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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陪你用膳啊。”
俏生生的嗓音让人压根无法与先前利落的把簪子刺向旁人的女子并为一谈。
李鹤珣:“不必了。”
肩膀突然多了一丝重量, 沈观衣软软的靠在他的肩头上,轻声询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不说话,也不曾将人推开, 只是脸色冷漠疏离的让人望而生畏。
沈观衣转了个身, 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瞧见他事不关己的神色后, 杏眸升起一丝幽怨,“你都拿我出了两日的气了,况且我与他之间并未有什么,你不能都怪在我身上的。”
沈观衣轻柔的用下巴缱绻的蹭着他的肩,“我心悦之人是你呀, 夫君。”
带着几分娇媚, 酥的骨头都要化了的声音却依旧没能让李鹤珣动摇。
他低头冷漠的看着沈观衣撒娇卖痴, 似乎从前也是这样, 那时他不敢看她,现在看去才发现她那双始终透彻清亮的眸子中,并未如她所说的那般有丝毫情意。
他突然自嘲一笑,从前不明白, 也不想去明白何为喜欢,现在倒是知晓了,所以才觉着沈观衣这副面孔多是敷衍。
“是吗?”他声音冷冰冰的, 指尖下意识轻动,琴弦发出清亮的响声。
沈观衣察觉到李鹤珣似乎不吃这套了,有些苦恼。
她先前的气焰早在知晓李鹤珣是醋了后, 便消失大半, 以为哄哄他便能好了。
可如今看来,这气性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沈观衣摸了摸柔软的肚子, 小声道:“我有些饿了,咱们先用膳好不好?”
随即,她示意外边的人将晚膳都拿进来摆放好,饭菜的香气不过片刻便驱散了书房中的墨香。
她笑着看向李鹤珣道:“我今日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青笋,你……”
“沈观衣。”李鹤珣疲倦的打断她,“这是书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来人,将少夫人带出去。”
外边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阿莺便走了进来,施礼后担忧的看向脸色难看的沈观衣,“少夫人……”
探春紧接着也跑了进来,“小姐……”
下一瞬,李鹤珣冷厉的目光牢牢的盯着探春,让探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她说错什么了吗?
诸多情绪纠缠交织,最终形成一缕嘲讽从李鹤珣眼角溢出。
原来他一直不曾发现,探春到如今都还唤她小姐。
“带你们少夫人回去,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踏入书房一步。”
“若再如此没有规矩,以后连院门也不必再出了。”
书房内寂静了许久。
突然,‘噌’的一下,沈观衣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书房,阿莺与探春追了上去,离得远了还能听见沈观衣大声道:“都扔了。”
李鹤珣五指成拳,攥得指尖泛白都不曾放开,额头青筋跳动,他阖上眼,忍住了心头骤然升起的摧毁一切的冲动。
半晌后,下人陆陆续续的从门外进来收拾没有动过一口的晚膳,李鹤珣缓慢的从屏风后走出来。
平日里习字看书的矮桌上摆着精致的饭菜,颜色鲜艳,飘香四溢。
下人正有条不紊的将膳食拿走,李鹤珣只看了一眼便欲回身,却听见有人突然问道:“公子,这是少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是给公子的,奴婢也要撤下去吗?”
“嗯。”李鹤珣应了一声,余光却仍旧忍不住看了过去。
在瞧见了下人口中所说的东西是什么后,他怔愣了一瞬,突然道:“你说,这是她送来的。”
在得到下人肯定的回应后,李鹤珣沉默许久,才挥了挥手。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忤逆,只好留下收拾了一半的桌面,后退着离开。
李鹤珣缓步走过去,喉口轻动,从油纸中捏出一粒酸枣来,浅褐色的枣面瞧着晶莹剔透,十分可口。
那是曾经在庄子上时,沈观衣当宝贝似的拿出来给他品尝的东西。
他不喜味重的食物,可碍于她恳求了半晌,他不得已才松了口。
等他咽下,沈观衣才说这就当作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了。
李鹤珣瞧了半晌,才将东西放入口中,指尖沾染了粘腻的糖汁,他压着眉梢看去,下意识的捏了一把,心绪也随着那勾连的糖丝拉长绵延,最终断裂。
原来她没忘。
这边,沈观衣在离开书房后,便大步流星的回了院中。
屋内的首饰瓷瓶碎了一地,她却仍旧不解气,“我做什么了,他凭什么怪我!”
探春也忍不住埋怨道:“姑爷也太不懂事了。”
“为了他,我三番两次的将宁长愠拒之门外,他凭什么与我置气,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他了!”
“就是,若没有赐婚,小姐与世子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世子对小姐那般好,哪像姑爷,就知道惹小姐生气。”
阿莺沉默的站在一旁听二人一唱一和,待沈观衣气性散了些,才开口道:“少夫人,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少夫人喜欢公子吗?”
沈观衣看向她,半眯着眼睛。
“公子自小便聪慧,心思深沉,看人极准。连奴婢都觉着少夫人对公子或许并无情意,更何况公子呢。”
阿莺继续道:“少夫人觉着公子是在怪您,可在奴婢看来,公子或许是瞧出来了您对他并无情意,才生了恼。”
沈观衣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正好走到屋外的李鹤珣突然止了脚步,将要推门的手缓缓垂下。
里面,沈观衣觉着这些话颇为好笑。
尽管她如今也算不清楚自己对李鹤珣到底是何种想法,但前世到今生,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对,若是没有半分情意,她为何要委屈自己!
只是那些情意是否有在岁月中催化为别的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若不喜欢李鹤珣,当初在生出退婚的心思时,便不会动摇,在知晓他对她有情意时,心中高兴。
也不会因他的缘故,耐着性子与岳安怡化干戈为玉帛,生生喝了一月她送来的药。
她明明最讨厌那股苦涩的味道了。
更不会在知晓他吃醋后,还忍着气性去哄他。
不知为何,沈观衣心中莫名泛了酸,对上阿莺略显担忧的目光后,她连忙别过头,极快的将还未形成的泪珠抹去。
阿莺以为她落了泪,顿时愧疚的无以复加,“少夫人,您别哭……是奴婢说错了话,是奴婢的错。”
站在门外的人听见阿莺的声音,身子瞬间僵硬。
她哭了……
李鹤珣推开门后,屋内的人纷纷朝着他看了过来,沈观衣只看了他一眼,便起身朝着屋内走去,那双泛红的眸子,让李鹤珣心中猛地一紧。
探春正欲说话,阿莺则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捂着她的嘴,将人带走了。
李鹤珣说不上心绪几何,他走进屋内时,沈观衣正坐在铜镜前,与头上的发簪置气。
新婚那夜也是,她笨手笨脚的取不下来便让他帮忙。
为此,他还斥责了她没规矩。
沈观衣又急又气,连发簪都要与她作对,于是眼神一狠,便抄起一旁的剪刀要将头发剪了,可就在利刃触碰到发丝时,手腕被人从身后握住。
李鹤珣很高,沈观衣从铜镜中看去时,也只能瞧见他锋利清瘦的下颌。
“做什么,你放开我。”
李鹤珣将剪刀从她手中拿出来,在她恼怒的神情中,轻柔的替她摘下了满头的发簪,“别生气了。”
“到底是谁在生气!分明是你——”
“是我。”李鹤珣站在沈观衣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替她通发。
沈观衣没想到他承认的这般快,怔愣了一瞬。
李鹤珣抿唇道:“是我不好,方才在书房与你置气,让你难过了。”
他语气平静却轻柔,像是一阵徐徐吹来的风,将她裹成一团的火气吹散了许多。
但沈观衣仍旧不满,“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你还将气撒在我身上,我身子现在还疼呢,而且方才我都那样哄你了,你还当着那么多人落我脸面。”
李鹤珣一声不吭的等她抱怨完,才说:“嗯,下次不会了。”
沈观衣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突然转过身抱住李鹤珣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腹前,闷声道:“你还是不高兴,是不是。”
李鹤珣低头瞧见的是少女头颅上的小璇儿,“没有。”
明知他总是心口不一,沈观衣也不恼,眼下李鹤珣好不容易不再冷冰冰的,她趁机道:“夫君,我们是夫妻,你心里若装着事儿,得讲出来,否则我怎会知晓你心中在想什么。”
她如同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般,引诱道:“就像你知晓了我从前的事却不来问我,要是有人故意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该如何是好?”
李鹤珣任由沈观衣抱着他,垂顺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替她将鬓发拢至耳后,“我问,你便会说吗?”
她颔首道:“自然,我才不会瞒着你。”
李鹤珣心中其实有诸多想问的,譬如她的马术是谁教的,譬如她为何要将他扔了的狐皮拿回来,再譬如她曾经到底答应过与几人成亲,那些在庄子上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他更想问的事情,因骨子里的清高骄傲作祟,令他开不了口。
于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还想要孩子吗?”
沈观衣怔愣的看着他。
在察觉到他眼中的认真时,她点头道:“要!”
第53章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可令沈观衣想不到的是,李鹤珣这般重规矩的人,竟会光明正大的, 在这个时辰与她上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