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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继续查。”陈修远声音低沉了下去。
“是。”陈壁应声。
陈修远目光继续落在手中那枚犬牙镖头上,离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离越来越近了。
淮阳郡王府……
陈修远攥紧手心,脑海中都是早前的浮光掠影。
很早之前,他同涟恒都在白芷书院念书,因为年纪相仿,又玩得到一处去,两人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也一起逃课,一起恶作剧,也有往夫子茶水里加鸡血最后一起被轰出课堂罚站这样的事……
他与涟恒三年同窗,两人近乎都在一处。有一年的年关,他回不了燕韩,涟恒邀他来过西秦过年,那时候,就是去的淮阳郡王府。
他记得淮阳郡王和夫人,也记得淮阳郡王府很多人。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陈修远收起那枚犬牙镖。
……
临近晌午了,陈修远一直在书斋中翻书等着,但等了许久还是没见涟卿身影。
“殿下还没回来吗?”已经迟了一个时辰,陈修远问起。
名唤瓶子的内侍官应道,“太傅,方才问过了,殿下还未回。”
陈修远颔首,内侍官退了出去。
书斋中,陈修远转眸看向一侧的铜壶滴漏,都这个时候了,早朝不会拖这么久,若是在天子处有事,涟卿会让人送信。
她被事情绊住了……
陈修远朝陈壁使了使眼色,陈壁会意去打探。陈壁刚走,瓶子又来了近水阁中,“太傅,方才宫中来消息了,陛下让殿下随上君去寒光寺祈福,路上往返加上在寺中的时间,差不多要六七日去了。”
陈修远不急不缓,“早前没听殿下说起,什么时候动身?”
瓶子应道,“说是明日,殿下原本要回东宫了,陛下忽然身子不适,殿下留在宫中照顾。听宫中的意思意思,殿下今晚应当回不来了,明日会同上君一道从宫中离京。惠嬷嬷已经在替殿下收拾用度了。”
陈修远看了他一眼,而后平静道,“知晓了。”
瓶子拱手退了出去,陈修远才缓缓放下手中书册,指尖轻叩桌沿……
*
寝殿中,涟卿一直心神不宁。
她没想到天子今日会忽然同她说起去寒光寺的事。
寒光寺是皇家寺院,路上往返加上逗留的时间,要六七日。
明日晨间就走,而且,是同上君一道去。
若是早两日知晓,她还能想办法推脱,但就要明晨启程,今晚她还留在宫中……
殿中灯盏一直亮着,涟卿几次困得要阖眼,都强打起精神。
天子睡下,大监请她去东暖阁歇息,她也没去。
在宫中,天子跟前最安全……
将近子夜,洛远安来了寝殿,见涟卿还守在龙榻前,没离开,眼下还是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
“怎么不去睡?”洛远安走近,声音就在她近侧。
涟卿忽然醒了,“我想陪陪姑母。”
不知有意无意,洛远安离她很近,“去吧,天子这里我守着就好。”
涟卿心知肚明,即便上君在,也是天子这处最安稳。涟卿藏在袖中的掌心攥紧,尽量冷静,“那我同上君一道。”
洛远安笑了笑,“不急,有时间一处。”
涟卿僵住。
洛远安笑着起身,“你先守着,我晨间再来。”
涟卿心中微舒。
第007章 等我
上君离开内殿后,涟卿连盹儿都没敢再打过,尤其是最后唇边的温和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内殿中是浓郁的涟卿在龙塌旁一直坐到天亮,眸间布满血丝,眼中也都是倦色。
天子醒的时候,见她还在跟前伺候。
涟韵睁眼时,看见涟卿还在跟前,同她睡前近乎没动弹过。她以为没过多长时间,但睡眼惺忪间,却见殿中夜灯熄了,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涟卿脸上,映出一张让人羡慕的盛极容颜……
即便疲倦在,都动人心魄。
涟卿见天子醒了,“姑母。”
涟韵示意她要起身,涟卿上前扶她在龙塌上坐起,又拿了引枕给她靠在身后,让她可以坐起。
“怎么还在这里?一宿没睡?”涟韵看她。
涟卿应道,“见姑母睡得不好,想多留一会儿,平日也没时间,昨晚正好在宫中。”
“你有心了。”涟韵轻叹一声,又凝眸看她,“你在这里坐了一整晚,还叫一会儿?”
“倒真不觉得。”涟卿笑了笑,早就想好,“想起太傅这两日授课,好像不知不觉就过了……”
这么说,也不必引天子怀疑。
“教你什么了?”涟韵一面好奇问起,一面唤了声,“大监。”
大监入内,见天子醒了,让人备水洗漱。
涟卿扶涟韵起身,涟韵洗漱时,涟卿同她说起岑远关于户部一事的论断。
涟韵起初还在咳嗽,听她说完,眸间微微顿了顿,平静问道,“你呢?你怎么说的?”
涟卿一面扶她去小榻,一面同她重复了一遍早前的话。
涟韵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似是怔了怔,而后轻声道,“岑远能教你不少东西。”
涟卿应道,“还在慢慢学。”
涟韵没出声了。
在小榻落座后,涟卿替她倒水,涟韵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好似头一次这么认真看她。
涟卿递了杯盏给涟韵。
涟韵她接过,放在唇边轻抿一口,慢悠悠道,“他在,倒是压得住,朕早前没想过。”
涟卿看她。
大监入内,“陛下,早膳备好了。”
“上来吧。”涟韵才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咳嗽。
涟卿替她轻轻拍背。
涟韵摆手,“不用了,老样子,好是好不了了,能像昨晚一样,睡得安稳就行了。”
天子低头喝水,涟卿眸间微讶。
对,天子昨晚其实一直都在咳嗽,但还一直睡着没醒……
涟卿指尖抚过掌心,昨晚她也困,但一直用指甲掐着掌心,才熬到天亮。
是殿中药味太浓郁,也有些压抑。
大监带人将饭菜布上。
涟卿起身侍奉天子用饭,涟韵轻声道,“不必了,一起用。”
涟卿想推辞,大监已经会意加了碗筷。
涟卿从善如流。
天子久病,常年在寝殿中,已经很少出寝殿,即便是寝殿中的窗户都很少大开通风。
“大监,今日风大吗?”涟韵忽然问起。
大监应道,“不大。”
“将窗户开大些,让朕看看外面。”涟韵吩咐一声,大监照做。内殿中好几扇窗户都是紧闭的,即便是涟韵吩咐,大监也只开了一扇。
自从窗户打开,涟韵就一直看着窗外,没动筷子,也没说话,就一直看着窗外没移目。
很快,大约也就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涟韵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这次不待天子吩咐大监便让人将窗户阖上,只漏了一条缝隙。
涟韵缓缓收回目光。
涟卿终于知晓为什么天子不出寝殿了,天子根本见不得风。
涟卿没有作声。
“上君呢?”涟韵重新用饭,而后问起。
大监应道,“这时辰还在早朝呢,上君去早朝前提起,若是陛下问起就同陛下说声,要接连离开几日,朝中之事他同魏相碰头再回殿中。”
涟韵颔首,“他惯来周全。”
涟卿听在耳朵里,更加确认天子对上君的信任根深蒂固,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会将自己折进去。
“什么时候启程,都安排好了吗?”涟韵声音有些疲乏了。
大监应道,“上君说,等见过魏相,回来同天子说声就走,最好黄昏前后能到虞城,怕这个时节走夜路逢着大雨不安稳。”
“朕知道了。”
见涟韵要起身,涟卿上前扶她。从刚才起,涟韵就咳得很厉害,涟卿扶着她不敢走太快。
等到龙塌旁落座,涟卿才道,“姑母醒了,我想先回东宫一趟,上君下了早朝还要见魏相,恐怕要段时间,我昨晚都姑母这里,回去换件衣裳也好。”
涟韵看她,“昨日不是将东西收拾好了,送宫中来了,在宫中沐浴更衣就好,特意回去一趟会不会太折腾?”
涟卿咬唇,“有些,不习惯……”
她这句反倒让涟韵笑了,“那早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