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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进来!”
结果曲长负进了门,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曹大人,听说咱们营中一名叫做陈英的逃兵已经有了下落。事不宜迟,你我现在立即前往捉拿罢!”
曹谭:“……”
他非常勉强才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意:“不知……不知曲主事是从何处听说的这消息?若是城中流言,怕是未必可靠啊。”
曲长负不以为意地道:“难得我刚刚上任,便遇上这件大案,不管是真是假,总得亲自验证才好,至多也就是白跑一趟罢了。曹大人若是心存疑虑,那么便我便独自带人前往,也是同样。”
他满脸都写着“我想立功,你不分功劳更好”这句话,语气武断,也没有自称下官,显然根本没把曹谭当回事。
曹谭本来就烦躁,见状更是有了三分火气,声音微沉:“曲主事不必多言,本官身为屯骑校尉,不会放任手下官员莽撞行事。这消息本官知道了,会仔细斟酌,你先下去罢。”
曲长负双手拢在长袖中,淡淡一笑:“曹大人误会了,我并非在询问你的意见,只是知会大人一声。你同意与否,对我无用。”
他说着拍了拍手,营帐帘子被掀开,外面整整齐齐站着两列相府家卫,虎视眈眈地盯着曹谭。
曲长负的这些人手,都是从小便由宋家训练好了给他的,这次带来的人数不算多,但个顶个的精锐。
这种情况下,曹谭若是阻拦,那双方说不定就得火拼起来。
他在这军营中是说一不二惯了的,见曲长负竟然如此强硬,气的几乎发抖:“曲长负,你不要仗势欺人!”
曲长负轻咳两声,端起茶水润了润喉,这才侧头问道:“你们觉得,我可是仗势欺人了?”
靖千江也站在曲长负的身后,角色扮演的十分投入,闻言立刻接话:“曲大人自然是仗了势的。您奉旨前来整顿军营,是仗了皇上的势。”
他语气从从容容,说的话却十足气人:“陛下圣明,亲口称赞大人敏慧多思,行事果决,自然便是说,大人的决定,都不会错。您不欺人,此地又有谁配欺人?”
曹谭气的说不出话来,其他相府家卫大惊——
这新来的竟然如此会机灵讨好,刻薄功力不下于少爷!
曲长负挑了抹笑,转眸看靖千江一眼:“说得好。”
他冲着曹谭说道:“曹大人,言尽于此。这逃兵我是一定要抓的,去或不去,你请自便。”
说罢,他将茶盅一放,振衣站起身来,便欲离开。
“慢着!”眼看就要走出营帐的时候,曹谭叫住了他。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的:“我与你同去!”
既然拦不住这小子,那总得看着他。
呸,就这个身板还想抓逃兵,半路上摔死他才好。
靖千江也跟着曲长负一起出了营帐。
曲长负回头看见他,便问道:“你方才说那些话,不怕得罪曹大人吗?”
靖千江道:“属下现在已是您的人,心中想的是怎样为大人效力。”
“你很机灵,也很识时务,本官欣赏你。”
曲长负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握住靖千江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好好干,往后不会亏待你的。”
他说完之后当先走了,靖千江被曲长负主动握了那一下手,心跳一阵加紧,摊开掌心低头去看。
——里面放着一小块碎银子。
“……”
靖千江的嘴角抽了抽,稍微一掂量便知轻重,摇头嘀咕道:“不到一两,小气。”
他说着却是一笑,将那块小小的银子上下抛了抛,然后贴身揣进怀里。
第13章 立马看弓弯
曹谭和曲长负说是要亲自抓捕逃兵,其实自然用不着他们动手。
两位长官只负责在山口围观,各派几队人马进去搜捕。
其间,正在训练的京畿卫前来询问阻拦,发生了一些争执,但因为京畿卫人少,因此双方冲突不算激烈。
潜逃多日的陈英及其妻女并没有想象中难抓,很快便落网了,更加让人怀疑,之前他的逃跑是被人故意放纵。
当被架出来看到曹谭时,陈英的嘴唇动了动,眼中的情绪绝望又愤恨。
曹谭生怕他说出什么来,连忙抢在曲长负前面斥责道:“陈英,你怎地如此糊涂?不单自己逃跑,还连累妻女跟着你东躲西藏!现下你又牵扯进了杀人的官司,本官也保不住你,便随我等回去受审罢!”
他这是告诉陈英,第一不是自己要来抓他,第二他还有妻子女儿,不要轻举妄动。
曲长负自然听出来了,并不说破,起身道:“走罢。”
眼看陈英一家就要被拖下去,这时,他的女儿趁守卫不注意,猛地挣脱束缚,扑到曲长负面前跪下,一把牵住了他的衣角。
刘元大惊失色:“哎,你这女子,别把我家少爷撞坏了!”
你家少爷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一撞就坏!陈小姐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根本不理会刘元的话,紧紧抓住曲长负,几乎声泪俱下。
“这位大人,民女有冤情要诉,民女的父亲并未杀人,我们一家逃跑也是有缘由的!我们——”
曹谭心中一紧。
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子将事情在众人面前捅破。
他心一横,刚要使眼色命人将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处理掉,便见到曲长负已经皱起眉,拂袖将她甩开。
他低头看着歪倒在地上的女子:“陈小姐,你父亲刚从军营叛逃,这附近便有无辜少年为军刀所杀,世上焉有如此巧合?这凶手不是他又是谁。你这样说,可是质疑本官的判断吗?”
那张俊美的面孔因为居高临下的角度而显得更加冰冷,陈小姐不由绝望。
她本来以为曹谭阴险,曲长负刚刚到任,人又年轻,说不定可以还她家一个公道,却没想到对方竟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她忘了诉说全家逃跑的隐情,争辩道:“佩戴军刀之人并不止民女的父亲……“
“本官没空听你狡辩!”曲长负打断她:“护卫呢?都是来看热闹的?”
周围的人本来都在观望,见他不悦,这才纷纷上来,将人捂住嘴一并带了下去。
曲长负这才转身,带着几分得意冲曹谭道:“曹大人,今日马到功成,可喜可贺。等文书批示下来,将这三人送往顺天府,你我岂不是什么麻烦都没了?”
曹谭看着他,心道开始真是小瞧你了,你这小子比我还心狠手辣。
事情一出,胡乱判案,果断抓人,不追究真相,只一心交差抢功,半点良心都不带有的,是个人物啊。
他语气不阴不阳:“曲主事的手腕,本官佩服的很。”
曲长负道:“好说,好说,不过都是忠心办差罢了。得罪之处,还望曹大人勿怪啊。”
他们抓人这番动静不小,周遭的百姓们亦都有所目见耳闻,议论纷纷。
一部分觉得凶手已经归案,放下心来,称赞还是丞相的儿子敢办事。
但还有一部分人看到陈小姐伸冤又被打断的过程,对陈英是否真是凶手心存疑虑,都传言说曲长负急于破案立下功劳,随便抓了一个人顶罪,真正的凶手其实还在逍遥法外。
稍后不久,暂时负责京畿卫的谢九泉,也因属下的禀报而得知了此事。
按照时间,乐有瑕还会有两个多月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但谢九泉已经等不及了。
他迫切地希望能够早日见到对方,每日都在手里拿着本地形图参详。
军营那边为了抓人跟京畿卫起冲突的消息就是这时传来的,谢九泉听完之后,冷声嗤笑道:“这个曲长负,还真有胆子。”
谢九泉的副将左岭说道:“将军,宋太师是他的外祖父。你们谢家跟宋家向来关系好……”
“那又如何?”
谢九泉斜靠在座椅上,穿了一件大红黑蟒的箭袖袍子,这鲜亮的颜色愈发显得他剑眉朗目,贵气迫人,也清晰映出眉宇间的怒意。
“若不是靠着家世,凭他这样无事挑衅,怕是脖子都早被人给拧断了。就算是想立功想的疯了,也不该来我这里撒野!”
他自小便随父亲在战场中冲杀,骁勇无敌,颇有建树,在族中军中都深受倚重,脾气更是十分暴烈。
惹到他头上,就算曲长负是宋家的外孙,谢九泉也不能就此作罢。
更何况曲长负当时对陈小姐说的那些话,明摆着就是连案子的真相都没去查,便草菅人命,乱按罪名,更加让他瞧不上。”
谢九泉起身,眸底波光凌厉:“随我来,咱们去会一会他!”
曲长负同曹谭一起将陈英一家带回去之后,竟然真的丝毫不打算听他们的诉说冤屈,只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分许将他们单独关押,着人看守,只等着上交领功。
曹谭见状,便也嘱咐人暗中盯紧,若是这一家还想对曲长负说什么不该说的,就干脆找机会做掉了事。
他们这两股势力较着劲,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后不久,便听说谢九泉到访的消息。
这位小爷可是有实打实的军功在身,性情酷烈阴戾,曹谭一点也不想惹他,躺在床上装病不见。
反正整个军营的人都可以作证,搜山这事是曲丞相的宝贝儿子执意做出来的。
谢小将军能把他掐死最好,自己才不得罪这个人。
听说谢小将军上门来寻仇,军营中的人也都吓了个够呛。
等到谢九泉一行被战战兢兢地小兵请进来,几乎看不到一个在外面溜达的闲人。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曹谭装病,曲长负也没出来迎接。
谢九泉也用不着人迎,直接问了他的军帐,带着手下到了门口,一把扯下帘子,就大步而入。
“谁?!”
“放肆,干什么的!”
帐子里面传来呵斥声,谢九泉毫不理会,他带来的人呼啦一声散成一圈,直接将军帐包围。
坐在包围圈正中间那人缓缓抬起眼来,与神色冷冽的谢九泉对视。
前些日子去宋家的时候,宋太师和宋绎一口一个心肝宝贝,都惋惜没让谢九泉见着曲长负。
直到今日,他才见到这位曲公子的真正模样。
曲长负白衣玉冠,手中还握着一副弓箭,在谢九泉进来之前,他似乎正在擦拭。
只是纤长的手指搭在弓弦之上,却更像抚琴鼓瑟。
这么多人凶悍之极地闯入营帐,曲长负仿若无事,将手中弓箭放下:“谢将军来了,请坐。”
这位相府公子可谓是艳色惊人,看的谢九泉那些副将都是眼睛一直,谢九泉却好像瞎了一样毫不动容:“不必!”
他心肠素来冷硬,这辈子也只会为了一人而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