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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鸿带着言灵儿进了言府接受女眷们的拜见后,便托说身体不适,独自一人进了暖阁歇息,言宏似乎也没生出想要跟这个女婿交好的心思,只是派了言敬和去招待,自己躲进书房里忙起了公务。
言灵儿进了内院,先是给主母赵梦雅磕了头敬了茶,又给家里的姐妹们送了小礼物,这才被主母拉到身边坐下,闲话家常起来。
“这嫁人了就是不一样,灵儿看起来倒是比在家里的时候稳重多了。”赵梦雅亲昵的拉着言灵儿的手,满眼疼爱,“头痛的毛病可是还有再犯?药还是得多吃些日子,莫不要留下病根。”
“母亲放心,女儿身体已经大好了。前些日子是女儿不孝,连累母亲跟着受累了。”言灵儿笑着拒绝。
“说得是哪里的外道话,咱们是一家人,为娘的都是心甘情愿为子女奔波。”赵梦雅朝坐在软塌左手边第一位的小姑娘宠溺的看了一眼道,“你如今嫁了人,我也就不操心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姐姐,今年也十五了,每次说到嫁人,还总抱怨我这个当娘的闲操心。”
“娘,今日是妹妹回门,你怎么又说起我来了!”小姑娘娇嗔埋怨道,“您这么偏心妹妹,我可不依!”
“你个不省心的丫头,但凡有你妹妹半点儿乖巧,我也不会天天盯着你不放了。”赵梦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小姑娘一眼,却是一点儿威力都没有。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言灵儿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望着她的这个嫡姐言巧儿,她出嫁前虽说也在这言府里住了一段时间,到底是待嫁女不能轻易见人,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她。
言巧儿长相甜美,笑起来唇边还带着两个小梨涡,一双杏眼看人的时候含情脉脉,很能让人放下防备跟她深交,言灵儿打量着言巧儿不经意与言巧儿的眼神撞在了一起,言灵儿愣了一下,言巧儿则毫不尴尬的朝言灵儿挤了下眼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言灵儿被言巧儿逗乐,也露出了一个笑。
虽然是嫡女和庶女的身份,但似乎言巧儿和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关系并不差,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种勾心斗角水火不容。言灵儿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整个人也露出了慵懒的倦怠的感觉。
“灵儿是倦了吧?你的小院早就帮你收拾好了,快去歇着去,下午宗亲们上门拜见,有你忙的。”赵梦雅看出来言灵儿的倦意,连忙招呼铃铛铃珑搀着言灵儿离开。
“夫人……”著作右手边的柳婷荷有些犹豫的开口。
“哎呦,瞧瞧我这个脑子,竟然把这事儿忘了。”赵梦雅看了柳婷荷一眼,恍然大悟的握住言灵儿的手道,“等会儿让柳姨娘陪着你去院里坐坐,你们俩也说说贴心话。”
“好的,母亲。”
“多谢夫人!”
丫鬟们在前面带路,柳婷荷跟在言灵儿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一直走到言灵儿的小院前,丫鬟们接过铃铛手里的碎银退下后,柳姨娘才红着眼眶上前一步握住言灵儿的手。
“我可怜的女儿,你受苦了!”柳婷荷低声抽泣道。
“娘……”言灵儿被柳婷荷的哭声感染,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从昏迷中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瘦小妇人,说起来倒又是个可怜人。
“小姐,姨娘,咱们有话屋里说吧,在这儿站着,人多眼杂的。”铃铛见这这幅母女相拥的场面也是一阵心酸,可她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她上前一步搀着柳姨娘的胳膊,朝铃珑使了个眼色,将正在伤心的两人扶进了屋里。
“我倒是她好心给你寻了个好人家,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病恹恹的五皇子。”房门刚关上,柳姨娘立马握住言灵儿的手,忧心忡忡道,“我听说陛下对他不喜,刚满十二就把他丢出宫独自生活,如今已满十五都未封王。外面都在传,说他今年连皇家的家宴都不曾参加,恐怕时日无多。”
“这些日子我总在想,若是我当初再求求她,你是不是就不用嫁给他了。”柳姨娘说着说着悲从中来,颜面哭了起来,“外人都倒你福报好,从庶女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可只有我这个当娘的清楚,你哪里是去享福的,分明是去遭罪的!”
言灵儿吸了吸鼻子望着柳婷荷,她眼中也含着泪水:“娘,莫听外人胡说,五皇子殿下的病并无大碍,我是他妻子,我还能说假话吗?”
“可是……”柳婷荷仍然不敢相信。
“娘,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况且我和五皇子的婚事是陛下赐的,又是皇后娘娘保的媒,母亲也做不了主。”言灵儿握住柳婷荷的手,希望能让她安心,“您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的。”
“若不是当初你外祖家道中落,我也不会委身给你父亲做妾,让你和你哥哥从出生起就背上了庶子的名号……”柳姨娘越想越悲痛,她喃喃道,“我若是当初再求求你外祖父,兴许,兴许能给你们奔一个好出生。”
“娘,女儿现在也挺好的呀,不是谁都有那个福分嫁给皇子,再说了我未满十五便已经出嫁了,您上哪儿找我这么省心的闺女啊。”言灵儿见柳姨娘陷入自责,便开着玩笑宽慰。
“你嫡姐快十六了,还没有定下来到底选哪家,那是她挑花了眼,你还未满十五便嫁了人,那是你没得选。”柳姨娘虽然仍有些闷闷不乐,但到底是缓过劲了,她叹了口气,心疼的摸着言灵儿的脸,“娘如今所有的期望不过就是你们兄妹俩能够平安健康,至于其他的……不敢强求。”
“娘,女儿省得。”言灵儿抱住柳姨娘,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闭上了眼睛。
暖阁里烧着碳炉,如今气温还不算冷,屋里显得有些闷热,几个忙出忙进的下人不一会儿就闷出了一头汗,就连只是静静地坐在圆凳上的言敬和额角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唯独高鸿丝毫不受屋内高温的影响,怡然自得的喝着下人递过来的热茶。
“殿下的气色看上去比往日好了许多。”言敬和此刻面带笑容,神情放松,丝毫不见与父亲言宏站在一起时的拘束。
“嗯。”高鸿淡淡的回了一句,接着四顾看了看那些言府的下人道,“都下去吧,没有召唤就不用进来伺候了。”
“是。”小厮们从齐元手中接过碎银,纷纷告退。
直到屋里没了外人,言敬和才撩开袍子单膝跪地,朝高鸿叩拜道:“属下言敬和参见殿下,恭喜殿下身体恢复康健!”
“无须多礼。”高鸿挥手示意言敬和起身,直奔主题,“本宫虽说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可体内余毒却仍然难以排出,陈方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寻医之事,仍要抓紧。”
“是,属下遵命。”言敬和恭敬道。
“瑞雪堂最近可有传来什么消息?”高鸿继续问道。
高鸿母亲去世后,高鸿外租一族悲痛不已,高鸿外祖辞去兵马元帅一职,迁居西北边陲,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原本名震朝野,有从龙之功的镇远侯,自此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几年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间上等酒楼,瑞雪堂,瑞雪堂富有西域特色的装潢、美味的菜色和上好的佳酿,让它很快便成为了京城达官贵人们最流连忘返的场所,就连齐武帝微服出宫,也时常来尝尝这瑞雪堂的手艺。
而这间瑞雪堂便是高鸿外祖家的产业,如今幕后的老板,正是缠绵病榻的五皇子,高鸿。
“前些日子,大理寺卿来店内宴请了二皇子高沥,据说滇王三子段修然近日将进京替父面圣。”言敬和道,“我托人查探过,他已经离开滇南入了湖广。”
“这不年不节的,面得什么圣?”高鸿摸着茶杯,眯起眼睛。
“属下探查过段修然每次进京的时间,皆是元旦前后,如今不过刚过中秋,他便动身前来,属下猜测,他此行,恐怕是另有所图。”
“段修然本宫曾经见过,他今年已经十八了。”高鸿淡淡道。
“殿下的意思是?”言敬和惊讶的看向高鸿。不会是他想的意思吧?
“我那位皇姐,二十了还未嫁人,贵妃娘娘能不着急么?”高鸿直起身子,目光锐利的望向言敬和,“你想办法跟这个三王子认识认识,透露点儿皇姐的消息给他,卖个人情给他。”
“是,属下遵命。”言敬和领命。
“行了,你去找你妹妹聊聊吧,本宫乏了。”高鸿交代完事情,径自闭上眼睛,齐云拿出毯子盖在高鸿的身上。
“属下告退。”言敬和躬身后退。
“对了,往外放消息,就说五皇子新婚之夜听闻府中入不敷出,气急攻心,呕血昏厥,如今就连买药钱都要靠五皇子妃的嫁妆贴补,恐怕时日无多了。”高鸿突然又叫住言敬和,吩咐道。
“殿下?!”言敬和惊诧的看向高鸿,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本宫吩咐的去办吧。”高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是。”言敬和表情微妙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