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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晏非薄突然又皱着眉问:顾小姐,你这兔子是雄是雌?
顾嫣然羞怯地看了晏非薄一眼,对于谈及性别问题感到非常害羞,轻声道:王爷,他是公兔。
晏非薄的心稍微放下去一点。自家小兔是只小雄兔,可不要找来一只雌兔让别的兔占了便宜。
这时大灰兔,已经跑到谢小兔跟前,低头嗅了嗅谢小兔的味道,确认对面这只兔的身份。在晏非薄和顾嫣然两人眼中,这两只兔子的头凑在一起,十分亲密。
嗅了数秒,原本懒洋洋团成一团的谢小兔,此时身体完全舒展开来,耳朵高高竖起,做出一副警戒的样子,在不知情的晏非薄眼中,便是本来无精打采的小兔,在遇上同伴之后活泼起来。
不知为什么,晏非薄看到这一幕心中有点不舒服,这时顾嫣然在他旁边催促道:王爷,兔子怕生,有我们在旁边,它们定然玩儿得不痛快,不若我们去那边凉亭休息一会儿,等它们玩累了,正好给它们喂食。
她说这话时,配合着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晏非薄自然不好让一个女流之辈陪他久站,正想让她自行去凉亭歇息,就看到自家小兔和那大灰兔一前一后跑动起来。
这兔子,怎么在他面前便是又不愿跑又不愿跳的,成日里没精打采地缩着。
是跟他过得不开心吗。
这样一想,晏非薄有些气闷,也就收回了让顾嫣然自己过去的话,转而道:也好。
此时的谢小兔却正在遭遇着一场危机。
大灰兔刚凑上来时,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系统的提醒声:快跑。这只兔子是两岁的公兔,又正是在发情期,情绪比较暴躁。见着同伴,若是雌性便要抢着上前□□,若是雄性,就要打架争个你死我活。它要来抓你了!
谢小兔一听,也顾不得晒太阳了,拔腿便跑了起来。
大灰兔在后面穷追猛打,且体力比小兔好多了,不过须臾就要追上小兔,小兔甚至感觉自己的小尾巴被大灰兔的爪子抓了一下。小兔跑得慌不择路,就当快要被追上时,面前突然出现一片池塘,小兔来不及转弯,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晏非薄走了几步,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一看,赫然发现他家小兔不见了。
池塘边只留下一只灰兔子,发现失去同类的气息之后,暴躁地低头啃了几把湿漉漉的青草。池塘的水面上,荡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晏非薄几乎是立刻就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池塘边,捞出一只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了的谢小兔。
谢小兔可怜兮兮的瘫在晏非薄的掌心里,洁白如雪的毛发,现在都被池子的水染成灰色,结成一缕一缕的,十分凌乱。原本他被晏非薄捧在手心时,都会立刻把四肢收成一团,现在却是无力地摊开四只脚,并且一个劲地在发抖,像只濒死的兔子,好像下一秒就要一个打挺断了气似的。
晏非薄惊得身体里的血都凉了,他想起他请来的农户们说过的关于兔子的禁忌,其中最大的一项便是,兔子不能碰水,尤其是抵抗力低下的幼兔,若是给他洗澡,就算命再硬也活不过半天。
活不过半天
第23章 小兔子晏乖乖(6)
晏非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现在看来,那只该死的大灰兔子,哪里是想跟自家小兔玩,分明是同类相残,然而他却因为一时的嫉妒心,就忽略了小兔的安危。
他无法想象,自家小兔被那灰兔追到池塘边时,却发现自己的主人并没有赶来救他,该是怎样的绝望?
他心急得解不开自己的衣服,干脆用力一撕,结实的外袍就被他撕成两片,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谢小兔毛发擦了擦,包裹起来。
平日里,谢小兔十分不喜欢自己的毛发被衣布遮住,要是被晏非薄这样用衣袍裹着,一定是要抖抖身子把衣袍抖下来。可现在他却是半点反应也无,原本温热的身体逐渐发凉,尤其是肚子那一块,仿佛生命力就随着丝丝热气被带走了。
晏非薄心急如焚,甚至来不及告罪一声,就抛下顾嫣然,抱着谢小兔朝外大步跑去,说话也带上一丝颤音:李叔,把所有农户都请来!还有王府里养着的大夫,再去皇兄那儿请几位御医,再往王府外贴出告示,若是有给动物治过病的经验,不拘身份一并请入府中。
这一段话几乎是用吼的,完全没有了七王爷平日里淡泊闲适的样子。
管家李叔大惊失色,看着主子手中捧着的衣袍里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脑袋,也不敢多问,眉头紧皱着连忙将主子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顾嫣然站在原地,花容失色。她原本只觉得七王爷小题大做,一只兔子掉水里死了就死了,哪里犯得上不顾体统,在她这个女子面前脱了外袍给兔子擦身体。
可后来听晏非薄的吩咐,见他甚至要为这只兔子动用请御医的权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在七王爷心目中恐怕连她都比不上这只兔子。
她有些慌乱,七王爷的那只小白兔,是在和她的灰兔打闹嬉戏的过程中掉入水塘,七王爷会不会迁怒于她?
同时她心中又很不甘,好容易争取到的这样一个与王爷独处的机会,就被那只死兔子搅和了。
她咬着唇做出一个我见犹怜的表情,幽幽唤道:王爷
晏非薄没有回头,只沉声跟管家说了一句:替本王送顾姑娘出府。
顾嫣然眼眶微湿,快要掉下泪来,管家却板着脸,公事公办地伸出一只手:顾姑娘请吧。请把您的那只兔子也带走,我们府地方太小,容不下这么闹腾的主子。言辞间十分冷漠,再让她感受不到她刚进府时的那种热情。
顾嫣然这才终于明白,王爷不是赌一时之气,从今往后,这王府再也不欢迎她了。她心中懊悔,若是当初肯跟师傅认真学习一下如何照顾兔子,而不是为了短暂的眼前之利,冒失地把灰兔带入王府,又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管家可没心思等她忏悔,急匆匆把顾嫣然送出府后,亲自去了皇宫中的太医馆,拿着王爷亲令调了三位救治过兽类的御医。
管家带着这三位御医回到王府时,一众农户和府里的大夫正围着躺在晏非薄床上的兔子面面相觑。
那么幼小的兔子,刚断奶不久,身体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一大早掉进冷冰冰的水池中,浑身都湿透了,任是神仙在这里,只怕也救不活啊。
他们告诉王爷,尽快把兔子身上的毛发擦干,给他一点儿热源取暖,再喂他喝一些兔奶,剩下的就只能是听天命了。
整个房间的气氛十分凝重,一向淡然风雅的王爷,此刻全身不要钱的向外散发着冷气,他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捧着袖珍暖炉贴在小兔的肚子上,动作轻柔万分,面上却是黑气沉沉。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到,恐怕还以为这阵仗是王府里王爷宠爱的哪位妃子生病了。
任谁也想不到,只是一只小兔,就这样牵动了王爷全部的心神。
谢锦砚在意识模糊中觉得身体很冷,就仿佛掉进了一个大冰窖里。他能感觉到晏非薄为他小心轻柔的擦拭毛发、烘干身体,又用暖炉来给他取暖,可是那种寒意已经侵透到骨子里,暖炉贴近肚子的地方,更是外皮烧得像火,而肚子里却冻得像冰,冷热交加,让他更加难受。
他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使不出,鼻尖嗅到浓郁的兔奶香味,他知道这个时候喝一些奶才有可能补充热量,抗过这次灾难,可是他真的一点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晏非薄把花杆做的管子推到他嘴里,声音低落又无措:喝一口吧,就喝一口
谢锦砚很努力的伸出舌头,快速的舔舐卷动,费劲地吞咽进去小小一口,听到耳边传来王爷欣喜又夹杂着痛苦的声音:乖乖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表扬他觉得很难过,很想像平时安慰王爷一样,用脑袋蹭蹭他的掌心,但是他动不了。他叹了口气,问到:系统,我这次能熬过去吗?
系统也想跟着叹气:听天命吧。你这状况,就是在你的那个时代都不一定救得活。
一人一系统,齐齐沉默。
谢锦砚很努力地攒着力气,准备等到下一次有力气的时候再吞上几口奶。
他不想死,至少不能这样前功尽弃的死。他死了以后那张剧情推动卡就白用了。
而且,晏非薄真的会难过。
经过第一次的任务失败,谢锦砚已经开始学着在乎任务目标的感受,而不是像冷冰冰的机器一样,只计算自己的得失。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管家终于带着三位御医赶来,晏非薄的心里又腾起一丝希望,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御医,沉声道:替我救活这只兔子,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王府中的药材库随便你们用,若是不够我再去向皇兄求。
三位御医都听出了王爷的慎重之意,从王爷手中接过那只金贵的兔子,分别检查了半天,又凑到一起低声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摇摇头:王爷,请恕我等无能为力,兔子与人不同,浸水以后伤了根本,人类所用驱寒之药,对兔子来说毒性太强,贸然服用只会加速它的死亡。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天上的星辰全部陨落,晏非薄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黑云。
他茫然四顾,房间里站了一堆人,有下人、有农户、有大夫、有御医、有江湖术士,他养了那么多人,关键时候却连一只兔子都救不活。
自己这个王爷的身份到底有何用处?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掌狠狠地揪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看着被他重新捧回掌心的小兔子,小兔很难受,难受到脑袋都抬不起来,无力地耷拉在他的掌心上,然而,小兔的目光里没有任何的哀怨痛苦,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只是那么静静的,带着一丝依恋的看着他。
他的小兔那么乖,明明都冷得没有力气了,见他这个主人强制地塞给他奶喝,他还是很努力地张嘴吞咽。
他的小兔不想死,他却没有办法。
就在这一刻,晏非薄自小被封闭起来的内心,被生与死的沉重击得七零八落。
原本谢锦砚还在犯愁,要怎样在他内心打开一条缝隙,而他的内心现在全是缝隙,每一处缝隙都被一只小兔子占据,他生平第一次拥有了欲望,想要掌心这只兔子活过来。从这一刻起,小兔真正的从解闷的小玩意,上升为他心目中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毫不怀疑,只要能为小兔续命,他所愿意付出的代价,绝对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续命
这两个词牵动了他的神经,他的眼中再次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道:李叔,把我的续命丹拿来。
管家大惊失色,仿佛主子说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劝道:王爷三思,那续命丹只得这一颗,若是就这么草率用了,万一
他没把话说完,但已经足够让王爷领略他的话中之意。
那续命丹乃是先帝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一位游方术士所制,一共三枚,只要不是大限至,自然老死,不论多重的伤病,服下续命丹之后都可保命。每人一生只可服用一次,若是执意要服用第二次,这救命的丹药就会变成毒/药。先帝在第一次生重病时便是依靠续命丹挺了过来。
先帝驾崩之前,将剩下的两枚续命丹,分别给了皇帝和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就算晏非薄今生没有遇上什么意外,这续命丹也可作为传家宝永远传承下去。
这样的资源用珍贵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它是稀世珍品,是保命手段,怎么可能用在区区一只兔子身上?
第24章 小兔子晏乖乖(7)
谢小兔感觉意识已经渐渐离他远去,在将昏未昏之时,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似乎离他很远,又似乎近在耳畔:李叔,人都说无欲则刚,可无欲,又怎么能算是人。我要用这续命丹,因为它救活的,不是小兔,而是我自己。
谢小兔有点感动,他想,等他醒来一定要用舌头舔舔晏非薄,表示感谢。
他安心地昏了过去。
管家拗不过主子,亲自从上了锁的宝库里把续命丹捧了出来。
晏非薄把续命丹交给三位御医和大夫们查看:这丹药兔子能否食用?
大夫们检查过后,面上都露出如梦如幻的痴迷神情:这丹药绝非常人所能制出,其中用到的一些药材闻所未闻,不过王爷放心,这里面没有一味有毒的药材,任何活物都可放心使用。
晏非薄放下心来,遣散众人以后,用一块小毛巾把小兔包起来放到床上,然后小心的把续命丹塞到小兔嘴巴里。续命丹入口即化,直接顺着喉咙进入腹中,谢小兔在黑暗之中感觉到腹部升起了一股暖意,这股暖意越扩越大,将之前的寒意都驱散干净,身上的力气也都回来了。
看着小兔停止了时不时的抽搐发抖,四肢渐渐有了些力气,开始把自己重新挪成最喜欢的团子,晏非薄无意识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从小反复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声音告诉他,不要有心愿,否则你爱的人会死。可这次他会告诉梦里那个声音,因为有心愿,他的小兔会活。
谢小兔睡了三日,晏非薄也就守了三日,直至第三日早上,太阳晒到谢小兔的屁股时,谢小兔终于醒了。
他从小毛巾上站起来跃了两步,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满意地抖了抖耳朵。他感觉这续命丹不单能续命,还能养生,他现在身体是无比的健康,简直可以原地起跳做上两个后空翻。
他的动静不大,但旁边浅眠的晏非薄立刻就察觉到了,很快睁开眼睛,转头看了过来。
谢小兔亲昵的靠过去,蹭了蹭晏非薄的脖子,又按照昏迷之前所打算的那样,伸出细嫩的舌头,在他脖子边的一小块锁骨处舔了几下。
亲昵的意味十分明显。
晏非薄抬起大掌,用食指轻柔地揉搓他的脑袋,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是不容忽视的宠溺。
谢小兔被他揉搓得十分舒服,已经整整三天没吃东西,精力恢复过后就开始感觉到肚子的抗议声,他两只前爪抬起来扒在晏非薄的肩膀上,叼着晏非薄的食指落回床上,然后颇为笨拙地翻身,把白白嫩嫩的肚皮露出来,给晏非薄摸自己已经饿的瘪掉的肚子。
看到自家小兔这么乖,竟然还肯主动给他看肚皮,他那早已被谢小兔打开缝隙的心顿时一软,连声音也柔和几分:小东西,还挺聪明的,让本王一摸便知你是饿了。嗯,该赏。
说完这话,他扬声吩咐候在门外的下人:把昨日备下的吃食拿上来。
外面有人应了声是,随后是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谢小兔听到该赏两个字,顿时竖起耳朵,把身子翻回来歪着头朝晏非薄看。大大的黑色眼睛比玛瑙还有光泽,一副很想知道他要给什么奖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