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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柏修缓缓讥笑了一声,“要是第一次上课你也这么主动, 现在说不定已经能拿着我送的钱和你那穷光蛋白月光双宿双飞, 共奔国外了。”
祁知珏脸色难看的停下动作。
“都怪你那么矫情,抬了这么久的价, 倒是越卖越高了。”
落入死寂的浴室, 如同两人初次课后辅导。
祁知珏的聪明不止是用在了答题上,当一个男人充满攻击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长达半小时后, 她清楚的知道这意味什么, 所以在郝柏修好整以暇的再次看着她, 像野兽叼着猎物的脖颈细细吮咬的时候,她撂下笔, 抬眸冷冷道:“我会好好给你辅导, 但不负责和你上|床。”
对面好像很惊诧她会这么直接,不过那双眸子在听完她的话后明显兴味更浓了, 点着他那张考完依旧空白的卷子说:“可是怎么办,只有小姐才会这个价钱来我家啊。”
祁知珏脸沉下,浑身散着寒冷气息。
尽管在家里处境不行,但这么多年的傲人成绩摆在那里,没有人会当面用这么鄙夷玩味的语气和她说话,漫不经心的眼神像在逗弄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小玩物。
两人第一天辅导不欢而散,她恹恹的回到小巷时刚好碰见宋闵续,他高兴的穿过马路走了过来,“知珏,今天去哪了,我妈从老家摘了些新鲜野菜,我说给你送一点,去也没见到你,发消息也没有回。”
祁知珏慢吞吞的拿出手机,也没点开看,只是说:“忙,没看手机。”
“嗯?”宋闵续想了下她的几份工,“你又找了新工作?”
他心疼的帮她拿过书包,“知珏,你要打的工已经够多了,别再这么逼自己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的。”
他常常说类似的话,但他也清楚,这是祁知珏啊,哪怕在他面前没了冷若冰霜,可自己的话也不是能轻易让她改主意的。
果然,祁知珏摇头说:“没事,我不累。”
宋闵续叹气,“你不累,我会为你累啊。”
祁知珏愣了下,抬头看他,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无措,她习惯恶意,却对他的亲近都受宠若惊,这让宋闵续的心被磨刀石狠狠蹂|躏了几下,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了她的手,祁知珏躲了下,他没给她再退的机会。
两人安静看着对方,宋闵续笑了,拉着她往她家的方向去,“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嗯。”
路边昏黄的灯已经亮起,在灰石砖上落下两人相伴的身影。
没什么主题的闲聊了几句后,宋闵续随意问起来:“这次又找了什么工作,累不累?”
“课后辅导。”祁知珏语气平静,“我给你说过。”
她清楚感觉到拉着他的手紧了下,随后又舒缓笑道:“不累就行,除了学习的时间,你都快要被打工榨干了,再有个奶茶店那样的工作,我真的会心疼。”
他笑的如沐春风,祁知珏依旧能察觉他眼里笑意的勉强,她垂下眸,漆黑眼睫在眼睑落下一道阴影。
片刻,她嗯了一声。
之后的辅导,倒是少了初次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祁知珏无视掉郝柏修赤|裸裸的目光后,课后辅导反而变得如鱼得水,得心应手,毕竟应付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年级倒数,她连脑筋都不用动。
这样的授课方式持续了两个多月,一男一女同在一所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讨论的话题却离不开3张a4纸的范围,哪怕郝柏修有意撩拨开玩笑,也被祁知珏四两拨千斤的拉回到了试卷上。
郝柏修倒也不气,玩的更不亦乐乎,入冬后天气渐冷天也黑的早了,每次出来祁知珏都要踏着夜色回家,不过刚从热烘烘的别墅出来,想到家里做题时冻得瑟缩的手和她利用在他家打工时间已经做完的卷子,难得觉得这场买卖做的不错。
350一小时给她用来复习功课,哪怕身边豺狼虎豹,祁知珏也能面不改色的做下去。
身后的别墅大门缓缓关上,前面路灯下抖动着腿走来走去的宋闵续笑着看了过来,“知珏!”
半个多月前宋闵续就等在这里接她一起回去,祁知珏拒绝过几次,最后在他一遍遍的“天这么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担忧中选择答应。
只是祁知珏看到他冻得颤抖的红色手指,忍不住又说:“闵续哥,别再来接我了。”
宋闵续笑:“说什么傻话,我不接你谁接你。”
虽然两人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心里也都清楚对方意味着什么,宋闵续比祁知珏大四个月,知道她生活的不容易,也无意那么快的进展,只想陪在她身边,只是他的笑还没持续几秒,旁边传来跑车嘀嘀的声音:“上来,我送你回去。”
车玻璃降下,郝柏修张扬恣肆的看着祁知珏。
祁知珏拉着宋闵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郝柏修又开车去追,几个回合后,郝柏修的车缓缓跟在她旁边,不屑轻笑落在寒风中:“多么伟大的爱情,我好感动。”
说完,跑车呼啸离开,只留汽车尾气卷着尘土飞扬,冷冷拍打着两人。
宋闵续脸色难看,“知珏,他……”
祁知珏轻柔的笑了声,再没有郝柏修面前立起刺猬尖针的冷酷无情,“今天两小时挣了700,我请你吃饭吧。”
宋闵续犹豫:“知珏,要不这个工作,不干了吧。”
祁知珏的笑容滞了下,又重新笑着看他,“闵续哥,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氛围,我若是不努力攒钱,这辈子也不可能出国读书的。”
宋闵续急急问:“为什么一定要出去,留下来不好吗?”
不可否认他有私心,他的父亲身体不太好,母亲勉强做点小生意糊日,他是不会出国的,况且,他的成绩也没有祁知珏那么优秀。
不意外的,祁知珏摇头,坚定的说:“不,我要走。”
她要走的远远的,到达父母永远攀升不到的高度,让他们踮脚仰头也看不到她,让她们清楚自己不中用的女儿甩他那个废物儿子一万条街,和胡巷的一切她都恶心到了极点,她要离开这比臭水沟还不堪的地方。
宋闵续心里发苦,知道这样的争执不会有结果,只能勉强说道:“好,你想吃什么,我陪你。”
寒风瑟瑟,寂静的盘山别墅,漆黑中走着两个略显安静的人。
这个冬天的寒冷与刺骨,早已埋下伏笔。
第96章 双犬(二)
96、
寒冬腊月, 河水结冰,水管上冻,洗不成脸的祁谷光看到要出门的祁知珏, 拽住她的衣领, “姐,给我点钱。”
祁知珏:“松手。”
“靠!你是不是我姐啊。”
“谷光谷光, 别拽着你姐,她快要迟到了。”今早家里没水, 一通折腾, 祁知珏做完饭都没来得及吃, 杨慧也顾不上心疼, 为难的看她:“你打工是不是刚发工资, 给你弟几百吧,这么冷的水, 他洗脸非得冻坏了, 他还小,你让让他。”
祁知珏没说谷光比她只小两岁这种无意义的话, 目光落在了她冻得肿红皴裂的手指上, 天不亮杨慧把她叫起来走了几条街找了个没上冻的人家接了一桶水,回来后她顾不上烧水, 直接倒出来刷脸洗脸赶去上早读。
杨慧坐在被窝里往外喊, 她进去时, 祁明的呼噜声震天响,杨慧不好意思的看她, “妈今天头有点不舒服, 你能做个早饭再走吗,我现在实在起不来, 我不吃早饭行,你爸和你弟干活上学的,可不能不吃。”
祁知珏:“给我两百,我要参加一个数学比赛。”
“又比赛,你成绩那么好了,别总去参加那么多比赛,引得别人议论你说你闲话骂你高傲。”杨慧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从教育她谦卑到自己不容易拜托她做早饭。
祁知珏垂眸,看向她落不了锁的卧室,想到上次没做家务祁明气得砸了她的书桌,卸下书包进了厨房。
祁知珏从祁谷光手里挣开,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的看他。
“妈,你看我姐这眼神,跟鬼一样,像个疯子,难怪别人骂我有个神经病姐姐,学习学傻了。”
祁知珏已经迈步离开,后面杨慧的附和与叹息消失在寒冷刺骨的巷子里。
饿了两节课,祁知珏跑完操拐去超市买面包,结账时遇到同班同学,两个女生,看到她躲闪了一下眼神,转身往零食货架走了,“她手都那样了,怎么连护手霜都不抹。”
“冻成那样再抹护手霜有什么用,得抹药膏。”
“啧啧,咱们年纪第一长得那么美,手却是那样。”
祁知珏瞥过柜台前的精美护手霜,咬着两块钱的干面包离开了。放学经过药店她倒是停了一下,只是想到自己那份需要征服国外各大名校的简历,毫不犹豫的把钱花给了竞赛。
晚上郝柏修懒懒躺在沙发上,举着卷子也不看,调侃她:“你副业还带卖猪蹄?”
祁知珏抬头。
郝柏修:“猪蹄都没你这么肿吧。”
祁知珏掠了他一眼,话也不回低头接着做她的题。
郝柏修习以为常,反正超出高中课本以外的内容她都是一字不答,他踩着松软的沙发,翘着二郎腿扔了手里的卷子,拿起手机玩了起来,旁边伏案做题的辅导老师看也不看,两人就在这样古怪又安静的氛围里各做各的事。
窗外狂风呼啸,鹅毛大雪翻飞。
门铃响的时候,祁知珏意外的愣了下,她来这么久,这间别墅的门铃从来没响过,更别说进来什么人了。
郝柏修瞧见她的风声鹤唳,莞尔:“我爸来了,去开门吧,反正我现在就是正跟小姐八百回合,他也只会蹙眉说一句你也不嫌脏。”
祁知珏面沉如水。
“开个玩笑。”郝柏修好笑的点点门外,“别让人等太久了。”
祁知珏看他大少爷样子,摆明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门外是零下十几度,她抿抿唇,拿起外套推门出去了。
半分钟后,啪的一药箱盒子扔在了光滑的实木桌面。
祁知珏想到她推门时的犹豫和看到铁门后外卖小哥时升起的被戏弄的恼火,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就更冷了。
郝柏修:“打开。”
祁知珏无视他,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笔接着做题。
郝柏修眯眼看了她两秒,坐起来拆药箱,动作粗暴,随后一把拽过她的手,祁知珏扬手就要打开,郝柏修冷森森的说:“你要敢躲就他妈滚蛋,省得这对猪蹄刺我眼睛!”
祁知珏手的顿了下,就这么一秒犹豫的空隙,手就被牢牢按在了桌面,刀剑一般锐利的眼神向郝柏修射去,他反而缓缓笑了,“这就对了,别总是让我不开心,我那么多钱,你不挣白不挣,别老跟钱过不去嘛。”
在他顽劣说这话时,淡淡的药膏味传入她的鼻尖,指上干裂处一点点润过白色膏体,上一瞬他的眼眸阴鸷狠厉,此时动作风流温柔,垂眸认真涂抹的姿态贴心又雅致。
祁知珏心里冷呵了一声。
结束后他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吹了吹,轻挑眼皮看向她时笑容恣肆,缓缓热气吹拂在她被风霜蹂|躏的手指上。
祁知珏侧眸看向别处。
“回去一天抹三次,来了我要检查,一周还不好你就走人。”
祁知珏:“我自己会买药,即便是好了,我也不想再留。”
“花我的钱,倒矫情起我的药膏来了?”郝柏修靠向沙发,双臂懒懒撑开在沙发背上:“你不稀罕这点补课费,怎么,攒的钱够支撑你的梦想了?还是说心疼你那穷酸男友,怕他吃醋嫉妒了?”
祁知珏冷眸看他,两人对视,她鄙夷的笑了声,“你配吗?”
别墅空荡安静,窗外寒风肆虐。
她看回卷子。
郝柏修舔舔后槽牙,冷笑了声,接着玩手机。
祁知珏冷冷的眸子落在她因紧紧攥着笔而发白的指尖上,随后目光移到旁边的药膏,嘴角抿出讥笑。
郝柏修随意一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插入了她的心口,她贪钱,但是……她抬头看向对面巨大的钟表,屋外大雪飘飞,别墅群疾驰的豪车穿行在盘山路上,漆黑寒冷中宋闵续正向此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