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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转念一想,来到这么靠近大自然的地方,跑来喝咖啡总有些本末倒置。
余旸没想到要去哪里,望着郑栖:“可是我们平时也经常骑车啊,好像没什么好玩的。”
郑栖坐一旁换鞋子,是一双运动鞋,气垫款,“自行车。”
说着,他拿好房卡,朝余旸抬了抬下巴:“走吧。”
“——自行车有什么好骑的,”余旸嘟囔着,“附近都是山地,不好玩。”
他很沮丧地说。
“好玩,”郑栖站在房门口等他,语气笃定,“骗人是小狗。”
“你说的哦!”余旸提起精神,“要是不好玩,我赔我10个愿望!”
郑栖语气很轻:“100个都行。”
说着,他顺手带上房门。
俩人刚出门,余旸折回去拍门,“我帽子没拿。”
郑栖看着他,说:“不用戴帽子。”
“我要戴,”余旸拿过房卡,坚持道:“会晒黑的。”
郑栖想说下午太阳偏西,有他在前面当着,光线照不到余旸脸上,但余旸动作迅速地找到帽子,再出来时已是全副武装,他戴着一顶灰白渔夫帽,低头时能看得见白皙的侧脸——很乖的样子。
好吧,戴帽子也挺好。
郑栖浅浅地笑了。
山庄好像提供骑行所用的山地自行车,也是,这里靠近赛场,前来入住的客人多半是户外达人,只是坐过凯旋,又在郑栖身后领略过疾风,这辆山地自行车像是很难吸引余旸一样——它看上去实在太普通了,唯一不同点在于有后座,一般来讲山地自行车多半用于独行,它的坐垫很软欸!
郑栖跨坐在车上,单脚撑地,“好了吗。”
余旸侧坐上去,两只脚还悠闲地晃了晃。
郑栖回头:“跨坐,这样容易摔。”
“不要。”
余旸皱眉,本来骑自行车已经够无聊了。
郑栖转了转调速档位,若有所思道:“等下摔了我不负责——”“你要负责!”余旸拍他的后背:“你是我老公!”
郑栖笑了,“那你还不坐好。”
就这样,余旸终于不情不愿地坐正,两只脚分别踩在靠近后轮的凸起上,他鼻息处哼着歌儿,手拽住郑栖的t恤下摆,很愉快地喊着:“得儿——驾——”话还没说完,郑栖一踩踏板,车身‘嗖’一下很顺畅、近乎无阻碍地冲出去,余旸拽紧郑栖,“吁——吁——吁!”他急切地喊,很快,车速真的在慢慢降速。
“马儿真听话!”余旸发出‘盒盒盒’的笑声,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忘了骑车这件事很无聊。
郑栖弓着背脊,忍不住低头笑了,余旸很容易快乐,也很容易满足。
这一带郑栖很熟,他们今天要骑行好几公里。
早年间郑栖过来比赛,对附近路况早已轻车熟路。
随着基建项目推行,整个环山道已修成沥青路,又因为地势起伏,是绝佳的骑行路线。
起初平路较多,余旸左看看右看看,还听到好多不知名的鸟叫声,每当真正放松下来,他就会说很多话,郑栖一般听着,连‘嗯’也很少讲。
“你还记不记得学校篮球场附近的小吃街?”余旸幸福地回忆起来。
郑栖没说话。
余旸自顾自道:“我经常去看你打篮球,但是我又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是去看你,于是我找到一个好去处——篮球场旁边的章鱼小丸子炸串摊,哎!”余旸陶醉起来,“我跟你说,他们家的章鱼小丸子是真的好吃,我一般买黄金套餐。”
“什么叫黄金套餐。”
郑栖问。
余旸开始解释:“黄金套餐就是集齐9种墨鱼丸子,我最喜欢金枪鱼那一款,里面还有好多肉松!真的——咬一口下去——简直太幸福了!”为了表达他的喜悦,他还张开双臂。
郑栖瞥见余旸的手臂,仔细回忆起来,对余旸说的那间店没有印象。
“我还喜欢喝可乐,”余旸接着说,“但是我不喜欢喝每周四下午的可乐。”
“为什么?”
余旸说:“因为你每周四打球啊。”
郑栖碰了碰鼻尖,有点纳闷:“跟我打球有什么关系。”
“看你打球,可乐气泡会跑掉啊,笨蛋。”
郑栖忽觉心脏一沉,整个人像坠到气泡里,清楚地感受二氧化碳气体一串而出的微炸感,一时竟然忘了提速,就这么缓慢地骑着。
空气静静的,余旸抱住郑栖,用脸颊贴住他的后背,很轻地呼吸着。
骑行平路接近一公里,地势起伏渐渐出现了,先是微微上扬的坡度,余旸怕郑栖分心听他讲话,安静地坐在他身后,只专心享受山景。
“要不我下来吧?”陡坡来了,车速在降,余旸偏头看向郑栖。
‘嘎吱嘎吱’的调速声响在空气里,郑栖说:“不用。”
说着,脚下步伐轻盈起来,山地自行车调到爬坡档位,踩起来不费力,但是不能停。
余旸感觉对面那座山好像在跟他们捉迷藏,一下躲到左边,一下躲到右边。
风来了,将郑栖的t恤吹得发鼓,余旸看着他的背影——已是汗流浃背之势,他的短发剃得极短,余旸甚至能看见汗珠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到郑栖的后脖颈,淌进衣服里。
车子艰难地往前,甚至每走一步,都像费好大劲一样——郑栖收紧手臂,表带都被浸湿了。
“我下来,”余旸试探着地面,“推一下。”
郑栖说:“要一路骑上去。”
他深呼吸,继续淌汗,咬紧牙关,“骑上去——才能感受速度。”
脚下如灌铅,步履艰难,肌肉酸胀难忍,甚至每道呼吸都异常颤抖。
余旸被这样的呼吸声震撼到,他脖颈处的汗珠、手臂上的力量,仿佛都在跟大自然对抗,要骑上去,再难也要骑上去,虽然不知前路艰险,也一定要靠自己踱步上前,还要带着余旸。
风里裹着烫气,是郑栖身上的温度。
余旸记得很久以前大家都说郑栖难以靠近,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不是,是郑栖太执着,执着到让人心生畏惧,他自带利剑,偏要迎难而上,还挑险道走。
汗水浸湿他的背脊,他流汗,他喘息,但他不肯停歇。
“快了。”
郑栖呼吸急促。
对面山石忽然明朗起来,余旸看到一条蜿蜒向下的长路,道路两旁栽满夹竹桃,淡粉,玫红,甚至洁白,一朵朵、一簇簇,挤在枝头,还有河流,河流在潺潺而淌,原来柳暗花明是这样。
车速轻盈起来,又在变速,与上一秒艰难感相比,此刻简直不要太顺畅,风真是过于温柔,抚摸脸庞,吹起发梢,吸收汗水,滑翔——滑翔一样的速度感,余旸‘whoa——’一声,只觉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自由呼吸,速度来了,转弯,再疾驰,冲上去,跟地势相互挑逗。
石子摩挲轮胎,有轻微的颠簸感,余旸觉得头皮发麻。
荷尔蒙也会爆炸吗,余旸觉得眼前这个汗流浃背、微微弓起背脊的男人简直酷毙了。
第24章 小行星(上)
逆时针踩踏板,链条在飞轮周围快速转动,啮合声密不可闻。
再顺时针踩,调变速器,车速肉眼可见地拉成一条直线,转弯,郑栖下意识倾斜身体,如一道风刮过,带得余旸同样紧张而倍觉刺激!
橡胶轮胎在摩擦地面,每次踩踏充满力量,偶尔也会省力歇歇,有地势起伏之前郑栖会提醒一下,余旸坐在他身后,张开手臂,慢慢找到平衡,飞一样的感觉。
斜坡来了,郑栖站起身,弓着背一路奋力往前,“余旸?”
余旸偏头看向他:“怎么了?”
郑栖单手握住车把,另一只手指向正前方:“等下咱们要经过那颗桃树——”“可以试着碰到它。”
郑栖又说。
桃树?余旸定眼一看,左前方确实有颗桃树,盛夏时节,桃子半熟,淡粉色,桃尖有点泛青,可是它实在太高了,距离地面最近的枝叶估计比郑栖还要高。
但余旸还是问了:“要摘桃子吗?”
“桃子还没熟,”郑栖侧过脸,略带思索,“敢不敢站起来?”
“啊?”余旸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确实有两根支柱,但车速那么快,他有点害怕,“我不知道……”
桃树离他们越来越近,郑栖微微站起身,抬起手臂,感觉这个高度应该够了,“等下我骑慢一点,你可以稍微伸直手臂。”
“站着会怎么样?”余旸抱紧他,“会摔倒吗。”
车子在靠边行驶,速度没完全降下来,郑栖说:“不会,支架很结实,但你要站稳。”
余旸深呼吸:“那我试试——”风,光影,甚至枝叶清香,全都在蛊惑余旸跃跃欲试,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骑车触碰树叶,尽管很危险,这样的速度让余旸完全不想停下来,他想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
放稳脚,余旸试着站起身,起初他是真的害怕,颤巍地扶住郑栖的肩膀,又趴他在背上观察四周,就好像很担心摔下来一样,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能站稳,终于大起胆子站直身体——视野忽然变开阔,面前是蜿蜒向前的沥青路,山石古怪嶙峋,太阳藏在树梢中,游云遍布头顶。
就连空气也异常清新!全然不是坐在后座的安全观察四周的感觉。
第一视野真棒!
“站稳了吗。”
郑栖问。
“站稳了,”余旸放松身体,慢慢克服紧张,车速也确实在配合他,“要触碰哪个树梢?”他开始畅想:“要是能摘个桃子就好了!”
郑栖双手撑住车把,显然全力控速,“有点高,碰到枝叶就行。”
“好!”
“准备好了吗?要加速了——”余旸扶着郑栖的肩膀,没来得及应声,车子提速,带着余旸冲向桃树,近,越来越近,站起高度肯定比日常高很多,伸手,估量一下,余旸的手在空中虚握,应该够了!
近,再近,近到10公分,郑栖提醒:“注意车速,身体保持平衡。”
余旸伸直手,心脏在颤抖,‘嗖’一下,不知是轮胎摩擦地面,还是他摸到树枝,树叶在手腕处‘哗啦’作响,满枝头的桃子轻轻摇晃。
据说人类爱冒险,有种美被归为暴力美学,越撕扯,越放肆,人越能获得快感,血液加速流动一样——树枝粗粝,充满韧性,反弹,抽打余旸的手心,酥酥麻麻的。
光影暗下去,空气微凉,车身以近乎弧度的轨迹飞驰而过,只一瞬,头顶变得明亮,那种触碰全然消散不见,说不定连一秒都不到,细微又震撼,轰然传遍身体每个细胞。
风来了,树叶窸窣作响,余旸下意识扶住郑栖的肩膀,手心放在靠近他脖颈的位置,拇指贴近他的动脉,‘咚、咚、咚’搏动着,充满张力与跃动。
车速提上去,风渐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