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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季幕!”顾远琛几乎是冲上前,“怎么了?!”
“不、不小心摔倒了……”季幕痛得直冒冷汗,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他压抑着哽咽的声音,肩膀不停地发抖,一双眸子微红氤氲,映着顾远琛的模样。
顾远琛抱起了他,双手将他紧紧箍在怀中,心急如火地一路狂奔向外。季幕的脸颊沾着泪,贴近了顾远琛的胸膛,嗅到一丝淡淡的苦茶香。
这是顾远琛身上的信息素,因为与季幕的信息素有着极高的契合度,起到了轻微的安抚作用。
季幕不敢用自己的手去碰顾远琛,他抓紧自己的领口,苍白的唇嗫喏着哭道:“学长,疼……”他咬牙,额头轻轻地去蹭顾远琛,希望他能够多释放一些信息素给他。
这是他的止痛剂,能给他带来片刻的安宁。
顾远琛紧皱眉头,他沉声:“忍一忍。”
“疼。”季幕咬牙,抽泣着哀求,“学长,我好疼……”
顾远琛没有回应他,狠心将他抱到了教学楼外面。恰好肖承也忙完了,和他们正面碰上。顾远琛喊道:“肖承!开车去校医院!”
话罢,他把车钥匙丢给肖承,抱着季幕坐到了后座。
季幕蜷缩在他怀里,脚踝很明显地肿了。肖承不得不做了一回他们的司机,他的驾照是高三暑假拿的,开车还不是很娴熟,去校医院的路上,还开错了一个路口。
季幕疼得发颤,一张脸看着已是惨白。他知道自己哭哭啼啼的也得不到顾远琛信息素的安抚,就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他的身子一直在哆嗦,不知道在怕什么。
他紧紧贴着顾远琛,眼泪都要把对方的衣服都浸透了。
“……”
若有若无的玫瑰香从他身上透出来,近距离间,那些香味搅乱着顾远琛的理智。好在顾远琛的自制力很强,可肖承就不一样了。虽然肖承与季幕的契合度很低,但在车内这种不透气的坏境中,浓郁的omega信息素对他来说,并不会很自在。
肖承故意咳了咳:“我能开个窗吗?”
“风太大了。”顾远琛看了一眼季幕额前的冷汗,拒绝了肖承,随后他低声,对季幕说:“管理好你的信息素。”
话音未落,季幕的身体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他焦急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包,想找抑制剂药丸出来。可他痛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总找不到包里的抑制剂,他无助地抖着指尖:“学长……”
他想要顾远琛帮帮他,不必做什么夸张的举动,也不用施舍他一丁点信息素,只要帮他把抑制剂拿出来,塞进他的嘴里就行。
可惜,顾远琛并没有帮他。
季幕绝望地伸手继续摸找抑制剂,他越紧张,玫瑰味的信息素就越不受控制。毕竟这个信息素并非他自身的,在他虚弱的时刻,它们更加张狂,像是在惩罚他,也是在嘲讽他不自量力的行为。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后悔的,他不该故意摔倒,不该伤了自己的脚。
顾远琛根本就是铁石心肠。
“他不会再喜欢你了。”这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蔑又挑衅,如深渊石缝中夹藏的午夜梦回。这句话,是曾经用邮箱对顾远琛发出了恶言相向的邮件的那个人说的。
季幕记得清清楚楚。
是那个人毁了这一切,因为嫉妒和憎恶。
…………
季幕自知给人添了麻烦,又在此刻管理不好自己的信息素,无疑是让自己在顾远琛心中减到了负分。眼泪是最无用且最多余的东西,他却开始无声无息地哭。
可下一秒。
苦茶味的alpha信息素覆盖了整个车,它蛮横地包裹住了季幕那诱人的玫瑰味信息素。他们的契合度高,可以在信息素上互相引导。季幕像一只不能动弹的兔子,受到了极大的安抚,脚上的疼痛减半,安全感变成了近在咫尺的东西,一遍一遍地抚慰着他的心。
季幕软绵绵地把脑袋搭在顾远琛的肩膀上,身体的战栗逐渐平稳。他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颊是湿漉漉的凉意。
顾远琛的手很大,一直抱着他,但始终没有替他擦一下脸上的泪痕。
而哭声却止住了。
季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醒来的时候暮色四合,黄昏带着深秋的倦意缓缓退去。他在校医院的病房内,居然睡到了夜幕来临。
周遭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陪着他。
季幕揉了揉眼睛,像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一般,安静地盯着天花板。他的包就放在一边,季幕起身,脚上已经涂过药了。他浑浑噩噩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再次揉了揉眼睛,因为之前哭太久,眼睛有些干涩。
隐约中,季幕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迷茫地朝门口看去,只见陆秋远匆匆赶来:“小幕,没事吧?怎么起来了,还疼吗?”
季幕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陆秋远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事情的,他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还没开口,就见到跟在陆秋远身后的顾远琛。
“我今天来这边找认识的教授有些事,恰好想来看看你。结果接你电话的是远琛,这才知道你脚伤了。”陆秋远关切地说,“饿不饿?我让远琛去买点粥来?还是你想吃什么?”
唯见站在后面的顾远琛微微动了动眉,这一举动使得季幕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不饿……”
“咕噜噜——”
季幕石化了,虽说脚是他一时想不开故意摔伤的,但这个肚子叫真的不是他刻意的。如果有地洞,季幕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他想:不活了,真的。
上次在顾远琛面前出丑,这次又在陆秋远和顾远琛面前出丑。
季幕羞赧地说:“……我回宿舍吃就行,朋友会帮我买饭。”
“我记得omega的宿舍很多是一人间的,你住的是两人间?”陆秋远问。
季幕摇头,老实回答:“一人间,帮我买饭的是住隔壁的朋友。”
不说还好,一说陆秋远越发不放心了。脚都不能走了,怎么还能一个人住宿舍?万一再摔着,可不是闹着玩的。陆秋远好歹是个长辈,季家与顾家的婚约也还在,他总不能知道季幕有困难而装作看不见吧。
思来想去,陆秋远说:“你这阵子脚伤得好好养养,这样吧,你跟我回顾家住,上下课我安排个司机接送你。”
“爸?”顾远琛立刻道。
陆秋远毫不留情地回道:“不然你要他怎么办?你不是要和他避嫌吗,那他这样,难不成你每天进出他的宿舍照顾他?就你这性子,能放着他不管?”他来的时候也算是逼问过顾远琛,把季幕脚伤的原由弄了个清楚。
说来说去,季幕是为了顾远琛伤的。
陆秋远回头,看到季幕一脸忐忑地望着顾远琛,小兔子般摇头:“我不去住,我一个人在宿舍没关系的。”
顾远琛哑然,显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他一样。
陆秋远握住他的手,温声:“行了,听陆叔叔的。”
当晚,陆秋远就帮忙给季幕开了证明,让他外宿一阵子。
知道顾远琛介意,陆秋远也不强迫顾远琛和季幕面对面地相处。他当初也说了,一年时间,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但季幕不管怎么说,都是季家的孩子,又乖巧,陆秋远不想委屈他。
顾家的别墅算是比较简朴,装修风格都是照着陆秋远的喜好来的。顾远琛的父亲顾黔明是个工作狂,鲜少回家,大多时间是住在离公司较近的一所公寓中,说白了,就是变相的婚内冷暴力,同陆秋远分居。
偌大的别墅内,除去陆秋远和顾远琛,就是两个佣人。一个张嫂,住家里,负责做饭。另一个是李阿姨,每天来打扫一次。别墅花园内植物的修剪与整理,每个月都会有专业的园丁过来。陆秋远喜静,不喜欢太多人,况且他也用不到那么多人照顾他。
考虑到季幕的脚不方便,陆秋远特地让李嫂把一楼的客房整理了出来。
“一楼的客房比较简单,但你上下楼不方便,就委屈你在这里住着。”陆秋远扶着他进屋,“这个客房里有内卫,你拄着拐杖的时候要当心些,别再摔着。还有,这周末你要给我一份你的课表,我安排一个司机接送你上下课。”
“给您添麻烦了,陆叔叔。”季幕内疚地说,“我应该很快就能好,到时候就尽快搬回宿舍去。”
陆秋远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远琛就是那臭脾气,但不是真的生气。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接送你,对不对?”
陆秋远了解自己的儿子,明白顾远琛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谢谢陆叔叔。”季幕端正地坐在床沿,怎么看都有些局促。
“晚饭很快就好了,先去客厅吃点水果垫垫肚子。”陆秋远笑道,“饿坏了吧?”
季幕抿了抿嘴角,听话地拄着拐杖,在陆秋远的搀扶下去了客厅。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刻都没敢放松下来,神经一直是紧绷的。他是第一次来顾家,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张嫂今天特地做了几道拿手菜,一阵菜香飘来,季幕咽了口唾沫,他许久没有吃过国内的家常菜了。
他侧过身去,看到从楼上换了家居服下来的顾远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