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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静在成都下了飞机,南方湿冷,她扎紧了围巾,拎着箱子去打车。
可司机一听她要去叙珉中学,都连连摇头,“那里刚发生山体滑坡,路都封了,进不去。”
简静一再坚持,“加钱给你好不好?只要送我到最近的地方,我自己走进去。”
司机打量她这么纤弱,“你走不过去的!就算是离叙珉中学最近的乡道,也还要再走十多公里才能到!还要看工作人员放不放你进去。”
“那都是我的事,你就送我到那儿,其他的我想办法。”
司机看她这么着急,又穿戴不菲,于是漫天要价,“那不打表,一千。”
“好。”
没想到简静一口答应。
司机有些惴惴又窃喜地上了车,“走吧。”
旁边一起等着拉客的同行,用家乡话劝他,“你要钱不要命了,那个地方也敢去。”
但司机没有理,简静实在给的太多。
叙珉山偏僻难行,加上刚下过一场大规模的冻雨,乡道上打滑,偶尔还有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岩石,司机不敢开快,很谨慎老道地看着路况,一句闲话都不敢说。
简静提心吊胆。来之前她想过这一趟会有多惊险,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形,她都在飞机上想过了。也许她会在路上,碰上下一次的山体滑坡,也许她不小心,手机行李都失踪。
她怕还没见到周晋辰,自己就先出了意外,更怕再见不到周晋辰。
这一段山路开了三个小时,司机才找了个安全地方,把她放下。
他指给简静看,“那个山腰上,看见没有?有消防员在的地方,拉了封锁线,就是叙珉初中的位置,车开不上去。”
简静把行李拿下来,付给他钱,说了声感谢。
“小妹儿。”
司机叫住她,从后备箱里给她拿了一根木棍,“山路不好走,你拿上它,慢一点。”
简静感激地接过,“你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一点。”
司机憨厚地笑,“我不要紧。”
上山的小路很窄,满是碎石头和被压断的枯树枝,简静拄着棍子,手里还推个箱子,小心翼翼地往上走着,走得很慢。
她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但往下望去,也不过一小段路而已。
简静看见一块干净石头,想坐,但又怕一坐下去,就起不来了,她咬了咬牙,还是继续往前走。
又这么走了十来分钟,她踩上一段陡坡的时候,脚底下被泥浆一滑,啊的惨叫一声,打着滚摔了下去。
她撞在拦在路中间的岩石块上,是她刚才小心翼翼绕过的那一块,没想到救了她一命。
这要是直接滚到山脚下,她就算报废在这儿了。
那块石头很硬,简静背上被撞得生疼,她哎唷了几下,勉强撑着站了起来。还不忘拍拍那块石头,“谢你了,哥们儿。”
在泥里滚过的羽绒服已经不能看,紧身的裤子也被撕出几道口子,简静拍了拍,手掌心里火烧火燎,疼得厉害。
她一看这不是办法,不能再带着这个行李箱了,太累赘,不知道还要摔几跤。
简静把不远处的箱子拖到一棵隐蔽些的大树后面藏着。反正证件和钱包都在她贴身的口袋里,这里只是一些衣服而已。
等她找到了周晋辰,再回来拿也可以,丢了也就丢了,不值什么的。
简静放好东西,柱上棍子,这一次她走了很远,已经快要接近封锁线。她拿出手机来看了看,难怪电话打不通,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有几个当地的、负责救援工作的人员朝她这边走。
简静冲他们挥了挥手,她一拐一瘸的,加快速度跟上去。
他们几个比她更快地上前。简静不明所以,心想,民风淳朴的乡村里,工作态度也这么好。
她说,“你好,我想问一下,前几天从北京来的教授,其中有一个叫周晋辰的,你们知道吗?”
像是唯恐别人说不知道。没等他们回答,简静就先描述起来,语调不稳,掺了些明显的哭腔,“他个子很高,脸白白净净的,不喜欢笑,来的时候穿一件黑色羽绒服,他......他......”
简静越说颤音越重,眼前弥漫一片浓湿的雾气,到后来哽在那里,说不下去。
“简静?”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低冽的男声。
他尾音上扬,流水击石一样淌进简静的耳膜里。
简静泪眼迷蒙地转过身,周晋辰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侧方。
他完好无损的,眼眸清亮,眉宇间霁风朗月。
简静丢下棍子跑过去,几步就扑进他怀里,口中喃喃,“吓死我了!周晋辰,你吓死我了!”
千言万语堵在周晋辰的喉咙里。千言万语,都形容不出他此刻激动、惊喜、意外和后怕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
他能感觉到心脏的剧烈收缩,一阵比一阵更紧,动脉高压已经快升到临界值。胸口像围起了一堵厚实的墙,是简静垒砌起来的,逼得他呼吸都困难,只好靠深深吐气,来稍作缓解。
周晋辰试着张了张嘴,想叫她别怕,但发不出声音,只有用力地收紧,把她的脸猛摁在自己怀里。
简静挣脱开来,她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摸他的下巴。
看见他平安无事,明明是很高兴的,但她的唇角就是抑制不住,往下深抿进去,眼泪砸在泥泞的地上,摆出一副又笑又哭的形容。
简静吸吸鼻子,“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周晋辰皱起眉头,深深地看她。
她身上的淡紫色外套,四面沾满脏污,裤子也裂开口子,露出往外渗着血丝的膝盖。浓黑鬓角的碎发上,挂着分外醒目的泥点,抹眼泪时抬起的手背,全是被树枝刮出的伤痕,一道又一道,像把利刃割划在他的心上。
到底她这一路都是怎么走过来的?
周晋辰看了几秒钟,低哑着目光,喉结上下滚动时,已伸手揽过她的腰吻上去。
当地的几个工作人员,以及周晋辰身后的随行人员,都忙低头看脚下。
简静精疲力尽地走了这么远路,又受了伤,他吻得这样凶,落在唇上的力道重得惊人,她站不稳,整个人都靠他宽大的手掌托抱住。
周晋辰失控得厉害。
如果不是简静咳起来,他还要更深地吻下去。
周晋辰拍着她,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终于能说出一句话,“你真是胆大。”
简静气息不平的,缓伏在他肩上,“你好像是第一天知道一样。”
有工作人员在一旁提醒,“周院长,我们该走了,这里不太安全。”
“好。回吧。”
周晋辰把简静带回安置点。在一个平原乡镇,离叙珉中学半小时车程。
车内开着暖气,简静一晚上都在做梦,一时是新闻里出现周晋辰那张脸,一会儿是学校领导找到家里来,醒来的时候枕头都被打湿。
她没睡好。靠在周晋辰身上,什么艰深的念头都往后靠,只剩下安心,竟有闲情犯困,连身上的伤好像也不是那么痛。
“几点钟来的?”
简静声音很弱,“我搭最早的航班,九点半就到了成都。”
难怪。老爷子的电话打得晚,得到消息的时候,恐怕简静已经下了车,要不然周晋辰在山下就能拦住她。
想到这里,周晋辰又一阵心疼,“怎么那么急?你多等两三个小时,我就会跟你通电话。”
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周晋辰正在村里的招待所,他还没有睡着,反应很快,披上衣服就跑到了外面。
但是镇上唯一的通信塔被山上滚落的岩石摧毁,切断了和外界的信号,他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囫囵过夜。一直到今天上午十点多,消防员清理出一条上山的路,他们才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周晋辰第一反应,就是给简静打电话报平安,但那时她已经坐上出租车,行走在一条闭塞、没有任何信号,还随时可能再次滑坡的乡道上。
老爷子那一头自然不必他来说,他身边尽是抢着立功表现的人。
联系不上简静,周晋辰隐隐觉得不安,坐立不住,直到陪着他的几位突然站起来,说是孙媳妇儿也到这来了。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像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溅起磅礴的水花,心沉到了底。
“我等不了,我一秒钟都等不了。”
周晋辰一连串地问,“为什么等不及过来?如果我不知道你来了,你该怎么办?”
他低头,鼻尖抵着她的脸颊,离得她很近,几乎就要吻上她。
“找工作人员,问村民,也许......不知道,总之我要来。”
周晋辰哄着她说出答案,“你要见到我平安,对不对?”
“对。”
“我是不是安全,你很关心。”
“对。”
他忍住没有吻她,连呼吸都很克制,“因为你爱我。”
简静恍惚着,实话一句句往外蹦,“嗯,我爱你,我早就爱你。”
这句话实在要命。
周晋辰终于吻下去,不像刚才在上坡上那样凶,绵长又安静的,含住她粉红的舌尖,轻轻搅动她口中清甜的津液,他哑声,“什么时候的事?”
简静气喘吁吁,“也许是见你第一面。没有道理好讲。”
之后她所做的种种,自以为明哲保身的努力,不过如拦坝截水,徒劳无功挣扎到今天,水位已经越过她在心里为自己、为他们而设的那道界限,爱意如洪水猛兽,来势汹汹地漫卷过来,打湿了她一身。
第40章 滚下来
当地安排接送周晋辰的车, 从另一条路下了山,驶入地势平坦的一个小乡村。
待车停稳,已有陪同人员拉开车门,“周院长, 周太太。”
简静靠在周晋辰的肩上, 猛然听了这一声周太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晋辰抱她下车, 简静看着这一圈人, 不大好意思。
她拍拍他, “没多远,我就自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