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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绘制《山河市井图》,需要绘笔“相思子”、神泪巫娥的神血、江几豫之印和命定之人的帮助。
而不幸中的不幸,便是云鹤道人说这“命定之人”是早已被困在《海畔云山图》里的陶岭冬。
纪清洲一时默然不动,唯有垂下的眼睫轻轻颤抖,流露出几分焦心和思念来。
半晌,他起身离开,不多时便回来了,回来时他怀里抱了一个檀木匣子。
这是一个剑匣,天地苍茫静静地躺在匣子里。
剑身莹白,中间那抹青柠色一路淌至剑尖。
锋利又温和,明亮又晃眼。
一如其人。
第八十八章 祭品
《海畔云山图》,四季使遗迹。
幻境陡然一变。
眼前是饶夏郊外,大概是盛夏,暑气逼人,蝉鸣如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这让刚从两个寂静幻境里走出的陶岭冬一时恍惚。
尽管天热得慌,还是有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外出摆摊。
陶岭冬的目光缓缓扫过周遭的摊位,苦中作乐般腹诽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他身上的伤在上一个幻境时简单处理了一下,不过因为一路跟着清粥同学奔波不停,早已面无血色,双唇惨白,看着吓人得很,自己却浑然不觉。
陶岭冬只觉自己的脑袋一阵一阵发晕,连丹田灵根处的疼痛都麻痹了一瞬。
不远处,有个布衣老人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
“……老先生,麻烦给我倒一碗茶。”陶岭冬找了个茶水摊坐下,双手支着脑袋,冷汗从额头滑下,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缓过劲来,陶岭冬也不管什么脏不脏了,抬起手用袖子擦汗。
“茶来喽。”布衣老人笑眯眯地给他端了一满碗茶,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狠灌下肚,才慢悠悠开口,“还有呢,慢点喝慢点喝。”
待陶岭冬一碗茶下肚,布衣老人才笑着开口:“小公子瞧着脸色不大对劲儿,可要找个大夫瞧瞧?”
久旱逢甘霖,陶岭冬喝茶的动作便又急又快,听到老人的问话,他的右眼皮猛地一跳,一种诡异的感觉倏然窜上心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虽然这个幻境热得很真实,也有人能够看到他,但陶岭冬直觉不妙。
……不对,从始至终,能看到他,并且和他说话的,好像只有眼前这人!
是了,幻境能是什么好东西!纵然上一个幻境于他无害,但仍旧改变不了这还是四季使遗迹幻境的事实!
想到这里,陶岭冬不着痕迹地狠掐一把大腿,好让自己脑中清明一些。
剧烈的痛感让他举着碗的手都有一些颤抖,茶水在木桌上洒下水渍。饶是如此,他依然勉强维持着自己淡定的神情,笑着道:“……我便不劳老先生费心了。”
话落,他仔细端详眼前人的神色。
布衣老人闻言“嘎吱嘎吱”地将脑袋扭过来,笑容僵硬,他的脸干瘪得仿佛只在骨头上粘了一层皮,皮下还有许多鼓包在蠕动,想来应该是某种蛊虫。
他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陶岭冬,眼白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脑后的头发也在那一瞬疯长,很快长及脚踝。
布衣老人反复呢喃:“……去看大夫,去看大夫,去看大夫……”
这模样,像极了陶岭冬那时在南城明月楼见到的怨灵,不过……
陶岭冬皱着眉,低头看见了布衣老人的影子。
怨灵是没有影子的,而眼前肖似怨灵的玩意儿倒像是被谁制成的傀儡,还是一种用蛊虫控制的傀儡。
“去看大夫……去看大夫……”
陶岭冬忍着恶心,扯了扯唇角:“看什么大夫?”
他知道傀儡是遭人控制,没有自主意识,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眼前傀儡居然换了一个词:“祭……祭司……”
陶岭冬:“……”
……祭司?
饶夏哪儿来的祭司?
没等他细思,就被一声声诡异的“祭司”打断了思绪,四面八方的布衣百姓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全部扭头朝他走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陶岭冬面色凝重,他试着催动丹田处的灵力,却仿佛流向大海般归为虚无。
灵力被幻境的规则禁锢了。
他猛地起身,眼前一阵发黑,狠狠摇了摇头,拎着茶盏朝面前的傀儡砸去!
正当他准备如法炮制再接再厉的时候,一阵异香袭来,原本尚有几分清醒的脑袋瞬间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体也撑不住倒地。
晕倒前,陶岭冬嘴唇微动,“去你大爷”四个字还没力气骂出来。
可惜了,他心中暗道。
待陶岭冬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慢慢聚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根粗柱上。
已是黑夜,周围点了火把,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或者应该更准确地称呼为,傀儡。
这些傀儡显然和先前只会围着他重复“祭司”的那一批不一样,这一批灵活度更高,皮下蠕动的蛊虫也多。
它们穿着彩色布衣,头戴布巾,眼下还有金色与红色的两道涂痕,此时正围着他跳舞,手中的摇铃随动作发出清脆整齐的声响。
没有唱歌,只有摇铃的响声。
“沙沙沙沙……沙沙……”
陶岭冬眉头紧锁。
忽地,摇铃声不再响起,周遭静得出奇。燥热的风拂过陶岭冬额前的碎发,他鼻尖嗅到,只觉得这股闷热似乎能进入体内,锁死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