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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呀。”
“肯定不会的。”
“我昨个儿在集市上买了个剑穗。”说着敏罕穆穆从怀中掏出一串红红的穗子,双手捧着,眼儿红红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就买了我最喜欢的颜色,你一定要收下呀!”
则宁愣愣的,才反应过来接下:“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
敏罕穆穆又抽了抽鼻子笑:“那你可要好好保存,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则宁点头:“好的。”
敏罕穆穆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又沉默了。
则宁察觉到了她心情比以前沉重,也知道为什么,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刚刚有消息传来,说敏罕德义身中剧毒性命垂危。敏罕德义就是北戎的三王爷,敏罕穆穆的父亲。不知道敏罕穆穆收到的消息是怎样的,总之,她是一定要赶回去的。
此一别后,便是风云暗涌的筹谋与计划。
则宁一直都知道小姑娘哪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烂漫,相处了这些天,则宁也晓得敏罕穆穆的天资聪慧和武艺过人,但是他总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就该多宠宠,也不忍心看她为一些世俗之事忧心烦恼。
则宁也知道,自己现在一是名男子,在男女大防的古代,就算是面对着民风开放的异族也要谨守本分,不可越雷池。就算再把她当成妹妹放在手心里疼爱,也要有个度才是。
“好了。”则宁细心的帮她紧了紧领口,拉敏罕穆穆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次敏罕穆穆没有拒绝,只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们之前从不缺少话题,每每都是敏罕穆穆扰得则宁头都大了一圈,就感觉身边围绕着一圈小麻雀似的。也许是即将离别,也可能是对前路的害怕和惶恐,凄凄月色下的敏罕穆穆面色有些发白,闷着头不吭一声。
则宁为她戴上斗篷的帽子,拉着她的手走到敏罕穆穆的住处,刚要抽回来,那抓住大掌的小手就紧紧的攥住。
“喻则宁!”敏罕穆穆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我……”敏罕穆穆看着则宁幽深的眸子,突然就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只是咬住唇轻轻道:“你一定要当上大誉的皇帝呀!”
则宁闻言轻笑出声,心想你说让我当皇帝就能当上这么简单吗,但还是应道:“好吧,我尽量。”
“不,是一定要!”敏罕穆穆有些执拗,“你这么好,就值得最好的,天下中只有皇位才与你相匹配!”
则宁有些错愕。
敏罕穆穆红了脸颊,轻轻说:“届时……”我有几句心里话要说给那时的你听。
“什么?”
“没什么。”敏罕穆穆摇摇头,松开自己的手,歪头看他:“你早点睡哦。”
则宁颔首:“郡主也是。”
冷风悠悠地吹,敏罕穆穆裹紧斗篷看着则宁的背影,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心脏塞得满满的,沉甸甸的放都放不下来。
月朗星稀下的小姑娘呆呆站了好久。
第二天一早则宁就被告知敏罕穆穆不见了,接过乔扇手里的信,则宁展开,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但是不妨碍辨认,小姑娘学习汉话也下了不少功夫。
“宁宁我走啦!昨天晚上从你那回来之后我好久都没有睡着,可能是因为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缘故吧。我父王派人来接我的人来得比较早,我怕打扰你休息才昨晚和你道的别。本来也想挺潇洒的直接转头走人来着,毕竟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有陪我就拿个扇扇来搪塞我,我挺不开心的,但是一想想你每天这么忙,自己都顾不上了,那我就只能体谅你啦。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你这个体格一点都不健壮,连我父王身边的忽穆拉的一半都不到,你要多多锻炼身体哦,虽然你武功挺好但也不能大意!你要是英年早逝了我想你都见不到人了。”
“之前收到我父王来的信,内容比较复杂,大致意思就是我以后不能轻易的找你玩了,而且我不告而别来找你我父王就等着回去和我算账呢。而且我们现在还是敌对双方,但是这种状态是暂时的呀,待以后我父王把北戎那一摊子烂事和人都收拾完了,你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去找你!听说大誉有好多好玩的,你身为东道主,可要把本郡主伺候的舒服了才是!”
“现在忽穆拉的暗号已经传了三遍了,但是我还有好多话都没说呢,算了我不说了,万一忽穆拉以为我出什么事了闯进来那可就麻烦了。宁宁,我们来日方长呀!”
第6章
皇宫。
三年一度的春闱就要到了,朝堂上还在为谁为主考谁出试题而吵得不可开交。皇帝看着下方唾沫横飞的臣子,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一句话都不说地拂袖而去。只剩下唱礼的太监拖着长长的嗓音说一声“退朝——”,大臣们才惶恐地齐齐跪下。
许久之后,老丞相才颤颤巍巍地起身,狠狠地往一位中年男人“呸”了一声,骂了句:“奸臣逆子!”便向宫外走去。
被吐了一口的中年男人抹了一把脸,慢悠悠站起身来,混似不在意一般对四周道:“我爹看我不顺眼很多年了,倒是又让各位同僚看笑话了。”
四周连连摆手。
“哪里哪里,老丞相中气十足,可是身子骨大好啊。”
“李丞相也是性情中人呐!”
“快来人!赶紧去拿手巾让侯爷净脸!”
“……”
身负从龙之功的义安侯,可是皇上面前顶顶的红人,可得罪不得。
另一边一脸刚毅的男人冷眼看着,便扶着自己的父亲镇国公回去。
“跳梁小丑,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我儿,切勿因为此人烦扰忧心。”
“儿子谨记。”
那被呸了一脸的李侯爷似笑非笑地看着镇国公父子渐行渐远,后走出门外招了招自己的小厮:“去,给德妃娘娘递个牌子。”
“是。”
甘泉宫的会客厅,李庆安等了很长时间才见一身锦衣华服的貌美女人款款走来,侍君十几载,并没有让她打上年岁的烙印,反而更加的迷人了。
李庆安并没有起身行礼,反而有些看不上她似的,懒懒开口:“德妃娘娘最近过的颇为滋润啊,也不知三皇子最近张进了没有。本侯倒是听太傅说,他已经有十多天没见着三皇子的影子了?”
似质问的言语让德妃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愠怒,但是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怨气,只得答道:“泽明他年纪大了,正是贪玩的时候,陛下也老是纵着他,我就算想管,他也不听我的呀!”
“呵!”李庆安“啪”的一声搁下手中的茶盏,斜眼看坐在上位的女人,扯了扯嘴角:“贪玩?”
德妃抿唇不应。
李庆安又笑了两声,遂讥讽道:“皇家的孩子哪里有贪玩的时候?大皇子不在的这两年你是不是舒坦日子过多了脑子都团成浆糊了?皇后嫡出,课业就连尚城那个老学究都赞不绝口,泽明小大皇子两岁,但是两年前的现在,大皇子他早就知道去边关立战功了!泽明他还贪玩?”
“边疆凶险皇后不知道吗?嗯?但是富贵险中求,就算皇后一党不得圣心,一旦被大皇子一干人等拿下兵权,你以为,你和泽明就有安逸日子过吗?”
“哦不,三个月前北戎战事大捷,北地五十万兵马大皇子一手在握,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已是即将被逼到万丈崖边了!你还在这不知所谓!果然小门小户出生,就算身居高位再久,也养不成高门贵女的脑子!”
德妃一下就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打断他:“李侯爷慎言!别忘了现在我可是你的妹妹!大誉的皇妃!”
“妹妹?我现在倒是不敢有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妹妹了。要不是当年你不知廉耻求上门来,本侯会认你当妹妹?你现在但凡能把当年笼络圣心一半的脑子放在三皇子身上,我也不会在朝堂上替泽明这么操心,最后落个逆子馋臣的名声!”
“……”
德妃气得胸口起伏,曾经的那些不想回忆的羞耻又一次被揭露到眼前。闭了闭眼,德妃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哀求和烦忧:“那依侯爷看?”
“罢了,就算当年本侯眼瞎,现在也不得不眼瞎到底了。”李庆安叹了一口气,“最近前朝为春闱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你可知道?”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三年一春闱,天下学子集于京城,本就是最最要紧的国家要事。举子中榜,便是成名天下知的天子门生。可往细处想,也算是主考官的半个门生。”李庆安看了德妃一眼,见她仔细听着,又继续道,“三年前三皇子年幼不成气候,大皇子有无心政事,但是今年,最近镇国公一派隐隐有摧垮我经营多年朝政趋势,而大皇子远在边疆,二皇子不良于行,四皇子五皇子生母身份低微又尚且年幼,眼下这等情况正是殿下培植声誉的绝佳好时机!”
“你的意思是……让泽明当主考官?”
李庆安顿时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看喻泽明那个样子能当主考官吗?主考官都是由学富五车德高望重的朝臣担任,你长长脑子行吗?”
“……”
“唉!”李庆安重重叹了一口气,“大学士刘承益和我相处甚好。”李庆安意有所指道,“这两日让泽明去刘学士府上坐坐,我都安排好了。具体你该做的,你可知晓?”
德妃连连点头:“自然省的。”
“那最好!”李庆安理了理衣袖,站起身道:“本侯府上还有家事,娘娘莫送。”
德妃勉强笑笑。
待李庆安刚踏出大门,就听得身后一声清脆的茶盏碎裂的声音,李庆安的脚步顿都不顿,心下越发瞧不起这位娘娘。
“哼!脑子不好使,心眼儿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被甘泉宫的小太监引领着,刚走到御花园,就见不远处一道身影闪过,李庆安喝到:“站住!”
那身影一顿,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往这边走。
“舅舅!”
三皇子自小就受尽万千宠爱,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位舅舅就心里打怵。
三皇子心里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看上他家小女儿的缘故吧,这女婿不就该怕老丈人的吗?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喻泽明笑道:“舅舅来看我母妃?恰巧我也要去给母妃请安呢!”
李庆安越看自己这个便宜外甥越不顺眼,把他叫过来一肚子气,又不知道从何训起,索性就转过头不看他,准备抬脚就走,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三皇子一番“想通”之后,居然拉着平时害怕的舅舅嬉皮笑脸道:“咦,舅舅,怎么不见婉婉妹妹进宫来呢?话说前几日母妃还提起婉婉妹妹,想念得紧呢!外甥也好久不见婉婉妹妹了。”
听喻泽明一口有一个妹妹的叫自己的掌上明珠,李庆安愈发恶心得紧,随即冷声道:“小女蒲柳之姿,可不敢劳烦娘娘与殿下惦记!”
蓦地被李庆安冷气一冲,喻泽明有些摸不清头脑,看着自家舅舅愤愤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去了自家母妃的寝宫。
也不知今个儿是不是日子不好,一进甘泉宫就被一向不管他的母妃骂了一通,硬逼着他学习不说,还非得让他去一个不认识的大臣家里坐坐。
骂完之后的母妃还嘤嘤嘤地哭:“泽明你也大了,也该知道些人情冷暖了,母妃不求你向大皇子那样去挣战功,只求你好歹每日去听太傅的课,不要让他在你父皇面前告状呀!”
喻泽明对于这种话一贯是左耳进右耳出,经历得多了也就有经验了,喻泽明好声好气地一一应下,过了不久就寻个借口开溜。
简直莫名其妙。
——
消息传到涌泉宫的时候,一身雍容气度的的女正放下最后一颗棋子,悠悠笑道:“本宫可终于赢你一次了。”
新上任的女官起身行礼,敛目笑道:“娘娘棋技高超,之前都是奴婢侥幸罢了。”
两年前负责传话的低级小宫女,如今已成为皇后座下的二品女官,新枝的心思也是极其玲珑剔透的。
借着新枝的手站起来,皇后摇摇头:“你也不要过于谦虚,本宫又不因为你棋技好就责罚你什么。”
转而又道:“唉,可惜了李庆安筹谋着这么些年,到底是从小瞎到大旳。可怜了李老丞相一生为国尽忠,这仅剩下来的一个儿子也不和他一条心。”
四周没人敢接话。
过了许久,魏知贤一脸喜色地过来:“娘娘大喜!刚刚传来消息,北地大捷!北戎北退五百里,皇上要召回殿下,论功行赏呢!还有殿下刚刚到的家书,在这!”赶紧递过去。
念儿心切,皇后接过书信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看,半晌才道:“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