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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婉再醒来时,是日昏时分。
身上被人穿戴好了中衣,枕畔已没了人影,唯余床边被人喝剩的一碗药。
郑婉起身,将药碗拿了过来,借着残余的药味略微一闻。
是解热的药。
完颜异果然已看清了她的伎俩。
挨了鞭子后人本就虚弱,再上井水一激,不发热才是怪事。
再则壮年男子本就阳气易升,若有若无的一番挑拨下来,几乎等同于被下了药。
大概也只有意志昏昏沉沉间,她才能这么轻易地近了完颜异的身。
郑婉回眸,索性靠坐在床头,抬头看向窗边仅余的一抹残阳。
早前时的记忆被冲的七零八落,只剩些许片段,在脑中撞来撞去。
若非今日,她还真是不敢信,那样的声音居然是她口中跑出来的。
赤色逐渐被夜色吞并,氤氲着压灭了最后一片霞光,她才淡淡垂了睫。
当真是蠢。
明明是借着完颜异发热设下的计,反倒是自己也一时忘了形。
···
前凉的天向来比南宋黑得早些,近来冬日更甚。
待完颜异再入内室时,将将也才一更天的功夫,天色已黑尽了。
夜深霜重,男子外袍上也染着不浅的寒气,虽说门关得快,仍是带进来几阵廊间徘徊的风。
郑婉听见声响,随手披了外裳走过去。
完颜异见她过来,随口问了句,“醒了?”
话中倒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意味。
郑婉顿了一瞬,点头,“有一会儿了,”她抬手将完颜异解下的外裳接了来,又道:“外头天寒地冻的,少主现下还发着热,还是该多静养歇着。”
完颜异生得高,郑婉立直了身子,眼睛约莫是到他胸膛的高度。
两人如此相对而立着,他看向郑婉的眸光也是散漫地投下来,落成一片浅浅的淡影,叫人看不到半点波动。
他淡淡瞧着郑婉的动作,略微一应,“劳公主挂心,现下身子倒爽利了许多。”
郑婉将他宽大的戎氅置在火炉近处晾上,静了片刻,忽然冷不丁开口:“少主既将我心中算计看得一清二楚,眼下于我,可有厌恶。”
“厌恶?”完颜异在书桌旁坐下来,闻言抬了眸,看向郑婉略有些削瘦的身形,“为何厌恶。”
郑婉走到他近处,停了脚步,缓缓道:“今日我趁少主心智混沌,借此近身,勾行床笫之事。于情于理,少主心中,也是该藏了厌的。”
既然完颜异这样善察人心,她倒不如去了弯弯绕绕,尽数剖白来得痛快。
书桌上一早被人点了油灯,烛泪盈成了一摊,似乎是燃了有一会儿了。
完颜异坐在桌前,发现笔墨皆被人动过,面前的宣纸上被人写了几行字,瞧着是汉文。
字体娉婷,如同绽在台面上的几行墨梅。
他视线落在宣纸上,懒懒听完了郑婉的一番话,才道:“今日我是发热,不是死了。”
“我非手脚被缚,行动不便,公主又只是区区女流,若是不想,总有机会将公主推开。”
说到底,郑婉现在这一条命,全然攥在他手中。
现下她如此步步为营,甚至以身为祭,强撑着去做她不愿的事,图的,不过就是手中多一线筹码而已。
于他并无半分威胁的手段,他又谈何厌恶。
他看向郑婉,忽然抬了指,勾着穿过腰带,拎扯着带子,施力将她往前带了几步。
他人生得带着些似有似无的文气,眼中又常常浸着凉,如此动作,也算不上轻浮,倒是让人瞧着他清漠如远山的眉眼,不自觉地顺应起他的心思。
“我素不喜强人所难,”他将人近到了身前,又冷不丁收紧了手,将郑婉借着力拽入了怀里。
行云流水一般,往腿边一置,直接断了退路。
郑婉身形不稳,下意识地攀上他。
青年顺势将她虚环着的手往自己肩侧并紧,钻在腰带间的手也一把捏住她,收紧了力道。
“但若公主投怀送抱,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距离拉近。
烛光照亮完颜异递过来的眼神,欲望逐渐在其中翻腾而起,像在打量掌中猎物的饿狼。
腰侧的手摩挲着将她往里锢,呼吸声逐渐在耳畔一寸寸清晰起来。
“公主歇了一晌午,眼下可修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