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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东心有戚戚道:“万一出不去长公主府怎么办?”

云涯:“杀出去。”

水东一惊,再看一眼云涯脸色,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云涯上了马车,水东随后,水东问:“回踏云楼?”

云涯点头。

一到踏云楼,云涯直奔马厩,牵出自己的坐骑,跨步上马,在众人未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背着木筒一骑绝尘出了踏云楼,中途差点和水千撞上,好在踏云楼人功夫都好,闪躲容易。

水千惊悸之余,问随后而来的水东道:“堂主今日怎么了?”

水东摇摇头道:“别问了,我也不是很清楚,让他去吧。”

水千又看一眼云涯离开的方向,转身走开。

云涯去了城外的一个酒肆,连着喝了几坛的酒,人却是越喝越清醒,天黑了,酒肆打烊,云涯起身酒意上头,他摇摇头清醒一下,扔下银子,又提了一壶梅子酒走了。

云涯骑着马,马打着响鼻慢慢走着,他抱着那个木筒,也不知在想什么,既没有催促马快走,也没有再在马上饮酒。

天黑了,星子罗列,云涯看得一眼,城门处已经没人了,他茫然四顾,不知归处。

守城门的当值认得他,放了他进城,云涯点头谢过。

在大街上骑着马,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云涯抬抬头,漫天星辰璀璨,他痴痴笑了,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一身血腥,也不知怎的就活到了今朝。

身上的大伤痕他几乎可以数的过来,这儿是替陛下挡的,那是替太后挡的……

刀光剑影历历在目,他深吸口气,忽然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好似还能记清楚最开始那些刀剑砍上身的刁钻角度。

他想到中毒倒在那一树桃花树下,走来那人脖颈上的粉色宝石。

还有如花笑靥……

安阳王府。

洵青急急走进夏暖的房里,夏暖已经换了中衣,准备睡了,因着云涯的缘故,她也不知怎的,全身都是流窜的暖意,到了晚上都没消失掉。

洵青面带为难道:“郡主,云大人,在院子里。”

夏暖一愣,道:“院子里?”

洵青点头道:“在喝酒,看不清神色,郡主这……”

夏暖下意识道:“你要去禀报爹吗?”

洵青想了想,摇头,自从云涯救了夏暖之后,洵青有些感激他。

“院子里还有什么人吗?”夏暖问。

洵青摇头,道:“丫鬟们都去后面睡了,平时这个院子主房本来就只有我们。”

夏暖想了想,道:“你下去吧,我起来看看。”

洵青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头道:“郡主,我就在外间,有什么你叫我。”

夏暖点头,穿好外衣,洵青给夏暖裹了一件斗篷,夏暖思索片刻,拿了一件本是做给萧羽的斗篷出门。

一到院子里,那颗桂花树下石凳上,只见云涯抱着酒壶慢慢喝着,云涯背对着夏暖。

夏暖开口道:“云大哥?”

云涯一顿,道:“打扰到你了吧?哥就想在院子里喝完这壶酒,你不消理会我。”

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夏暖上前将斗篷放在石桌上,道:“我本来给小爹的,还没做好,云大哥你将就披着吧,夜风凉。”

云涯点头,夏暖只看得见云涯的侧脸轮廓,依旧看不清神色。

云涯声线柔和道:“去睡吧,我一会儿就走。”

夏暖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云涯依旧是背影,脊背笔直,喝酒的动作潇洒,夏暖闻到的酒气简直浓的化不开。

又走了几步,夏暖叹口气,还是回头认命问了句:“云大哥,你今日是去了长公主府吗?”

长久的沉默,夏暖都以为云涯不会再开口了,他蓦然道:“呵,小暖,你真聪明。”

夏暖从来没听过云涯这种腔调说话,鼻音极重,似哭未哭。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谢谢酌酒、啊言、陌晚、路人小天使们给我的评论支持~

写这本,最大的收获,大概是,人物刻画和感情的表达方式。

其实我写的时候经常会想人物会有怎样的反应,想到了最后,恐怕表达都很些微,内心还是看个人理解了。

六一要到了,要不要双更呢?思索ing……

最近看到作者微博开车,我想我们车后期可能也要微博打卡,我……但是我好懒,等发车再挂微博吧……是的,我们真的,有车,但是自行车还是豪车我真的,定义不了……

☆、煎熬·终回

夏暖脚像是生了根,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都觉得多余,她静静看着云涯,他还是没转过身,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酒,夏暖鼻尖酒气弥漫,梅子的味道醇厚,带着点点香甜。

唇分阖几番,夏暖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夏暖上前几步,慢慢伸出手,轻轻放在云涯肩头,云涯浑身一僵,蓦然低下了头,用手捂着眼睛声音闷闷地轻斥道:“让你进去,昨天才从湖里捞出来,人还没好利索,别又着凉了。”

夏暖尴尬将手放下,夜风急,她拢了拢披风,确实有些凉,但……

她看着云涯的样子,实在是不能安心离开。

“还不走?”云涯催促。

夏暖咬咬唇,一鼓作气走上去,将那壶酒拿过,云涯一怔,下意识去抢,两人各执一边,酒壶悬在半空,谁竟是也不愿先放手。

夏暖固执扯了扯酒壶,道:“云大哥,别喝了,你、喝太多了。”

云涯想抬头侧脸看看夏暖,可是脸堪堪转动,又想到什么似的僵住,他默了很久,夏暖却一直不放手,云涯失神看着酒壶上的素手纤纤,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夏暖怕他会抢似的抱着酒跑着进了屋,一时之间院落又空荡起来,云涯仰面深吸口气,夜风凉,他喝了那么多,反而更清醒了。

过了不久,耳边又是小碎步响,云涯疲惫道:“又出来干嘛?”

夏暖提了水壶,拿了个杯子,放在石桌之上,掺满一杯水,将杯子举着,看着云涯。云涯叹了口气,伸手去接,可是酒意让手发颤,试了几次都没抓稳,反而和夏暖的手擦碰不断,云涯尴尬放下手。

夏暖见他这样,探身一手伸到云涯脑后掌着,另一只手拿着杯子,递到云涯唇边。

云涯愣了愣,慢慢张嘴,夏暖将水缓缓喂进云涯唇中。

温水入喉,不似烈酒烧人,舒缓得让云涯几近喟叹。

杯子空了,夏暖撤开手,退了一步又将杯子倒满水,如此又喂了云涯一杯水,才将杯子放在石桌之上。

云涯还是仰着头,方才夏暖身子遮着,并没有看清云涯的神色,这一退身,烛光投射,夏暖一见之下噎住。

云涯仰面细细看着夏暖,目光专注,夏暖却从未见过这般的云涯,或者可以说见过又没见过,前次喝了酒来找她,不过是月色下特别的好看一些,而现在的云涯,让夏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整个脸颊像是上了一层胭脂,绯红绯红,唇色比寻常还深些,堪比朱砂艳丽,云涯眨眼,他眼眶周围红红的,可是鼻尖肤如玉白,可见并没有哭过,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平添几分妖冶。夏暖只觉云涯目光带着的那股不能言说的缠绵悱恻,全是他脸盘的美衬出来的。

被这样看着,夏暖心跳一下比一下急。

云涯眯了眯眼,夏暖还是那个样子站着,再正常不过,可是他却觉得方才夏暖靠近的甜味比梅子酒还好闻,白水喝下,酒意稍稍冲淡,好像皮肤上还残存夏暖手不经意触上的凉。

云涯心稍稍舒缓几分。

云涯慢慢道:“你不该理会我……”

夏暖不知说什么,云涯喉头滚动,接下的话再怎么也说不出。

云涯收回痴缠的目光,低头左右摇了摇脑袋,想要清醒几分。

夏暖终于舒了口气,被云涯那样看着,真是太……

云涯道:“过来,哥给你看样东西。”

夏暖往前走近一步,云涯摸出火折子,点燃扔出三枚,院落最近的三个壁灯被点燃,一霎亮了许多,云涯将夏暖拿出来的披风打开,夏暖以为他要披上,熟料云涯反手往她身上一裹,不多费力气将她一抱就抱起。

夏暖被裹得严严实实,瞪大眼睛看着云涯,云涯轻笑,恍如月下蔷薇生艳,云涯坐下,将夏暖放到自己腿上,虚拢在怀里,夏暖只觉尴尬非常,想动,又想到坐在云涯的腿上,整个人僵得很。

云涯将木筒拿到石桌之上,缓缓抽出里面的画轴,下巴蹭着夏暖的肩胛,侧脸炽热的温度快灼上夏暖的脸颊,夏暖只消略微转头就能看到云涯放大的脸,她脸红起来,方才还在夜风中有些凉的身体,在云涯火热的怀中也有些发热。

云涯小心翼翼将那副画展开,声音温柔如水道:“看。”

夏暖抬头看,虽画卷残破,可画中的女子绝艳,斜斜卧在美人榻上,一举一动似是风情无限,夏暖心头一动,这女子和云涯有七八分相似。

云涯道:“这是我娘。”呼吸洒在夏暖脸庞,带着梅子酒的香味。

云涯有些失落又道:“这也是我唯一找到一件遗物。”

夏暖倾身,手被裹在披风里,只能细细看,一笔一画之间不能说没有情意。

夏暖道:“云大哥你娘真美,怪不得你那么好看。”

云涯手一紧,低了低头,侧了侧脸,若是再近一分,云涯的唇就要碰上夏暖的耳朵,夏暖又僵了,耳边一阵热气,云涯声音极低道:“是井洄画的,他找人杀了她。”

夏暖心中涩然,抿抿唇,抬眼觑云涯,云涯却并没有看她,他专注看着画,而他的眼眶又红了几分。

云涯又道:“我从十几岁在踏云楼外出做事就一直打探,我一直觉得是可能父母养不活我将我扔在林子中,可是直到二十岁都渺无音讯,我都快要不找了,才偶然听人说我长得像当年艳极一时的花魁……后来……”

云涯叹一声道:“后来我挖到了她的尸骨,离师父当年捡到我的地方不过十余尺距离,再后来,我查到了她和井洄的关系……我一直希望是长公主杀的她,这样我至少……能……”

云涯喉头滚动,夏暖正要开口,云涯蓦然将脸埋在夏暖纤细的肩胛之上,压抑着道:“现在想来,真是傻。”

夏暖眉宇染愁,再也不抗拒云涯的触碰,她有些想摸摸云涯的脸,但能做的只有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云涯将那卷画轴收好,将木筒放在桌上。

“这画你明日让人拿去扔了罢,我也用不着了。”

夏暖道:“可是里面毕竟是……”

云涯唇角微挑道:“但是一想到是谁画的,我就觉得不想再看。”

话语决绝。

夏暖眨着眼看着云涯,云涯好笑伸手触了触她眼角下方,问:“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似的?”

夏暖撅嘴掩饰道:“唔,那是我天生眼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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