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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冷着脸色,一副要与他分说清楚的模样。
陆彦轻笑一声,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不是生气,是吃醋,所以阿然刚刚到底有没有吃醋呢?”
? 第46章
陆彦问得这般直接, 温然有一瞬间觉得他是想让自己吃醋的。
所以她刚刚心中觉得不舒服的感觉是吃醋?
因为陆彦身上沾染了别的女子的香粉味,所以她才会觉得不舒服,才会下意识躲避他的触碰?
温然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一时不知该给出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
这些年无论是秦氏告诉她的道理,还是她自己看到的, 世人都在要求女子宽容得体, 要求正妻不能随意拈酸吃醋,不能阻拦夫君纳妾,要注重内宅和谐,便是连那七出中都有一条妒忌。
她要如何回答陆彦?
告诉他自己吃醋了?那岂不是犯了妒忌?
温然眉尖蹙起,她在纠结着如何回答, 她心底隐隐知道自己的答案, 但又不愿说出否定的回答来。
陆彦没有等到小姑娘的回应,最后她似乎实在烦得很, 连与他计较的心思都没了, 转身一拽被子,将整个人藏了进去, 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困了, 我要睡了。”
陆彦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温然不与她明说, 他亦不知她心中在纠结什么, 是因为今日他去醉春楼的事生气,还是因为他身上染了那些香粉味,亦或是因为别的?
小姑娘将自己裹成一团, 她越睡越往里去, 陆彦眼见她快要贴在墙上, 他果断伸手将小姑娘捞了回来, 重新圈进怀中,她不言不语地安静待在他怀中,也不挣扎,沉默得很。
陆彦知道她没睡着,他在温然背后低声解释:“我什么都没做,也没让那些女子近身,阿然信我。”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解释,温然听着,却觉得心中的滞闷感消失一大半。
她当然相信陆彦,陆彦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骗她。
他心中惦念着越州之事,又怎会在这种时候风花雪月?
她一直很清楚,但理智上再清楚,似乎也控制不住敏感的情绪。
“我知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生气吃醋。”温然语气笃定地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陆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着这么“贴心”的回答,他无奈失笑,却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
但吃醋这个话题还没有真正绕过去。
温然想不到,没过两日,她便要在众人面前演上一出吃醋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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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一直忙着赈济的事,喻绫第三日再次寻来,彼时温然正在和阿彩说话。
昨日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现下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正乖巧坐在桌子吃饭。
温然知道她急着去照顾母亲,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柔声道:“不用急,你母亲那里有人照顾,你慢些吃,吃得太快对身体也不好。”
“我知道,”阿彩点头,她放慢吃饭的速度,又道:“但是外面还有好多需要被帮助的人,我这里快一点,他们就可以去帮助别人。”
“阿彩真懂事,不过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再喝些汤。”温然见她吃完一碗饭,又给她添了一碗汤。
小姑娘咕嘟咕嘟把汤喝完了,便赶忙跑去照顾母亲,出去时撞见喻绫,她记着前日的事,特意往旁边躲了躲,然后才小跑着离开。
喻绫冷哼一声,转瞬又笑着进了屋内。
喻绫以笑脸相迎,温然自然也不会对她冷脸,一如前日那般,喻绫问赈济的相关事宜,她便仔细回答。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过去,喻绫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便将话题一转,道:“我瞧姐姐如此这般实在辛苦,姐姐到临曲这些日子怕是都没好好逛一逛,正巧今日外面百姓也不多,这天也晴好,我陪姐姐出去走一走可好?”
温然这才明白,喻绫绕了半个圈子原是想约她出去。
前日喻绫前来特意告诉她陆彦的行踪,这次又主动约她出去,不知又抱着什么目的?
会不会也是与陆彦有关?
温然并没有立即答应。
“姐姐刚刚才说万事急不得,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姐姐就当陪我出去走走,可好?”喻绫又道。
她劝了好一会儿,温然神色松动,半晌终于应下她的提议。
喻绫说要逛一逛,当真去了东市,她先后进了首饰铺子与成衣铺子,银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期间还很大方地送了温然衣饰与簪钗。
如此走走看看,一直到了黄昏时分。
温然不知喻绫今日此行到底有何目的,眼见时辰不早,她有意回府。
“姐姐莫急,这里离仙福楼很近,正巧近日仙福楼出了新的菜式,我与姐姐一道去尝尝,不过一转弯的功夫,姐姐不会这点时间都不肯陪我吧?”
温然隐隐觉得,这仙福楼怕才是喻绫最终的目的地,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她也很想知道喻绫到底想做什么。
时至夕食,仙福楼宾客如云。
喻绫径直上了三楼的雅间,仙福楼如此难定的雅间,在她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反而轻而易举。
她们进的是靠里倒数第二间的雅间,最里面的那一间雅间门前守着两个小厮,喻绫进去前朝那儿看了一眼,门前守着的一小厮朝她暗暗点了点头,她才转身与温然进了雅间。
她以为这动作做得隐蔽,温然看在眼里也只作不知。
她并非只带了苏合一人,倘若真的出事,她只要一吹哨子,便会有人冲进来救她。
这也是她敢与喻绫出去的原因。
雅间布置得清雅秀致,喻绫说是吃饭,但心思明显不在此处,她频频看向墙上那副山水画。
她如此明显的动作,温然也不好当做看不见,顺着她问道:“喻姑娘在看什么?”
喻绫转头看她,似纠结犹豫地道:“姐姐没有听见什么乐声吗?”
乐声?
温然仔细去听,当真听到些许琴乐之声,这声音像是从隔壁传过来的,“确有乐声,应是隔壁有人在弹琴,喻姑娘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姐姐有所不知,隔壁雅间唯有我兄长方能入内,”喻绫停顿半晌,又补充道:“今日我听说兄长是与郑公子一道出去的,他们若是在这雅间之内,又怎么会有乐声?莫非那里面有……”
喻绫欲言又止。
温然放下木箸,她面上笑意渐淡,像是顺着喻绫的话想到了什么。
喻绫赶忙握住她的手道:“姐姐莫急,我有办法,那副山水画后可窥隔壁之景,是与不是,我们看上一看不就清楚了?”
“这……”温然迟疑道,“如此恐有冒犯之嫌。”
“姐姐不说我不说,又有何人知道呢?姐姐莫犹豫了。”
喻绫帮温然做了决定,她拉着温然走到那副山水画前,身后的婢女上前将山水画取下,露出墙上一方孔洞,对面此处用镂空的金枝画遮掩着。
透过此处,温然一眼看到坐在席位上的陆彦。
这里视角很好,她的角度不偏不倚看到陆彦,也能看到正坐在中间弹琴的女子。
那女子着一袭如烟绯纱,容貌清纯雅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剔透纯净似不染世间半分尘埃,如仙乐的琴音从她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在座的众人无一不沉醉其中。
陆彦似也迷失在这琴乐之中,他半阖着眼帘,身姿松散地斜靠在椅背上。
一曲琴乐毕,位于上座的喻柏最先鼓掌称赞起来,他看向陆彦问道:“郑兄觉得如何?”
陆彦抬眸,他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1,不知喻兄是从何处寻来这么一位佳人?”
喻柏道:“郑兄有所不知,她自幼父母双亡,我母亲怜她孤苦无依,便将她收养在府中,如今她已及笄,我作为兄长,自该为她的事操心一二。”
陆彦转着手中的酒杯,他像是听不懂喻柏的话:“如此说来,令堂当真是善心。”
“阿菡,郑兄如此赞你,你不该向他敬一杯酒吗?”喻柏道。
那名唤喻菡的女子颔首应是,她起身朝着陆彦走过去,一行一步如弱柳扶风,及至陆彦面前,她纤细的手指握住白瓷的酒壶,为陆彦的酒杯添上一杯酒,声音低柔婉转地道:“郑公子,可愿与小女共饮一杯?”
喻菡生得清纯动人,那么一双纯净的眼眸看向你时,似乎满心满眼都是你。
陆彦抬眸看向喻菡,他并未急着接过喻菡手中的酒杯,像是在打量她,审视她。
温然透过孔洞看过去,喻菡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她看不清陆彦何表情神态,也不知他此时究竟在作何想法。
喻柏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陆彦收下这女子,说是养女,但必定是喻柏的眼线。
陆彦应与不应,都会是问题。
温然关注着对面的情况,而喻绫则注意着她的神态,她见温然似紧张焦躁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说什么钟情不二,这郑言看到他兄长送去的女子,不还是会心动?
男子大抵都是这样,口中说着深情,实际心思活络得很。
喻绫不认为郑言会是例外,她得不到郑言,也不想看着他们夫妻恩爱。
便也让这位郑少夫人看看她夫君的真面目吧。
喻绫如此想着,她看向对面,陆彦还没接过喻菡的那杯酒。
喻柏面上的笑意冷了下来:“怎么,郑兄不愿接过这杯酒吗?”
陆彦垂眸,他语调似漫不经心道:“诸位有所不知,近来我家夫人才因为我去醉春楼的事与我闹了脾气,若是我喝了这酒,怕是家中就要不得安宁,且……”
陆彦一顿,他声音沉了些:“我答应过我的夫人,此生绝不纳妾。”
陆彦说完,屋内落针可闻。
在座几位都听过郑言与他夫人恩爱一言,但他们从未想过郑言竟还许过这样的誓言,许是刚刚娶妻不久,才会如此言说。
亦或者他郑言就是想拒绝喻柏送来的女子?
喻柏当然也想到此处,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语气冷然道:“所以,郑兄是觉得我今日多此一举了?”
屋内气氛凝固,温然眼看着这一切,她已经明确知道陆彦不想收下这女子,但若再僵持下去,恐不利于他日后之事。
至少要将此事拖延一二,容他想出个办法来。
喻绫还在惊讶陆彦的话,温然已经撇下她径直走了出去,她走到隔壁雅间门前,作势就要闯进去。
这一闹便闹出不小的动静。
喻柏等人在里面也听到了喧哗之声,他甚至听到喻绫的声音,未及他身边的人前去问清楚,雅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身着淡紫色素雪罗裙的女子闯了进来,她目光一扫,很快视线锁定在陆彦身上,未语,一双浅褐色的清透双眸中漫上水雾,她声音微颤地质问道:“夫君,这就是你说的来谈生意吗?”
作者有话说:
1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唐杜甫《赠花卿》
?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