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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递到了唇边,秦御略愣了下,不觉抬眸又瞧了眼顾卿晚。
四目相对,顾卿晚挑了挑眉,道:“怎么?不敢喝?怕我放了毒?”
秦御似轻嗤了一声,这才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口腔中咸咸的,不觉动作一顿。
就听头顶传来那女人的声音,道:“放了些粗盐和一点蔗糖,能补充体力。”
秦御从未听说过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没再多言,昂着头,倒是将一碗水一饮而尽了。那水的温度正正好,温热的糖盐水进了腹,虽味道不怎么样,可却熨帖了整个身子,让他觉得手臂上的疼痛也没那么厉害了,身上也有了气力。
顾卿晚将碗放回去,欲往小泥炉边儿去,刚好走过柴堆,心想好人做到底,顺手便将秦御丢在柴堆上的长袍捡了起来,往秦御背上一丢,道:“穿上吧,免得风寒入体。”
不想她这一丢倒是从那衣裳的广袖袖囊中滚出来一物,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几滚,撞到了桌角才停了下来。
顾卿晚望去,却见那好像是个圆筒状的木质笔筒,上头还雕刻着竹枝梅花,很是精致,不过有人的拳头长短。
她正要走过去捡起来,就见那圆筒竟然动了动,没待她看清楚就有道金光从里头蹿了出来,竟是冲着她便飞射而来。
顾卿晚心头一跳,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就只觉左手的手腕上落了一物,毛茸茸的,又有什么东西蠕动着贴着她手腕舔蹭。
顾卿晚吓坏了,差点没尖叫起来,本能的狠狠甩着手,可是那东西竟粘的极紧,甩了几下都没能甩掉,反倒那手腕上舔弄的感觉愈发清晰了,她觉得自己的皮肤都湿漉漉了,顾卿晚急的直跳脚。
却闻那边秦御轻喝一声,道:“兔兔,回来!”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那东西还是死死黏在顾卿晚的手腕上。
秦御愈发惊诧了,又加重语气喊了声,“兔兔!”
许是他的语气太严肃,那东西终于拱了拱,从顾卿晚的袖子中探出半个身子来,顾卿晚这才算看清楚那团金光是什么。
它很小,猛地一看就像一个金色的毛球,也就有成年男人的拇指长短,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毛绒绒的金色脑袋,圆溜溜的身子,两个前爪嫩乎乎的啪啦着她的手腕,撅着光秃秃的红屁股,双腿几乎是跪坐在顾卿晚的手腕上,垂下一条又细又长的卷曲尾巴来。
它探着脑袋两眼灼灼有光的看了秦御一眼,却又扭回了头来,屁股扭了扭,又伸出小小的舌头舔起顾卿晚的手腕来。
“它不会咬人的。”
许是看出这小东西不听使唤,秦御的声音有些无奈,解释道。
闻言顾卿晚倒没那么害怕了,她将手抬起来,对着火光,这下子才看清楚那小东西的脸。
那小东西生的五官极为精致,尖尖的白耳朵,圆而大的褐色眼睛,鼻子翘翘的,下头嘴巴正吐出粉粉嫩嫩的小舌头使劲的舔弄她的手腕。
它的五官都镶嵌在桃心形的脸蛋上,五官神情都于人相近!
桃心脸蛋的边缘与金毛相接处滚着一圈白毛边,一张脸便凸显了起来,显得很是精致。
虽然一张脸也就只比人的拇指盖大不了多少,可顾卿晚看的分明,这是一只猴子!
“墨猴!”
曾闻古代有种墨猴,极小,小到能够装入笔筒,因此常在筒内盘曲而睡。
主人常常将它连同笔筒置于案旁。如果叫它磨墨,只要把笔筒轻叩三下,它就飞快地跳出来,跪在砚台旁边,先用前爪捧墨,然后慢慢地磨,直到主人叫它住“手”为止。
有趣的是,主人写字时,它会一直趴在砚台旁静候,有时发现桌上出现蚊、蝇、蚂蚁一类的小昆虫,它便会奋力扑去,捉住吃掉,待到主人离去,它又伸舌将砚中余墨舔个精光,然后跳入笔筒里睡大觉。也是因为它能磨墨、舔墨,所以称之为墨猴。
前世看到鲁迅先生提这墨猴,顾卿晚便好奇非常,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墨猴,而且是一只小小的,比寻常墨猴要小的多的袖珍版墨猴!
太可爱了!
“它是墨猴吧?就是那种传说中吃墨汁,会磨墨的墨猴?”
顾卿晚忍不住抬手想去摸摸小东西圆溜溜,毛绒绒的脑袋,可它那样小,她又怕摸坏了它,不由停住,双眼冒光的瞧向秦御,询问道。
秦御奇怪的看了顾卿晚一眼,什么叫传说中?
这墨猴只在寿州一处深山中有,且其极为狡猾,非常难捕,又抓到后,令其认主吃食极难,故而非常珍贵。
可虽珍贵,非一般人能养,得一只不易,可也不算多稀罕之物,起码没到传说的程度啊。这女人古里古怪的,说话也这样不着五六。
他看了眼弓着小身子,像是长在顾卿晚手腕上的兔兔,道:“是墨猴。”
顾卿晚不觉笑了起来,道:“它叫兔兔?真是可爱呢,这小耳朵尖尖的,白白的,确实有点像兔子耳朵呢。”
秦御不觉抿唇,不置可否,这小东西总爱将墨汁弄的满爪都是,在他的案台上四处乱涂乱抹,本是叫涂涂的,只因父王名字中有个图字,为了避忌,这才取了谐音兔兔。
可这番原委,他自然不会告诉顾卿晚,便沉默未再多言。
而顾卿晚也没非让他答话的意思,本来就只是倾吐自己的欢喜之情罢了。
那小墨猴在手腕上一蹭一蹭的,毛茸茸的皮毛扫过皮肤,痒痒的,小舌头舔弄着,湿哒哒的,有些微涩,却不让人讨厌。
顾卿晚被惹得笑起来,挪步到了火边儿蹲下,想要将兔兔看的更加清楚些。
兔兔又舔弄了几下,却抬起头来,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鼻,这才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顾卿晚,好像是要认清她是谁一般。
它的眼睛几乎占了桃心脸的三分之一,不合比例的大,可却显得很可爱。
眼珠是琥珀色的,清澈的很,顾卿晚被看的心都软了,笑着抬起左手冲它招手道:“嗨,你好啊,兔兔。”
兔兔却抬起前爪来,抹了一把脸,遮住了眼睛,扭了下圆身子,躲了下,那动作似是害羞,又似是害怕。
顾卿晚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兔兔便从她的手腕上跳了下去,抓着她的腿,两下就跳到了地上,像金光一般射回了笔筒中,然后那笔筒便咕噜噜的滚了起来,一路滚到了秦御的脚边儿,一动不动了。
顾卿晚瞧的一阵目瞪口呆,眼见着一只修长的手,拾起那笔筒笼进了袖子里去,连小东西带笔筒都不见了。
顾卿晚有些失落,禁不住看向秦御,道:“这小东西是你养的吗?从哪里弄来的呀?”
秦御却站起身来,目光淡淡的扫了顾卿晚一眼,道:“你便是套近乎也没用,爷是不会将解药给你的。”
他言罢,迈着大长腿,甩着广袖,竟是出屋去了,身影转瞬就消失在了门口。
“我去!过河拆桥啊!”
顾卿晚不禁对着空气再度跳脚起来,什么鸟人嘛,当时就着她的手喝她调的糖盐水时,怎么没见他这么有骨气!
如今有了力气了,倒拽起来了,就说人不能同情心泛滥!
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