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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话音才落,便见围着议事堂的所有学子们瞬间鸦雀无声,齐刷刷地回头向她看来,那些目光诡异非常,冰冷、讥讽夹着郁气,像是要在她身上千刀万剐似的。
楚瑜被那些目光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之极。
她知道自己早前惹了宁侯世子又跑路的事儿一定传得人人皆知,但那是她自己的事儿,他们干嘛用这种‘祸水’的目光瞅她?
琴笙此时忽然牵了她的手往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挡在她身前,顺势将那些锐利与讥诮的目光都挡去,对着面前人群淡淡地道:“让开。”
琴笙的声音幽淡轻柔似风,但众人在那一道看不清面容,削瘦淡冷的白影面前,却不由自主地顺从着他的命令散开一条路。
有些人不必摆出任何高姿态,却天生便能让众人俯首遵从。
“咱们进去,小姑姑。”琴笙牵着她的柔荑,从容跨入议事堂的门槛。
楚瑜看着自己身前的高挑身影,心头一暖。
她的大宝贝……真是暖心暖肺的。
……
议事堂内此刻已经坐满了人,为首的正是苍鹭先生,苍鹭先生左侧依次坐着秦先生、李先生等琴学里的大儒与大家们,末座上则坐着陆云轻等几个琴学学子、学女们的执长。
而左侧坐的……
楚瑜待看清见那一袭华丽的黑狐披风与暗金绣藤花的袍子,就开始手心冒汗了,只低下头去,默默吐槽——你妹,不会那么巧罢?
妖精寻上门来了?
楚瑜和琴笙一进堂内,众人目光便都立刻投向了他们,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
“来了?”苍鹭先生正与李先生低声说着什么,见楚瑜和琴笙进来,目光便落在楚瑜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
堂外的那些琴学学子们目光诡异就算了,连着堂内的气氛都如此古怪,让楚瑜莫名地生出不太好的预感来。
琴笙算不得琴学正儿八经的学生,只是个陪读,楚瑜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是,学生来了。”
“学生?我以为琴学里没有你这么个学生了呢。”陆云轻忽然冷冷地开口讽刺。
楚瑜心中有些诧异,瞟了陆云轻一眼,见她脸色冷沉,看着自己那目光复杂又讥诮,竟让楚瑜一时间猜不透她这是演哪一出。
陆云轻虽然和她是敌人,但这货最喜欢装逼拿乔,端着琴学女神范,演她知书达理,温柔娴美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这般不知轻重地在一干先生和外人面前抢话头?
“正是,楚瑜私自离开琴学,未曾报备任何人,逃学数日,触犯琴学的学规,她已经算不得琴学的学生了。”秦先生搁下茶盏,冷冷地看了眼楚瑜之后对着苍鹭先生道。
其余的夫子们互看了一眼,竟相互附和了起来。
“没错,楚瑜触犯学规,当被开除!”
“在私下离开琴学的那一日,她就不再是琴学的学生了。”
“非我琴学之人,怎能代表琴学?”
楚瑜垂着眸子,听着夫子们在那争先给她下判决,口诛笔伐。
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琴学的学生,因为这由不得他们决定,也由不得她决定。
但她敏感地听出那些话里的不对劲来——代表琴学?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悄然抬眼看向苍鹭先生,却发现苍鹭先生的目光刚从琴笙的身上移开,神色有些犹豫和凝重。
楚瑜不用看便知道他在问琴笙的意思,琴笙自然不会允苍鹭先生开除她。
只是……
“咳咳——。”
苍鹭先生的几声轻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他最后给楚瑜下个判决。
苍鹭先生却对着众人淡淡地道:“楚瑜离开琴学前,是与我报备过的,并非私自离开。”
众人瞬间哗然——
“什么,但是先生你之前从来未曾说过这件事!”秦先生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苍鹭先生,脸色瞬间铁青,像是不敢相信苍鹭先生临阵反悔。
其余的先生们也都哗然,有些人还焦灼地向苍鹭先生使眼色。
楚瑜越看越觉得情形古怪,奈何却没有人向她说明情况,但她下意识地感觉自己有麻烦了。
苍鹭先生却没有搭理任何人,只是目光落在自己左侧的人,淡淡道:“宫之凝先生一向是老朽敬重的大儒画圣,想来他的子孙自然也是品行高洁之人,宫少既是他的传人,也是湘南绣行领军之人,选择一个初入绣门的学生为对手,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楚瑜听着苍鹭先生的话,不由错愕地抬头,看向坐在左侧上首之人——
那人摇着的白羽华扇下,眉目如画,鼻尖尤其高挺,一双狭长绒薄的丹凤眸隐似含笑,流光如魅,眉宇间隐着一股子惑人的妖冶,却又一身贵公子的风流华丽之态。
不是宫少宸又是谁?
他居然是湘南绣行的魁首?
她眯起眼,浑身都警惕起来,冷瞪着他——这货想干嘛?
“身份,那算是个什么东西呢,在商言商罢了。”
宫少宸轻笑了起来,摇羽扇半遮了脸,与苍鹭先生说话,却看着楚瑜轻佻地勾起唇角:“本公子不过是提出了挑战,下了个赌注,要么琴三爷应战,要么他手下名冠天下绣行的琴学绣门应战,既然琴三爷不在,自然是琴学弟子应战。”
“但是楚瑜不过是初入绣门,甚至还未上课。”苍鹭先生蹙眉,看了眼楚瑜。
楚瑜全当看不见宫少宸身边那一直朝自己眨眼睛,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眼猫眼少年,只看着上首的苍鹭先生,神色微凝:“听起来,诸位说的事情牵扯到了学生,学生能否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么?”
什么应战,什么绣门,她听得一头雾水。
秦先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难掩眸中厌色:“这位是湘南绣行名门宫家的宫大公子,他亲来江南原想与琴三爷赛绣,奈何三爷出海下了南洋,如今宫大公子希望能与琴学里佼佼者,琴三爷的传人一较高下。”
楚瑜挑眉:“那与学生何干?”
苍鹭先生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而无可奈何:“宫少亲点你作为琴学的迎战之人,因为你是琴三爷的……小姨,也是琴学的学生。”
楚瑜一呆:“啊——?!”
难怪……刚才夫子们这般不遗余力地证明她已经被琴学开除。
刺绣?
她钉个扣子都刺破手好么!
她好容易才地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忍不住朝宫少宸翻了个大白眼,冷笑:“多谢宫少的抬爱,但让你失望了,我对刺绣一窍不通。”
琴学里挑哪个不好,宫少宸居然挑她?还对她的‘身份’知之甚多。
她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你不会绣?”宫少宸摇着手里的羽扇,妖娆单凤目弯弯如月,幸灾乐祸:“嗯,关我何事?”
众人:“……。”
这位存心找茬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他以扇掩面,眼峰挑着楚瑜,慵然懒笑:“不过说来这位女郎出身琴三爷母家,竟不会绣,莫非是小女郎太诱人,诱得琴三爷整日缠绵床笫,你才懒了绣技罢?”
“住口,休得胡言!”琴学里的夫子先生们对楚瑜没好感,但对琴家家主,也是自己的老板一向敬重,哪里能容他一个外人出言侮辱,齐齐沉下脸来。
宫少宸却晃着扇子,一脸百无聊赖地轻哼:“啧,床笫乐趣乃人生乐事,老古董们真是无趣,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楚瑜眯起大眼盯着他,眼底隐约闪过森森火光:“若是我不应战呢?”
这阴险的妖货,分明是要冲着她来的?
“不应战?”宫少宸闻言,丹凤目里魅光闪烁,却悠悠笑叹:“只怕由不得你呢,小女郎。”
“由不得我?”楚瑜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冷色:“凭什么?”
牛不喝水强按头么?
宫少宸摇了摇手里的羽扇,却只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说话。
苍鹭先生却神色凝重地开了口:“因为我们方才才知道,宫少已经拿到明年开春宫中上下及朝廷的绣品织造之采办权。”
楚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但这一向不是由江南织造负责的么?”
民有民造,官有官办。
江南织造不就是朝廷设下的官办,专职负责采办一切绣织之物,上至皇帝龙袍一缕金丝,宰相朝服下至宫中太监宫女的袜子亵裤,皆为江南织造所承办。
当初琴三爷除了琴声不就一双天工玉骨手,绣技名闻天下,除了皇帝陛下能得他一件龙袍,一卷百骏图视若传国之宝珍藏之外,就算是宫中贵人们都难得九天琴神一顾。
天下人谁不知慈心琴神慈悲为怀,手下善养堂遍布天下,扶孤豢老,世人称颂,却也一身傲骨如昆仑冰雪,他不愿拿针,连皇帝都无可奈何,只能纵着,容着。
据说连江南织造这官办都是皇帝陛下硬塞给琴笙管着的,打的主意无非是难得琴神眷顾,至少能蹭得他弟子的好处。
所以,朝廷怎么可能将这采办之权下放至其他绣行?
楚瑜下意识地去看琴笙表情,却见他刘海覆面,全看见眼神,只是淡淡地站着,寂寂无声,宠辱不惊。
但周围坐着的琴学夫子们脸色却已经是沉了下去,一脸肃冷,分明透露出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大约是楚瑜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似取悦了宫少宸,他含笑忽然将一块极为精致的令牌搁在身边的桌子上:“明年非同以往,太后娘娘六十天寿,这么多年都是琴家官办上供宫中,老人家总会厌了那么墨守成规的官物,喜欢些新鲜的民造玩意儿,所以今年开始宫中内造府织染局的令牌子,在谁手上,这采办织造之权便在谁的手上,在下区区不才,得了今后三年的织造采办之权。”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金光夺目的牌子上,皆是瞳孔一缩。
这宫家少主好狠辣利落的手腕,不声不响,竟然居然一夺织造采办大权就是三年!!
“不光是织造绣品。”一道中年女子沉稳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身后响起:“还有最好的生丝收购、织行、布行、染行,便是桑田的采买优先权都会由宫家少主占先,剩下的配额才轮到天下各大绣行。”
让琴学里的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
楚瑜一转头,看向来人,忍不住低呼:“金姑姑?!”
金姑姑正领着几名管事模样的男子款步而入,看得出她行色匆忙,分明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
金姑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欠身:“姨小姐。”
楚瑜如今还挂着琴笙小姨的名头,外人面前,金姑姑还是个仆人的身份。
楚瑜胡乱点头示意,看着金姑姑赶来,便知事关重大,她不禁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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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手来了,(づ ̄3 ̄)づ,2月2号入v,别忘了哟
其实古代商业绣工,尤其南宋绣工多为男子,刺绣其实真的是体力活,男工绣是很有名的,当年苏杭刺绣大家多男儿,估计大家伙很难想象吧,尤其是杭绣,就是苏绣啦,民国时还盛行男工绣。
这段历史估计大伙不知道,科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