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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尤恩知道曲綦琤的课,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蹺课,所以,她把几堂的课都选在这同一天上。即使上课从天亮上到天黑,尤恩仍然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朝气蓬勃。上完所有的课,她还能一整晚的写曲子。每个礼拜,她最期待的便是这一天,上完这一天的课,能让她充满电力持续好几天。
带着自己心血的结晶,做了一天一夜的曲子,尤恩一路蹦跳着走进宋清秋的办公室。一走进去,便看到宋清秋与姜成瑄两人的亲密互动。姜成瑄坐在桌上,往前倾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的宋清秋则是仰着头,似乎在等待什么。她连忙举起光碟盒遮住眼睛。
「我是这样教你没礼貌的吗?」姜成瑄打开手上的小药瓶,将瓶盖放到一旁。
「你教过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要赶快遮住眼睛。我正在做啊。」
「把你脑海中那齷齪的念头清乾净。」姜成瑄的手轻轻地放在宋清秋的眼皮上,温柔地撑开它,往里头滴下药水。「我说的是,你进门都不敲门的吗?」
尤恩放下光碟盒,一屁股坐在门旁的沙发上,无所谓地说,「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这么拘谨呢?」
「你就祈祷下次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我而是马磬言吧。」姜成瑄走到尤恩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说,「既然你刚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眼睛应该好好消毒一下,点个两滴药水吧。」
看着姜成瑄手中的药水,尤恩狂摇着头。好孩子不该滥用药物的,无论是药丸还是药水都一样。
宋清秋走到姜成瑄后头,轻拍了她的后脑勺一巴掌,「眼药水不是这样玩的。」
她拿走姜成瑄手中的药瓶,居高临下地对尤恩说,「来。嘴巴张开。」
尤恩双手摀着嘴巴,「你们大人都好邪恶。」
宋清秋笑了笑,走回办公桌前,将药瓶的瓶盖旋上。
「知道大人很邪恶,你还敢去招惹大人?」姜成瑄坐到尤恩身旁,一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则朝她的脑门敲了一拳,「你在哪里遇到祈家繐的?」
挣扎着逃出姜成瑄的魔掌,尤恩跑到宋清秋旁边想寻求庇护,想起刚才宋清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她只好退到落地窗前,「在酒吧遇到的。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姜成瑄耸耸肩说。
相较于漫不在乎的姜成瑄,宋清秋的反应却很大,她狠狠地瞪了尤恩一眼,「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从虎口里拔出来,你又自己送上门去,还一头栽进去?」
「我怎么知道她会认出我。」尤恩佯作无辜地说。
「下次看到她,有多远跑多远。」宋清秋拿起桌上的太阳眼镜戴上,掩去红通通的左眼,「你找我有什么事?」
尤恩见危机解除,便大胆地走过去,蹲在办公桌前,下巴靠在桌面上,双手还攀在上头,「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被马大编剧家暴了?」
宋清秋无预警地将手上的文件夹像飞盘一样地扔到尤恩额头上,让她痛得倒在地上打滚。坐在一旁的姜成瑄则是拍手称好,「清秋同学,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运动神经这么好,你以前连打羽毛球都能挥拍落空的。」
「要不要我再表演一次给你看?」宋清秋没好气地白了姜成瑄一眼,吓得后者马上闭上了嘴,连笑都不敢让嘴唇有一丝弧度。她又对躺在地上的尤恩说,「快点说,找我什么事。说完之后,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尤恩从地上爬起来,拿了沙发上的光碟盒,又四肢并用地爬回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将它放在桌面上,「新作的曲子,你听听看。那个新案子或许能派上用场。」
宋清秋正要回答,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正是马磬言,「哟。好难得,这年头还能看到小孩子被罚跪啊?」
看到马磬言,宋清秋立刻换上温柔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眼睛,看过医生了吗?」马磬言摘下宋清秋的眼镜,细细地察看。
「看过了。医生说是角膜炎,刚点完药。应该没事了。」宋清秋笑着握握马磬言的手。
「那就好。」马磬言替宋清秋重新戴上眼镜,转身对尤恩说,「那支mv的剧本写好了,你可要好好享受。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马磬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善的光芒,说话也是咬牙切齿的,让尤恩的背脊冒出冷汗,「什么时候要拍?」
「下礼拜三。」姜成瑄蹺着二郎腿,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回答。
「不行。那天我有事。」尤恩斩钉截铁地说。
姜成瑄站起身,拉起尤恩,「一支mv能花你多少时间?剧本我看过了,只有白天的景,没有晚上的。不会担误你的事的。我们走吧。」
将办公室里的空间留给宋清秋和马磬言两人,姜成瑄轻轻地关上门,和尤恩并肩往录音室的方向走去。
「下次在酒吧遇到祈家繐,记得先拍张照。」姜成瑄突然冒出这句话。
「干嘛?当护身符吗?如果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威胁祈家繐?」尤恩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成瑄,没想到她居然也会用这么阴险的招数。
「我有这么卑鄙吗?」姜成瑄按下电梯按钮,淡淡地说,「我只是想更新我的通缉专刊。免得哪天撞上她,我却来不及逃。」
尤恩哈哈大笑着。「她有这么可怕吗?」
只见姜成瑄瞇起眼睛,一脸严肃地看着尤恩,「我觉得你比较可怕。」
「我可以小小的骄傲一下吗?」电梯门打开,尤恩先跨了进去,按下录音室楼层的按钮。
「请自便。」姜成瑄按下一楼大厅楼层的按钮。
「既然她没那么可怕,你们为什么这么担心她会对我怎样?」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难逃被误解的命运啊。」姜成瑄感叹地说。到了一楼,她连再见都没说,便走出电梯,留下尤恩还在思考这句话。
姜成瑄这么说的意思,到底是指祈家繐不好惹还是其实很好相处啊?大人都喜欢话讲一半装高深的。尤恩摇了摇头,不再细究姜成瑄话里的意思,该知道的时候,总是会知道的。
刚充完电的尤恩,显得心情很好,即使额头上带着一条红色的新伤痕。录音的时候,对柯睿棠也多了些耐心。这让柯睿棠很不习惯,她今天本来还满心戒备的,准备要来打一场恶战。
「停。刚才那里有个渐强,要注意一下情绪。」尤恩按下扩音键,打断柯睿棠的音乐。
「知道了。」柯睿棠懊恼地回答。她明明已经把整首曲子都记下来了,怎么会疏忽掉这里呢?
在尤恩面前,柯睿棠总是不甘示弱,更何况是被揪出错误,又百口莫辩。
只是,今天的尤恩看起来很不一样,少了那些箭拔弩张的刺,多了些认真的表情。柯睿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想到这里,柯睿棠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脱序,「对不起。可以休息一下吗?我有些口渴。」
「矿泉水可以吗?」尤恩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自告奋勇去帮柯睿棠买水。
惊讶的人不只柯睿棠一个,就连录音师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尤恩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悠然自得地步出录音室,再回来时,手里不但提着矿泉水、咖啡,还有蛋糕甜点。
满桌的甜点,让柯睿棠错愕不已。录音师见状在柯睿棠身旁说明道,「尤恩很怕饿,如果你不让她随时填饱肚子,她会心情不好,然后就有人要遭殃了。」
想起上次尤恩发飆完之后,就说要去吃饭,似乎真的如录音师所说的那样。可是,今天似乎又有些不同,并不是单纯的生理问题而已。
「这个给你。」尤恩大方地拿了一盒蛋糕放在柯睿棠面前。
对于尤恩的大献殷勤,柯睿棠忍不住很小人地打量那盒蛋糕,那里头该不会加了什么料吧?之前还那样愤怒地踹了配唱间的门,今天怎么可能突然大转变,从恶霸成了善人?
「我喝水就可以了。谢谢。」柯睿棠忽然想起什么地仔细地看着瓶盖,确定还没开过,才放心地打开瓶盖喝着水。
短暂的休息之后,又开始继续进行工作。
隔着玻璃,身处于配唱间的柯睿棠看着外头的尤恩,一口蛋糕一口咖啡的,满足的表情像个小孩似的。柯睿棠不禁自嘲地想着,说不定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尤恩这么爱吃,应该不致于拿食物开玩笑的。
「好了。这首歌到此为止。」尤恩一手捏着甜点,一手按着扩音键说。
「我觉得还有几个地方不太好,a段的第六小节那里,有个地方拍子好像不太对,音准也有些问题,副歌那里的滑音,我可以唱得更好。」柯睿棠求好心切地说。
「我觉得都很好了。」尤恩把甜点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那几个地方,就当我改谱了。」
站在配唱间里,柯睿棠咬着下唇,还在思考着怎么说服尤恩再给她一次录音机会。这是她的第一张专辑,她不想这样草草了事。
在外头的尤恩对录音师喊了句收工,便开始收拾桌上的垃圾,将东西都塞进塑胶袋之后,只剩下一盒蛋糕,是刚才说要给柯睿棠的那一盒。
才刚把手搭上门把,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尤恩不耐烦地猛然转身,让追过来的柯睿棠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停下脚步,才没一头撞上尤恩的身体。
「你还想怎样?」前一刻的尤恩明明心情还很好,但一遇上坚持己见的柯睿棠,尤恩觉得自己的耐性就像破了个洞的皮球里的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我只是想再录一次。我可以唱得更好的。」看到熟悉的表情,柯睿棠心想,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没必要。你不可能更好了。」尤恩双手抱胸地说。
「你瞧不起我?」柯睿棠大喊道。
「并没有。」尤恩的声音依然保持在低频率。
「为什么认定我不可能更好?」柯睿棠勉强压下胸中的怒气说。
「因为刚才那已经是最好的了。」尤恩淡淡地说。
「你在跟我绕口令吗?明明就有好几个地方和乐谱上写的不一样。」柯睿棠气得双颊都鼓起来了。
「如果你想唱和乐谱上一模一样的歌,那我会建议你去唱声乐,不要来唱流行音乐。」尤恩轻蔑地瞟了柯睿棠一眼,便转身开门出去。
柯睿棠不屈不挠地追上尤恩,「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忠于原曲有什么不对?」
「那么浅显易懂的表情,还需要我说明吗?」尤恩翻了个白眼,往前跨一步,将柯睿棠逼到墙角说,「流行音乐是从情感出发,而古典音乐才是基于典范出发,任何音符任何节拍都要求精准。如果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建议你还是退出这个行业比较好,否则,你只会沦落到曲高和寡的地步。换句话说,就是红不了的。」
说完之后,尤恩便不再理会柯睿棠忿恨的眼神,逕直走到楼梯间去丢垃圾。
「我会红给你看的。」柯睿棠在尤恩身后喊道。
尤恩没有回头地举起手挥了挥,「在你红之前,记得把蛋糕带走,很好吃的,别浪费了。」
站在原地的柯睿棠几乎被尤恩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她边跺脚边走回录音室,看到那盒蛋糕,拿起来就要往地上摔。手悬在空中许久,决定还是不要糟蹋食物,她深呼吸几口气,坐下来打开蛋糕,是她最爱的草莓蛋糕。这下子更没有浪费的理由了。
她用叉子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果然很好吃。香浓的鲜奶油,松软的香草蛋糕,最精华的莫过于那一颗酸酸甜甜的草莓。
可是,一想到尤恩的嘴脸,那蛋糕又似乎变了味。明明是香草奶油草莓蛋糕,怎么会有可可的苦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