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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北寒被自己心里的回答惊呆了,然后扫了一眼还做请字手势的黄芪,站了起来,走起路来都有点摇晃,似乎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连个外人都比他看得清楚明白,他宫北寒在对待手足方面上确实不如宫北翎,他现在若是当了皇帝,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是他母后的意思,那些曾经支持过宫北翎的大臣们肯定遭到换血。
可是,宫北翎登基之后,却没有动那些曾经支持母后和自己的大臣;母后虽然软禁在冷宫,可是他还可以一月一次的进去探望,至少吃穿上她还是很好的;还有他自己,虽然手中的兵权被收了回去,还被赐了一个“闲”字,可他依旧还是一个王爷,各方面的待遇都不曾变过。
想到了这些,已经出了摄政王府的宫北寒不禁又联想到外面传言摄政王喜怒无常,可真正被他抄家灭族的人还是很少的。
犹如被拨开了头上的乌云一般,这是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有阳光洒进了心里,他回去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心宫北翎会对付他了,因为只要他不造反,宫北翎根本就不会动他。
东陵国,还是宫北家的啊。
……
夕阳西去,月上中天。
皇宫中的栖凤宫内早已经掌起了宫灯,张翠薇强打着精神坐在桌前陪宫北翎下棋,她一开始还偶尔会赢,到后来她每次都输,她这个时候真的不想下棋,求放过啊。
今日一早她就出宫去了赵府,中间和云千墨说话,抽空还和她父亲聊了几句,再之后就一直应付那些贵妇和贵女们的巴结奉承,她一天都没有歇息过,真的很累很累啊。
原以为,回了栖凤宫里,她就可以无所无忌的美美睡上一觉。
可是,她想大概宫北翎今日受了点什么刺激,一回皇宫,竟然破天荒的来了她的栖凤宫,要知道除了大婚那天,宫北翎从来就不曾来过这里的。
便是大婚那天,宫北翎也只是在喝过合卺酒之后叮嘱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这会儿,他不仅破天荒的来了,而且还一直拉着她下棋,原本她还挺喜欢下棋的,可是现在,在栖凤宫用过晚膳,又开始继续下棋,她开始讨厌下棋了,她想睡觉。
“薇儿,你是不是很累?”宫北翎含笑的看着张翠薇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一样,却还是坚持和他下棋的样子。
“噢,没有,臣妾精神得很呢,呵呵,到臣妾下棋了吗?”张翠薇听见声音,用力摇了一下头,意图要赶走瞌睡虫。
“是么。”宫北翎笑了笑,却没有点破,只不过在下棋的时候,要想更久了,动作也更慢了。
张翠薇头如捣蒜,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期盼,可是很快,眼睛又慢慢的眯成了一条缝,她用一只手托着腮,他下棋想那么久,就眯一小会,他不会发现的。
嗯,他不会发现的,张翠薇眯了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正举棋不定,明亮的凤眸紧紧锁着棋盘,又放心的眯了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次,瞌睡虫彻底打败了她,她见对面的男子一直没有发现她偷睡,原本托着腮帮子的手不知何时干脆放到了桌子上,她的头也枕在手臂上,真睡着了。
“皇后……”一直在旁边伺候的燕梅一看,吓得心肝儿颤,虽然她一直为自家小姐叫屈,皇上娶了自家小姐当皇后,却从来不来栖凤宫。但是现在,皇上就在她对面,她怎么可以睡着啊,这万一惹恼了皇上,恐怕皇上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栖凤宫了。
“嘘!”宫北翎一个利眼飞过去,但是在看向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张翠薇,眼底的宠溺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燕梅懵了,她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皇上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啊。
可是,很快,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皇上竟然打横抱起了她家小姐往房中走去。
“你这丫鬟怎么当的,还不快去准备热水来,朕和皇后要沐浴休息了。”宫北翎见那丫鬟目瞪口呆的样子,吩咐了一句。
“是。”燕梅应了一声,眼瞅着皇上抱着自家小姐进去了,感觉脑袋又开始懵了,皇上说要准备热水沐浴休息,可她家小姐睡着了啊?
不过,她没敢停留了,立即吩咐宫女准备热水去了。
张翠薇头一碰枕,习惯性的睁开一只眼睛想要偷瞄对面的男人,可是这次竟然看到一张扩大的俊脸,吓了一跳,正要动,却被他轻轻制止住。
宫北翎从未见过如此生动可爱的张翠薇,轻轻说了一句:“薇儿,朕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张翠薇的脸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她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悄悄吞了一下口水,舔了舔唇,那个,她脑袋好乱,先容她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这举动却让宫北翎脑袋轰了一声,低头含上了她的唇……
☆、198 谁说我要娶她!
晚饭的时候,商氏几次欲言又止的说起赵湘湘的事情,但都被赵天用眼神制止住。
因为打算明天一早便离开,所以云千墨才来正厅陪赵天吃最后一次晚饭的,她对商氏的举动视而不见,只是专心的吃着饭,赵天不时的会用公筷给她夹菜,一个劲的让她多吃点。
其实,白天的时候,赵湘湘也跟着武侯爷夫人来了,原本圆润的苹果肌变成了面黄肌瘦,身上早已经没了以前的嚣张和跋扈气质,看见云千墨的时候也是学会了唯唯诺诺的行礼。
商氏低头擦了擦眼泪,赵霓裳和赵湘湘都是她从小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如今,一个曾经让她引而为傲的大女儿成了人们口中的间歇性失心疯;一个成了傻子媳妇,还不知道她究竟受了什么待遇,竟瘦得不成人形了。
她这个做娘看着心疼,她只是想趁着现在皇上对老爷还不错,希望老爷能够亲自陪她去一趟武侯爷府,也算是让武侯爷府的人有所顾忌,以后会对湘湘好点。
“我吃饱了。”云千墨放下碗筷,扫了一眼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的商氏,对着赵天说道:“阿爹,我先回院里去了。”
她中午的时候就对张翠薇说过抽空赐赵湘湘和武家庶子武泽和离了,这件事情她相信张翠薇会办妥的,只是她不想告诉商氏,也不想告诉赵天,她明明不是善良的人,这样做就算是为了赵天吧。
回到冬院的时候,云千墨长长叹了口气,木棉花和当归二人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但因为有了云千墨的同意,彼此也是心照不宣了。当归是南海国的人,尤其他家里还有亲人,他自然是想把木棉花带回南海国的,可是木棉花怎么也不同意离开云千墨,还说要么他跟她一同回天启,要么趁早滚回南海国。
重生,还是有很多好处啊,例如外祖父一家都好好的活着在天启等着她回去呢,例如收获了木棉花和容晴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啊。
最后还是云千墨一锤定音,回了天启就让他们俩拜堂成亲,半年后木棉花要跟着当归回南海。木棉花当时眼睛都红了,可是云千墨却教育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木棉花毕竟是个孤儿,是应该跟着当归回南海国的。
其实木棉花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心理上一时还接受不了以后都要离开自家小姐的事实。
云千墨早早就以明天启程为由将他们早早打发去休息。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她呆呆的站在窗边,披着一件浅蓝色的对襟厚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明天就是十五,所以今夜的月亮也已经很圆了。
鼻尖隐约传来的莲花清香,让她的眼眶红了,可是她却始终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她知道,他就在窗外。
过了许久,云千墨忽然“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然后整个人蹲在了地上,任由眼泪无声息的掉下。
一直躲在窗户下面的元祁祤原本也学着她的样子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看着看着,他开着对着月亮咬牙切齿的嫉妒,为什么一个月亮都可以得到她目不转睛的注视?
一窗之隔,仅仅是一窗之隔啊,却将原本两颗靠得很近的心隔得遥不可及的样子。
直到,眼眶中不再有泪水滑落,云千墨才站起来,木然的走到床边,躺下,盖上了被子。
良久,窗户轻轻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跃了进来。
“墨儿。”元祁祤默默的呼喊着曾在心中念叨过千百遍的名字,慢慢走上前。
她,一如记忆中的睡姿,安舒而恬静。
只是,他看到她清瘦了不少的脸,心便紧紧的揪着疼。
为什么老天要开这样的玩笑,他爱宠到心尖上的女子怎么会是他的妹妹?!
云千墨眼睫毛颤了颤,却是紧咬着唇不肯张开眼睛,她怕一张开眼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翻了个身,云千墨用背对着元祁祤。
元祁祤却不敢再上前半步,他也是才知道,原来,她明日就要离开东陵国了。
她要去哪,是回到她的国家去吗?
也好,他与她没有结果,她离开他是对的,她怎么选择都是好的。
时光啊,过得慢些吧。
元祁祤第一次希望,天,永远不要亮。
就这样,一个假装睡觉,一个站着清醒,心中都有千言万语,却只是相对无言。
可是,不管元祁祤怎么在心中呼唤天不要亮起来,但寅时还是到了,当听见外面敲起第三次寅时的鼓声,他深深的闭上了双眸。
元祁祤轻轻动了动站得有点僵硬的身体,眸光中带着无限的眷恋,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背对着他的云千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翻窗跃了出去,只是几个起落,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屋内的淡淡的莲花香气也随着刚才窗户的打开而消散了,云千墨起身,赤着脚,走到了窗边,看向外面,早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脚下传来了阵阵凉意,云千墨叹了口气,走回了床边,重新躺在了床上。
如果,她刚才对他说,她其实并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和她的结果会不会不是这样的?
可惜没有如果,即便是有,她想,这个时候她也不会说出的话的。
她与他之间,在他冲她喊出那个“滚”字后,就彻底完了,不是吗。
完了,不是吗。
而元祁祤出了赵府之后,街道上除了打更的人,显得空荡荡的,就如同他的心一样,空荡荡的。
“主子。”黄芪和党参一直在赵府外面找地方隐藏着,这会儿见到主子呆呆的站在街道中央,不禁同时闪身出来。
“你们俩一路护送她,等她平安回了天启,也不用回这里了,直接回南海国吧。”元祁祤淡淡的吩咐,他在东陵国已经了无牵挂了,他也要回南海了。
“是。”黄芪和党参一点也不诧异主子的决定,然后看着主子走了,他们再次隐藏了起来。
翌日天才蒙蒙亮,一辆低调的马车从赵府后门驶出,赵天站在门口老泪纵横,管家轻尘在旁边劝说着什么。
绛儿留下的女儿离开了,这一次是彻底的离开了,他的生命中找不到任何关于绛儿的东西了。
五日之后,皇宫传来圣旨,赐赵湘湘和武泽和离,听到这个消息的商氏喜极而泣,活了这么久,她才发现,没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了。
半个月之后,东陵国的摄政王辞去了摄政王之位,据说是回了南海当他的郡王爷。
一个月之后,东陵国皇宫中传出皇后娘娘怀有龙嗣的消息,皇上宫北翎特延迟了上早朝的时间,名曰要陪皇后用早膳。
……
四个月后的农历六月初八,宜嫁娶。
南海国郡王府的下人们一早便忙碌起来,到处都挂满了喜庆的大灯笼。
自从带着母亲慕容惠兰回了南海国,元祁祤就彻底的变颓废了,他将自己关在房里,昼夜不分的喝酒,他还下令不许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总之,这三个月里,元祁祤的脑海里没有昼夜之分,什么时候喝得倒下了,他就睡觉;什么时候醒来,他再继续喝酒。
“主子。”门外传来了黄芪的声音以及敲门声。
“滚!”元祁祤刚喝光了一壶酒,顺手将整个酒壶砸向门口处,瓷瓶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渗人。
“夫人。”
黄芪为难的看着慕容惠兰,慕容惠兰如今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坐在云傲之以前坐过的轮椅上,喝道:“开门!”
她身后推着轮椅的两名侍卫立即上前,黄芪也只是例行公事,他当然不敢真拦住主子的母亲,而且,主子已经五日没有出过房门了,出自私心,他其实也想进去瞧瞧主子怎么样了。
门,是从里面落了门栓。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一名侍卫运起内力,“砰”的一声,震断了门栓。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浓重的酒味儿扑鼻而来,让慕容惠兰不适应的咳了起来。
“母亲。”元祁祤就坐在地上,目光懒散,下巴长满了清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