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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一对上,苗银玲眼眸一颤,本能的移开视线。背过身,把手上拎的水果袋子放到桌上,“十五快到了,又到你换贡品时间,我就给你买了点。不过,今个咱们不是约好去龙山寺上香的吗?怎么还有上门来看啊?”
钟慧娴这会因为苗银玲,心神已经稳住了。
皱眉看着徐二柱几人,“不请自来的,我买菜刚到家自己就上门了。”
周方圆眼睛在苗银玲和钟慧娴身上打转,她口上的胶布,已经让她用唾沫浸湿,一点点露出缝隙,用嘴唇舌头一点点用力往外推。
“捂捂,救呜,救命....”周方圆看准时间,瞅着徐二柱分神,注意力没集中在她身上时,用额头,狠狠砸向他的眼睛。
变故就在一瞬间,谁都没料到她突然发作。
徐二柱捂着眼睛痛哼一声,周方圆砸后,冲击力道往后仰,一下子磕到地板上。
她挣扎着,仰面躺着,不停的往外爬动,“救命,他要卖呜呜.....”
徐二柱一手吃痛的捂着眼睛,一手把地上爬行周方圆拉扯过来。
周方圆啊呜啊呜喊着,她嘴上胶布还在,嗡嗡哼哼地,倒是让钟慧娴和苗银玲听到了,两个人脸色一变。
徐二柱抓起周方圆,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咣咣两声,力量很大,听得人心发颤。
周方圆歪着头人安静下来,高个子男人,把嘴巴上胶布撕下来,重新贴好。
苗银玲惊吓的连拍胸口,“天哪,这么吓人。”似乎被吓的不轻,深呼一口气,转身看着钟慧娴,“龙山寺咱们改天再去吧,你今天还是先帮着看看孩子,病的不轻啊。”
徐二柱暗咽下一口气,“可不是,家里有这样一个孩子可费神了。”
苗银玲看着挨了耳光,神情木愣愣女孩,目光只停留一秒,就说不打扰他们,让他们先忙吧。
钟慧娴看着苗银玲来了,又走了。
她目光直直落在被高子男人按住动弹不得孩子,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连她看一眼长相都能猜出来,她不信苗银玲没认出来。
孩子被打成这样,她竟然无动于衷.....
徐二柱随后起身出门,他性子多疑,他站在门外故意听楼梯的脚步声,一哒,一哒,正常的下楼节奏。
并没有焦急慌乱的哒哒哒声。
都到三楼楼梯窗户口,他站在边上往下看。
刚才那个女人还是不紧不慢的走路姿势,边走还不忘记整理头发,抖抖裙角。见她寻常的出了小区口,徐二柱才放心的返回屋里。
而苗银玲走出小区一百多米远,确定钟慧娴家看不到这里,才猛地往墙角一靠。过了三秒之后,整个人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好像力气耗尽,紧绷的身体开始崩塌,后背肩膀一点点垂下来。
眼中瞳孔骤然收缩,手哆嗦着抓着胸口,像是窒息一般。
女孩那张脸此刻在她脑中无限放大,拉扯着她最敏感的神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拖入深渊一样。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苗银玲成功脱身, 钟慧娴心底逐渐有了底气。
徐二柱再怎么威胁,她都不为所动。十年了,过去这么久, 还能有什么证据留下呢?
想明白的钟慧娴, 更是看出徐二柱眼里戾气和迫切。
“大姐, 我实话给你说, 我就缺钱,拿到钱之后我一准痛快消失。如果我言而无信,那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徐二柱真的急了,三哥那边催着他还钱, 不还钱就断他一根手指。
棋牌室暗门里赌博借贷不还的,生生被砍下手指的他见过不少次了。
按照欠款砍手指,欠的太多,直接断手臂.......一想到暗室墙面上黑色干涸的血迹, 断手人凄惨哀嚎的声音,都让徐二柱浑身起了冷颤。
明明这么热的天,他后背脊椎骨寒意一点点渗透出来。
看钟慧娴不为所动,他直接走到神像面前,指着发誓, “大姐,我在这里发誓,我所说句句是真的。我就是缺钱, 您也不想我天天上门来打搅您。这孩子怎么说是我兄弟帮着养活十年,好生生养活这么大, 那边有什么隐情我绝不插手。但是看您当初一出手就给我兄弟那么多钱。那边看着应该不是差钱的人家, 多少给点辛苦费是不是?”
徐二柱这会满头是汗,他见对方油盐不进, 神色越发慌乱。眼神禁不住往旁边高个和胖男瞅瞅。说得好听,是三哥那边过来帮他的,实际也有盯着他的意思。
回去之后,这里情景一准一丝不差的给三哥汇报过去。
眼见他这里丝毫没有进展......
徐二柱攥紧拳头,这会还是五个手指,谁知道回去还能剩下几根。
钟慧娴见自己怎么说,对方还是自说自话,神情也越发不耐烦,“你这人怎么听进不去话呢,你缺钱那是你的事,怎么能随便绑个孩子到我家来讹诈。说了多少遍,我没去过东山市,说一千道一万,你编造的故事和我没关系。你好手好脚,缺钱就打份工。我也不怕你天天来,我老太太一个人生活,你天天过来给我讲故事耽误是你的时间。”
“大姐,我是没本事,也就查到这些,可如果我这事捅到跑公安局呢?我就是证人,我亲眼所见你坐着黑色轿车,拎个编织袋把孩子扔了。”徐二柱见好话说尽,对方还是这样,不由脸色一改,眼神变得阴鸷。
钟慧娴心底坚信,十年了留不下什么证据,而且苗银玲答应给她好处。所以扫了一眼钳制住的女孩,狠下心肠,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行啊,那你去公安局报案吧,我等公安局来人找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信公安局,我也信公安局,我给你说多少遍你不信,那就就一起公安局吧,不行,现在就走?”说着话空档,人转身到门后木架子上拿起一个灰色皮包,准备出门的架势。
徐二柱本就想吓唬吓唬,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突然骑虎难下了,假笑两声,“大姐今个也累了,话都说到这里,您也好好想想我的话。您还有两个儿子,如果和您说不通,我只能找您家两个儿子说叨说叨。帮孩子找回亲生父母,让人家享受天伦之乐,一家团圆,我这也是做了件善事。您吃斋念佛的,您两个儿子想必也是善心人。”徐二柱只能使出撒手锏,也得让旁边看到,他这边不是死局,还是有希望的。
说着递眼色给高个和胖子。
三个站起身准备出门,高个男人收拢麻袋口袋,左右收拢,轻松往肩膀上一扛。
钟慧娴张合着嘴巴,想说凭什么找她两个儿子?可徐二柱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大姐,您好好想想啊,明明有简单的处理方法,干嘛弄得这么复杂呢?我要钱,你要素净,那边也不缺钱,随手打发几个我就知足。弄成现在劳师动众的,何必呢?而且我听说现在还有广播电视台帮忙寻亲的,你总不想见到这事闹大吧?”
说完徐二柱三人便离开了。
钟慧娴就听到咚咚咚脚步声走远,才起身把门反锁上,整个人表情瞬间垮掉,慌里慌张的想着徐二柱走前说的那些话。
急急跑到电话旁拨号,才想到电话线被拔了。
重新装好,熟练的拨通苗银玲家的电话,嘟嘟嘟嘟...嘟嘟嘟,一直占线没有人接听。
钟慧娴连打了三遍没人接听,气的电话啪的一声挂上。
她心里慌的很,同时埋怨起苗银玲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竟然这样沉得住气。一想到那个浑身青紫的孩子,她整个人都跟不住发抖。
太惨了,简直想象不到那孩子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钟慧娴看着电话,陷入犹豫迟疑,要报警吗?她心底产生这个念头。手慢慢地摸到电话上,心开始没来由发慌。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忽的响起,手像是放在炭火上被灼伤一样,快速伸了回来。
看到座机上显示的号码,这才闭眼长舒一口气。
“喂?”
“那些人已经走了吗?”苗银玲冷静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冷静地好像她今天没来过,没看到,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这些越发让钟慧娴心里不得劲,她语气淡淡地嗯了声,说了句,“走了已经。”
“他们还说了什么?”
钟慧娴心底像是有座火山裂开一道缝隙,她担惊受怕,胸口憋闷的都快喘不上气了,听着电话里气定神闲的,还在不断打听的情况苗银玲,火焰一下冒了出来。
“他们想要钱,不给钱就会去找我儿子们,还要去公安局,广播站电视台,要让那孩子找到亲生父母,阖家团圆呢。”
“他疯了吧,钟姐他们只是威胁恐吓。就因为他们手里没证据,所以才会这样。你稳住了,他们撑不了多久就会放弃。钱是一定不能给,肉包子打狗会没完没了的。”苗银玲自然听到钟慧娴上火了,声音缓和一下,想要继续安抚住她。
钟慧娴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对着话筒继续说,“可...那个孩子...”
“她不是。”苗银玲极快速度打断了钟慧娴接下来要说的话,“钟姐,那个孩子死了,这个只是他们找来哄骗你的。你绝不能心软,你一心软就是上了他们的当了。想想大街上乞讨的孩子,大多数身后都有人操控的。为的就是博取同情心,实际给了钱,那些孩子能拿到吗?会被剥削的一干二净。那个孩子肯定也是那样。”
钟慧娴一口气堵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有气无力的硬挤出几个字眼,“可她的眼睛很像。”她都能看出来,这孩子面相上,尤其是眼型。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庄于蓝的存在,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带个眼睛这么相似的孩子?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眼睛好看的都有几分相似,不都是大眼睛双眼皮?这个算什么?钟姐你不能动摇,也不能心软。”
“他们说会把孩子卖掉。”钟慧娴想到最后孩子被人装进麻袋里样子,浑身上下都在冒凉意。
还是十岁的孩子呢,只是孩子啊。
被人那样封住嘴巴,捆住手脚,像个牲口一样装进麻袋里,到最后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再发出动静来,也没有抬起头来。
钟慧娴声音有些发颤,“要不,报警吧,你也看到他们了,那孩子在他们手上没法活。”
苗银玲却是被钟慧娴的话刺激到了,“他们是一伙的,你知道他们用这一招骗了多少人。那孩子浑身青紫,脸却是好好的,你想过为什么?不会没法活,还会活的好好的。钟姐,你想报警可以,但是不是现在。于蓝正在准备出国手续,等她一走,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可现在不行。”
苗银玲话语很强硬,“还有,我会往你银行卡里打笔钱,我说了我宁愿把这笔钱给你,也不愿意给那伙骗子。钟姐,你只是被他们骗了,利用你的善心,愧疚心,同情心。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旅馆,你去住上一段时间?找不到你人,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放弃了。”
钟慧娴张着嘴愣住,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挂上电话,坐在电话机旁好久,她都没动一下。人像是被分裂成两个个体,左右拉扯着。最后,善心,美好都会被现实和困境所取代。
*
徐二柱一伙三人重新回到城中村的一间瓦房里,房体非常破旧,木门一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周方圆被高个男人放在地上。
胖男人疑了一声,转头对着徐二柱说,“那小男孩不见了,不抓回来吗?”
徐二柱这会眉头蹙着,也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继续处理周方圆这个事,报警只是吓唬那老女人,但看着似乎不怎么管用。
听到胖男人说话,只随口应了句,“不用,那狗东西没用的很,起不了什么乱子。”潜意识里,他还是把徐万里当成那个挨打了,不会躲,不会吭的废物,至于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周方圆这个贱种挑唆的。
高个男人和胖男人两个冷冷淡淡和徐二柱说了句,就推门走了。临走还不忘记提醒他还款日期。
想想又来了气,走到麻袋跟前用足力气踹了两脚,“晦气玩意,还指望从你亲生父母那里拿两个钱,结果在他们眼里你连个屁都不是。估计当初那老货应该把你扔路边冻死,饿死的。结果不忍心就给了路边看似乞讨的周金山。”越想越觉得那么回事。
不然,就是传句话的事,那老女人怎么硬扛着。
可惜,没有更接近的线索,不然避开老女人,直接找到亲生父母,拿到钱的几率才会大。
徐二柱一想到还不上钱,就要被断手指,顿时吓得在原地不停踱步。
忽然看到地上那只军色挎包,他又隐隐想起来,他摔下楼梯那晚,貌似就是想要看那只挎包。
走过去,把挎包里东西全部抖出来。
一样样的检查,倒出几十块钱,徐二柱往麻袋看了一眼,“竟然背着我藏了这么多钱?”不客气全部塞进自己口袋里,然后继续检查。
翻到一个折叠方正纸片,一打开才发现眼熟,是他烟盒纸。上面的车牌号还是他写的。
可现在车牌号旁边那个是什么东西?画的画?
横看竖看,徐二柱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不是他画的,而且还特意画在这张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