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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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笙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小师父有佛缘,可惜佛心未定。
第40章 又见佛子
段云笙给了尘准备的早餐是白粥和炒菜, 依旧是她看着他吃,就像是昨日,她也只是给他夹菜, 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一口。
了尘忍不住问道:“檀越不吃吗?”
段云笙笑道:“不吃,我平日只能喝些茶水,吃了这些身体会不舒服。”
了尘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犹豫了好一会儿, 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口:“檀越,你……是普通人吗?”
段云笙笑着反问道:“小师父觉得我像普通人吗?”
“可檀越身上并没有妖魔之气。”了尘诚实地说道。
“不是没有,而是因为他替我掩盖的太好了。”段云笙道。
“他是谁?”了尘问道。
段云笙笑了笑:“就是昨晚来的人。”
“你的仇人?”
“旧仇人。”段云笙更正他。
“为何这样说?”了尘问。
“他曾经杀了我全家, 甚至包括我所有的朋友。”段云笙的笑容渐渐变淡,而后叹了口气道,“但后来他又用他的半条命救了我。”
“所以你原谅他了?”
“没有。”段云笙否认,“我只是放下了。”
了尘想了想她的话,又问道:“那他昨夜为何而来?”
“为了让我活下去。别看我现在好好的,但事实上我一直依靠他的妖气维持着生机,只要他一日不来我立刻就会神形俱灭。”段云笙说这段话时的语气很轻松,还拿起筷子给了尘夹了自己腌制的小菜, “尝尝, 我觉得这个做的不错。”
“所以他每晚都要来?”
“是啊,怪烦的。”段云笙朝他眨了眨眼,语气中带这些无奈, “小师父有什么办法能拦着他,不让他吗?”
“不是说没了他的妖气,檀越你就会死吗?”了尘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面前的段云笙,实在想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果然不明白啊。”段云笙的口吻中有些失望, 但脸上却依旧带着理所应当的笑。
她知道他不是佛子,自然不懂。
了尘用完了早饭之后,段云笙起身拿下了挂在门口柱子上的木剑,化为一只小木簪插到了马尾的发带间,对了尘道:“咱们走吧。”
“去哪儿?”了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她伸手从系在腰间的袋子上拿出一打黄纸后,才明白过来是要去林府,忙道,“好,檀越且等我一下。”
说着,他便跑回了房中,戴上佛珠,又将一双一尺见长的金刚筷插在腰间。
段云笙靠在他房门的门框上,看了看他这两件行头,想起林府那颇为怪异的妖气,回屋去拿了一个小盒子,丢给了尘:“小师父拿上这个。”
了尘接住盒子打开,立见一道祥瑞温润的佛光从盒子里溢出。一股清淡的莲香之中,静静躺着一颗舍利子。
“莲花佛骨舍利?”了尘有些吃惊,不懂一个住在如此小城镇郊外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佛门珍宝?
“小师父很识货嘛。”她笑了笑,目光轻轻从舍利子温润的佛光上扫过,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袖子,走出了院子。
锁好了院门之后,她又要去牵他的衣袖,却被了尘退后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有些严肃的问道:“阿弥陀佛,檀越你为何会有这个?此乃……”
“佛祖座下佛莲入世,成为一代高僧,圆寂后得莲花佛骨舍利,再转世为佛子……”段云笙望向了尘这张与佛子相似的面庞,柔声道,“它本就是你的。”
“我的?”了尘感到十分讶异,莲花舍利他只在佛学典籍上看过,可她却说这本就是他的。但若是细细感知,他确实又能在舍利子上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好啦。”段云笙道,“给你你就拿着,我若要害你,又何必给你这样的东西。”
“不不不,小僧绝不是这个意思。”了尘听到段云笙这么说,立刻就为自己方才有些咄咄的语气感到了后悔,“檀越请见谅,是小僧言语失当。”
“傻和尚。”段云笙笑道,“我说一句你就信了?我若真的有什么阴谋,只怕你被卖了还要帮我数钱呢。”
闻言,了尘一呆,最后只好喃喃道:“小僧觉得檀越不是坏人。”
段云笙噗呲笑了,转过身顾自迈开步先走了:“还去不去捉妖了?”
了尘看着手中的舍利子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收进了如意布袋中,疾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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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笙是柳城的恩人,又给林员外一家治过病,林府上的人一看来的是段云笙,态度就立刻客气了不少。不过林府的管事请二人入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段云笙一句:“段姑娘是怎么与这位小师父结识的?”
段云笙脸上依旧是往常那般和善的笑容:“这位是千叶寺的了尘法师,千叶寺在方外之地故而名声不显,但却是佛学大宗,现今金佛寺的方丈真如禅师也曾特地去千叶寺受训学佛。”
在尘世活了三百年,段云笙知道比起一味的说真相,有时候摆出些权威资质更能说服人。
“原来是千叶寺的高僧啊。”林管家立刻客气的对了尘行了个合手礼。他不知道千叶寺有多厉害,但却明白金佛寺在当朝的地位,若是连金佛寺的主持都要去千叶寺学习,那千叶寺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况且林管家也知道眼前的段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十分有阅历,这半年来帮柳城百姓解决了不少离奇古怪的事,她说的多半不会有错。
“不敢不敢。”了尘腼腆地回礼。
段云笙又说道:“千叶寺佛法高深,降妖除魔的本事更是了得。昨日我听了尘小师父说看贵府上空有些异样。想到我来柳城之后多得员外和夫人照拂,心中担忧,今日便与了尘师父一道来了。想着若是真有其事,为了员外与夫人的安危,自是要要越早处理越好。若只是一场误会,也能请法师为林府诵经祈福,保佑家宅安宁。”
“原来如此,不过只怕段姑娘这回是多虑了。”到了花厅门口,林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二人道,“二位先在花厅稍座,小的这就去请我们家老爷。”
说着,林管家又叫下人给他们上了茶。
待旁人都走后,了尘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依旧慢吞吞喝着茶的段云笙道:“这里的妖气有些怪。”
“邪气十足,却不像是妖。”段云笙用茶盖拨了拨浮叶,浅呷了一口道,“好久没遇到这么邪性的妖人了。”
了尘点头,想了想又伸手进布袋中,把舍利子拿给段云笙:“此地不简单,此物还是由檀越拿着,可保檀越……”
“收回去。”段云笙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动作,她看了一眼花厅的外面,面色有些沉,“这东西放在你身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而且我给出去的东西,即使丢了也不会要回来。”
了尘见她变了脸色,怂怂地将舍利子收回如意布袋中,然后也跟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花厅外面。便看到一个穿身织锦袍身材略臃肿的中年男子正往这里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衣胜雪,半披长发,风姿卓然的年轻道人。
若不是段云笙感觉到这道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妖邪之气,还真要当这人是谪仙下凡的高人了。
“段姑娘。”林员外已经听管家说明了情况,进屋便先和段云笙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段云笙身旁的了尘,语气便有些淡,“法师。”
而后又给他们介绍道:“段姑娘,这位是弗清道长,是位不出世的高人。”
段云笙和了尘与这道长见礼之后,各自入座。林员外便与二人说了这位道长的来历,还说了他与这位弗清道长的一些过往。
原来当年林员外只是一届名落孙山的落魄考生,在回乡路上遇到妖物被这位道长所救,道长说他没有做官的命,便给他另指了一条明路。这些年他便是听了这位道长的话做买卖发家,后又听从这位道长所言乐善好施,才有了今日的身家。
“当年我遇到道长时,道长便是这般年轻俊逸的容貌,如今真是丝毫未变。”林员外道,“道长真乃是世外高人啊。”
听完这些话,段云笙总算明白了林家上下为何会对了尘如此排斥了,她原本还想着,林员外是柳城有名的大善人,即便家人们觉得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和尚上门说有妖物不吉利,也不该动手。现在看来却是因为眼前这位道士。
林家人如此推崇这位弗清道长,而这些天这位道长正好在府上做客,这时候来了个和尚说林府上有妖气,这不是打了道长的脸面吗,也难怪林家下人会对了尘这般不客气了。
可惜啊,小师父说得却是对,林府上不仅有妖气,且这诡谲的妖气十有八九还是因眼前的这位道长而起。
“林居士谬赞了,居士能有今日之福缘,乃是得益于平素广施善缘,并非贫道之功。”弗清言笑晏晏,端的是一派无尘谦和的高人做派。
“道长忒谦了。”林员外恭敬道,“对了,道长,这位段姑娘就是我之前与您说的那位半年前救了柳城一城百姓的段姑娘。”
“无量功德,段姑娘好医术。”弗清闻言,才将一直打量着了尘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段云笙。见她布衣马尾,虽长得十分不俗,但身上却感知不到任何不属于凡人的气息。倒是那双眉眼莫名让他想起一位数万年前的故人,不过那人已神死道消,弗清神色微动。
段云笙见他神色,想到柳城半年前那疫妖出现的诡异。这世间万物有灵,皆可精变,但要疫病化妖却十分不易。这世间出现过的疫妖,大多都是人为催变,只是段云笙待在柳城查了半年也没有查出什么头绪,如今看来……
她细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妖气,她修为严重退化,要区分妖气中细微差距比之前难上许多,一时间也无法完全确定眼前这道人的妖气与那疫妖的妖气有什么关联,只是本能的觉得那股子邪性的气息很是相似。
“哪里。”段云笙微微笑,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不过只是因症施药罢了。其实当初我刚到柳城的时候,也曾遇到一位高人。那高人告诉我柳城那场疫病是因妖物作祟而起,还说待他除了妖物之后,这疫病才能根除。只可惜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高人,也不知其中究竟是真是假。”
段云笙半真半假地说着。
了尘知道如果之前的疫病真是因妖而起,段云笙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又不能说诳语骗人,便挑着真话配合着说:“若真是如此,那此前这儿应当是遇到疫妖了。”
“疫妖?”林员外惊讶道。
了尘解释道:“疫妖一般生于天灾人祸的乱世,要有瘟疫爆发,天怒人怨聚集出极大的怨念才能化疫为妖,柳城这般安逸的城镇按理来说生不出这样的妖物。敢问施主半年之前柳城可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林员外闻言,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坐在身侧的弗清道长,而后摇头否认道:“因我与道长有旧,道长每三年便会来我们柳城开坛做法为柳城祈福,这些年柳城一直非常安定,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妖物。我想段姑娘或许只是遇到了个行骗的江湖神棍罢了,半年前柳城城外遇了一场洪灾,大灾过后有疫情也是常事,未必真就与什么妖物有关。”
“林员外说的有理。”段云笙并不着急,反而顺着话问道,“原来弗清道长每三年就会来柳城一次,这么说道长这回也是为三年一次的祈福而来的?”
“正是呢。”林员外道,“半年前遇到了那样的事,这一回我与各位乡绅大户都商量过了,打算好好办一场祈福消灾的法事,法坛就设在城郊的白虎坡上,到时候段姑娘可以来观礼。”
“好。”段云笙笑了笑,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林公子这些时日身体可好些了?”
往常提起体弱多病的儿子,林员外总是一脸愁容,但今日他白胖的脸上却有些喜气:“犬子体弱,这半年多亏段姑娘费心调理。不过这次道长为小儿带来了一味仙药,用了之后身体已然好了许多,待小儿身子再好一些,我与他娘便打算替他把亲事给定了,也算了了一件心事。真是有劳段姑娘挂心了。”
“哦?”段云笙道,“这世间竟有如此仙药,那真是恭喜员外了。”
“山野丹方罢了。”弗清笑道,“若非门规所限不可将丹方外传,段姑娘医术了得,贫道倒是也想叫段姑娘看看这方子是否有什么可以改善之处。”
“不知道长师承何处?”段云笙笑了笑又道:“既是不传秘方,自然不能示于外人。不过我想去为林公子把把脉,不知可否方便?”
弗清道:“无名小派,不足挂齿。”
而林员外则说:“段姑娘方便去看看小儿,那自然是好。”
说着,林员外便让下人带着几人去了林公子所住的院子。
林公子林暄年方十六,长相随其母,长得十分清秀,加上常年患病,便更显得病弱清逸。他一见是段云笙来了,有些恹恹的眼神中就亮起了一点光。
“段姑娘,你来看我了?”他从靠榻上坐起来,看着她,一点也不顾及旁人在场,毫不掩饰面上的欣喜之意。他虽然年纪小,但却从来不肯叫段云笙一声姐姐,一直固执的叫她段姑娘。
段云笙看他面色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微笑着点头道:“听员外说你身子好了不少,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便让他伸出手腕来。
林暄听话地伸出手,一双黑沉沉的眼一直盯着段云笙,有些委屈地问道:“若是我的病好了,段姑娘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段云笙笑着示意他换一只手,道:“待你好了,你可以到我家去看我啊。”
在段云笙眼中,林暄年纪小,又患病,像是个有些娇气的弟弟。
“嗯,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林暄显然很是高兴。
“好。”段云笙笑着收回手,转头问弗清道,“不知道长丹药可有什么禁忌,若是没有的话,我想给林公子开一副固本的方子。”
弗清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像是透过了这双眉眼看着另一个人,笑道:“没有。”
段云笙便写了个方子,交给了林府的人,然后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交给林暄:“这是我自己做的糖丸,这方子苦,喝完之后可以吃一些驱驱苦味。”
“嗯。”林暄小心地收好小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