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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气温很快冷下来,转眼就到了圣诞。
洛云家里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从小在大学教师宿舍区长大,同龄的小伙伴们大多在国外读书,圣诞前后纷纷飞回来度假。
她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加班”了,顾承昭没有找过她,大概是因为伤没好透,行动不便。
那间暗室她赌气没有去收拾,甚至连门都没进过,好像不提不看,它就不存在似的。
平安夜刚好是周五,洛云跟朋友们约在了一家音乐餐吧吃大餐,一到下班的点就飞奔下楼,甚至没跟顾承昭打招呼。
天气应景地下起了大雪,洛云没敢开车,坐地铁到了餐厅门口刚要上台阶,被人从背后有人一把搂住了。
洛云被带的脚下一滑,还好那人怀抱宽大温暖,把她牢牢护住。
那个人放下洛云,绕到她面前,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小洛洛。”
洛云拿粉拳捶他坚实的手臂,“吓死人了你。臭猪。”
“臭猪”叫朱翊,从幼儿园时期就是洛云的同学,高中时去了美国读书,不知吃了什么洋饲料,一下子长到一米九,健壮得像堵墙,在校橄榄球队当四分卫。
朱翊居高临下地按按洛云的头,“走吧,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洛云白他一眼,“说得好像你请客一样。”
“我请就我请。”朱翊把她脑袋瓜夹在腋下,搂着她往楼上走。
路过大堂时洛云看了角落里的夹娃娃机一眼,小声说:“哇,今天果然过节,娃娃机都排长队。”
朱翊边走边问她:“你爸妈还在英国?”
“嗯。”洛云点头。
洛云爸爸洛笙谷是数学系教授,两年前去爱丁堡大学做访问教授,任期三年,还有一年才能回国。
“那你怎么不去?”朱翊又问,“我记得你不是说过想去英国读金融?”
洛云笑笑没有答。
为什么不去呢?因为她毕业前睿昭制药去学校里做校招,她抱着可以近距离看到顾承昭的心态投了简历,结果居然一击即中被录用了。
莫名其妙的暗恋害惨了她。
十几个一年没见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几乎要掀翻餐厅的屋顶。
朱翊坐在洛云边上,一直给她夹菜,剥虾,倒饮料。
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朱翊消失了。
洛云起初没有放在心上,她难得地彻底放下心事,做一晚上正常少女,笑得脸都快僵了。
朱翊一直没有回来,洛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突然福临心至,下楼到一楼大堂看了一眼。
朱翊果然在那儿。
人高马大的四分卫半蹲在夹娃娃机前面,聚精会神地看着缓缓移动的抓钩,怀里已经抱了七八个刚抓到的迷你公仔。
洛云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背后,只见抓钩晃了两下,原本抓到的一个娃娃扑通掉回了机器里。
朱翊懊丧地捶了下机器,嘟囔道:“最后一个怎么就是抓不到!”
他摸出手机要再一次扫码付费抓娃娃,洛云伸手挡住了付款码,小声说:“这么多已经够啦。”
朱翊蓦然转回头来,看见她后憨憨地一笑,不好意思说:“总共有十种娃娃,只差一个就凑齐了。”
他说着就把怀里的娃娃往洛云手里塞,“你拿好,让我超常发挥一下!”
洛云无奈地抱住九个萌头萌脑的毛绒公仔,等着朱翊摩拳擦掌地给她抓最后一个最大的小老虎。
老虎头重脚轻,朱翊接连尝试了三四次都失败了。
洛云拽他衣角说:“好了啦,已经很多了。”
朱翊倔劲上来,梗着脖子盯牢娃娃机说:“那怎么行,我要给你十全十美的。”
洛云抱着娃娃们站在边上,突然有点感动。
她陷入不正常的关系太久,都忘了世界上还有这样单纯的感情。
有人傻乎乎地对她好,要给她十全十美。
洛云爸爸是数学教授,从小就告诉她,数学是最美的学科,因为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要是感情也能像数学一样,喜欢就可以相爱,身体的交流就等于心灵的触碰,该多好。
她太年轻单纯,太复杂太灰色的领域,她应付不来。
朱翊后来抓了将近三十次,才终于以远超娃娃价值的成本,替她凑满了十只公仔。
聚餐结束后已经快到半夜,朱翊自告奋勇送洛云回家。
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叫了网约车并肩坐在后排。
朱翊身强体壮不怕冷,大雪天里只穿一件运动衫。
路上他问洛云:“我爷爷和爸爸都想让我明年研究生毕业以后回来接班,你说我要不要回来?”
洛云没有接话。
朱翊没有追问,只是笑呵呵地说:“年底了,不适合想这些沉重的问题。我要在这边待到一月底,等holiday  season过去再说。”
洛云笑着点头。
洛云爸妈在国外,她一个人住家里的三室两厅,朱翊绅士地送她到门口,又按按她头顶说:“早点睡,回头我找你玩。”
洛云矮了矮身子,把他手甩开,推他出门道:“快回去吧,先把时差倒过来再玩。”
送走了朱翊后,洛云重重地横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体力耗尽了,她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十个公仔被她从大纸袋里一股脑地倒在了沙发上,团团把她围在当中。
她拿过一个公仔垫在头下,翻了翻手机里自己发出去的朋友圈。
那是张晚饭时的集体大合照,所有人都笑得表情失控,洛云配了一句“Back  to  normal”(回归正常)的文字。
点赞的人不少,都是她的小伙伴们,但是她的目标受众顾承昭没有反应。
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很开心啊,你快来看一看。
她为什么这么想要他的关注呢。
洛云头疼地捂住眼。
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门铃响了。
洛云本来不打算动,但是按门铃的人执着得要命,她觉得大概是朱翊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只好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门外那个人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肩头落着层雪,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