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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观衣眨眨眼,瞌睡一下醒了。
探春从不远处走来,看着小姐沉下去的脸色,安慰道:“小姐,姑爷定是有要事相商,您别与他一般计较。”
她不想去是一回事,但李鹤珣将她拦在门外就是不行!
她不依不饶的道:“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难不成他在外头还有些什么相好的,不敢让我听见?”
前脚她才帮他免去了责罚,眼下才过去多久,他便一声不吭直直的踏进书房。
怎么的,是她身量不够高,所以他才瞧不见自个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还是他昨夜刚娶回来的妻子!
屋内,刚要坐下的李鹤珣突然听见门外沈观衣没有半分收敛的声音,“他若是行得正,为何做贼似的躲进书房?”
李鹤珣莫名看向归言:做贼似的?说我?
归言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盯着脚尖,不敢轻易开口。
“小姐,姑爷不是这种人,他定是有正事,您跟奴婢回去吧。”
“我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子,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的事我知道一下怎么了?”
沈观衣理直气壮的声音透过缝隙传进来,听的李鹤珣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他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沈观衣又突然发什么病,“让她回去。”
归言不动,李鹤珣看向他,“没听见?”
“公子,要不……您还是自己去说?”归言讪笑道。
外面那位又不是他夫人,他才不重蹈覆辙,成为他们二人的博弈棋子,被搬来放去还讨不到好。
李鹤珣看了他半晌,薄唇紧抿,最终什么都没说,起身去开了门。
沈观衣站在院中,委屈巴巴的拉着探春,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埋怨道:“莫不是书房当真藏了人?这才不过一日,他便腻了我——”
话音未落,沈观衣骤然听见木门打开的‘吱呀’声儿,睁着一双如水的眸子看向站在门口的李鹤珣。
李鹤珣面无表情的道:“谁又招你了?”
“让你借题发挥,拿我撒气?”
“我娘?还是别的什么人。”
思来想去,他都觉着沈观衣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往他头上扣,定是有其缘由。
她睁眼说瞎话的时候还少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沈观衣便换了一副嘴脸,骄矜道:“你招我了。”
她向来直接,李鹤珣知道,所以并未怀疑她的话。
只是他不明白,“因为方才鞭罚一事?”
沈观衣哼哼道:“不是。”
李鹤珣不解,除了那件事还能有什么?明明方才回来时都还好好的。
“你进书房为何不带我?”
李鹤珣怔住。
他耐着性子回道:“书房乃是肃正之地,不可胡闹,更何况我与归言有要事相商。”
“哦,但你方才没说呀,我看你走的那么快,进去就将门关上了,以为你在里面藏了姑娘呢。”沈观衣俏生生的道。
“没有姑娘。”
沈观衣直勾勾的看着他,“那你为何不让我进去?”
李鹤珣心中猛地升起一丝火气,可在对上沈观衣失落、委屈的眸子时,又缓缓的压了下去。
他长吸一口气,又沉沉的吐出,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等事上,“归言,将屏风后的小室收拾出来给少夫人。”
说罢,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沈观衣,现下可满意了?
沈观衣满意颔首,但说出的话比他方才的眼神还要轻飘飘,“不过今日我有些乏了,想回房歇息。”
……
李鹤珣捏着眉心的手一滞,眼神冷沉的看向她。
第30章
白烟蜿蜒如丝, 无声的从鎏金香炉中缓慢升起,绕过桌案上巴掌大的迎客松,飘向端坐在矮桌旁眉头紧拧的男人。
沈观衣翩然离去的身影在脑海中迟迟不散, 李鹤珣着实没想明白, 她闹那一遭图什么。
罢了,她能安顺下来便已然不易。
李鹤珣回过神来, 看向归言。
归言立马道:“公子,珍珠那边来信说对方已经上钩,问公子何时动手?”
“暗哨呢?”
归言沉吟道:“撤了,珍珠说赵玦近来几乎日日去东宫见太子,但每次都会在宫门关闭前的一个时辰离开, 她问过宫门的禁卫军, 查到赵玦是在宫门下钥时掐着时辰走的。”
“确定赵玦上钩后, 未免被人发现, 属下便将暗哨撤走了”
李鹤珣沉默许久,看的归言都忍不住心虚时,才平缓的问道:“你觉着他这一个时辰做什么去了?”
归言回道:“属下觉着,他应当按照珍珠所言, 去了裕和宫。”
他又道:“裕和宫是冷宫,位置偏僻,赵玦选择去那处……苟且, 属下觉着一来一回,算上时辰,正好宫门下钥。”
李鹤珣问他, “裕和宫位置偏僻, 但离东宫与宫门却算不得远,对赵玦而言, 时辰上来回确实对的上,但与他苟且之人呢?”
“她可能在短短时辰内自西到东?”
归言沉吟道:“若是她提前去裕和宫等赵玦呢?”
李鹤珣眼底划过一丝冷嘲,“赵玦是什么东西,值得那人冒大不韪不说,还提前去等他?”
“那——”
李鹤珣漫不经心的抚平册子上的皱褶,“更何况圣上这两日频频叫太医,身子亏空的厉害,病症频发,以她的身份,这等关头去与赵玦苟且,不要命了?”
归言双目瞪大,不敢置信,“公子的意思是,赵玦苟且的那人不是——”
李鹤珣应了一声,垂眸随手翻开一本册子,瞧上去似乎并无意外。
但归言却不如李鹤珣这般淡定,他知晓公子等这日等了多久,所以今日得到珍珠的消息时他才会那般激动,前来禀报。
可眼下却告诉他,时机还未到。
难怪公子没有半点高兴的意味,他失落的垂眸,猛地单膝跪地,咬牙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李鹤珣头也没抬,“起来吧,这事本就不易,也怪不得你们。”
他不但没起身,还将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抬头看向李鹤珣,“不,是属下没有再三确认便让暗哨撤离,害二公子不能……”
‘啪——’
册子被李鹤珣丢在桌案上,打断了归言后面的话,归言不躲不避的看着李鹤珣。
李鹤珣转头瞧他,瞳仁轻颤一瞬,片刻后又恢复如初,只是言辞之中带了些狠厉,“本官说过,一定带他回家,你不信本官?”
“公子……”归言口中发苦。
“退下。”
归言看着李鹤珣继续低头处理手中事务,眼眶突然有些发酸,“公子……”
“我说,退下!”他攥着折子的指尖没有一丝血色,向来挺拔的脊背略微弯曲,如同一张紧绷的弓,随时都会从中间断裂。
归言抿着唇起身,见李鹤珣面色略微苍白,神色从容,仿佛方才因李鹤意反应极大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知晓公子向来喜欢将情绪藏在心里,所以那句在心中辗转多年的话他一直不曾说出口。
四年了,公子该放下的,就像老爷夫人一样。
朝臣成亲可以休沐三日,期间李鹤珣在百忙之中陪沈观衣回了门。
唐氏与沈观月安分守己并未作妖,沈观衣觉着都是她先前将这二人收拾服帖了,才让她的回门如此平顺。
只是唯一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李鹤珣似乎有忙不完的事务,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甚至昨日回门回来后,听归言说他在书房忙到半夜,便就近睡下了。
今日是他休沐的最后一日,却仍旧不见人。
沈观衣百无聊赖的用筷子戳着八宝鸭的酥皮,她并不在意李鹤珣在做什么,只是这样的日子有些过于无趣了。
探春小心翼翼的将筷子从沈观衣手上夺走,沈观衣顿住,转头看她。
探春陪笑道:“小姐,唐大夫说了,您的手需要养着,您要吃什么,让奴婢喂您就好。”
她顺着探春的视线看去,手背上的红晕依旧有些肿,最外圈那一层细小的凸起,如同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的沈观衣厌烦不已。
疼倒是不疼,就是丑。
她低头瞧了一眼桌上的晚膳,突然道:“探春,我想吃香满楼的百醉鸡了。”
“啊?”探春瞧了一眼湛蓝的快要沉下去的天色,犹豫道:“小姐,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明日……”
话音未落,沈观衣便利落的起身朝外走去,“什么明日,我今日就要。”
探春愣了一瞬,连忙追上去,使出一劝二顺三撒娇的绝招。
“小姐,厨房那边已经将晚膳送来了,奴婢明日再陪您去好不好?”
“那是晚膳吗?除了八宝鸭还有些看头以外,其他的清粥小菜也敢送来,堂堂李家,连点像样的饭菜都没有?”
探春沉默了一瞬,知晓小姐惯是随着性子,别说她此时只是想吃百醉鸡,便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今日也非要想法子捞着不可,便是捞不着,也定要作弄一阵。
但万一呢,小姐也不是没有听劝的时候,只是这样的时候,似乎大概也许……她想不起来。
探春小跑着跟在沈观衣身后,陪着笑,“小姐说的是,这些寡淡的东西哪能进您的肚子,您不就是想吃百醉鸡嘛,奴婢这就去给您买回来。”
沈观衣脚步一顿,犹豫了,可转眼一想,从前宁长愠派人给她送来的百醉鸡是命人在刚出炉的时候快马加鞭,用炭火温着,才能令味道不散,肉质不散,入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