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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媛见傅嘉柔不说话,权当她是默认,追问道:“你觉得陈叙川学长是什么样的人?”
傅嘉柔回神,“是个脾气很坏、很记仇的人。总之是我不想招惹的人。”
“其实之前又很多女生上赶着想招惹他,但是自从传出那件事之后,很多女生也不敢去惹他了。”方媛说。
“哪件事?”
“我也没亲眼见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敢随随便便乱说。”方媛变得支支吾吾,神色小心地张望教室门。
傅嘉柔本没有探究他人八卦的习惯,但此刻,她分明听见自己问方媛:“没事,也许你跟我说说,我不当真。”
“那你估计会被吓到,躲得离陈学长远远的。”
“我现在其实就想离他远远的。”她实话实说,同时内心却对有关于那人的过往有探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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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草丛那会,那通未接来电是何念青打来的。
傅嘉柔已经洗漱完毕,再有几分钟宿舍就要熄灯,看着手机的那串号码,她半点都不想回拨回去,尽管她现在,很想离开这个囚笼般的学校。
干脆关机,正准备长按关机,手机不合时宜地想起。
“今天怎么没接我电话?”不变的语调和不悦。
她眼前浮现那时所遭遇的窘境,脸颊热了一瞬,却又被她压下去,“没时间,抱歉。”
“连称呼都省去了,呵,果然这所学校就是神奇。”
“妈妈,请问您有什么事?”
“好,这些日子我给了你足够时间了,我相信你也想清楚了。所以我来问问你,还想不想回一中,继续听我的话好好训练好好比赛,回归到你原本的人生轨道?如果你想清楚了,我现在立刻帮你办理转学手续。”
下个月初有个全国性的艺术体操比赛,何念青其实心里很急,她原计划中,把傅嘉柔送到清德七中,她最多可能撑一礼拜,中断艺术体操训练小几天。
没想到,但是两个星期过去了,傅嘉柔从没主动联系过她一次次,出乎她意料,但她更多的是怒。
“不用回到任何原本的轨道,”傅嘉柔声音很沉静,“我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何念青皱眉:“傅嘉柔,知道突然中断训练,对一个专业艺术体操运动员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吗?
“我知道。”她能明显感觉出,十几年日复一日的训练突然停止,她很明显感觉到身体柔韧的退化。
“很快之前建立起来的身体基础都会功亏一篑,对手分分钟就能把你甩到身后,别说什么站上国际舞台,连全国性的比赛都未必能轮到你上。”何念青越说越激动,“要不要回来?”
何念青只等她回复一声“好”,然而,半分钟过去,电话里是好一阵沉默。
突然间,宿舍的灯被自动切断了,室内漆黑一片,傅嘉柔耳朵里,周围的嘈杂声被放得无限大,她说:“不用了。”
何念青要的根本不是她回去,而是冠军和荣誉,换谁上都一样,只不过她作为她女儿,是可以压榨的最好人选。
所以,凭什么。
“你别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当我这么多年为你的付出都是放屁不成。”何念青说着。
是啊,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自己支配的机会。
以前她没得选,现在不一样,她好歹能够脱离原本令人喘不过气的束缚,尽管不得不在环境恶劣的地方。
“喂傅嘉柔,你讲电话能不能将快点,要是呆会宿管阿姨看见了我们整个宿舍都被拉下水,我们受罚先找你算账。”
齐心不满道,一脚踢在傅嘉柔床底的收纳箱,声响很大。
齐心的咒骂,正正好落入了何念青耳朵里,看来傅嘉柔说的什么过得好,全都是装。
何念青:“好,今天给你机会你不要,在七中遇到麻烦就别哭着找我。”
比起齐心的恶言恶语,耳边人的落进下石才是真让她感觉如坠冰窟,并且打消了傅嘉柔原本仅存的一丝愧疚。
傅嘉柔嗓子被人掐住了似的,说不出话。
随后,她直接按了关机。
躺在床上,她把整个人都卷在被子里,像是尚未挣脱束缚的蝉蛹,尽管裹得严实,她整个人还是止不住发冷。
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何念青的话如同复读机一般,在她耳朵里不停播放,重重复复。
第15章 chapter15
清德七中这个地方很混乱,东西丢了或者是不见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见了一般找不到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这儿的学生都把东西锁的严实。
傅嘉柔来的时候就带了那么点行李,她行李箱有密码锁,不担心被人偷,其他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她都所在柜子里,没丢过什么东西。
除了那张校牌。
得到不用戴的允许,她也没去补办。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特权,但同时,在检查时遇到陈叙川时,又会故意绕开他所在的位置。
尽管遇到他的机会基本为零。
今天把这个几率以外地提高了。
还是那块用来装饰的黑色岩石上,陈叙川斜斜坐着,卫衣帽子搭着头顶,上半张脸落下一片阴影,露出冷白瘦削的下巴。
他身上有种奇特的磁场,和其他外界嘈杂的万物分开的隔离感。
傅嘉柔的视线,没忍住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忽然间,他似乎有所感应,脸抬起帽子落下去一些,视线直直落在她的位置。
眼尾微微垂着,不羁散漫,似乎亮了一瞬,如同漆黑沉寂的天空的星子,稍纵即逝。
傅嘉柔心重重跳了一下,她率先移开了视线,目视前方,似乎很专注地走着路。
“嘉柔啊,陈叙川学长他一直看着我们这边,是不是我的错觉?”方媛走路姿势都变得有些僵硬。
“额,可能不是。”
方媛挨着傅嘉柔走路,连带着也感觉陈叙川一直注视着自己。从未有过这种待遇的她,感觉非常不适应,并且隐隐有走路同手同脚的倾向。
一分钟后,方媛料想应该差不多了,偷偷瞥向纪检队的方向,他竟然……还在看着她俩的方向。
傅嘉柔:“方媛,你怎么了,抓这么紧?”
“陈叙川学长的眼神,我心里发慌,”方媛艰难地笑了笑,“我们走快点吧。”
虽然知道陈叙川看的肯定是嘉柔,但毕竟那张脸非同寻常的俊美,她如同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等等,你们干嘛只抓我,那个女生不也没戴校牌嘛,你们快去把她也抓过来啊。”有个没戴校牌的男生大声嚷嚷,手指指着傅嘉柔的方向。
齐万拦着他的路:“我没看见,怎么着,我只看到你胸前没有我们清德七中的校牌,就抓你怎么地。”
男生狂躁地抓着头发:“你们这区别对待,凭什么就得做俯卧撑啊?那女的……”不料腿弯处被人一脚袭来,整个人顿时跪趴在地。
他回头张望顿时惶恐起来,陈叙川俯视着他,眼神冰冷。
陈叙川瞥了眼傅嘉柔的方向,“她可以不戴,这我批准的,你有意见?”
方才嚣张得不得了的人,这时蔫得不行,“没……没意见。”
“吓死我了,”方媛不住地拍胸口,“不过,刚刚陈叙川学长好帅啊。”
傅嘉柔:“你不觉得画面有点暴力吗?”
“纪检队不暴力谁还听他们的话,所以有时候暴力我们都习以为常了,这种程度其实算轻的了,”方媛认真道,“再说,我感觉学长对别人暴力,只对你温柔,你都不觉得心跳得很快吗?”
“哦。”傅嘉柔不置可否。
那可能是因为你错过了他对她“暴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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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热水系统坏了,所有人只能洗冷水澡,或者干脆就不洗澡了。
秋末时节,且近几日又是阴天,水龙头涌出的水比以往冰凉许多,淋在身上更是令人尖叫。
所以,宿舍一半以上同学干脆不洗,直接回了教室,剩下的人包括看傅嘉柔打算和冷水作斗争。
来清德七中前她从未洗过冷水澡,但她更不习惯不洗澡,就算水很冷也不能不洗。
所以这个澡洗得有点慢,没淋一下水她就得缓很久,出来的时候整个宿舍已经没人影了。
她正打算把项链重新戴上,打开书包最内格,却发现里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项链的踪影。
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她习惯在洗澡的时候将项链取下,尽管只是短短几分钟洗澡时间,她会把它收进书包里边最隐秘的内层。
这也是她十几年的习惯,绝对不会记错,所以这回她只有一个推测,项链被人拿走了。
宿舍里空无一人,她静静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赶紧把你这个项链给摘掉,每次看见都想起傅尘礼那张讨人厌的脸,真是糟糕透顶。”
“怎么你还戴着啊,我不是摘了吗,让你我首饰盒里有很多比这个值钱百倍的项链,你换一条戴,听见没?”
何念青对她的项链很有意见,因为这是她父亲傅尘礼亲手设计打造的,离婚之后,何念青从来没主动提起过这个人。
除了看见她脖颈上这条项链时会提起,极为嘲讽的口吻。
尽管如此,傅嘉柔从不肯摘掉,她用两块金牌换来了何念青的妥协,保留她的坚持。
她心中,这条项链不仅是父亲送给她生日礼物,更是她的幸运项链。
印象中,父亲是个说话很温柔,很绅士的男人,笑起来唇边会有浅浅的酒涡,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洋溢着温和的效益。
小时候,她受不了高强度训练时,傅尘礼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哄着,帮她擦干眼泪,给她买一整盒巧克力。
傅尘礼看着她的眼睛,说:“嘉柔,要是你真的想把艺术体操练好,想走这条路,那就得咬牙坚持下去,但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想选择别的,爸爸也完全支持你。”
“爸爸,我真的喜欢艺术体操,也很想要拿很多很多冠军给你,我不想放弃。”她眼睛还是红红的。
“好,但是嘉柔得记住一点,冠军从来都不是给别人的,包括我,冠军是你自己争取的,属于你自己的.”傅尘礼摸摸她脑袋,“不管你走哪条路,爸爸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别怕。”
“真的吗?”她眼睛清亮,盛满了欢喜。
“当然是真的,爸爸有对你撒过谎吗?”
但是后来啊,她对傅尘礼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九岁那年,之后便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