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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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间酒吧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田宁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止不住地想掉眼泪，才刚刚觉得自己喜欢了一个人，转眼间，就不能再与他在一起。

脑海中，都是那个男人说以后会照顾她的画面，浑浑噩噩地躺到了天亮，不知道今日要不要去学校，她依然起身，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换上制服，整理好书包出门。

一进校门，同样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注目，她默默地忽视那些指指点点，走上楼梯准备去自己班上的教室，然而没想到，迎面便遇见了英姐几人，

“哈哈，原来是在夜总会里卖的贱货阿，”，阿丽笑道，“之前还装的一副清纯的样子，真不知道那些大佬们在想什么噢？这有什么好抢的？”

其他人立即附和，“看来上次在坤记遇到，就是在伴游客人阿，还以为真是妳男朋友呢，”

“哼，洪兴太子又有什么了不起？这里是观塘，观塘揸Fit的可是生番哥，我们英姐的男朋友，现在是生番哥了，“，

田宁一语不发，只当作没听见，而中间那个画着浓艳妆容的女孩，则是用一种不属于她这种年纪该有的眼神看着田宁，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厌恶，生番在观塘是挺有势力，但也只是贫穷的观塘，况且人长成那什么样子？粗鄙猥琐，

洪兴太子她们都是亲眼所见，男人味爆棚不说，身手更是猛到不行，而雷耀扬虽没人见过，但听说英俊的外貌比洪兴龙头陈浩南还帅，又是东星社目前最有威势的堂主，凭什么这两个男人会为了她引发争斗？

小古惑女的想法向来幼稚，总觉得这种男人争抢的画面，令人觉得很有面子，以为这就是江湖的风范，殊不知，大部分的争斗虽可能由女人引发，但背后真实的原因，也只是男人之间的私心和欲望较量而已。

群众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立刻就有人开始围观，讨论，窃窃私语，音量大得像是田宁不在现场一样，不过田宁直接抬脚就走，根本不打算理会，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不过她这种冷淡的样子，似乎令英姐更为愤怒。

”这种人怎么还没被退学阿，大家跟这种做小姐的在一个学校，家长不抗议的吗？“，

周围有人幸灾乐祸，有惊讶至极，也有纯粹看热闹的，然而此时，一声大喝惊住了这些学生，”上课钟响了，都没听见？“，快步走来的是Miss方，这些孩子，怎么会年纪小小，说话这么歹毒？有时候教育者实在有些无奈，如果不是家庭或环境造成，这些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还不快回教室！”，她直接走到人群中央，“梁梦英，如果再让我看見妳带头欺负同学，我就要通报学校，记妳警告了，妳身上现在有几支警告妳很清楚，如果想毕业，就收敛，懂吗？”

在学生之间向来呼风唤雨的英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公开落过面子？一时之间，心中恨极，狠狠瞪了Miss方和田宁一眼，才带人离开，其余围观的人自然也立刻散了。

Miss方看了一眼默默无语的田宁，前天晚上那样的景况，老实说，她自己都是震惊万分的，作为一个普通的香港小市民，古惑仔的江湖，向来都只是在八卦杂志上看过而已，就算学校那些小孩跟了一些所谓的校外小混混，那也都是些不入流的，哪里见过真正的江湖大哥，而且一次就见了两个，两个人还差点开片，为的便是眼前这个小女孩。

“田宁，先跟我来一趟办公室，”，田宁才刚到校，书包都还背在身上，她点点头，便跟着老师走向办公室。

Miss方并不是带她来到自己的办公桌，而是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将门关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坐下，让田宁也坐着，

在她开口之前，田宁已经浑身冰凉，有了某种预感，

“田宁，老师很抱歉，学校还是决定让妳退学，因为实在太多家长打电话来抗议，”，Miss方的神情也很难过，她昨日几乎是一人抵抗全校，但就算她父亲是校董，但也只是其中一位校董，这个事件，实在太大，严重影响校誉。

田宁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也无话可说，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人生唯一的希望破碎的声音，这个她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出路，就这样没有了，她将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复制她母亲无望的人生。

脑海中突然浮现雷耀扬的脸，想必他若知道自己的人生被他弄得更为凄惨，应该会很开心吧？

“田宁，老师会再帮妳想办法的，我有一些朋友，我会问问看有没有学校能现在收妳，让妳至少有学籍参加会考，”，方仪真见她神色，不禁心疼，一个好好的孩子因为债务而被迫下海，现在连学都无法继续上，田宁的成绩一直很好，她知道在这样困顿的条件下还能维持这样的成绩，足见她的资质与努力，但现在也别无他法。

离开办公室后，田宁在第一堂下课时间回到教室，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学校，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能回来了。

在家里待了一个白天，她竟然有些无所事事，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无所事事过，不能参加会考，还需要复习吗？然而傍晚的时候，田宁却被一阵电铃的声音给惊醒，自从母亲不在之后，基本上也只有邻居花姨偶尔会上门，现在这会是谁？

然而门开后，却是一个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的男人，太子。

看见她，田宁感觉更为痛苦，他却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进门便先搂住了她，“阿宁，妳还好吗？”，他昨日便想直接过来，但想着白天她也在学校，而晚上又先去找了陈浩南。

田宁在他怀中，两日前，她还在这双手臂里得到爱恋的甜蜜，然而此时只觉得这份温暖，是这样稍纵即逝，不能拥有。

她拉开了他的手，却发现他的右手上是点点伤口，尚未愈合，“你受伤了？是那天打的？”，那天那种力量的对决，随便挨一下普通人都受不住，

太子不大在意，那是昨日砸在陈浩南家的地板上伤的，“小伤而已，没事，”，见她神色憔悴，正想问，但田宁已经拉着他坐下，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旧饼干铁盒，里面是伤药，仔细地给他上药。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心中对这个女孩的感觉似乎已经强烈地不似以往的任何一段关系，“阿宁，我说了，以后让我照顾妳，妳和我到尖东去住吧，上学是远了一点，但也不算太久，反正也快毕业了，”

田宁几乎忍不住心中那种难受的痛苦，但她还是轻轻地放下了他的手，“太子哥，以后，我不想再和你见面了，我，我不喜欢你，”

男人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非常意外，“阿宁，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神色一变，“是不是雷耀扬？”

她不看他，“不是，”，她硬下心来，“我想专心念书，不想交男朋友，而且我们也不合适，我不想跟黑社会的人交往，”

“妳在说什么？”，太子被她弄的摸不着头脑，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忍不住发红的眼眶，田宁说，“那天你那样说，现在全校都知道我和黑社会在一起，还知道我在夜总会上班，我，我不想再跟你见面，否则我会被退学，  ”

那天的事情，太子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后来也觉得后悔，不过昨天一时没空过来道歉，没想到，对她的影响是如此巨大，他们都是中学的时候打着打着就混了社团，毕没毕业也不是很在意，何况他更是小时候就拜了师学武，功课过得去就行，但他知道田宁很喜欢上学，书也读得好，若因为自己被退学，那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但是，只是因此就放手，心中似乎也并不想让她走，“阿宁，那我们不要这么常见面，只要等妳毕业就好了，也不过就几个月？”，他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阿宁对他是什么心意，就算她自己不清楚，自己的人生阅历比她多了十二年，又怎么看不明白？

只是，总觉得她一直锁着一份忧愁。

田宁忍不住心里的难过，但是她知道雷耀扬，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就是能看懂他，若放纵自己的喜欢，害的可能还有太子，她贪恋的在他宽阔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挣开他站起来，

“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以后也不想跟黑社会在一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很快就能忘记我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姐，现在，请你走吧，”

“阿宁，妳是说真的？”，太子见她神色坚决，心中亦是感到一阵空落，

“对，你走，不要再来找我，”，田宁将他硬推出门，男人的神情像是讶异又像是受伤，关上门之后，她坐在门边，无声的哭着，

原来痛苦便是初恋的滋味。

年节已过，气温也开始回暖，这一阵子雷耀扬依然很忙，他的生意已经和东星社一起发展至内地，东莞，深圳，上海，毕竟前两地本就是知名的欢场和娱乐产业大本营，从不缺客源，他便暂时没有关注田宁，只是让Brain找人盯着，将她控制在金沙，不过依然只做陪聊而已，不出场，

他自然早已经知道她被学校退了学，白日重新找了一份茶餐厅的工作，而太子这几周也都没有再找过她，想到她那无声哭泣的样子，好像，又已经不是那样令他高兴了。

是夜，蓝宝坚尼疾驰往元朗的路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田宁，也许是因为等一下即将进行的杀戮吧，他猜。

老实说，他向来是个面对问题的人，对于自己奇怪的心思，他也静下来想过，只是，那种若有似无对她的特殊感觉，真的就像杀人时的快意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这时，放在副驾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阿Brain，这个处理事情向来很有效率的左右手，快速地报告了一些琐事，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耐性没有太多，不过，就在他挂上电话前，雷耀扬却忽然下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指令，

“有什么学校能在会考前让人转学，给我查一下，花钱就能进的也可以，”，

电话那头亦是一愣，光头的脸又抽动了两下，已经反应过来男人所指的事情和谁有关，“是，大哥，”，光是成天派人盯着一个小女孩已经够无聊了，现在这连学校都要找？他哪里和学校这种地方打过交道？自己混的真的是黑社会吗？有点怀疑人生。

车停进元朗一处三层别墅，此时这里少见的没有什么人，他走进一楼的一间小会议室，可乐已经等在那里，两人点头招呼，时间是九点一刻，又过了一会，一个男人才走进来，他身材高大精壮，浓眉，挺鼻，迫人的气势隐隐敛住，两人都喊了声，“大哥，”

那男人点点头，微微一笑，“都准备好了？这两天没有睡太多女人吧？”，可乐估计听不懂这是笑话，认真地回说，“大哥，没有睡，”

感觉那高大男人有点无语，雷耀扬则是同样一笑，直接回答了四个字，“巅峰状态，”

随即，三人便乘着夜色，上了一辆不起眼的丰田修旅车，往屯门附近的一个小码头而去。

然而不到凌晨两点，三人已经再度回到元朗的这栋大别墅中，二楼的客厅里，几个人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都不重，雷耀扬背上有一道比较长的口子，不过气氛倒是很高昂，为首那个男人笑了笑，点起一根烟，雷耀扬则是走到阳台边，感觉了一下与出发前同一个夜晚的风，还有手中那股残存的快感。

“干得不错，洪兴大头仔果然很强，不愧是洪兴第一高手，竟然要我们三个一起才能拿下，”，男人吐出一口烟，

“耀扬，太子的实力在哪里？”，他有些好奇，道上的八卦他平日里虽然不关注，但是架不住他身边有三个以阿星为首的八卦精，现在又加上古惑伦一个，之前旺角两大揸Fit人争女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

看着雷耀扬难得随意的外型，衬衫敞开，里头裹着纱布，背后有血痕，黑发低垂，但依然俊帅无比，难怪连陈浩南的马子都能沟到，这种男人还是不要让自己老婆认识为好，心中默默想。

雷耀扬沉吟一会，”太子现在还没有大头仔这么强但差不太多，不过若我和太子对战超过半小时，我绝对赢不了，“，他对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太子是从小浸淫武道，而他的格斗技能并不是打小练。

”我也赢不了，“，可乐说，

男人静默了一会，”那之后再想别的方法解决他，你们都先回去吧，“，

雷耀扬点点头，”还得去露个面，装装样子，大哥，那我走先，“，他起身打了招呼，下楼开走院中的蓝宝坚尼，往过海的方向而去。

旗下夜总会有好几家，不过想了想，还是去了金沙，这样显眼嚣张的车，才刚停在门口便立即被认了出来，泊车小弟上前恭敬地招呼，雷耀扬踏进大堂后，平时负责看场的标哥亦迎了出来，嘴上笑道，”耀扬哥，今天怎么有空？“

他点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大班欣欣也到了，身后跟了一排女孩，各个脸上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耀扬哥！“，欣欣热情招呼，”今天是带客人来玩吗？“

”我自己不能玩？“，雷耀扬轻轻一笑，看向后面一群女人，”Cathy也在阿？“，被他点到名的女子立刻娇羞地笑道，”耀扬哥你都好久没来了，“

”当然可以，“，欣欣挽着男人的手臂，看这群小姐的劲，真不知道是她们占耀扬哥的便宜，还是相反。

”那今天想陪我的都进来吧，“，雷耀扬直接走上楼，上面有一间专门给VVIP预留的包房，

“耀扬哥！”，欣欣连忙笑道，“这样今晚金沙就做不了生意啦，小姐们会全部跑过来的，”，雷耀扬揽过她的腰在香唇上吻了一下，“欣欣的嘴还是这么甜，我尝尝是不是吃了糖，”  ，

欣欣之前，也当过雷耀扬一阵子的情人，不过她看得很开，早知道靠男人是靠不了多久的，便主动说想要学习管理，雷耀扬倒是不在意，只要有能力，过去的事情并不重要，现在她做的还不错，营业额一直在上升。

豪华的包间，一整排的长沙发，只有一个男人坐在中央，而周围是几十个女人围绕着，仿佛就是夜场的王，甚至还有小姐听说他来了，想要主动被换出原有包间的。

雷耀扬扫了一圈，却没有见到田宁，欣欣做的是大班，自然很懂得看颜色，立时小声问道，“耀扬哥，还想要谁来？”

雷耀扬看了她一眼，直接开口，“阿宁呢？”

之前与太子的纠纷闹的这么大，田宁几乎是整个金沙的最新八卦对象，不过事情过了几周，从来也没见雷耀扬来找过她，甚至，还让她天天在大堂卡座陪聊，这种奇怪的景况，就连欣欣也承认看不明白，以往，他看上了谁，便直接包起来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但是看田宁依然是那副欠债还钱的困苦模样，根本不像是被他宠着，实在奇怪。

见他今日直接问起田宁，她也愣了一秒才答道，”阿宁？啊，她是大堂的班，刚才两点的时候已经走了，“，现在已经是两点半，下班了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