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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靴踩过泥泞,停在西边厢房的屋檐下。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屋内昏沉沉的,隐隐能听见内里,从床榻之上传来的摩挲声。
欣长的身躯立于门中,他身后皓月当空,雨水正滴滴答答的从屋檐往下落,在落入地面溅起细小水花的同时,李鹤珣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在昏暗中朝着床榻走去。
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丝酒气。
攥住纱帐的手微微一顿,李鹤珣眼底暗流涌动,灰暗的瞧不出一丝情绪。
周遭安静的只有稀疏的雨滴声,纱帐被人缓而慢的撩开,露出半人宽的缝隙之时,床榻之上的场景便已然一览无余。
少女睡在里侧,长至腰际的乌发如瀑散开,落于枕上,藏于被中。
天气似乎仍旧有些燥热,薄被只堪堪搭在她的腰际,哪怕是这样,她仍旧觉得热,睡得并不乖觉,身上的薄衫似是被扯开来,欲坠不坠,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她睡的很熟,似乎都没有察觉床榻边有人已经站了许久,如窥视般看着她。
第45章
半晌后, 床榻空出来的一片微微下陷,原本冰凉的地方多了一丝滚烫,酣睡中的少女, 顿时嘤咛一声, 蹙起了眉。
细如蚊蝇的声音在空寂的屋内显得尤为清晰,“唔……热……你别动。”
李鹤珣在靠近沈观衣一寸的地方停下, 他看着少女乌黑的长发,轻声问:“我是谁……”
沈观衣脑袋昏沉,迷糊之中下意识动了动唇,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沙哑的诱哄声再次响起:“娓娓,我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沈观衣不安分的动了动蜷缩的手臂, 随着她轻放在腰际的手, 薄衫滑落, 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凌乱的发丝似乎在背上勾勒出一副毫无章法的画卷。
片刻之后,沈观衣觉着肩膀处有些痒痒的,一片温热时而落在肩头, 时而落在脖颈,密密麻麻的痒意令她不耐的唤出了声,“李鹤珣, 别闹我……”
李鹤珣呼吸骤然粗重了些,这一瞬,那些压抑在心底蚕食他心绪的刺忽然断了细长的尖, 只留下平滑的钝面不停的磋磨着。
她叫的不是别人。
“娓娓……”克制又带着颤意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响起。
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逐渐被大手圈住, 随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似要将人揉进骨血才肯罢休。
娇小的人儿被男子全数揽于怀中,直至再贴近不了一分。
温热的吻重新落在耳后,极细的腰带被清瘦修长的手捏住,缓而慢的拉扯,巴掌大的结越来越小,最后全数散开。
衣衫在瞬间滑落腰际,李鹤珣眼尾泛红,薄唇贴在少女的耳唇上,呼吸浅浅,“可以吗……”
他眼底氤氲的暮色越来越沉,粗粝带着薄茧的手有条不紊的游走,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克制,直至最后被夜色吞没。
一个时辰之后,屋门打开。
孟清然坐在院外的长亭中,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水雾迷蒙的眸子缓缓看向从门内出来的两人。
“李大人。”
李鹤珣转头看去,眉眼失了往日的温润平和,沉默的看着孟清然。
直至怀中的少女不舒服的嘤咛一声,李鹤珣瞬间低头看去,抿唇道:“殿下有事?”
孟清然瞧了一眼只着内衫的李鹤珣,肩头往下三寸的地方似乎氤出了血渍,染红了他的白衣。
向来最重规矩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衣衫不整,说出去恐是无人能信吧。
他的衣裳呢?
孟清然往下瞧了一眼,正才看清他将沈观衣抱在怀里,而那一身青衫正紧紧的裹住她的躯体,孟清然讪讪道:“无事,只是没想到大人如此不放心本宫,竟会在夜里亲自来将你家夫人接走。”
她不是没看出来李鹤珣的不对劲,正是因为如此,才担心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宋淮……
李鹤珣只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便抱着沈观衣走了。
待他身影远去后,孟清然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大步流星的朝着屋内走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丝丝缕缕的味道,她脚步一顿,神色僵硬。
宋淮从屏风后走出来之时,孟清然一眼便瞧见了他,待下人将烛火燃起后,她连忙道:“他可看见你了?”
宋淮:“殿下放心,李大人并未发现我。”
“那就好。”孟清然顿时松了口气。
她本只想让宋淮佯装与沈观衣春风一度,借此作为把柄,眼下计划泡汤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是被李鹤珣察觉到她的心思,或是方才见到了宋淮……
孟清然想到刚在所见那一幕,以李鹤珣对沈观衣的在意,她公主府定从此不得安宁。
孟清然脸色变换来去,待她回过神后才瞧见宋淮还未离开,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系着一件外衫,雪白的胸膛半遮半露,面色略有苍白。
他今年尚未及冠吧,想必遇上这事,应当被吓着了。
孟清然温柔了眉眼,缓声道:“今夜委屈你了,回去歇息吧。”
“是。”
宋淮从始至终不曾有过半分情绪与责问,如来时一般,听话乖巧的从孟清然身侧离开。
夜色已深,回去的路被夜色覆没,似乎看不见尽头。
“殿下……”下人目露不忍,正欲说些什么,在对上孟清然漫不经心看来的目光后,又缓缓住了口。
沈观衣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她在床榻上沉默了许久。
身子出奇的痛,痛的她动一下,都忍不住‘嘶’出声来。直到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昭然告诉她,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不是她此时在自己的房中,定要找孟清然问个清楚。
可……李鹤珣疯了不成?
以他的性子怎会做出这般不合时宜之事?更何况他身子还伤着。
难不成他平日都是装的,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趁她醉酒,便露出真面目,将她这样那样,折腾成这副样子!
沈观衣正气的咬牙切齿,阿莺便端着药推门而入,“少夫人,岳姑姑送了药来。”
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还未喝下,沈观衣便已然开始干呕了。
“喝什么喝,你去,让岳安怡来瞧瞧她儿子做了什么!她这时就该送些补元气的药来,免得我哪一日死在床榻上。”
阿莺面不改色的将药置放于桌上,并不理会沈观衣的埋怨。
这些话她早已习惯于左耳进右耳出,少夫人若是真的恼了,语气中不会带着一抹娇嗔,定会漫不经心的道:“走,去让岳安怡瞧瞧她儿子做的好事。”
阿莺小心翼翼的将沈观衣从床上扶起来,坐靠在床头,随后她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浓郁的药汁,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沈观衣嘴边。
在沈观衣气恼的神情中,她轻声哄道:“少夫人,岳姑姑说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沈观衣厌恶的撇了一眼药碗,这才微微张口咽下。
直至药碗见底,她才抬眼看向阿莺,“李鹤珣呢?”
“公子此时应当还在上衙。”
阿莺放下药碗后,并没有理会沈观衣口中的李鹤珣,而是略微担忧道:“少夫人,奴婢发觉您近日比从前醒的都要晚些,是不是身子不好?”
沈观衣怔愣了一瞬,在对上阿莺真切关心的眸子后,努了努唇,将手臂伸到她跟前,巴巴的道:“不好,你瞧瞧。”
“少夫人……”阿莺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奴婢替您找唐大夫来瞧瞧吧。”
沈观衣不喜欢看大夫,特别是在连喝了一个月药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
她不说话,阿莺咬了咬唇,只好使出探春平日里惯用的那一套。
只是她没有探春那般活泼的性子,撒起娇来不伦不类,甚至自己先手指抓紧,低下了头。
沈观衣被她逗得嘴角弯了弯,但随即又收拢神情,正经道:“我不想喝药。”
阿莺连忙回道:“若小姐身子无碍自然是好。”
沈观衣终是愿意纵着她,遂了她的愿,将唐大夫叫来瞧了瞧。
好在身子并未如阿莺所担忧的那般不好,只是上次受了惊吓,身子有些虚弱,开两副药调理一二便好了。
阿莺放了心,沈观衣在歇息到身子好上一些后,才在阿莺的搀扶下起了身。
李鹤珣眼下不在,她就算想与他算账,也得等他回府再说。
比起这个,她得仔细琢磨一下,乐安与孟央这二人……她到底该怎么报那一马之仇。
前世她与孟央只有几面之缘,便听见了他身死的消息。
据她所知,孟央死的悄无声息,没有死在夺嫡之中,甚至也不是被人暗杀,而是在一个稀疏平常的夜里,他旧疾发作,不知为何没有来得及服药,死在了屋里。
被下人发现之时,屋中没有任何人动过的痕迹,桌上还躺着一块早已凉透,却完好无损的烧饼。
至于乐安,她知晓的便是她对李鹤珣求而不得,做出诸多疯狂之事。
那时她听说之后如临大敌,整日都在提防着乐安对她出手,可后来过去许久她都未曾在上京见过她,更别说与她之间有龃龉了。
沈观衣眉头紧蹙,不明白为何这世与上世那般不同。
这些蚂蚱仿佛没人按着,便一个个都蹦跶到了她跟前。
就在沈观衣为此愁容不展时,阿莺突然从屋外进来,“少夫人。”
沈观衣回过神来,看向她。
“公子回府了,现下正在书房。”
沈观衣眨了眨眼,半瞬后才反应过来,正要起身却腰间一痛,她咬咬牙,等阿莺过来将她扶住后,这才道:“走,去书房。”
书房离得不算远,但沈观衣身子有些疼,便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
书房门前站着两人,目不斜视,待她走近之时,才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拦在她身前,“少夫人,留步。”
阿莺看向二人,“麻烦二位与公子通禀一声,就说少夫人有要事要找公子。”
书房周遭静谧清幽,树上鸟雀啄羽,细腻的绒毛轻飘飘的落在沈观衣的肩上,阿莺瞧见后伸手替她抹去的同时,小厮道:“公子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