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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锦摇了摇头,“我是来看吴嬷嬷炸春卷的。去年立春,娘夸吴嬷嬷做的春卷好吃,我也想学着做,做好了给娘尝尝。”
“二姑娘真懂事,真孝顺。”仆妇们接二连三地奉承道。
正在厨房里面洗菜的吴嬷嬷闻言,立马大声朝外头喊道,“二姑娘快进来,我这儿正打算做春卷呢。”
宋如锦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吴嬷嬷身边。
虽然宋如锦有心想学,但菜刀油锅这等东西吴嬷嬷是万不敢给她用的。因而只让这位贵小姐用热水净了手,教她把馅料放在春卷皮子上,再把皮子卷起来而已。
“二姑娘记着,最后还要在这春卷的封口处刷一层蛋液,要不然下锅炸的时候皮子会散开。”
虽然简单,但宋如锦头一次亲自动手,很是自得其乐。
吴嬷嬷把她做好的春卷扔下了油锅,炸得金黄之后捞出来,菜香四溢。
精心地摆盘,装进食盒。吴嬷嬷牵起宋如锦的手,“二姑娘,走,咱们这就给夫人送去。”
刘氏正在房里看账。
年底了,一年的收支林林总总地算下来,也要耗不少时日。
刘氏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想着,两个姑娘也不小了,该教她们主持中馈了。
“夫人,二姑娘和吴嬷嬷来了。”
刘氏一抬眼,便见吴嬷嬷打着帘子,宋如锦像只猴儿一样蹿了进来。
“娘,今儿立春,吴嬷嬷炸了春卷,你快尝尝好不好吃。”宋如锦娇娇地依偎在刘氏的身上,献宝一样仰着脸看她。
“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立春,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刘氏含笑揉了揉宋如锦的发顶。
“不瞒夫人,今天这春卷是二姑娘亲手做的,就因为夫人您夸老妇做得好吃,二姑娘一大早就跑来厨房跟着学了。”吴嬷嬷殷勤地拿出碗碟,摆好筷子,“我要是有这么孝顺的闺女,做梦都要笑醒。”
刘氏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搂着宋如锦摇了摇,“我的小乖乖,真是长大了,以后娘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啊……”
正说着,周嬷嬷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张大红洒金的请柬,“夫人,刚刚门房来报,过几天靖西王府二公子的百日宴,王妃给您递了帖子。”
靖西王妃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就是世子徐牧之,次子便是这个要过百日的了。唯一的女儿才十一岁,得圣上喜爱,特封为华平县主。
刘氏不免羡慕:“她倒是个多子多福的。”
周嬷嬷知她心里所想,连忙宽慰道:“儿子多也有儿子多的不好,将来找媳妇有的烦神呢。对了,王妃还特地叮嘱了,叫您带闺女一道去热闹热闹呢。”
刘氏心中猛地一个激灵。
这靖西王妃不会是想相看她的慧姐儿吧?
不行。慧姐儿聪明懂事,历来是最讨长辈喜欢的,若把她带去,一准儿被靖西王妃相中。
不能把慧姐儿带去……刘氏思来想去,目光落在了怀里的宋如锦身上。
王妃让她带女儿一起去,又没说带哪个女儿。锦姐儿还没到说亲的年纪,想来王妃怎么也不会打她的主意……
于是几日之后,宋如锦穿戴得整整齐齐,和刘氏一起踏上了前往靖西王府的马车。
靖西王以武起家,府前守门的都是身姿挺拔的将士,府中也没有多余的装饰,一眼望去,便觉得大气疏朗。
因着天气寒冷,便单独辟了一个花厅出来摆酒席。屋子里暖暖地烧了地龙,绘着水墨山河的屏风一字排开,有人认出这是当朝第一画师张秀景的画作。此外墙角还摆着姚黄魏紫、西府海棠——虽说京中不少人家都有专门的花房,冬日赏春花并不少见,但这般名贵的品种也属难得了。
宾客们纷纷感叹:靖西王府虽是武将世家,倒也富贵豪奢得很。
刘氏母女到得早,离开席还有好一会儿。正好华平县主闲得无聊,就拉着宋如锦到隔壁暖阁下围棋。
宋如锦憨憨地笑:“其实我不是很会下棋……”每次和大姐姐玩,不出一盏茶就会输。
系统斗志昂扬:“没关系,我教你啊。”
不料华平县主也堪称国手,黑白双方厮杀起来,一时竟难舍难分。
等到快开席了两人才停手。华平县主大呼畅快,一面吩咐婢女把棋局好好封存,一面夸赞宋如锦:“想不到妹妹年岁不大,棋艺却很精通。下次我请妹妹来家里做客弈棋,妹妹可不许推辞!”
宋如锦颇为认真地解释:“我推不推辞不作数,关键还要母亲应允。”
华平县主豪爽一笑。起身拉着宋如锦,“走,咱们吃席去。”
一转身就看见暖阁门口立着一个人,华平县主愣了一下,扬声问道:“哥,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徐牧之身形一动,像偷窥被抓了现行一般,飞快地跑远了。
系统幽幽地说:“原来这个人是靖西王世子啊。”
“谁啊?”刚才那人跑得太快,宋如锦没看清脸,只看见了一片藏青色的衣角。
系统呵呵笑了一声:“就是那个砸冰玩儿的二傻子。”
宋如锦挨着刘氏坐下,悄悄地说:“华平县主邀我再来做客呢。”
刘氏心想,华平县主将门虎女,个性直爽那是出了名的,既然肯开口邀请女儿,想来也不是一句客套话。锦姐儿也长大了,有个手帕交陪着聊聊天也不错。
遂和颜道:“娘知道了。以后县主若是邀你来顽,你就和娘说一声,娘帮你准备马车。”
“嗯!”宋如锦重重地点头。
百日宴迎来送往,热闹了很久才散席。母女俩刚到家,义安侯夫人张氏就紧跟着过来了,一进门就握着刘氏的手,面上愧色重重,“昭娘,我对不住你。”
刘氏不明所以:“大嫂这是做什么?”
张氏瞥了眼一旁的宋如锦,刘氏会意道:“锦姐儿,你先回去歇着,早点睡。”
张氏见宋如锦走远了,才慢慢地将当日靖西王妃点破鎏金手炉一事说起,慢慢说到今日的百日宴,“我今儿在席上看了那世子好几回,十次有八次他都在盯着你家锦姐儿看。”
刘氏听得脸色都变了,“这事儿,你怎么现在才同我说……”
她现在才回过神来。为什么靖西王妃让她带女儿赴宴,为什么华平县主盛邀锦姐儿做客……一群算计她闺女的骗子!
“我本打算年后走亲戚的时候再来跟你细讲的,谁知道你会把锦姐儿带去?”张氏也觉得凑巧,“王妃本以为那个鎏金手炉是慧姐儿的,今日见世子这般举止,倒是能真相大白。”
张氏尴尬地笑了两声,继续道:“其实我今天冷眼瞧着,那位世子也不似传闻那般顽劣不堪。模样也周正,唇红齿白的,是个俊俏的郎君。”
刘氏已经冷静了许多,吩咐道:“去,把疏影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徐牧之:感谢丈母娘刘氏、舅岳母张氏的神助攻。将来我娶锦锦,一定请大家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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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县主邀约
疏影来了之后,刘氏沉默了半晌,不知从何问起。许久才旁敲侧击道:“疏影,那日锦姐儿从华芳林回来,可曾同你说了什么?”
疏影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形,照实答道:“姑娘说华芳林很好玩,还道义安侯夫人赠了一枚玉佩。”
她向一旁的张氏行礼致意。
“还有呢?锦姐儿可曾提及什么……手炉?”
“夫人问得正巧。那日我帮姑娘清点东西,刚好发现少了个手炉,便问姑娘。姑娘说雪天路寒,把那手炉赠给路边的乞儿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氏靠坐在铺着厚毯的椅子上,重重地揉了揉眉心。
锦姐儿来回路上都跟着自己,哪里瞧见了什么乞儿?那手炉铁定是赠给靖西王的世子了!
这下两边说辞对上了,她倒没有先前那么慌张了。
“锦姐儿还小呢……”半晌,她悠悠地道了这么一句。
张氏一直觑着她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才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再说锦姐儿也不记得世子这号人物,还当他是路边的乞儿,我下次遇见王妃倒要说道说道,甭以为她的世子是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刘氏漫不经心地应了两声,忽又想起一事来,“我让你替慧姐儿打听的事儿,可有结果了?”
“有倒是有,就不知你满不满意。”张氏细细道来,“是今年新科三鼎甲之一,姓吴,单名一个莱字。人品才学样貌件件都好,后院也干净,如今也算炙手可热的红人呢。就是家里穷了些,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到他父亲那一辈才考中了举人,当了个小官。”
“家里穷不要紧,咱们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其实刘氏心底并不希望宋如慧嫁进大富大贵之家。富贵人家规矩多,妻妾多,子嗣也多,她担心宋如慧疲于应付。倒不如挑一个吴莱这样的朝廷新贵,将来带上大笔嫁妆出嫁,何愁在婆家立不住脚?
“他家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张氏又道。
刘氏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已经不大满意了。但也没有推拒得很彻底,只道:“再看看吧。”
南轩阁是一间小小的书房,位于靖西王府的西北部。三面环水,风光秀美。
此地一直被华平县主据为己有,今天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的兄长,靖西王世子徐牧之。
华平县主倚着墙,抱着臂,神色颇为不耐,“你到底要找什么?我让秋蘅帮你找。”
翻箱倒柜的徐牧之直起身,道:“棋谱。”
“嗬,我没听错吧?”华平县主绕着徐牧之走了一圈,像看到了什么新鲜事,“咱们武将之家下什么棋,玩物丧志——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徐牧之面上渐渐浮现出被点破的羞恼之色,但仍旧振振有词:“《易经》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大丈夫行走于世,自然不能墨守成规。”
“谁要听你的诡辩!”华平县主从桌案上抽出一叠棋谱扔给徐牧之,“赶紧的,拿了走。”
徐牧之抬手接住飞来的棋谱,转身出了房门。
回屋的路上遇见了靖西王妃。王妃的目光扫过他手上的棋谱,露出和华平县主如出一辙的讶异,“你怎么突然看起了棋谱?”
没等徐牧之回答,靖西王妃便了然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忠勤侯府的锦姐儿?人家一手好棋艺定是自小练出来的,你现在再学可就晚了!”
徐牧之还嘴硬不肯承认,吞吞吐吐地说着:“弈棋之道是君子乐事,与旁人有什么干系……”
靖西王妃欣赏着儿子窘迫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娘可帮你仔细打听过了。那个锦姐儿以为你是路边的乞儿,才把手炉给你的。”
徐牧之猛地抬头。
靖西王妃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会儿,朝南轩阁的方向走远了。
徐牧之一路跑回了自己屋子,又是羞愤又是气恼,一脚踹翻了几案,恨恨地喊了好几声:“路边的乞儿,路边的乞儿……”几案上头的茶杯砚台笔墨纸张散了一地。
丫头们听见声音,连忙进来收拾。秋蘅一边扶正几案,一边叹气:“我的小祖宗,谁又招惹您了?”
徐牧之忽地想起第一次遇见宋如锦的情形——他的衣袍鞋袜都沾着雪,兴许还有污泥。脸被风雪刮得通红,身旁也没有带仆从。
似乎……真的有些落魄?
徐牧之抱着一沓棋谱,魂不守舍地坐了下来。
转眼岁末。除夕那天,阖家人都会团聚在一起,围着大圆桌吃年夜饭,就连姨娘们也会在边上摆张小桌,一块儿坐着吃。
宋如锦兴致勃勃地指挥几个小厮挂灯笼:“往左边点,高点儿,再高点……”
厅堂内的宋如慧笑道:“锦妹妹,别玩了快来坐,你再不来,你最爱的八宝年糕可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