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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治病,也不一定心中认下我这个妹妹。”简宝珍的声音细细小小,长睫下的眸里流露出一丝伤感来,“不过,她无论如何待我,都是我……姐姐。”
红笺一愣?想到了简宝华给简宝珍喂药时候的细心,便说道:“小姐,你会不会是想多了,我觉得大小姐人很好。”
简宝珍听到了红笺的说辞,索性放下了书,“红笺,绿岚,你们过来,我同你们说。”
红笺和绿岚是简宝珍的两个贴身丫鬟,人牙子领着人上门的时候,简宝珍亲自选的。她们两人原本都是瘦瘦小小,简家待下人宽和,这段时日,两人的面颊丰腴了起来,枯黄的小脸也带着莹润的白。
她们都是苦命人,因为简宝珍才有了今日的模样,对她是万分感激,简宝华一路上与她们两人偷偷说着,担心简宝华,她们也渐渐也为简宝珍的命运忧虑。毕竟她是她们两人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娘亲是父亲的继室,她怎会喜欢我?”简宝珍小声地说着,“只求得她待我面上温和些,便好了。”
红笺和绿岚两人是面面相觑。
“明日若是天气放晴了,就要进京了,我心里总是有些怕的。”简宝珍蜷起了一双腿,伸手环住了双腿,把头搁在膝上,“我们要住在齐家,齐家是父亲的岳家。他们会怎么看我?就算是现在姐姐对我有一丁点的善意,齐家又会怎么看我?我是真怕。”
红笺看着简宝珍,她与肖氏一般,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长睫卷而翘,微微下垂的杏目比那秋水更动人,眼下一滴泪痣,听说这般的人是最苦命的。小脸苍白,她的瞳眸里是让人心碎的泪意,稍稍眨眼,那泪水就会滑落。
“幸好还有你们。”简宝珍小声地说,她抬起头看着红笺和绿岚,绽开笑的时候,盈在眼中的泪却悄然滴落,“红笺,今晚上你陪我睡好不好?”
红笺点点头,而绿岚说道:“我去收拾床铺。”
“不急。”简宝珍说道:“我还想看会儿书。”抿唇说道,“我连字都认识几个,我不想被他们笑话了。”
“小姐,不怕的。”绿岚说道:“别人考状元都没有你这般的刻苦,你会赶上来的。”
“但愿如此。”简宝珍说道。
绿岚去收拾屋子,而红笺陪在简宝珍的身边,小姐坐在软榻上看着书,偶尔手中在空中比划着,低低念着心中急着,偶尔会皱起柳叶眉,似是有些不解,偶尔抬头用手背揉一揉眼睛,跳跃的烛火看书,眼睛累的慌。
红笺原本是在做绣活,后来眼睛实在受不住,就索性打起了络子,临睡时候给简宝珍洗漱,她的眼如同往常一样又是通红的一片。
用凉沁沁的井水冰着眼,简宝珍心中说不出的焦躁感稍稍退却了些。
简宝华的态度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她大约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她的母亲是名门世家,她与江宁世子与郡主交好,她身边往来之人大约都是如此,不是富家子弟,便是名门世家。她言笑晏晏,轻易地得到想要的一切。
简宝珍的嘴唇动了动,就算是死了的娘亲也好过她的娘亲。
想到了肖氏,简宝珍的眉头皱起。
“小姐,是不是有些凉了?”红笺连忙移开帕子,“你才退了烧,这井水太凉了。”
“不用。”简宝珍并不睁开眼,只是拉着红笺的衣袖,“我眼睛还有些酸疼,不碍事的。”
“是。”红笺应了下来。
简宝珍又想到了娘亲,遇到了事情只会哭,被祖母骂了是哭,被生父骂了也是哭泣,好不容易抠一些东西带回娘家,被外祖母挤兑,也是哭泣。美人落泪让人心疼,那也是得遇着心疼人的人才成,在这些人面前哭什么呢?
她自己便是不哭的。她只在简家老爷面前哭,只在红笺与绿岚的面前哭。他们见不得她哭,她若是哭了,只得到他们的怜惜,而不是厌恶。
简宝珍想着被娘亲死死抱着,跳入到湖水中的一瞬。那凉沁沁的湖水四面八方包裹着她,那水涌入到她的鼻腔与喉中,她呼救不得,像是被八爪鱼一样,被母亲死死抱着。她的胸腔好似要炸裂一般,什么都看不清,她的一双手拼命划着水,想要把喉咙腔里的水咽下去,她不想死。
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从她的背后托住,她得救了。
简宝珍睁开眼。
红笺连忙移开了帕子。
“我们睡吧。”简宝珍说道,“明日里还要早起。”
她不再是刘珍珠,而是简宝珍,那一双手从她的背后托住她,改变了她此生的命运,她便要长长久久,做简宝珍,再也不要做刘珍珠了。
第42章 诸多变化
第二日一早, 便从温泉庄子往回走。
齐府迎门的婆子显然没有想到姑老爷竟是和小姐一起回的,连忙开了门,让人进去里面禀了老太爷与老夫人。
“夫人一早便出去了, 今个儿是书院的休沐日。”那婆子说道。
简延恩面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微微颔首,心中不如面上平静。简宝华拉着父亲的手, 对着他微微一笑, 眨眨眼, 告诉他安心便是。
简延恩得了女儿的安慰,虽然心中仍是有些不安, 也好多了。深吸一口气,便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见了礼后,寒暄了几句,齐家的老爷子对简宝华说道:“天天盼着你爹爹回来,没曾想, 你出门一趟, 就遇见了你父亲,也是缘分了。”
“可不是?”简宝华灿然而笑。
众人落了座, 简宝珍坐在末尾, 她有些坐立不安, 收敛了裙摆坐在最后, 手里攥着裙摆,面上露出柔顺的神情,心弦一刻也不敢松, 生怕点着了她的名字,她错过了。
她静静听着简宝华同齐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说着温泉庄子的好处,说着那竹林的精美,竹涛的动听,说着温泉水的舒适,“外祖母的身子最适合泡温泉了。”简宝华最后说道。
外出同人去玩,也不忘自家人,齐老夫人肃穆的面上也松了松,微微颔首,“既然你这般说,我倒要试试了。”
“我记得,舅母有一处的陪嫁庄子,离得不远,好似就有温泉。”简宝华最为忧心的就是外祖母的身子,后来寻到了一位名医,说是早些年的时候寒气入体,若是泡温泉驱除体内的寒气,也不至如此。先前简宝华同外祖母说过几次,她都只是带过,因为去了温泉庄子,此时便再次提起。
齐琅听言笑道:“宝……宝华丫头。”齐琅原本是想要叫简宝华宝丫头的,忽然想到末尾的那小姑娘,由刘珍珠该做了简宝珍,宝丫头这个称呼就不合适,便舍弃宝丫头,叫了她宝华丫头。
简宝珍听到了齐琅的话,手上把裙摆攥得更紧一些。
“你不知道,你外祖母怕水。”齐琅笑着说道,“我听你刚刚的语气,是不是说了不止一次?你外祖母都是虚应了你?”
齐老夫人轻咳了两声,她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简宝华却瞧出了她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便笑道:“外祖父,你可算是解了我的惑,我说外祖母旁的事情不诳我,只在这一桩事上诳我。”
齐琅放声大笑,就连简延恩也扬了嘴角,露出浅笑。
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怎的也无法融入进去,简宝珍的嗓子里有些发苦,颤了颤长睫,伸手自个儿拿了桌上了一杯水,小口捧着喝,那模样说不出的落寞,站在身后的红笺与绿岚,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平。
红笺想的更多一些,也幸而坐着的是小姐,性子外柔内刚,若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没有看见,只怕要哭了出来。
简延恩见着了简宝珍的模样,若是原本按他的盘算,是要主动提起简宝珍的,但昨天晚上,女儿同他说了一番。
因为简宝珍的身份尴尬,简宝华依着上辈子的经验,昨个儿晚上提前同父亲说了,“爹爹,你既然娶了继室,珍珠妹妹做了宝珍妹妹,是想要待她好的,这事我知道了……”
“……外祖父母都知道宝珍妹妹的存在,你另娶一门继室,他们不会说什么,但是若是你因此而不疼我,他们便要心疼了……”
“爹爹,他们都待我很好的。若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想法子替我来摘……”
“依我对他们的了解,在正厅的时候,他们不会问宝珍妹妹的事,当着我的面,他们怎么好问?私下里要同爹爹仔细说。”
“爹爹……我知晓你疼我,在他们面前也要表现的最为疼我才好。不然,他们会挂心于我。”
“有什么话,心中是什么想法,都与他们说的清清楚楚。他们是再通情达理不过的人,怎会为难宝珍妹妹,她不过是一个孩子……”
“和我一般的年岁,也是个命苦人。爹爹,你放心,旁的我不敢说,这桩事你信我,我敢保证……”
简延恩想到了女儿的话,见着简宝珍的模样有些心疼,只是低头呷了一口茶,什么都不曾开口,等会私谈的时候,他的那些想法告诉岳家罢了。
简宝珍一直注意着简延恩的动向,见着他分明瞧见了自己的模样,却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水。她心中霎时间一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原本就应该知道,她又不是简家的亲生女儿,只是肖氏带着的拖油瓶,他凭什么疼她?他最疼爱的唯有简宝华罢了。
只是他的声音太过于温和,让她一时有了错觉,以为他会一辈子待她好,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看来,她从头到尾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一瞬间她又仿佛置身于那冰湖之中,她在水中沉浮,只是这一次再不会有一双大手将她捞起。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一股子凉意从心底升腾,弥散到了全身。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她总觉得自己再次发了烧,不然为什么那冷意让她想要打颤,紧紧用棉被裹住自己。
“好了。”齐琅清了清嗓子,“延恩,你来一趟书房,我有话同你说。旁的……都散了吧。”
简宝华见到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走到了简宝珍的身边,便也走了过去,就听到了春燕说道:“先前夫人已经安排下来了,珍小姐坐在西厢房,紧挨着华小姐的院落。东西都已经备下了,若是有什么缺的,让人来寻我就是。”
简宝珍颔首,应了下来。
简宝华的眼眸眯起,心中想着,今生与前世已经有许多的不同。前生,因为外祖父的去世,在路上的父亲快马加鞭赶了过来,那时的齐府兵荒马乱,齐家大约原本就对父亲的这一门继室室不满意的,父亲以为齐家人轻慢于简宝珍,虽不至于场面是剑拔弩张,多少也是有些凝滞的。
前生的她此时年纪太小,许多事情都不能想明白,而现在方才知道。
原本她在京都女院这桩事是定局,为何同意她跟着父亲赴任,便也是担忧她久久养在京都,与父亲生疏。
简宝华心中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今生要比前世来的好。
简宝华觉得好,简宝珍并不觉得。等到无人的时候,便在房中只有红笺与绿岚的时候哭了一场,“我便说齐家人看不上我。……父亲也……这里毕竟是齐家,是夫人的娘家,我……”不哭出声,只是哽咽着说话,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辛酸与委屈都在泪中,“我只有你们了……给我帕子,我不能再哭了,被人瞧见就更糟了。”
红笺叹息一声,寄人篱下,连痛痛快快哭一场都做不到,她用帕子擦拭姑娘面上的泪,心中越发悲凉。
简宝华回到了房里,柒夏那里也得了音信,知道小姐回来,匆匆过来。
“小姐,府里有多一位珍小姐?”柒夏说道。
“是啊。”简宝华应下。
“小姐,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信儿的,都不告诉我。”柒夏终于忍不住,同简宝华说道,“你现在什么都瞒着我。”她声音轻轻的,面上有些委屈。
简宝华的心中一软,前世的柒夏陪她过了许多的日子,她一度是极其喜欢眼前的小丫头的,“你想我爹爹多娶了一门继室,我多了一个妹妹,心里头还有些不自在。便不想说。”简宝华知道柒夏的性子,瞧着她鬓发的发簪就说道:“这发簪是你新买的?我瞧瞧可好?”
柒夏的心里头还有些不舒服,但因为简宝华问了她的发簪,她就取下发簪。
“你这发簪,我瞧着有些眼熟,与我这只像的很。”简宝华从头上取下了发簪,“是你兄长给你买的?”
“是我二哥哥买的。”柒夏被简宝华转了话头,就埋怨道:“我大哥哥最近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嫂嫂都有了身子,我就想让他给我买一根钗,都见不到人。我娘还在说,莫不是去了赌坊?”
赌坊?
简宝华听到柒夏的话,忽然想到了一桩事来。柒夏有三个哥哥,有一个哥哥大约是在这个时候死了,那时候齐家的事情牵扯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柒夏的长兄是什么原因死的?
“小姐?”
“我在想一件事。”简宝华对着柒夏说道,“你先让我想一想。”
她闭上了眼,撩开了记忆的迷雾,置身于当时的情景,柒夏通红了眼……她说了……
柒夏见着简宝华的模样,不敢开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姐便爱这般想事,她有一次打搅了小姐的思绪,她难看的面色让她的腿脚一软,几乎要跪在小姐的面前。柒夏想到了当时简宝华冰冷的目光,只觉得心跳都有些加快。此时她怎敢开口?
简宝华终于从稀薄的记忆之中想起这桩旧事。
柒夏的这位长兄,此时并没有去赌,而是迷上了秦楼楚馆。为了讨一位姑娘的欢心,好似从家里拿了东西,妻子发现之后从楼梯上摔下,没了孩子和性命。岳家来讨公道,让柒夏的家又赔了银子。最后他的死亡也是因为这事,从女子身上染了脏病,求了巫医花了不少的银子,没有治好病,反而死亡。
柒夏的家因为她的这位大哥最终没落。
“柒夏。”简宝华开口。
“恩?”柒夏疑惑地看着简宝华。
“我记得你大哥,有些跛腿是不是?生的很魁梧?”简宝华说道。
柒夏最不爱听的就是旁人说她的兄长跛腿,有些不乐意皱起鼻头,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我好似见着了他,从小红楼……出来。”简宝华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柒夏的眼睛瞪大了,“真的?”
“不如你回家让你爹爹去查查,许是我认错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