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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颐默默想了一会儿,深觉很有道理,便起身道:“我去接一接阿弟,再去求见阿父。”
青杳也道:“我去点起那四个秋来,随公主一道前去。”
刘颐讶道:“何必如此麻烦?我带着春华就行了。”
青杳抿嘴笑道:“殿下这般偏爱春华,可不知有人在背后撕辄手绢呢!”
刘颐不觉想起了前几日晨间伺候的那名宫女,也笑了起来:“看来倒是我处事不公了,以后便叫她们分班来吧。”
青杳便下去准备。不多时,一顶轿辇便停在了玉藻宫门口,刘颐步入轿辇,几名黄门稳稳当当地抬了,青杳跟在辇前、四个名秋的宫女在后面走着。刘颐瞟了一眼,心里一一也都能念出名字来,只是毕竟不如春华在身边伺候的多,性情等等不是十分了解。
只是如果能够,她倒不愿让这么多人伺候。吴川乡下小户里,谁不是亲身操持着一家子?在南乡时她每日辛勤劳作,到了元都后却被拘泥在一片屋宇之中,每日束手束脚、被人当作精贵瓷器一般小心伺候着,浑身的劲儿没处使,整夜都要辗转多时才能入睡。她倒情愿和下面抬轿的黄门换一换位置,可惜也只有想一想罢了。
刘颉本该住在咸安宫,同一众勋贵子弟向师求学,然则咸安宫荒废已久,短时间内实在无法修葺完毕,刘颉又还没有正式受封太子位,便仍与刘颐住在玉藻宫|内、平日在太极宫求学。太傅只授半天课,余下时间便让刘颉自己处置,刘颐日日接他下学,这条路是早走熟了的,到了宫前便让她们都候在外面,自己带着青杳入内,直奔授课书房。
不多时便听见了书声朗朗,正是刘颉在背《尚书》。刘颐顿住脚步,示意青杳在外面等着,自己轻轻推开门扇,向里望去。
只是这一望,便不由得令她吃了一惊。刘颉独自坐在案前,小|脸上犹带气愤,摇头晃脑地背着书;太傅却站在一面架子后,与人低声争执着什么。她推门时动静不过微微一响,那与太傅争执之人竟似是听到了动静,转身从后面走了出来。
一身玄衣、发束竹冠,面容肖似刘盼、却带着种凌厉的俊美……架后走出之人,竟是刘如意!
刘颐不禁微微皱眉,下意识地便不想看到他。她对太傅行了一礼,道一声:“我来接阿颉下学。”
太傅恍然:“不觉竟是正午了?怪道腹中饥鸣。”又不理刘颐姐弟,转向刘如意盛情道:“如意来我家入食否?”
刘如意摇头:“且否。”他目光看向刘颐,脸上竟现出一抹笑意来,“我还要觐见陛下,今日便推却太傅美意了。”
太傅惋惜摇头,也不再劝,转身摆袖便出门走了。
刘颉也停止了背诵,小|嘴抿得紧紧。见到这幅模样,刘颐自然知道是阿弟受了委屈。她缓缓抚摸着阿弟的背,语气生硬地问道:“宜川侯今日怎会来此?”
刘如意笑容减淡,黯然道:“我视阿姐为亲姊,阿姐却视我如路人。”
刘颐冷冷道:“你我本非姐弟,何故如此作态?”
她实在看刘如意很不顺眼,不但是因为对方那张脸,还因为对方当日模仿刘颉作态,回想起来实在难受。即便知道阿父十分器重他,说话却很难客气。
刘如意眼中掠过复杂神色,低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阿姐。”
说话间竟有着几分委屈,仿佛少年撒娇一般意气。刘颉却忽然道:“阿姐是我的阿姐,才不是你的阿姐!”
他站了起来,小|脸气鼓鼓的,拉着刘颐的手告状道:“阿姐,这人方才欺负我!太傅正与我好好授着课,他却忽然进来,说我念书的态度不对,又与太傅一番言论,非要我把这一篇尚书背上一百二十遍不可——不过看了一遍便能背出来的东西,为何非要浪费那时间!两位丞相都夸我聪颖的,这人竟然叫我笨蛋,要我回去重新读书!”
他一边说着,一边委屈。自打念书以来,因他天生对人心便有一分感应,很快便从太傅等人身上看出自己天资异禀,超出常人许多,心里便很是滋生了几分骄傲。而自从刘如意出现以后,便对他又是欺骗、又是压迫,还摆出一副要抢走阿姐的架势来,如今更是明目张胆地说他笨,要他重新念书,偏偏太傅还帮着他,顿时委屈起来,只觉得自己该找阿姐撑腰。
刘颐却没偏听他的话,皱眉道:“常言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读的遍数多了,总归是有好处的,太傅都认可的事情,你倒是张狂起来了?”伸手一拍他额头,教训道,“书上的东西,都是千百年来先贤的真知,你若是没能耐写出这等好书来,便就要一遍遍地读它,读到明白位置。你说你看一遍便能记住,我且问你,这一句‘明明扬侧陋’是什么意思?”
刘颉哼了一声,张口便来:“太傅释义……”
“太傅释义是什么?我要你说自己的理解。”刘颐也哼了一声,“你倒是自己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刘颉顿时张目结舌。他再聪明,毕竟年纪还小、又是方才启蒙,怎么可能说得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
刘如意旁边忍笑,此时插言道:“这句话我知道,以我看来,便是……”
刘颐瞪他一眼:“我让你说话了么?”
刘如意顿时怔住,目光胶着在了她的脸上,半晌无言。而刘颐对他目光毫无所知,只顾着对阿弟耳提面命:“旁人的话,你听一听,分辨一下有没有道理,若是没有道理,扔在一边也就是了;可是太傅为饱学之士,最是英明不过,又是你的老师,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如奉纶音地听着!哪怕错了,也要你自己找出错处来,大声与他辩论!”
刘颉委屈道:“我才不要和太傅吵架,方才太傅与宜川侯吵得可凶了……”
刘如意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听着太傅释义有一处不对,便与他辩论了一番……”
刘颐又瞪他一眼,冷冷道:“我又让你说话了?”
刘如意讪讪闭嘴。刘颐拉着阿弟,仔细擦了擦他小|脸上的油汗,带着他走出门去,与青杳会和后,便向后殿走去。
行了十几步,她却忽然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刘如意果然跟在后面,不由愠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刘如意温和解释道:“我也要去觐见陛下……”
刘颐冷笑一声,负气转过身来,昂头便走。那张脸真是越看越可恶,她怎么也不肯承认这是她阿弟,哪怕长得和她再像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多日不写真是手生……承诺要保持更新的结果==真是懒到没救
☆、第五十九章
一路便这样默默无言,刘颐三人在前面走着,刘如意孑然一人在后面跟着。刘颐心里着实不待见他,只顾着与阿弟说话、关心询问他学习,而刘颉也十分讨厌刘如意,正巴不得阿姐多关注自己一些,小|嘴一张便噼里啪啦地说了说了起来。反倒是青杳在旁边走着,时不时地向后看一眼,却发现刘如意时时注视着刘颐的背影,颊边挂着一丝微笑,仿佛羡慕,又仿佛寂寞。
她向来是个心有七窍的,仔细思索了一番,已有了计较。刘颐姐弟至太极宫时,刘盼还没有结束政务,如今御前侍奉的女官、青杳昔日的姐妹便请刘颐先到偏殿坐着等候。至于刘如意,倒是干脆留在了主殿里,人人都知他很得上意,便是随意走动,只要不去那些个明令禁止的地方,也是随意他的。
宫女们上了几盘果子点心便下去了。刘颉念了一上午的书,肚子早就饿了,便先祭起了五脏庙来。青杳却趁机将刘颐拉到了一边,悄声道:“殿下可还记得之前说的那件事?如今可想到什么主意说服陛下了?”
刘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自家阿父,我自是明白的。虽没有几分把握,可他断不会坐视我及笄礼草率办过。此前只是没想到罢了,若是想到了,定然会给我一个主意。”
青杳道:“可是陛下就算有意要帮忙,又能找谁出主意呢?一者拂煦,二者臣子,三者枕边人,皆不是什么好人选。”
刘颐便觑她,笑道:“在这儿等着我呢?说吧,你倒是有什么好人选?难不成要让我先求了瑶川夫人、再过来禀告阿父?这可不成,阿父知道了,可要骂我不孝的。”
青杳也笑了起来:“总归公主没有几分把握,我心里总是权衡不过。如今倒有一个人选立在面前……”目光便往旁边一放。
刘颐自然看得懂她的意思,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刘如意?”
青杳点了点头。刘颐顿时皱眉。青杳低下头,恳切地道:“我知道殿下心里不悦,不愿与他交际,可是毕竟时候不同,女子一者及笄、二者出嫁,这都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万轻忽不得。我也不是要殿下违心与他交好,只是殿下在呈禀此事时,若他恰好在场,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刘颐不禁冷笑:“我为阿父长女,尚且不敢有十成把握,他又不知道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阿父又怎会听他说话?再者,你就这么肯定他会帮我?他又凭什么帮我?”
“拂煦屡屡对殿下示好,宫人们宁愿去得罪椒房宫那位,也不愿意哪儿对您不恭敬了,殿下还没看出来么?”青杳不禁苦笑,“殿下为当今长女,理应受封长公主之位;未来不管是谁即位,都是新君长姊,甚至向远了看,再立一代,殿下便是大长公主。本朝向来对公主十分优厚,殿下只要还好端端地立在世间,便是板上钉钉的步步尊荣,即便背后说些闲话,他们也不敢轻慢了公主,更是要向着公主示好。宜川侯又不是个傻的,怎会不知?若能给他向殿下示好的机会,恐怕他正巴不得要哩!”
话虽如此,有一句她却没敢说出来。刘如意瞧着是真的把刘颐当阿姐看了的,偏偏刘颐心若磐石,眼中只有刘颉一个。刘如意但凡还有些对阿姐的渴慕,便会着力将此事落实,好在刘颐面前讨好。只是她心里纳闷,刘如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对刘颐表示得很不寻常,后面更是哄骗刘颉带他去见刘颐,那一番表演完全不似说谎……但是这好感却又由何而来?难道仅仅是因为长得相似?真真是奇怪……
心里虽这样想着,她却是不能对刘颐说的。刘颐最忌讳提刘如意是“弟弟”的事,即使知道阿父不会另有子嗣,可是刘盼那副模样、刘如意那张脸蛋和那太过接近的生日,都让刘颐心里十分膈应。刘如意三番五次提“弟弟”的事,已是让她心中不快了,青杳又焉能再犯呢?
刘颐思考许久,却是勉强点了点头。她心里也知道阿父对刘如意的不同,即便不快,也只能暂时认可了青杳的说法。阿父这是俨然将刘如意当做了自己的长子,若他能说上两句好话,情况自然大大有利。况且于寻常女子而言,人生有及笄、出嫁两件大事,她却立誓不嫁,恐怕人生也只有这么一回风光日子了……平白放过去,徒留日后心中遗憾,可不是她想要的。
青杳见她点头,便松了口气。不多时,有宫女来报陛下将至,刘颐便重新领着阿弟去了前殿,殷殷等候着。
刘如意已等在那里多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卷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其中内容。书是“太|祖纸”的,制作十分精美、又兼小|巧|玲|珑,阅读方便,实在是打发时间的良药。刘颐目光瞟去,不禁看得有些眼热,思及玉藻宫中藏的那些书籍,打定主意也要弄几本小巧些的书随身带着,还要给刘颉装备那么几份,好让他记得时时读书、多多读书。
刘颉浑然不知阿姐已定了他日后苦读之路,因着小孩不知节制,方才糕点吃得有些多,此刻竟打起了饱嗝。他小肚子一颤一颤,十分难受,不禁苦着脸望着阿姐,张口央求道:“阿姐,你吓我一吓罢,阿颉好生难受!”
刘颐点点他额头:“活该!谁叫你方才吃得那么多?待会儿用膳若有你爱吃的,可看还吃得吃不下呢?”
刘颉皱起一张小|脸:“又不是阿姐烧的菜,哪里会爱吃?阿姐,这吓不好,你再换一个。”
刘颐想了想,叹气道:“我实在想不出,你可怎么办?这几日我听人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小宫女便是为主人提膳的,偶有一次赏下几盘糕点,她贪鲜又好吃,竟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当夜就闹起了嗝气,嗝了半夜,一口气堵在心肺处,年纪小小的就那样去了……”
刘颉顿时吓得呆住:“这样可怕?”
刘颐乜了他一眼:“可还嗝了?”
刘如意在旁边听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怪哉,这故事我倒是没听过的。”
刘颐看他不顺眼,听见他如清泉般悦耳的声音,也觉得十分难受,瞪他一眼便转头:“你没听过的还多着呢!”
刘如意却挨过来,声带笑意:“阿姐日后讲给我听好不好?”
刘颐毕竟直来直去得久了,心里想着待会儿要利用刘如意,面上便不好意思对他太过,冷着一张脸道:“讲给你听做什么?你又……你又不会吃多了打嗝。”她本想说“你又不是我阿弟”,可是刘如意眼中神情那样奇怪,竟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口来。
刘如意柔声道:“若是能听阿姐的故事,便是吃再多东西、打再多嗝儿我也愿意。”
刘颐听得只觉尴尬,不禁扭头。青杳也没听过这等无赖说法,目瞪口呆。倒是刘颉生出了怒气,举起了拳头:“你要同我抢阿姐,先过了我这一关!”
刘如意不禁叹道:“我这一生,通常不愿与蠢人说话,谁知近日竟是接二连三地破了戒。”便躬下|身来,含笑道:“你要我怎么过关?比打嗝么?”
青杳扑哧一笑,便连刘颐也禁不住笑了。刘颉只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恰在此时,宫外小黄门长长的念报声传来:“陛下登临——!”
宫人们纷纷俯身。刘颐也带着刘颉行了一礼,神采飞扬地扑向刘盼:“阿父!”
刘盼对这一对儿女还是十分爱惜的,只是刘颐往日总表现得十分懂事,鲜少如普通人家的女儿般对着阿父撒娇,是以今日见着她隐隐讨好的态度,竟有些新奇起来,也不忙着进去,就站在殿前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瞧着倒像是有些不同了。我家阿颐可是有什么话要劳烦阿父了?”
刘颐面上有些烧,不由恼怒道:“若是没什么话要说,阿父就不许我亲近么?”
刘盼哈哈笑道:“你若多多露出些小女儿姿态,为父就该欣悦了。”说罢走向殿内:“可传膳了?——咦,如意,你也在这里?”
刘如意拱手道:“陛下不是许我来膳的么?方才太傅有意邀我去他家中蹭一顿,言道‘管饭’,我都以陛下相邀为名拒了,陛下若是不管我这一顿,今日中午,如意可就要饿着肚子了。”
刘盼又大笑起来:“自然管的!你若是愿意,在这宫中住下也无妨。”又问了几句话,宫人鱼贯摆膳,几人便入了座。
太|祖时已推行了椅子,然而正式些的场合还是要正坐用案的。今日勉强算是家宴,便摆了一张桌子,以示亲近之意。刘家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自是寂静,待膳撤了,刘盼又想起刘颐的事来,便打趣道:“不知道我家阿颐有什么话儿要说,方便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儿同我说?”
刘颐自动忽略了旁边走着的宫女,心里暗暗将这“别人”当做了刘如意,低头道:“方便不方便的,阿颐自己也不好说。只是阿父可还记得,我今年究竟几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刘盼是真的忘了刘颐及笄礼这回事了……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话一出口,刘盼便是一阵愕然,半晌才道:“怎么提起这话来了?可是谁给我家阿颐不开心了?”
刘颐扬眉道:“阿颐一向都是嚣张跋扈、无人敢惹的,在南乡如此,在这宫里亦如此,谁敢给我不开心受?只是这句话若阿父答不上来……阿颐怕就是真的要不开心一场了。”
刘盼放下心来,手指在她额上一点,笑道:“我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来竟是如此。你是阿父嫡嫡亲的长女,一出生就抱在阿父怀里,阿父怎么会记不得你的生日?你生辰是在五月初一,因着开平八年恰巧闰了五月,又有善相面的游方道人到家来,说这生辰不好,阿父便做主将你生辰提前了一个月,对外边说是四月初一,至今年立夏时节,也就是你年满十五,该及笄的日子了。”
刘颐不禁一怔,她只知道自己是五月生的,可是生日都在四月过,却不知道这中间还有个游方道人的事。不过虽然好奇,她还是暂且将此事按在了心头,佯装不快地道:“阿父既然知道我将及笄了,怎么也不过问我的及笄礼呢?”
刘盼眉头微微皱起,讶道:“及笄礼?你阿母说……”他半句话出口,却又忽地顿了下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刘颐也皱起了眉:“我阿母说什么?”
刘徐氏被刘颐教训了一顿、又经历吴川王事败,总算乖巧了许多,也肯将刘盼这个素来窝囊的男人当作皇帝看了。她一朝转变心态,做事倒比之前有条理了许多,不但不再招惹刘颐,还晓得了自己在宫中要全赖刘盼才能脸上有光,也不再同那些个宫女黄门置气,一心一意地缠起刘盼来。她毕竟年轻姣美,又与刘盼同床一年,早已清楚了刘盼的秉性,这般曲意逢迎,果然得了刘盼青眼。
只是一来人说妻不如妾,她与刘盼和好之前,刘盼身边便有了一位梅八子,这明媒正娶的嫡妻和千娇百媚的小妾,总归是有差别的。她还抱着做皇后的期望,自然人前要怎么正经便怎么正经,扯下了帐子也有许多放不开;梅八子却是自洒扫的宫女做起,一朝攀上枝头,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两人较劲许久,也没能较出个结果来。
对此她自然心有不甘,若刘盼下了旨意,封她为后,她倒是还能摆摆做皇后的谱子,把那小贱人整治一番。只是刘盼不知出何考虑,每次提及此事都是一阵含糊,若是烦了,干脆便躲了出去,几天见不到人影。她虽然居住在中宫,却着实没名没份,品级上连个宫女都不如。
他越是如此,刘徐氏心里越是焦急,加上曾听到宫女背地里议论,总疑心刘盼是要行那“停妻再娶”的事情,把她这个嫡妻扔到一边、或贬成妃妾,重新从名门望族、高官大臣们之中择取淑女,充入后宫,争起宠来便更是厉害了。她虽然没什么见识,却擅长争毫夺厘、凡能到手的利益便丝毫不肯相让。皇后本是她囊中之物,又是一件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威风事情,她怎肯轻易放过?
前几日从复道摔下,侥幸只是受了些伤,养养便能好起来,她便思索了两天,心里逐渐排出了个章程。梅八子也是个不晓事的,仗着刘盼的宠爱摆出一副张狂模样,凭她想做皇后,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是这宫中无有强敌,宫外却危险得紧。若是想赶在刘盼相中大臣之女之前便立自己做皇后,这明媒正娶算是一桩优点,可也要有人愿意帮她说话才行。
思来想去,刘徐氏又将主意打到了刘颐身上。刘颐是刘盼长女,在他心中素来很有份量。之前她们虽有过龌龊,可是刘徐氏打也挨了、饶也告了,阿弟还在牢里关了许久,自认为不欠她什么了。再者她们虽然不和,却毕竟做了十几年的乡邻、又做了一年母女,自是比那不晓得根底的外人要亲近许多。刘颐不帮着她,难道要帮着那不知眉高眼低的大臣女儿不成?
可若是没点好处,刘颐恐怕也是不会轻易松口的。是以想来想去,刘徐氏便将目标定在了这及笄礼上。但凡是女儿家,就没有不在乎及笄大事的,刘盼再怎么疼爱|女儿,毕竟是个男人家,怎么可能去插手这种事情?若是能将及笄礼操办好了,刘颐人前大大风光了一把,能不感怀她的好意?
她想得十分美妙,便趁着刘盼前来的时候,将此事略提了提。刘盼果然未曾考虑过,听说刘徐氏要办,便顺水推舟地交给了她去处理。谁知如今几日过去,刘徐氏那厢里竟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