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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容沉静,声音朗朗,强烈的日光照耀在她银色的束发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说的好!”
“……”
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人带头鼓起掌来,却没什么恭敬,反倒像是起哄似的。
锋利的唇线弯成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龙四海看了看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声音不徐不疾:“已近午时,吃饭前,再跑十圈。”
第十八章 不是高枝,是疯子
随着烈日暴晒的时间越发地长,脚下的砂石地逐渐变得炙热起来,淡淡的焦味在校场上蔓延开来。
阳光照在玄色的劲装上,龙四海背上也起了一层薄汗,眼神定定地看着下面鬼哭狼嚎的一群新兵,却是纹丝不动。
“再十圈,教习,您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众人抱怨声此起彼伏。
“我们已经跑了十圈了,再跑十圈,一不留神中暑,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交代了。”
龙四海闻言,扬眉一笑:“放心,你们要是有谁在我手下丢了命,灵幡棺材,送葬下土,我全包。”
说着,她又似是哄劝道:“各位想必也饿坏了吧,十圈,跑完就能吃午饭了。”
她声音轻巧,底下的人却像是耍赖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模样让龙四海想起庙会上那些缠着父母要买零食的小孩,不合心意就蹲在地上撒娇耍赖,毫无顾忌。
“教习,我们真跑不动了,您行行好,可否?”
“就是,就是,我们才来第一天。”
见状,她抿了抿唇:“这是北山大营,不是各位家里,在这两个月里,我的话对各位而言比陛下的圣旨还有效!你们不跑也没关系,毕竟腿长在你们自己身上。”
闻言,底下的人以为她要妥协,纷纷露出期待的表情,尤其是陆畅,薄唇一勾,俏脸上满是得意。
龙四海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勾笑却突然话锋一转:“虽说你们可以不跑……但是嘛,在这军营里,不服命令,便是以下犯上,要军规处置!”
她望向秦寒,故意问道:“总教头,在这北山大营,以下犯上,该如何罚?”
秦寒只见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块忽然就落了地。
他看向那群新兵,故作严肃道:“以下犯上,三十棍!”
浑厚的声音响彻校场,甚至其他还在训练的队伍也都纷纷侧目,往他们这边看来。
“既如此,那就去吧。”龙四海左手一挥,指到了刑房。
“三十棍罢了,各位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应当是不在话下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泼皮耍赖想要看好戏的新兵们,纷纷都白了脸色。
“……要不然,还是跑吧。”
“就是,不,不过十圈罢了。”
“跑,跑完吃饭!”
眼看着这群新兵开始动摇,这时候,陆畅又冒了出来,遥遥看着她,声音懒懒:“教习,也不是我们以下犯上,实在是您难以服众啊。”
倒是个挺有脑子的刺头,不过只言片语,这事儿倒成了她的错处。
龙四海唇角轻轻勾起:“服众?那不若咱们打个赌可好?”
“行啊!”陆畅走上前来,“打赌我在行,教习想要赌什么?”
龙四海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这十圈,我和你们一起跑,想到你们刚才耗了些体力,我再负重二十斤……你们当中但凡有一个人比我先跑完,以后每日的早□□便给你们免了。”
她声音轻巧,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却让在场的新兵都亮了眼。
和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比跑步,还能免早操?
这不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当即便有人应和,陆畅看着一脸笑意的龙四海,下意识地觉得有诈。
“那……那若是没人跑得过你呢?”
“若是跑输了,你们从今后每日便要早起一个时辰,加练十圈。”
“每日?十圈?”陆畅眼睛微微睁大。
“没错,”龙四海笑意更甚,“既然赢了能免早操,这输了,可不得加练吗?”
“况且你们三十个人,我只有一个。”
“怎么,不敢和我赌?”
“怎么可能?”青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她身前,“十圈就十圈,教习可得说话算话,输了可别哭!”
龙四海挑眉:“这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
正值午休时刻,校场其他人听说了新来的教习要和新兵比跑步的事情,纷纷都凑了过来,秦寒眼看着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摇了摇头,赶紧去将景随风请了来。
景随风到的时候,龙四海已经和那三十个新兵在起点站定。一旁士兵红旗一挥,三十一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秦寒远看着那群撒丫子狂跑的士兵,担忧地皱了皱眉。
“大都统……若真的免了这些人的早操,恐怕其他士兵会不满。”
景随风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玄色的身影,问道:“殿下和他们打赌,几圈来着?”
“新兵十圈,殿下,加了负重。”
闻言,景随风一笑:“看来没说谎,上个月真在家苦练了……”
说着,他安抚般地拍了拍秦寒的肩膀,笑道:“你可知道当初在北山大营,殿下外号叫什么?”
秦寒看了看似是跑得游刃有余的龙四海,摇了摇头。
景随风笑笑,只道:“你放心,这早操,他们逃不掉。”
这斩钉截铁的话似是给秦寒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这下放了心,凑上前去一心一意地观看起这场赛跑来。
只见龙四海跑在众人之中,不徐不疾;领头的陆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玄色的身影,嘴角挂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
“教习,你这样跑,我们的早操可是免定了!”
龙四海笑笑,却没搭理他。
烈日下,砂石散发着越发强烈的热气,大营里的士兵听说了赌局,有的连午饭都来不及吃,赶来看热闹,擦肩接踵,人头攒动。
“听说新来的教习是镇国公主?”
“是啊,不就在那儿吗?”
“……”
“哪个呀?”
“那个黑衣。”
“刚来第一天就敢和新兵打赌,看来有两把刷子呀。”
“这可就不知道了,是输是赢,一会儿才能见分晓。”
“……”
众人只见第五圈,第六圈,渐渐地,有些原本速度很快的新兵因为体力不支而放慢了脚步,然而反观龙四海,却仍旧以原来的速度跑着,渐渐到了前列。
前几圈消耗了太多体力,陆畅渐渐地有些跟不上速度,他咬了咬牙,向不远处的挥旗人跑去,一边张大嘴,大口地呼吸着……
“这么跑,陆公子小心肺疼。”
清亮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陆畅一转头,只见龙四海在他身侧。
她扭过头来,看着大口喘息着的青年笑道:“慢慢来,多跑跑就习惯了。”
说着,便很是轻巧地略过了他,朝前奔去。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她一身玄衣上,金线暗纹隐隐约约可见是一只凤凰,脚踏云端,腾霄而起。
陆畅看着那凤凰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他眼前,忽然后悔刚才意气用事。
他似乎,是着了这女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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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京新府内,一片凄凄。宽敞的宅院内只布置了些最简单的家具物件儿,花园里不见一丝绿色,只有一棵新移栽的梧桐孤零零地立在花园正中,像是艳艳骄阳下踽踽独行的影。
府里的主人昼伏夜出,十几天见不着一次,底下的人想要侍候主子,却连主子的影儿也摸不着。这天下午,一身玄衣的八荒匆匆回府,刚刚洗漱完,便又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却被一个柔弱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大人……”宁儿的脸上满是凄惶神色,眼角还带着泪痕,“您既然救奴于水火,为何又要赶奴走?”
她柔弱的身段盈盈跪地,抬头看着八荒,像是看着自己的神灵。
八荒眯了眯眼,声音淡淡:“你爹当年与我有一饭之恩,我救了你,恩怨两清,你走吧。”
“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偌大的通京要往何处去?”
宁儿抿了抿唇,眼中的泪又似要溢了出来,楚楚动人的模样,身躯轻轻向前,眼看就要靠上八荒的腿,却被他往后两步,躲过了。
“你往哪儿去,与我何干?”他声音冷漠,绕开她便要离开。
宁儿本以为抓住了通天绫,只消稍稍努力,便可飞上枝头,吃喝不愁。怎料这绫却是冰做的,还不待她拉扯,便自己断了。
“大人……”她婉转的声音里满是惶惶凄楚,仿佛眼前人就是他最后一线生机。
“让奴留下来照顾您可好?奴会洗衣做饭,大公主断情绝义,弃您于不顾,可奴是知恩图报之人,只想在大人身边做牛做……”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疾风呼啸,脖子一凉。原本正要离去的八荒手握长剑,剑端正架在她纤弱而白皙的脖子上。
“你说大公主,什么?”
“大,大公主断……”刚吐了第一个字,剑刃便压在了她柔嫩的皮肤上,刺痛之后,滴滴血珠渗了出来。
宁儿原本白皙的脸更是苍白,抖着嘴唇,不知八荒为何瞬间要刀剑相向。
“大,大……”
她半天吐不出一句话,跪在地上,像是狂风呼啸后飘零的小草,脆弱而无助,颤抖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