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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见祁炎吻她,唇舌热烈缠绵,结实硬朗的雄性身躯,烫得人心尖儿都在颤抖。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在哭,眼泪流在嘴里,冰冷苦咸。
骤然惊醒,殿外火把通明,脚步纷乱,吵嚷一片。
“拂铃,外面在吵什么?”她微哑着撩开帐纱一角,指尖滚烫仿佛还残留着梦境的温度,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湿痕。
拂铃掌灯过来,天寒夜深,怕吓着主子,便一边拿起外袍披在纪初桃身上,一边安抚道:“府中闹老鼠,家仆们正在驱赶。并非大事,殿下快睡罢……”
“霍侍卫,那边是祁公子的住处,没有殿下的命令,真的不能随便进……”隐约传来小年的声音。
听到和祁炎有关,纪初桃登时睡意全无,抓住拂铃的手道:“祁炎怎么了?拂铃,不许撒谎!”
见瞒不住了,拂铃只好说了实话:“方才府中潜入刺客,霍侍卫怀疑刺客往祁将军的房舍去了,想进去搜查……哎,殿下,您去哪儿?”
话还未说完,纪初桃匆匆趿拉绣鞋,推门跑了出去。
天黑的很,夜风灌满了纪初桃单薄的袖袍,她却浑然不知,结合当下发生的那些事,下意识冒出一个想法:那刺客,该不是奉命来杀祁炎的?
霍谦果然挽着弓箭立于西院房前,这是纪初桃给祁炎收拾出的住处,干净通透,采光好。此时房中灯火已灭,看不出是否有人。
而小年则挡在霍谦前面,一脸为难:白天他因为送的衣裳太过轻佻,才被殿下责备过,这次是万万不敢再掉以轻心,让霍谦去搜祁公子的屋子了。
纪初桃喘气不定,紧张道:“霍侍卫,刺客在祁炎屋里吗?抓到了不曾?”
见惊动了纪初桃,众侍卫纷纷躬身,让出一条道来。
霍谦看了眼黑漆漆毫无动静的屋子,抱拳沉声道:“回殿下,刺客往此处逃匿,在不在屋中,还望殿下首肯,属下一搜便知。”
霍谦心想:方才那条黑影是往东边逃窜,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赶回西院。若此刻屋里无人,则说明那黑影极有可能就是祁炎,暗夜行动,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奉命来此,除了保护三公主的安危,亦要监管祁炎的动静。
纪初桃无心揣度霍谦的想法,只担心祁炎是生是死。她欲上前,却被赶来的拂铃拉住。
“殿下,危险。”拂铃朝她摇了摇头,而后将怀中的斗篷抖开,披在了她身上。
纪初桃拢紧斗篷,想了想,停在原处张望,妥协道:“那你们轻些,别太鲁莽。”
霍谦朝紧闭的房门走去,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人气。
他一手搭在门扉上,另一手握紧了手中锋利的箭矢,正欲破门而入,却听见吱呀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了,阴影一寸寸从祁炎身上褪去,露出他英俊野性的容颜。
祁炎只穿了纯白的里衣,肩上松松罩着件外袍,头发亦有些些许凌乱,似是刚从榻上吵醒。他随意且慵懒地扫视一眼庭院中严阵以待的侍卫,抱臂道:“三殿下府中,真是时刻都有好大的阵仗。”
霍谦面上闪过一丝惊疑,完全没想到祁炎会出现在此。方才他在门外,明明未曾听到里面有呼吸!
难道一个活人会无声无息,凭空出现不成?
“祁炎!你没事罢?”纪初桃的声音打破平静。
她有些不放心,拢着斗篷向前,上下打量他道,“你可曾看到刺客?他伤了你不曾?”
火光摇曳,纪初桃眸中担忧不像作假,泛着粼粼水润的光泽。祁炎眸色几番变化,终是别开视线,沉声道:“谢殿下关心,臣并未遇见什么刺客。”
“那就好!”纪初桃并未怀疑,长长呼出一口气。
霍谦很快定下神,粗犷硬朗的脸上不见丝毫窘迫,只抱拳道:“属下追拿刺客至此,无意惊扰祁将军。若不介意,还请将军让属下进门查验……”
“我若介意呢?”祁炎盯着他。
霍谦不善言辞,攥紧了弓矢,看起来气势比祁炎矮了一截。
都是自己的人,纪初桃不愿闹出嫌隙,便轻声打圆场:“祁将军,霍谦也是尽职而已,你还是让他进去看看放心些,一会儿就好……”
话未说完,纪初桃瞥见了祁炎手腕处的绷带微微渗血,似乎伤口有些裂开了,不由微怔。
她抿了抿唇,好像明白了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祁炎将松散披着的外袍穿戴齐整,待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伤处,这才让开身子。
霍谦不发一言,在屋内巡视一圈,最终在榻前停住。
他将手伸入被褥下探了探温度,眉头微皱,这才沉默着退出屋外,朝纪初桃和祁炎一抱拳。
“如何?检查完了么?”纪初桃问。
霍谦面露愧色:“并无异常……属下无能,惊扰了殿下和祁将军。”
纪初桃毫不介意:“没事,这不能怪你。既是刺客不在此处,你们便去别的地方看看。”
“属下会加派人手保护殿下,还请殿下安心休息。”
“有劳霍侍卫了。”
纪初桃回首看着负手而立的祁炎,眼中像是盛着世间最皎洁的月光,柔声一笑:“那,祁将军也好好休息。”
顿了顿,她将视线从祁炎手上收回,转身在宫侍的簇拥下离去。
蜿蜒的灯笼火光远去,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祁炎的眸色也渐渐冷沉了下来。
在门口站了会儿,确定无人盯着了,这才转身进屋,用脚勾着门扉关上。他行至榻前,将榻下藏着的牛皮水袋取出,倒干净里头的热水。
那姓霍的侍卫不傻,还知道用试探被褥温度的方式来确认他是否安分呆在房中。幸好他经验丰富,离去时为了以防万一,准备了几个汤婆子塞在被子中,这才蒙混过关……
安插在这座府邸中的人都不简单,纪妧还真是看得起他。
祁炎冷冷地想,顺手掬了一捧热水泼在脸上,坐在榻上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正想着,轻柔的脚步声靠近。
祁炎几乎立即察觉,只是来人脚步虚浮,对自己构成不了威胁,便按兵不动,沉声问:“谁?”
“是我。”纪初桃刻意放轻的嗓音响起,轻轻的,像是风拂过三春花瓣的声音。
祁炎没想到她去而复返,剑眉微皱,起身打开了房门。
面前的少女提着一盏纱灯,并未带侍从,裹着珍珠色的狐狸毛斗篷站在门外,仰首看着他:“祁炎,能让本宫进去么?”
祁炎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下意识侧了侧身子,纪初桃立即闪了进来。
方才避着侍卫偷偷溜出来,她又急又紧张,跌跌撞撞出了一身薄汗。进屋有些热,便抬手松了斗篷系带透气,露出里头做工精良的中衣,些许锁骨若隐若现……
祁炎好像明白了什么,别开视线,带着淡淡的嘲弄问:“殿下深夜来此,是想让臣侍寝了吗?”
纪初桃反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耳尖瞬时红了,转身道:“啊?不是的不是的!”
祁炎自然不信。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堂堂帝姬深夜衣着单薄的来一个“面首”的房中,能做什么正经事。
可惜,她不该自大如斯,孤身一人前来。
祁炎反手关上房门,一步一步朝纪初桃走去。昏暗的烛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
第18章 家臣  本宫身边没有其……
纪初桃没有和男子相处的经验,因是在自己的府邸,随性惯了,此时反应过来,两人的衣着都不算厚实,加上深更半夜,的确容易令人误解她的来意。
反应过来,她忙不迭重新系好斗篷,努力将自己裹成一只严实蚕茧。抬眼间阴影落下,祁炎的手臂越过她的身侧撑在桌子上,俯身清冷看她:“殿下这次,又想玩什么?”
反□□中出了“刺客”,风波未定,若她敢提什么屈辱奇怪的要求,祁炎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事……
她身上很香。
离得太近,香软的味道萦绕鼻端,使祁炎有了一瞬的走神:明明是一国帝姬,上头还有两个恶贯满盈的姐姐,可她的身子为何这般娇小?
就好像昨夜在榻上,他一只手臂便能轻松压住。
祁炎的眼睛好冷,可身体却很热。纪初桃抬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咽了咽嗓子。
“祁将军,你……你靠得太近了。”她忍不住开口,有些无措地抬起手来,想要将凶巴巴的祁小将军推开些。
指尖触及他衣襟的那一瞬,那股奶香的味道更明显了些,祁炎回神,下意识起身躲开,不让她碰到。
他果然很讨厌自己。纪初桃叹了声,觉得自己若要修复君臣关系,无异于女娲补天。
若是不知道梦里那些事也就罢了,既是知道了,便不能不管。
纪初桃将藏在袖中的瓷瓶取了出来,“你的伤口裂开了,本宫来给你送药。”
送药可让下人代劳,为何她要纡尊降贵亲自前来?
祁炎眉头一紧,积年累月的疆场生活让他嗅到了些许异常:若不是这位小公主对“新面首”颇为垂爱,便只有一个可能——她察觉到了什么。
“你放心,本宫是一个人偷偷来的,没让别人知晓。”纪初桃解释,软声催促他,“快些上药,看着你止了血,本宫再走。”
祁炎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缓缓走到桌旁坐下,用拇指拨开瓷瓶软塞,将药粉倒在了裂开的伤口上。
他左腕愈合尚好,伤口崩裂的是右腕。纪初桃怕他左手包扎不太灵便,“唔”了声,提议道:“本宫帮你?”
“不必。”
祁炎淡淡拒绝,将干净的绷带绕着右腕几圈,而后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端拉紧,利落打上了结。
纪初桃看得入了神。明明自己最讨厌军营莽夫,见了祁炎方知不同,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十分养眼。
纪初桃望过来的眼神专注而干净,不带一丝情-欲,可祁炎依旧感到莫名的烦闷。
“药已经上好,殿下还想做什么?”他漠然道。磨蹭了这么久,也该进入正题了。
“嗯……对了。”纪初桃恍然回神,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轻轻推至祁炎的面前。
摇曳的烛光中,她白皙带粉的指尖呈现出温润的光泽。
“这个给你,”纪初桃认真道,“有了这个,你以后便能自由出府,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果然,她都知道了。
祁炎目光一沉,早在纪初桃看到他腕上裂开的伤口时,便猜出了他就是那“刺客”。
这算什么?欲擒故纵吗?
“殿下这是何意?”祁炎面色不动,清冷凌厉的眼中跳跃着晦暗的火光。
“这是本宫的诚意。”纪初桃安静站着,坦然化解迎面而来的肃杀。
她若是想害他,在霍谦搜查时就该拆穿他了,可她并没有,而是替他瞒了下来。
祁炎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绷带,扬起唇线的样子有些痞,问她:“殿下的这份诚意,大公主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