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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说了!”
卫听春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薛盈,清丽的面容上,表情一言难尽。
“我以后真的不会咬了。”薛盈紧张起身,上前要拉卫听春衣袖。
被卫听春侧身躲过,她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我想起家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卫听春尽量不对着薛盈发火,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听春……”
卫听春被他叫得一哆嗦,抬手制止他道:“别过来。”
薛盈神色慌张,站在她不远处,无助地看着她。
卫听春怕他真的犯病,咬着牙才没有上前抽他,还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对他道:“早点睡觉,我今天先回去了。”
她说完逃也似得大步冲到门口,打开门,身后传来薛盈的一声低低的“听春……”
他没敢追卫听春,但是这一声听春,伴着夜风,让卫听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走出去,关门,靠在门外面脑子终于像炸了一样沸腾起来,身上的血色腾地从脚底涌上了天灵盖。
她对门口的侍女道:“进去服侍太子殿下睡下……”
然后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像个幽魂一样飘出了薛盈的主院。
薛盈是傻子,卫听春可不是。
他说的“想咬”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自己不知道,甚至找陈太医开了压抑欲望的药在喝,那是他一生贫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但是卫听春没吃过猪肉,却见过数不清的猪跑。
她知道情欲往往伴随着食欲、占有欲、征服欲、施虐欲、甚至是被伤害的欲望。
她见过太多形式的情侣,薛盈毫无隐瞒的坦白,简直就是肆无忌惮的告白,再也无法让卫听春为他寻找任何的借口去解释。
喝醉了不是借口,发病更不是,他之前就是想吻她……分明是对她产生了情欲。
他自己将这样异样的、没有经历和处理过的欲望,归结为伤害,因为在他想象之中的“咬”,是带有占有和痛苦的。
这也很好理解,他一生经历的所有感情,都是痛苦不堪的,包括父母兄弟之间的互相伤害。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归结为伤害,去疯狂地压抑,克制,甚至用药去覆盖湮灭。
卫听春能理解,却无法接受。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出了太子府的院子,身后她带来的仆从跟上来,她都浑然未觉。
耳边震耳欲聋的,都是薛盈带着压抑到极致,却混着鲜血吐露的告白。
“我总是想咬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最开始只是想轻轻地咬,舔一舔也行……”
“后来就想狠狠地咬,想掐着你的脖颈,将你禁锢在身下……”
卫听春堵了下自己的耳朵,每呼吸一下,胸腔都带起一种窒闷。
她忍不住跑了起来,直接跑出了太子府。
第53章 五穿
她跑得太快, 有狗撵似的,仆从们一时间都没能跟上。
到了大街上,三月末的夜风依旧很凉, 吹拂过周身, 卫听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一身热汗, 瞬间带走了她因燥热而升高的体温。
她站定在太子府外幽暗的长街上,明明灭灭的高门红灯笼, 正如她此刻摇摆闪烁的内心。
她一时间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
不应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她的设想之中,薛盈会是她至亲至信的亲人, 他们可以相依相偎相互扶持着度过漫长的一生。
卫听春甚至还设想过, 如果到后面, 自己有了孩子,或者薛盈有了挚爱,他们可以经常小聚, 一起过中秋, 过年节。
薛盈可能是她的晚辈,是她母族亲人的存在, 可她却从来……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薛盈跟她之间会有什么。
卫听春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行走, 身后追出来的仆从, 总算是跟上了,刘嬷嬷上前为她围上了披风。
卫听春周身一暖, 独属于薛盈的馥郁香气围拢上来, 她整张脸, 耳根脖颈,包括手指尖, 都一股脑地泛起了羞耻的红晕。
是真真切切的羞耻,想起薛盈的告白,想起他说的无法接受周礼有过女人再碰她,卫听春后知后觉,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啊!”她泄愤一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面喊了一声,想把胸腔之中的憋闷发泄一下。
但是半夜三更的到底扰民,她短促喊了一声后,就赶紧被仆从们扶进马车,准备先回征南将军府。
上了马车后卫听春坐在那里,盘膝蹙眉沉思。
她是真的没想到,薛盈竟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而且薛盈未免也太离谱,她做齐辉那时候,活脱脱一个满面胡须的彪形大汉,难不成薛盈有断袖之癖?
可是她做女子,他也是那样,他……哎。
卫听春深深叹口气,刚才那种怒意和震惊全都慢慢散去,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无奈。
这可怎么办啊。
她强忍着没有挑破,薛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还用药压制人欲……这确实是只有他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
卫听春现在就是后悔,就后悔。
她不应该一直将薛盈当成小孩子,分明已经无数次感叹他长大了,却总因为她男女身都用过,和薛盈之间没有芥蒂,就觉得自然相处便好。
她甚至因为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同亲人亲密的时刻太少,便对薛盈便格外宽厚,抱他,摸他,希望能补给他些许不曾在庆嫔和皇帝,甚至是任何的长辈朋友那里得到的亲密。
人总是需要触碰的,需要拥抱甚至只是依偎。
她没有得到过的那些,都恨不得一股脑给薛盈,而薛盈给她的回馈,也是让卫听春求之不得的。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互惠互利相互取暖,能一直一直维持下去,维持到死,到薛盈死去。
那样她或许就能像真的死去了一个亲人那样,伤心难过一番,然后再度一个人走自己的路。
毕竟在任何的世界,亲人总是要离世的,我们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可是……薛盈太坦诚,给她的情感回馈也太过热烈了。
卫听春甚至不知道,连薛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回馈超越了那条应该遵守的线,变为了让他们两个都无所适从的欲。
卫听春愁得一张秀丽脸蛋都快抽在一起了。
马车缓慢地行进,她甚至有些后悔对薛盈刨根问底,如果她不问,说不定薛盈真能用药压下去。
这样他们就还能自如相处……
这以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啊!
卫听春靠着车壁,瘫软的样子活像条失去了人生目标的死狗。
马车这时候转了个弯,卫听春想薛盈的事情实在是太焦头烂额,她甚至没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从什么时候变得密密麻麻。
等她回神,马车已经猛地停下。
卫听春没有防备,朝前一倾,差点打了个滚,马车停得太急了!
卫听春爬起后立刻警觉起来,出声喊了一声:“刘嬷嬷,怎么回事?”
她没有马上出去,她察觉到气氛诡异,车外除了马匹焦躁地在地上踩着蹄子,马车因此十分不稳之外,没有一丁点的人声。
糟糕了。
卫听春冷汗津津,从自己的马车夹层里面,悄无声息摸出了一把短刀。
她半跪在马车之中,做出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她好歹会古武,就算身体素质不行,也不至于立刻落了下风。
但是她等着车帘掀起来,出其不意和对方对刀的算盘落空了,因为很快破风声响起,没有人挑开车帘试图把她拉下去。
“咻咻”声响,是对方吹出的暗器。
卫听春原地翻滚了一下,贴在车壁之上,但饶是如此,也根本躲不过雨点一样细密的自马车外面射进来的暗器。
是针!
卫听春反应迅速抓起衣摆去挡,但是暗器太密集了,很快,她的脖颈处被针尖划过。
细细的血线流出来,这点小伤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但是坏就坏在,这样的针通常都不会是真的用来攻击人的,而是会淬毒。
卫听春反应过来,立刻横着匕首,在自己中针的地方割了一刀。
她掌握着力道,鲜血涌了出来,不至于丧命,却能冲掉针上的毒。
但是很快她还是感觉到头脑一昏,她靠着车壁,心道糟糕,这不是毒,是烈性迷药。
很快,卫听春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她看到了有人挑开了车帘,穿得乌漆墨黑。
她在昏死之前,都在分析着到底是谁,要对一个将军府的庶女下手?
她不该被薛盈吓到,半夜三更跑出府,对方是冲着薛盈来的……
卫听春无力软倒,很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处床榻之上,有人在低声问:“她脖子上的伤处,可会累及性命?”
“不会。不够深。”
“性子倒是够烈,发现中招立即自刎,不愧是太子的人。”
“下去吧。”
两个声音和脚步都渐渐远去,卫听春又闭着眼睛,确定周遭除了自己,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没有,这才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