是这个道理不是?
“这么一说,就知道了,贵府大姑娘真是没得挑,人品才貌是不消说了,更要紧是那个心性,真是大气又有决断的人物儿。不瞒您二位,我也是暗地里看了许久的。有时候,这人吧,当着面,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一转头,就不是她了!我这小儿子性子最绵软,心好可就是性子面,当断不断的毛病真是看得我有时候都气得慌。他同大姑娘在书院里结识了,我看行事竟改了许多。竟有几分决断了。这两个人要好,得一个人一个人都好,还得加在一起更好,这才叫好,是不是?
“再一个,大姑娘我也见了几回了,她在书院里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几件。真是越听越爱。后来我就想啊,这么好姑娘,如今是读着书呢,大家还等一等,到时候一从书院出去,那还不都下手抢?我一琢磨,这就是个先下手为强的事儿!这么着,我同我们家老爷一商量,连夜坐了船就赶来了!幸好幸好,总算来得及,听说我们一出来,别的几家知道了消息,都连夜找船呐!到底还是我们快了一步!”
大太太听得乐得不成,这兰家太太真话一段就插科打诨一段,实在叫人难信居然是五大家的当家主母。
老太太却看出这兰家主母的不简单了,她们五大家的家世哪里是自己家这样的人家能比的。说来拜访,多半也只当是尽尽礼节的事情,可她这么一行事,忽然就拉近了两家的关系,这才头一回见面,就跟熟悉了多少年似的。这样的本事,又哪里是简单的。
这事儿也没有说不的道理,两相说好了,没过几日官媒就上门正式提亲来了。
两家换了庚帖依例定了亲,又议定这下聘等事都等两人完成了书院的学业再说。大太太这里就赶紧要开始张罗越荃的嫁妆。虽则这许多都是打越荃小时候就开始预备了,可那时候哪里想到她会嫁去兰家!是以许多东西都要添置。
老太太把大太太叫了去,给了两张银票并一匣子自己的体己,只说这是按着所嫁门第来论的,也算不得厚此薄彼,原是人之常情。大太太便也接了,自去安排不提。
府里正热闹的时候,傅清溪忽然收到一张帖子,叫她过几日往逍遥苑去见自家先生。这昆仑书院本在敖州,她还想着到时候要从那里过,可以去见一见俞正楠呢。俞正楠前两年在那边买了一处院子,过年都不一定会回来,也是几家小辈里的异数。
她们虽书信不断,想见面却没那么容易了。正想趁这个“幌子”好去小聚一番呢,哪想到居然在这里就要见先生了。她也无法,只好拿了帖子去跟大太太说明事情原委,大太太便叫人给她安排和车马和随侍的嬷嬷。这回陶嬷嬷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了,傅清溪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另一边杏儿有些不高兴,她道:“姑娘每次有大事,都刚好撞上府里的大事,弄得姑娘这里都无声无息的,风头都被抢完了,真没意思。”
傅清溪笑道:“这样才好呢,傻丫头,人事最难得‘清静’二字,我可不爱热闹啊。”
只当是被忘了的,哪知道等要出门那天,随侍的亲长嬷嬷竟然是韩嬷嬷,倒把傅清溪和陶嬷嬷吓了一跳。韩嬷嬷笑道:“大太太把事儿告诉老太太了,老太太叫我跟着姑娘去。姑娘只管放心,什么篓子都不会有的。”
陶嬷嬷听了在边上笑。
到了日子,一行人到逍遥苑,递上帖子,就被领到了一处建在近水石台上的阁楼里。傅清溪头一回看见自己的“先生”,细一看,忽然想起来,这就是那日自己参加昆仑书院“清暑会”时候见过的老先生。那日这位老先生讲了数象推演的道理,自己那时候还听不懂呢。后来与胡学长作别时,行了一礼,这位老先生还曾对自己微微颔首。没想到这会儿真成自己的先生了。
傅清溪赶紧上前行礼,老先生让她起身,又笑道:“很好,你几回数演的答题为师都看了,真是难得,只靠自己摸索着就能学成这样,确实是个好苗子。”
又问起几样当时考题上傅清溪作答时候的思路转变来,师徒两个说得甚是投机,老先生随口点拨两句,傅清溪都觉得大有所获。心里十分雀跃,这有没有先生带着,可真是差出天地来了!可一想到眼前这先生不过是一个幌子,心里就有些失落,倒像小孩子羡慕旁人家的爹爹的心情。
老先生同小徒弟说得高兴,边上有人坐不住了。这一溜六个坐那么笔直,自家先生怎么就没看见似的的呢?!
终于有一个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出去转了一圈,托着个托盘上来了。先给老先生换了一杯茶,又到傅清溪跟前上了一杯。傅清溪听说过自己有几个便宜师兄的事情,这会儿一见这个穿的是昆仑书院的生员袍,眼见着不是侍从,哪里敢叫他个上茶,赶紧行礼。
老先生这才看见了,淡淡道:“这些……比你早入我门下……嗯,不过,你同他们学的不一样,倒也……倒也不用管他们。”
不用管他们?!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管他们?!这好不容易来一个又聪明又乖巧生得还这般清秀的小师妹,先生居然说叫她不用管我们?!这到底是何用意?还有都入了先生门下,怎么就学的不一样了?一样是数术,还呢学出花来了?!
傅清溪看了看,还是冲着那一溜都行了礼才罢。
老先生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道:“这样,你先不用去昆仑书院了。为师在这里还有些俗务,等事情一完,到时候……你便直接跟着为师云游去吧。”又一转身,对那几个尚未反应过来的“芝兰玉树”道,“你们,也玩得差不多了,就自己回书院去吧。功课都记在那里,照着日子做就成了。等我回来看,若有差池,定罚不饶!”
一个赶紧出列道:“先生您一个人带着小师妹出去云游,我们怎么能放心呢?再说了小师妹刚考进书院,结果连书院都没进一回,连昆仑的山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不是太也可惜了么?先生如有要事,不防先去,我们……我们带着小师妹先回书院也罢。这头两年的功课,我们都能教的,先生只管放心云游去,定不会有差错!”
老先生看他们几个一眼,另外几个赶紧跟着点头,都出言附和方才的师兄所说。
老先生眯了眯眼睛,觑看他们一圈道:“你们的心象之术,离这位‘师妹’差得可远着了。还想指导人家,省省吧,趁早别丢人。她全凭自学,从云演数试起,在三试的时候就能自觉心象偏颇了,你们自己比比!还教人家……哼,没让你们叫师姐就算顾着你们的脸了……”
玉树都成红珊瑚了。
第147章 财源滚滚
傅清溪心里有些疑惑, 可是她不能确定, 眼前这些“师兄”们是不是也是冶世书院的, 便也不敢多问,只都恭敬答应着。
老先生告诉她, 他这里的事儿大概还要月把时间,正好她可以收拾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末了又补了一句, “也不消带太多了, 到了地方不一定合用,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傅清溪心里抖了抖, 冶世书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带个行李都得“见机行事”。
回来路上陶嬷嬷挺高兴,面上都是笑意,韩嬷嬷便道:“你不用忍着, 就笑出来嘛,憋得褶子都多了。”
陶嬷嬷从前是跟着韩嬷嬷的, 听韩嬷嬷这么说了,便笑道:“我就是高兴, 说不出来的,就那么高兴。”
韩嬷嬷叹一声:“你命好, 跟了傅姑娘, 又知恩又有出息。看看你之前那位, 如今才真是不上不下,没处吃后悔药去了。方才咱们在外头站着,也知道那位老先生在夸傅姑娘, 还要带着出去游学。这从前大姑娘不就是这样被带出来的?可这先生同先生可没法儿比。也实在该你高兴的。”
陶嬷嬷便说起傅清溪平日里如何用功、如何自己给自己定规矩管着自己等话来。
两位嬷嬷聊得投机,这里傅清溪心里全是接下来的打算。
自己这还有一个来月就要去冶世书院了,看老太爷这些年来的做派,恐怕往后自己能回府的日子不多的。这一走,姐妹们都大了,许多事儿说来就来,到时候自己得不得着消息还两说;便是得了消息,能不能赶回来也说不准。——谁晓得这一云游就游哪儿去了。
既如此,有些事情最好先做了交代。要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当日自己是为了能立女户才下了心要读书的。又因为立女户要银子要身份,身份只能凭考试,银子则去找了自己认识的人里头跟银子最亲的董九枢请教主意。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了数术分析之路。
到如今,手里握着几个不大不小的产业的干股,又有十数万两的银子在天一庄里存着。也不过三年多光景,若是跟三年前的自己说,有朝一日会能到这样程度,恐怕说什么她都不会信。自己觉着真是遇着了太多良师诤友,真是气运加身,才能走到了今天。只陶嬷嬷却说,只她那用功的样子,想想都觉着渗人,却不是能单以年景记的。因寻常人就算用功,也没有她这么吓人的。
可自己起步就不如人,又没有个亲长兄姐能一直指导,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样的时间里学得比旁人多,想得比旁人透,这才能有一点相对进步的可能。若不然,便是同人家一样的努力,底子就差着了,哪里还有赶超那一日?好在出身不是自己能选,这之后的用功努力却是自己能做选择的,这才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本意吧……
晚间想先找柳彦姝说话的,想了一回,还是先让人往董家铺子上送了信去,只问董九枢什么时候能拨冗一见。
转天董九枢就特地从书院里赶过来、,外头一报,傅清溪还带着陶嬷嬷一块儿去颐庆堂花厅见了董九枢。这回老太太派的亲长嬷嬷都只在远远的地方站着。
董九枢一见了傅清溪便道:“怎么了?这是要走了?也是,算来你们也快开学了,敖州也不算很近,早点出发也好。”
傅清溪摇头道:“老先生说先带我各处走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去敖州呢。”
董九枢一愣,叹道:“真不愧是亲传弟子。这就带去游学了?嘿,多少人等个七八年也未必能等到这日呢。何况,你跟的那先生,我打听了。莫怡,莫陶然,昆仑书院里都管他叫陶然子,那是昆仑数术一道首屈一指的人物。倒是有几个入门弟子,这上来就亲传的,还真没听说过。你这能耐,你这运气,我也是服了。”
傅清溪心里乱糟糟的,叹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得接着学,可不敢懈怠……”
董九枢乐了:“得得,知道你跟的先生是个老先生,你也不用一下子就这么老气横秋地说起话来!说吧,寻我来什么事儿。对了,这个你先看看,这是制衣坊头一期给你的分红,已经划到你天一庄户头里了。”
傅清溪扫了一眼,斟词酌句道:“正是想同你商量一下这个事儿。”
董九枢痛快道:“你说。”
傅清溪想了想,才道:“这制衣坊,除了最开始跟你一起胡说八道做的那些分析,后头的事儿全没有我的功劳。这股份我本不想要的,不过这会儿我另有一个主意,你听了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可好?”
见董九枢点头,她才接着道:“若是可以的话,我想把我手里的这点股份转给柳姐姐。你先别急,你听说我。一则这个股份给我,我与制衣坊也没有什么大用了,出不了什么主意;二则就叫我干拿钱,我心里不自在,且如今我真的也不缺什么钱。
“柳姐姐同王四的关系,你大概也知道点的。虽则现在府里都只看着王三同五姐姐的事儿,我看着有些悬。倒是王四不声不响的,实则主意大,又对柳姐姐情根深种。只是柳姐姐那里差了些,恐怕会有波折。你们这个制衣坊,一头连着兰家,若是把我这个股份给了柳姐姐,对她也有些助力。再一个,以王四的性子,你在这事儿上助益于他,往后绝对会百倍还你的。这个买卖,你做得并不亏。
“还有最要紧一个,你大概没听说过。这制衣坊最开始是朝着上工的衣裳去的,如今眼看着已经打开了销路。又有兰家的名头在,往后或者不止这些上工的衣裳了,旁的不那么精工细作的时新衣裳也很可以做得。一个人来买几套上工穿的结实衣裳,一看边上还有样式时新的出客或者平常能穿的衣裳,价钱又不贵,多半也会看看的。这一点上,柳姐姐的天赋真是没人能比。从前她自己想出来的衣裳样子,不止府里,连陈家妹妹都特地借了样子去,如今风行的套嵌并镶的结领,就是她那里兴出来的。你想想,这样一个人拿了股份,是不是比我这么一个干拿银子不干活儿,往后可能连人都找不到的合适多了?”
董九枢从她最开始提出来时候的一脸“你开玩笑呢”,到后来的若有所思,到最后的一脸“甘心受死”,心路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又默默了一会儿,叹一声道:“你道理都说到这里了,我还能说什么。要说也只能死皮赖脸说‘我就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做买卖的。这道理很是说得通。只是,你如今也看见了,这只是头一期的分红,往后年年都有,而且还会一增再增,你真的要这么拱手让人了?”
傅清溪笑笑:“事情有意思在能‘做’,光拿钱可真算不上有意思的事儿。”
董九枢瞥她一眼:“得,您是高人!这事儿我这里没问题,不过如今这东西我说了不算了,虽然咱们里头的股份变动,不用跟兰家那里通气,只是没我们家老头子点头,那咱们说得再热闹也是白瞎。这个我得回去说了再答复你。”
傅清溪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的,没有‘以小欺大’的道理。”
说完又说起云来苑来,那意思这个股份想直接还给董九枢或者越栐信,董九枢便笑了:“你四哥今年从家走的时候特地找我来,就说了这事儿。他说了,你是一心要追求数术大道去了,觉得咱们这些做买卖的都是俗人,估摸着是不爱跟我们玩儿了。不过,咱们俗人有俗人的算计,你可以说忙于学业没空搭理咱们,但是这个股份就是你的,给谁也不行,你想要还,咱们也是不收的。这云来苑就是咱们三个人合伙做起来的,往后也要这么做下去,你要成仙得道,咱们就鸡犬升天,反正是不会让你跑掉的。”
傅清溪嘬牙花子:“四个可真是……”
董九枢眯起眼睛,很是得意。越栐信说了,你就摆明了无赖跟傅丫头死磕,她必定不会相强的,她本是为了省事儿才想退出,若知道我们心思这么定,她要退出反而事儿更多了,她便会作罢。
果然,傅清溪无奈点头道:“那也好,那就还老样子吧。只是我到时候真不一定人在哪儿了,苑里有事儿我也不定帮得上忙……”
董九枢笑道:“说好了三个人合伙的,哪有全指着你的道理。放心吧,你就老实占着这股份,安心当后台老板就成了。”
这么着,傅清溪两样想要送出去的财源银流,一样待定,一样只能接着拿着。这世道也真是奇了怪了,多少人想赚钱还赚不到,她这会儿想送出去都难!
倒是另一头挺顺利,她同越蕊一起找了表舅,说明了要把自己在打饭铺里的干股都转给越蕊。说这话的时候避过了越蕊的,要不然这小丫头准定要闹。
她对表舅道:“最开始只是为了跟四哥哥一起做个买卖试试各自的学问,如今要去做旁的学问了,这个事儿既没办法接着管下去,也没有还占着的道理。若是给别人,那是不能的。但是给七妹妹没事。她又喜欢这个,且一直在这些事务上十分用心。这就当是我提前送给她的嫁妆。”
表舅问道:“这事儿栐信同他们爹妈知道吗?”
傅清溪摇头:“这打饭铺的买卖,二舅舅知道我们在掺和,但到底里头如何他们从来也没有细问过。我这一去读书,不晓得一年回不回得来一趟两趟的,且我也没心思再管这些事务了。四哥哥那里我会给他写信去的,只烦请舅舅帮着做一下文书的更改就成了。”
表舅叹道:“这虽只十几家铺子,不起眼的,可一年也不少赚银子。你这丫头,我晓得你总是要做大事去的,这旁人看着是赚钱的好来路,你倒不一定看在眼里。给蕊儿也好,那也是你们的姐妹情谊。反正……这姑娘嫁人,嫁妆又不会嫌多的!”
说完自己笑起来,忽又回过味儿来傅清溪还是个小姑娘呢,忙打哈哈道:“瞧瞧我,老忘了你也还是个孩子呐!”
傅清溪笑而不语。
又趁着这回出来,见了董九枢。董九枢回去问过董老爹了,董老爹对傅清溪的“仗义疏财”感到惊讶,只是傅清溪虽说了那些道理,董老爹还有自己的犹豫。一则王四同柳彦姝的亲事还两说着,这样大事可不是小孩子家家两人看对眼就能定下的,何况这俩人出身差得也太过悬殊了。二来他们这买卖如今同兰家挂着,眼看着声势日盛,这傅清溪如今的身份不说,从前的能耐也是董家父子有目共睹的,这才能在里头占了股份。可这柳彦姝除了是越家的外孙女,并没有旁的什么拿得出手的说法儿了。这兰家同董家合办的制衣坊,怎么能把股份交到这样一个小姑娘手上……
何况傅清溪虽比最开始说的一成少了一半,可这会儿的买卖不是最开始她同董九枢两人商议的小打小闹,半成也很不少了。偌大买卖的半成干股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家,实在说不过去。董老爹的意思,若是傅清溪愿意,可以将每期的分红划多少给柳彦姝,但是直接转股份的话,他们那里却是不大乐意的。
傅清溪心叹,早知道这事儿多半没那么顺遂,却想不到丁点余地都没有。便是自己想要转让自己手上的股份,还有东家不乐意带这个接手人玩儿的。
董九枢看她有些消沉,便给出主意道:“这样,你不是说那丫头弄衣裳很有些才能么,往后我们那里若是有这样的事务了,我便去请教她。到时候兰家那边肯定也会来人,她若果然有两把刷子,我就介绍她们认识认识。这样,到时候你若再提这个,恐怕我家老头子也不会十分拦着了。你现在这么空口一说,闹得会给人偶做两身衣裳就能来我们制衣坊分杯羹似的,他老人家可不就不乐意嘛!”
傅清溪笑道:“那就谢谢董九哥了!”
董九枢笑笑:“我晓得你跟那柳彦姝有交情,你这是想帮帮她,又正好趁机躲清闲。一箭双雕,好个主意!可惜啊,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的,你越有能耐,来找上你的事儿就越多,你推都推不掉。你默默无闻,想搭上什么人,也没什么人有空搭理你。饿的饿死,撑得撑死。有什么法子!”
傅清溪也只好笑,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傅清溪想起来最近听家里长辈说越栐仁的亲事的时候,提过董九枢的事儿,便问道:“董九哥,你是不是也该成亲了,之前听家里长辈提起了一句。”
董九枢苦了脸道:“别提这茬儿了,烦!要是你四哥是个姑娘,我倒能勉勉强强娶了。这太能挣钱、太吓人了,——我们是捧着客人,生怕人家不照顾咱们买卖;他那纯是玩儿人啊!忒吓人!忒厉害!若是这样的老婆,娶着还有点意思。别的就算了吧,白耽误功夫,要来干吗!”
傅清溪也点头:“这男婚女嫁本来也不是必须之事,一辈子细算来也没多少时候,确实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得踏实。”
董九枢夸她:“要不说你聪明呢!俗人都想不明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