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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空荡荡的院落提醒他,苏缨已经离开了。
陆翀走进屋,看着熟悉的桌椅,床榻,仿佛都能想象到苏缨每日的活动轨迹。
卫伍低声道:“屋子和姑娘离开时一模一样,属下们不敢弄乱。”
陆翀深吸了几口气,眼底泛红,目光痛苦。
看着摆在妆匣前的首饰,和他亲手为她做的床,陆翀终于认清了现实,苏缨不要他的东西,也不要他了。
小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乱,陆翀好像看到了苏缨卷着被子睡觉的模样,他愣愣地走过去,轻轻地坐在上面。
冰凉彻骨的被褥让陆翀打了个寒颤,陆翀闭了闭眼,脑中全是他们恩爱的画面,他低头搓了搓脸。
难过到极致甚至有些委屈,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解释呢!
陆翀满目绝望,手指擦过眼睛,指尖沾了一丝水光,他转头看见了枕下的书册。
陆翀僵着手臂慢慢地拿开枕头,是一本《食疗补方》。
以前苏缨就喜欢捧着这本书,给他熬制各种补汤。
她这么喜欢自己,对他这么好,陆翀不相信,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陆翀手指摩挲着书封,这是苏缨喜欢自己的证据。
陆翀嘴角挂着苦涩的笑,都是他的错,要是他早早的和她说清楚了,是不是她就不会生气离开?
陆翀攥紧书脊,书脊被他捏弯。
他愣了一下,又赶忙压平,要是被苏缨知道自己弄坏了她的书,她肯定会气鼓鼓地瞪他。
陆翀红着眼眶,翻开一页,书也是有记忆的。
苏缨常常翻阅的一页有些磨损,但上面的字确实清楚的。
陆翀望着上面奇奇怪怪的补汤方子,扯了一下唇角,合起书,起身。
忽而身体一僵,他猛地低头,重新翻开书,又是那一页,陆翀一目十行地扫视书页,数十味的汤药都有一个功效,补肾固精元。
身后的小床上,他曾与他的缨缨在上面意乱情迷,极尽缠绵,陆翀回头看了一眼,四肢发冷。
一瞬间,陆翀呆在了原地,他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他骗她的?
是他离开前,还是离开后,甚至,甚至是不是他们发生关系前,她就知道了。
陆翀呼吸慢慢艰难起来,他快疯了。
陆翀知道自己错了,他以为事情尽在他的安排之中,以为等他回来再解释,是来得及的。
他知道自己敢这么做,就是仗着苏缨不会离开他,是仗着她的喜欢在欺负她。
他竟却全然不知事情早已脱离了他掌控,回想往日种种,陆翀甚至都不敢细想,她知道自己骗了她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而且……
陆翀眼睛血红,盯着手里的书,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34章 三束光  新生活
曾经我想给苏缨缨一个家, 后来苏缨缨踢翻了我的砌墙工具,砸碎了我的砖头。
——《陆翀自我攻略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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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雪,冰冷彻骨的寒气瞬间将人吞噬。
陆翀从药铺出来, 站在门口, 任由冰雪打在他的脸上,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 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摇晃了两下。
他找不到苏缨。
苏缨在这世间的留下的痕迹太少,她没有家人,只有叶清这一个朋友, 如今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仿佛人间蒸发,谁也没有办法找到她。
秦大夫透过槅扇看到门外的身影,皱了皱眉, 隐隐的为陆翀的状态担忧, 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喊住他, 就见陆翀翻身上马踏进了飘雪之中。
他“诶”了一声,走出去, 鹅毛大雪挡住视线,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秦大夫只能转身回去,关起门, 想了想, 去了后院。
叶清半个月前生下一子,目前还未出月子,方才陆翀固执地站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只为让她告诉他苏缨的下落。
陆翀隐约含着哀求的声音好像还萦绕在叶清耳边, 那样焦急,那样无措,叶清与他并不熟悉,只觉得他应是有些傲性的人,卑微两个字天生与他无关。
但不管他如何,叶清注定没有办法给他答案。
叶清是真的不知道苏缨在何处,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离开雁衡山了。
叶清望着窗外的风雪,忧愁地叹了一声气。
听见秦大夫进屋的动静,才低声说:“也不知道缨缨现在在哪里?”
秦大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毕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任谁都不会放心。
叶清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想到一件事:“年前有一天,你是不是说账上突然多了二两银子”
秦大夫点点头:“依稀记得是腊月二十那一天。”
那一天正是叶清记忆中最后一次见苏缨,按照陆翀的说法,怕是那二两银子就是她给的,她用这些钱换了迷药。
现在想来在这之前她就准备离开了,难怪她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声“谢谢”,原来她是在道别啊!
叶清眼眶有些红:“这都怪他。”
叶清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陆翀,叶清说:“他做什么骗缨缨啊!我就说他不靠谱!”
秦大夫苦笑一声,虽然早些时候就看出陆翀并非池中龙凤,谁能想到他竟是这样的身份。
他竟然就是统领西北数十万兵马的大将军陆翀,而且还是……
秦大夫经常会去那些名流豪绅府中看诊,偶尔也会听见几句朝中大事,西北大将军陆翀登基为帝根本就不是秘密,京中有人脉的大家族消息灵通,早已开始疏通关系,想法子讨好陛下了。
看叶清愤恨的样子,秦大夫想,他还是等她骂够了再告诉她吧。
陆翀从药铺离开,转而去了当铺。
当铺掌柜手里飞快地翻找着名册:“官爷,官爷您容我找找。”
陆翀沉着脸,盯着他,不敢错过一瞬:“不急。”
陆翀走投无路,翻遍了整个与苏缨有联系的地方,最后来到了这间当铺,妄图寻找到蛛丝马迹。
掌柜顶着他的锋锐的眼神,额头都快出急汗了,终于找到半年前的记录:“找到了!官爷您看,这里是去年七月初苏缨姑娘抵押地契时签下的名字和按下的手印。”
掌柜赶忙又让伙计去取地契。
“这是收据和地契,您拿好。”掌柜讨好地说道。
地契这类贵重物品要押在库中半年才能挂出去售卖。
陆翀看着收据上的日期,这是他们刚在一起没有多久,她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陆翀让下属把赎金给掌柜,攥着两张单薄的纸张转身离开。
烈马之上,陆翀忽然扯了扯领口,冰凉的雪花钻进去温热的脖颈让他清醒了一瞬。
陆翀布满红血丝的凤目通红一片,掌心的缰绳硌得他手心发麻,苏缨缨那个傻子要几百两银子应该是准备给他吧!
那后来为什么没给?
陆翀垂眸,一颗泪珠滑过冷硬的面庞,他艰难地呼吸着,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在骗她。
陆翀意识到自己曾经无意中践踏过苏缨的真心,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下了马。
躺在厚厚的雪地中,陆翀任由眼泪没入鬓发,满身的颓唐,压抑的呜咽像是丧家之犬。
一个月后
距离西平府四百多里的边境小城宴州的一处民巷中炊烟缭绕。
二月底的西北依旧寒冷。
苏缨穿着厚袄坐在食桌前望着桌上丰富的饭菜,肚子咕咕直叫。
“姑娘饿了就吃啊!不用等我们。”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笑着说道。
妇人说话间,一位比妇人老相一点的男子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童进了屋。
开门的瞬间,寒风跑了进来。
妇人皱眉说:“还不快关门,小心冻着姑娘。”
男子忙放下女童,转身把门关上,又歉疚地对着苏缨道歉。
苏缨笑眯眯地摇摇头,搓搓手心揉一揉跑到她跟前的女童的脸蛋:“我穿得多呢!没关系的,秋大哥快来坐。”
这是一家三口,男人叫秋明是秋嬷嬷的儿子。
秋嬷嬷一家穷困,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去做伺候人的活了。
而秋明为了维持生计,只能居无定所地带着妻女到处奔波做些苦力活。
苏缨能找到他们也是赶巧,正好是年底过节一家人回到西平府的时候。
苏缨带着他们搬到了这座安逸的小城,买下了这座一进的院子。
她每月给他们二两银钱让他们帮忙照顾自己,主要就是做饭洗衣扫地,最重的活也只是劈柴烧火。
“给姑娘。”女童脸蛋蹭蹭苏缨柔软的手心,举起胳膊,把手里的糖递到苏缨眼前。
苏缨被小姑娘逗得心都化了,接过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珠珠真乖,还有不许叫我姑娘,叫我姨姨。”
小姑娘看了父母一眼,贴着苏缨的耳朵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姨姨。”
苏缨细眉弯弯,伸手要把她抱到椅子上。
秋明的妻子珍娘连忙拦住她:“姑娘身子重,可不能抱她,我来就好。”
苏缨手臂落了一个空,“哎呀”一声,垂眸看向自己腹部,隔着厚厚的棉袄都能看到腹部隆起的线条,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
珠珠软声认真地说:“姨姨有小宝宝,不能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