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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梓筠心里有几分不安,“小桃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不愿再将她困在牢笼里。”
墨从安不懂她为何好端端提起小桃来,随即细想目中带了几分愕然,“若是不忍,便让她走吧。她不属于这里。”
是啊,她不属于这里,战场也好,江湖也好,她都不该是一个婢女。
☆、三十五个长公主
“那你打算——”墨从安还未说完, 耳边传来些微声响, 警惕地止住了话语,元梓筠亦心有感应,偏头一望,果然门口是错愕的小桃。
她站在那里, 双手捧着熏香,脸上并无悲伤神色,应当只听去了一部分。
不知为何,元梓筠想到这竟然松了一口气。
“主子是要赶我走吗?”她攥着剔红云纹托盘的手指泛白。
元梓筠一窒,不由地狠下心来,“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小桃听了, 眉眼处哪有半点喜悦可言, 扑通一声跪在元梓筠面前,“小桃知道主子是为了我好,可小桃自从跟随在主子身边时就从未想过离开。”
她叫了元梓筠这么多年的主子, 可元梓筠着实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你去哪儿都好,大可不必为皇家效忠了。”
她做自己的耳目, 做自己锋利的一把刀, 做侍奉自己的婢女, 唯独不做她自己。
小桃紧张地发抖,指甲嵌入手心,掐出红痕来, “公主,我求你——”
托盘放在一旁,她柔软的额头往地上磕去,滚烫的泪珠儿砸了下来,元梓筠错愕起身,她不懂,小桃怎么会甘愿被困在这里。
可她到底是心软了,“罢了罢了,你若执意留下,本公主不赶你走就是了。”
“谢公主。”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直将这三个字说了三遍,又磕了三个响头。
长公主心中滋味莫名,她恍惚记得,多年前,她答应收留小桃时,小桃也是这般感恩得直跪在地上,像是舍不得起来似的。
好一会儿,小桃才起身,拿起托盘像是个没事人儿似的弯着身子给香炉换上杜蘅熏香,只是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痕,云烟氤氲缭绕,做好这一切,她便退下了。
墨从安摇了摇头,“你一向杀伐决断刚明,如今却心软起来。”
元梓筠杏眼迷蒙,似在探寻回忆,“当年相遇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像你,这才心软将她收在身旁。如今让她离开,没想到我又心软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有些无奈。
墨从安诧异抬头,似笑非笑,“怎的与我相像?”
自然不是眉目像。
“她眸中似乎藏着一种蠢蠢欲动的力量,像是春雨后的竹笋欲要疯长。”具体她倒是说不上来了。
墨从安脸上本就浅淡的笑容尽数褪去。
“你怎么了?”元梓筠能感觉得到他的周围突然像是有无形的气场一样,可不过一瞬,那层威压又消失了,他粗壮的手臂搂过她的肩膀,“下个月去子弦谷吧。”
元梓筠被这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一愣,待到反应过来,她才推他的胸膛,“不去。”
“为何不去?”墨从安非但推不开,反而凑她凑得更近,元梓筠抵着他压过来的胸膛,腮染桃花,别扭道:“我就是不去。”
墨从安的唇都快凑到她脸上了,元梓筠不堪其扰,“你若是再这般还是回你的书房。”
墨从安嘴角一勾,低着眉眼望着她,反问道:“哪般?”
元梓筠头往后仰,用手指戳他,“就是现在这般。”
他眼角含情,薄唇微微凉,轻触她面颊,道:“这般?”
手不知不觉地移到她的腰肢处,像是点了火一样灼热,身体挨她挨得更近了,“还是这般?”
元梓筠浑身滚烫,深深地知道他这幅正派的外表内,装的都是些下流想法,遂推拒道:“现在是白天——”
“娘子想什么?白天亲个嘴怎么了?”
元梓筠一时为他的话哽住了,她想什么,他敢说他没想什么?“这门都没关上,叫人看去了不好看。”
“亲的是自己媳妇,怎么就不好看了?”墨从安的脸皮似乎愈加地厚实了。
元梓筠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一句话就被墨从安绕进去了,她向来理智无情,怎么就遇了个墨从安?
墨从安哪肯饶她,“娘子方才说那句,为夫暗自揣度,应是说白天不行,晚上就可以了?”
元梓筠咬碎了贝齿,看着墨从安一本正经的模样,恼极了,抬起脚就往他脚上踩,墨从安不对她设防,结结实实地受下了,也只是闷哼一声。
“你倒是不怕疼。”元梓筠说着又踩了他一脚。
墨从安又哼了一声,下巴微扬看着元梓筠,“哪像你?嗯?”
元梓筠也抬着下巴看他,“我怎么了?我像是怕疼的人?”幼时子弦谷修炼,后在沙场上驰骋,她从未因为疼痛掉过一滴泪珠儿。
墨从安回味着那日她娇躯瘫软在他怀里,眼角沁出几滴泪水,这么快她就忘光了?
“既不怕疼,你这些日躲着我作甚?”
元梓筠一窒,才体会到个中意味,没想到面前这人,真是什么事都能联想到床上的事,又羞又恼,又是对他脚一顿乱踩,“你能不能正经点?”
墨从安颇为抱歉,“对着你我正经不起来。”
元梓筠一双秋眸瞪着她,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她头一次有一种无力感,“你放开我。”
“我抱我娘子怎么了?”他还真是做什么都能理直气壮。
“我是长公主,你得听我的。”元梓筠挣脱得脸上微红。
“好,听你的。”他哭笑不得,大掌一松开,元梓筠就马上离了他的怀抱。只因他就像是时时盯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拆吃入腹的狼,她不得不防。
她心想,他还真是得寸进尺,先是言语调戏两句便罢了,后来便轻薄与她,再后来可以光明正大了,便更加肆无忌惮。
元梓筠欲走,他的长臂又将她拽入怀中。
“去不去子弦谷?”
“不——”她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到了他的手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游动,仿佛是无声的威胁,“——去。”
“去就好。”他放开了她。
元梓筠想说自己只是接着前一个字说而已,但望见他危险的笑容,决定将快到喉咙的话咽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
☆、三十六个长公主
不过, 元梓筠挣脱开问他, “你该不会是想回去跟大家显摆一番吧。”
“嗯,显摆什么?”墨从安不懂。
元梓筠扬着脸,“显摆我啊。”
墨从安捏她的脸,“你脸怎么这么大。”
她皱着眉头打掉他的手, “别否认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么?”
外人面前的假高冷,在她面前的幼稚鬼。
墨从安笑而不语。
元梓筠果断戳穿他,“你肯定有这心思。”
他舔了舔唇,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不过就是想以她相公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但是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清玄子毕竟是他师傅, 抚养他们多年, 他们成亲应当回去看望。
墨从安反问她,“你死都不怕,还怕回子弦谷?”
元梓筠中了他的激将法, “好,去就去,到时候被处罚的铁定是你。”
墨从安哑然失笑, 师傅何曾偏心过, 还不是他每次主动替她挡下罪责?
他愿意助纣为虐, 愿意看她被宠得无法无天。
她不需要委曲求全,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拼尽全力为她谋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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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数日。
都城渐渐地冷了,倏忽一夜之间已到深秋, 让人觉得有初冬之寒冷。
元梓筠受过边城寒冷的天气,从小也都在严寒环境下练功,可这忽冷忽热倒让她不小心染了风寒,所幸病得不严重。
倒也不是边上的侍女没伺候好,而是因前些日子墨从安着实惹怒了元梓筠,便又被放逐到了书房,任凭他怎样认错,长公主也无动于衷。
那日还未到深冬,只是微冷,因而屋内也未燃起地龙,半夜忽地雨疏风骤,元梓筠半梦半醒之间踹开了被子,从窗口穿进来的冷风让她着了凉。
后来便是整日头晕脑胀,这下墨从安说什么也要与她同房住。
“你也不怕我将病气过与你。”元梓筠说着又咳了一声。
墨从安端过小桃手上的药,小桃知道自己多余就下去了,顺便带上了雕花木门。
墨从安对着她的脸色难得很不好,“你同我置气,倒是把自己弄生病了。”
元梓筠原本是拒绝喝的,但是听出他语气中的责备,再看看他紧锁的眉头,她不由得有点怯,乖乖地喝完了药,嘴上却不饶人,“你倒还怪我,也不想想罪魁祸首是谁?”
墨从安冷着一张脸,“你还嘴硬。”
“我病成这样你还欺负我。”她凑过去张口就咬,像是要把他脖子咬断。
墨从安忍痛道,“那你欺负回来了。”
“不够。”这么一下就抵消了,他想得也太美了。
“那娘子还想怎样?”
元梓筠刚想开口,墨从安就补充条件,“为夫说什么也不会再去书房。”
“那还有很多客房。”元梓筠嘻嘻笑着。
墨从安笑了,攥住她的下巴,“我看是为夫不够努力啊,才让你提出如此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