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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珍这还算新妇,与夫君二人正是痴痴缠缠,蜜里调油的时候,乍一听夫君要去西域那么远的地方,况且局势不一定就那么太平,一时之间心里像打翻了几桶水,七上八下。

陈益和安抚妻子道,“这也是陛下给的机会,我若是表现好,以后说不定能升上一升,我们出去单过的几率大些,到时候你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沈珍珍听到这里,眼泪忽然不能自已地掉下来,红着眼睛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自己请去的?你才进去近卫多久,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你。。。你故意的。。。就是要惹我哭。我不怕在这里看人眼色,我不放心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去好不好?”

陈益和将沈珍珍搂紧,安慰道,“我本就是靠父亲得的官职,若是自己毫无建树,以后如何立足?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家,我不得不想远一些,这些都是为了咱们能过得好些,到时候若是单过出去,你在家中种花种草,想怎么折腾折腾,好不好?”

沈珍珍将头埋在陈益和的胸膛处,默不作声,夫君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陈益和面带微笑拥住妻子在怀,暗暗想到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为妻子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前脚有了这事,沈珍珍整个过年都不太在喜庆的状态,苏云已经跟随大长公主去了王氏故里,沈珍珍除了回过一次大伯家,其他时间都呆在家中,为夫君缝制些贴身的小东西,陈益和理解沈珍珍的心,尽量在空余时间多陪她,与沈珍珍越发得孟焦不离。

果然正月十五之后,朝廷开始颁布了新令,许多事情也都有了眉目。

先是沈大郎通过吏部甄选,留在吏部作为备选官员,学习各地地理志,以及其他方面的知识,待一年后就会外放,从九品做起。

年后,从未在台面上中意哪位皇子的肃宗命中宫所出的三皇子率领亲兵奔赴西域,彻底将西域纳入版图,颁发行政文书给西域诸国。此举令举朝上下有了多种猜测,谁会是太子?陛下是不是身体不好了?一时之间局势似乎模糊不清。

待陈益和真要启程了,长了一岁的沈珍珍没有哭泣,而是笑脸相对,一边细细嘱咐西域风沙大,记得护脸芸芸,陈益和勾了勾妻子的鼻子道,“你夫君我好歹是个顶天男子汉,哪里那么娇气了。” 沈珍珍故作淘气,撇了撇嘴道,“吹坏了这张俊脸我可跟你没完。可就每天指着瞧你这张俊脸新鲜呢!” 夫妻二人一时嬉笑打闹起来,似乎并没有被即将到来的离别影响在一起的甜蜜。

另一方面,长兴侯爷陈克松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要奔赴西域,差点气得跳脚。他自己当年在西域差点丧命,因此对西域没有一丝好感,更加不喜陈益和去,再怎么说他对陈益和抱了很大期望,万一他折到那里,多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火冒三丈的陈克松恨不得将这个不孝子揪起来打一顿,只得将人叫到书房跪着好好训斥一番,“谁让你自作主张?我以后自然会有机会给你建功立业,你去那劳什子西域做甚?”

陈益和早已经想好了说辞,因此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道,“儿子的生母来自西域,虽无见过她,可是一辈子忘不了她的生育之恩,儿子也想去看看那片土地,是怎样的景象。”

陈益和一提夏锦,陈克松满心的火气忽然就烧不起来,这都是命!莫非是夏锦冥冥中指引他们的儿子回家看一看?”

陈克松沉默了一会儿,见儿子这副样子,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取出一张腰牌,无奈道,“这是你外公家在莎车的商队令牌,若是你去了莎车可以去看看。自你生母故去,我们便断了联系,我想他们大概是恨我怨我的。” 陈克松随即叹了一口气,陈益和第一次发现父亲呈现出了一丝无奈的老态。

整个长兴侯府听到陈益和要去西域的消息,反应不一。全府最高兴的非赵舒薇莫属了,恨不得陈益和一去不返,从此再也没有人跟宏哥争抢世子之位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神清气爽的样子就像是捡了几百两黄金,逢人便眉开眼笑,哪里有平日的一脸寡淡怨色。

宏哥得知阿兄要随军去西域,急急地跑来问阿兄,陈益和看见日渐长大的宏哥越来越有少年人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就要在家中多多操心了。若是你嫂子有什么难处,还请你伸个手,阿兄我一定会铭记于心。”

宏哥急道,“阿兄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陈益和温柔道,“等你有了心爱的人,就会明白阿兄的所作所为,因为我想给她更好的。”

宏哥看着阿兄那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的神色,想到自己有一日看见夫妻二人拥抱在一起在低语的画面,脸一红,好像明白了阿兄的话。陈益和笑道,“放心吧我这张胡人的脸孔去了西域才是派上用场,况且我有武艺傍身,别担心。”

宏哥看着阿兄觉得看见了一个真正的顶天男子汉,有种豪气冲天的壮志,还有对妻子深沉的爱,都让他觉得自己跟阿兄的差距是如此大。宏哥轻声道,“阿兄只管放心去,只是我成亲的日子在五月,不知你能否赶回来。我会努力为父亲母亲分忧,也会护着阿嫂,不管阿兄你走了多远,记得咱们一家人在这里等你归来。

过了几日,一切收拾妥当,陈益和第二日就要离去。沈珍珍故作坚强的内心瞬间丢盔弃甲,夜间抱着夫君的肩头哭得无声无息。陈益和拍了拍妻子的背,爱怜地为她拂去耳边的碎发,温柔道,“为了你我会平安回来,快别哭了。”

沈珍珍道,“咱们也成亲半年了,我这不争气的肚子也没点动静。” 陈益和神秘一笑道,“你如今身子骨还小,为夫可不能冒一丝丝风险,让你去受苦。我听太医说十五六大概才是不错的年纪,所以现在没有正好呢,咱们还能过过清静的日子。再说,退一万步讲,我要是有个好歹,你无子也好求去,再找个对你好的。”

沈珍珍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一拳头捶上陈益和的胸膛,大声哭道,“你事事都为我想好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的,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你带回来,你给我记着。”

陈益和看妻子哭得伤心,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得轻吻她的额头道,“好不容易才娶到你,无论如何也会回来,还等着过几年咱们生个娃儿,一家人尽享天伦,岂不乐哉?”

沈珍珍用手帕将鼻涕和眼泪抹了一通,才发现夜已经深了,连忙使夏蝶送水进来擦洗。陈益和搂着沈珍珍的腰坏笑道,“快点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还不知道要素多少日子,今晚无论如何要开荤!”

沈珍珍脸一红,被陈益和拖着速速擦洗一番后,为所欲为了。这一夜,二人似乎都非常热情地迎合对方,让这个离别之夜变得格外柔情蜜意,花好月圆,恩爱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益和即将踏上西域之路!西域之行也不是一帆风顺啦,感谢感官们的不离不弃啊!!!

☆、陈益和抵达西域,沈珍珍成长盼君归

第二日,陈益和看着熟睡的妻子,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嘴角,细心地帮其盖好被角,驾马离开了家,陈七随行。

自陈益和出发后,沈珍珍每日都刻意将事情安排得满满的,怕一闲下来就相思难忍,情绪低落。过去陈益和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是以前陈益和总是护着她,恨不得什么事都多替她想三分。她却从未思考过两人之间的情感。

如今陈益和去往千里之遥以外的西域,沈珍珍看着陈益和从娶她前的许诺,到今天走的每一步在为她努力。突然之间,她意识到,她与陈益和之间,反而一直是对方在付出,全心全意地呵护着她,而她又付出了多少呢?又为其做过些什么?因此,这几日便格外难熬,尤其是她发现,无论做什么,思绪都会因为惦记陈益和不知飘到了哪里,而她又多么贪恋在他身边静静依偎的感觉。想着,待陈益和回来后,她要加倍对他好。

人一旦开始设身处地地为别人思考,就会自省,也会看清更多东西。不过几日,沈珍珍就似成长了起来,她暗暗发誓,要在后宅中好好锤炼,努力跟上夫君的脚步。若是以后他们真的有机会出去单过,她就要将家中打理妥当,让夫君无后顾之忧,两人好好地过日子,婚姻本身就是靠自己经营出来的。

除了思考人生意外,这些日子,沈珍珍发现自己的婢女夏蝶颇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上还时不时染上红晕。二人毕竟主仆多年,情同姐妹,沈珍珍对夏蝶的事情也格外上心,因此,她将又在发呆的夏蝶拍了拍,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看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有事?若是有事你就告诉我,咱们主仆这么多年,你跟着我跋山涉水的从扬州来到西京。”

夏蝶摇了摇头,脸上涌出一丝红晕。沈珍珍好歹也是成了亲,对男女之事不能说是一看便知,起码也能看出点门道。沈珍珍一脸好奇道,“有谁这样本事?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俘获了你的心,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莫不是为见不到而苦恼?”

夏蝶此刻的脸已经烧的不行了,倒叫沈珍珍笑得直不起腰来,脆声道,“你若是告诉我,只要是咱们府里的,我虽不一定能做主、但是总能说上话。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中意谁就只管说出来,我给你拿主意。”

夏蝶起先支支吾吾,后来咬了咬嘴唇道,“奴婢。。。奴婢心仪的是陈七!”

沈珍珍一听是陈七,想到这二人莫不是平日一起当值看对了眼?连忙问道,“他可知道?”夏蝶摇了摇头道,“奴婢从未对他说过,只是心里默默地念着罢了。”

沈珍珍一拍手,乐道,“若你真心仪他,反倒好办了。原本我还想你要嫁了别人,该怎么安排,我也不想你离我太远。若是跟了陈七那就和现在一样。况且陈七是夫君的人,自然能由夫君做主,我看此事能行,待他们回来,就给你们把亲事办了!” 夏蝶听到此,不禁又想到那人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

朝廷一方面在派人前往西域收编,另一方面西域的几国国王也在密谈中,以期反对朝廷将西域各国划省的举动,哪怕是拖几年也是好的。此刻,西域的天空上密布着诡谲的云,风起云涌间,凶气乍现,将众人笼罩。

陈益和随军走了两月有余,才到达了张掖城,立即写了一封信给家中报平安,后与三皇子见了驻扎的众将领。等众人散去,骠骑将军王恺之问道,“哪位是陈益和?” 陈益和一听是自己,连忙上前行礼,哪想到王恺之一脸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我乃是你娘子的亲娘舅!”

陈益和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苏云的弟弟,可不就是沈珍珍的亲娘舅。陈益和忙唤了一声舅舅。王恺之豪爽的一笑,叫人给陈益和上了茶,问道,“来的一路上上可还顺利?前几日收到母亲的加急信件,才知道你也是随行。看看母亲着急得样子就知道她多疼爱我这位素未谋面的阿姐,说说我阿姐是什么模样?我好奇得紧。”

“听外祖母说阿娘十分肖像外祖父。” 王恺之叹了一口气道,“我和大兄都肖母,与父亲并无太多相似的地方。反倒是我阿姐肖父,那一定是样貌不俗,我阿耶当年可是家族中有名的美郎君,难怪母亲说一眼就能认出阿姐。所幸,母亲最终寻到了她,为此母亲不知掉了多少泪。”

陈益和与王恺之以家事为开端,越说越投缘,进而又说到了军事上,王恺之才发觉陈益和尽管是武官竟然颇有学识,谈吐有礼大气,是个好苗子。陈益和也发觉王恺之颇有儒将之风,说话侃侃而谈,见解独到,使人听了颇觉受益匪浅。这边西域看着好似一切平安无事,但是实际暗藏玄机。

另一边在西京中,长兴侯府则在隆重筹备宏哥的婚事。成亲虽然是五月,但是这之前的置办,赵舒薇可谓是煞费心思,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什么都想给其最好的。因此,事事巨细,以求完美。

沈珍珍作为新妇,自然要对宏哥的亲事上心,一来宏哥本就是侯爷的嫡子,嫡母又是生怕有任何疏忽,沈珍珍不得不为其分忧;二来,陈益和总在沈珍珍面前说他跟宏哥的兄弟情,爱屋及乌,沈珍珍见到宏哥总会报以甜美的微笑,陈益和不在西京,作为妻子,她自然是想要替陈益和尽一份心。

宏哥最近因为亲事的筹备,也跟沈珍珍走动的多了,反而对沈珍珍更加喜爱,特别是沈珍珍对他微笑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心跳加快,眼前出现晕眩感。同时,宏哥又因为沈珍珍是自己的嫂子,只能将情窦初开的情意深埋在心底。宏哥的心中十分明白,他也会有妻子,会对妻子好,担起家庭的责任,可是这不妨碍他对沈珍珍的喜欢,那种喜欢就像一个小小的花苞开在了他的心间,虽然见不得光,却顽强地开着。他也知道阿兄和阿嫂的感情,也从未想过自己要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只是默默地看着就已经足够。

于是最近的沈珍珍是一边忙碌,却一边心挂远在西域的陈益和,念叨着怎么还不来封书信报个平安,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真真是娘子盼君归,无端泪满襟,看着大雁回,问声何时归?

作者有话要说: 陈三去西域会遇到麻烦事,沈珍珍之后也会遭遇挫折,两人都在成长啊。

☆、风云突变起,陈益和失踪 (一)

三皇子一行人在张掖休整了几日,就迫不及待地带了一支兵出了张掖城入鄯善国。鄯善乃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是诸国中距离中原最近的小国。因此,三皇子将与诸国代表会面定在这里,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一是为了显示大周的诚意,专门来到西域国家商谈;二来则是有任何风险,都可以回撤到张掖城。

大周至少与西域维持了将近二十年的和平,肃宗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率军攻打过西域,因此深知西域人还是骁勇善战的,只是诸国并不抱成一团,再加之有的小国是在实力太弱,因此当年采用的是逐个击破的战术,有的小国也是不战而降,若是拧成一股绳,怕是西域的局势也不是当年的局势。

不过时间总是可以改变许多的事情,距离上次肃宗来西域的时候,毕竟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当年的少年人如今都已经是中年人。当年的肃宗和陈克松一起在这里并肩作战,现在他们的儿子又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来到这里,究竟命运会做怎么样的安排呢?

三皇子在鄯善国得到了盛情的款待,此刻看来,似乎没有必要担心,这些国家有抵触情绪,似乎都已经接受了大周的领导,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只是有几国的代表还是没有出席,比如乌孙,精绝等国。鄯善国王解释道,“听说乌孙国王最近身体不大好,国内局势并不大稳定,他的弟弟已经掌握了全国的大权,听说此人十分好战,此前一直主张乌孙国不应该受降,这些年更在军事上下足了功夫,您也知道乌孙可是产金矿的地方,谁又不想为了自己的利益牢牢控制住这里呢?”

三皇子喝了一口葡萄浆,点点头道,“若是此人掌了大权,那岂不是就是一个大变数,你也知道我父皇的主意谁都不会更改的,我实在不想再见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再发生战争。”

鄯善国王自然是点头称是,一味附和。三皇细细思考一番,这诸国代表到不齐,划省文书始终不能签字从而完成自己的使命。既然乌孙国内此时有乱,他何不去乌孙看看,若是能帮乌孙国王稳住局势,这整个局面就更加明朗化了。

陈益和心中是有疑虑的,怎么那乌孙国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此事无处不透着蹊跷。可是三皇子是谁?是皇后所出,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此时对陈益和的话并不在意,一意孤行要从鄯善直接去乌孙。

陈益和建议三皇子去跟张掖城守军报一声信,哪想到三皇子完全没有听进去。于是陈益和只得跟着三皇子带的一行人踏上了去乌孙的道路,心中有着担忧,他们这一队人马并不多,乌孙处于西域诸国的中间地带,可以说若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恐怕消息都很难传出来,幸运的是,张掖守城军都知道三皇子率军来了鄯善城,只盼此行无事才好,若是有事,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皇子。

于是三皇子之行离开了鄯善去往乌孙,城门关上的那一刻,鄯善国王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命下人放信号,他身后跟的鄯善相国低声道,“国王,此事我看已经成了三分之一,各国早先抽出的死士应该已经在路上等待了。”

鄯善国王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大周真是想的好,二十年前,我们投降,愿意听大周的,可是我们依然保留着自己的国家,如今大周得寸进尺,若是叫大周把我们划省了,那也真是白活了,辱没祖先。只怪二十年前,父辈们太过懦弱。如今,说是负隅顽抗也好,就是耗尽我最后一滴血,也不能叫鄯善国消失在我手上,若是划省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誓要与鄯善国共存亡。不过我看这个三皇子,也不像他的父皇那样有勇有谋,当年他父皇将西域人吓成那样,如今竟然派个这样没脑子的,那么,就让他埋在这里吧,用他的鲜血祭奠我们曾经死去的将士。”

鄯善相国已经年迈,带着一脸担忧道,“那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会不会被迁怒?大周立刻发兵兵临城下?要知道我们是距离中原最近的国家,一旦开始了战争,我们是第一个遭殃的。”

鄯善国王那绿色的眼眸看了一眼年迈的相国,那冰冷的眼神就如海水一样涌出了层层漩涡,低声道,“谁都赖不到我们的头上,他全首全尾地离开了鄯善,自己擅自作主要去乌孙那么深入腹地的地方,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谁都赖不得,谁能保证这一路上没有个土匪或者强盗呢?怪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大周又有什么理由来怪我们呢?我想现在肃宗也不想大肆对我们用兵,近些年发展起来的蒙古部落很是厉害,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王庭,我当年去中原游历的时候发现蒙古人那才是十分骁勇善战,马匹也很肥壮,适合长途奔袭作战,若是势力越来越大,恐怕会对大周形成不小的威胁,那大周肃宗无非是想将我们这边安排妥当,再过几年养足兵马,去对付草原那边,几年前那配婚令不就说明他着急人口的增加吗?可惜事事不能都叫他如愿,哼!”

鄯善相国看着国王那轮廓分明的侧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鄯善真是太小了,他们的君主年少离家开始游历中原,不仅吃了苦,也从行走中学到了许多。如今君主年纪轻轻就能将这许多事情串联起来,以全局的眼光去看待事情,真真是可惜了,若是他生在大周那样的大国家,定是有一番大的作为。

西域诡谲的局势,并没有影响这人间四月天,西京繁花似锦的春日好时光。苏云也随大长公主自临沂回到了西京城,下了帖子给沈珍珍一起去青龙寺走走看看花。她知道女儿定是时刻担心着远在西域的夫君,因此也就想叫她过来开解开解。

沈珍珍的确在家为五月家中的喜事而忙碌着,亲事总是离得越近,越忙乱。接到阿娘的来信,沈珍珍自然是高兴的,想问问阿娘回到老家后的所见所闻。于是,她拿着帖子去了赵舒薇房中,恰巧宏哥也在。

沈珍珍礼貌地给赵舒薇行了礼,说了要出门一趟,大长公主下帖来叫去府上。赵舒薇笑了笑,道,“嗯,家中的大大小小事情这么多,你倒是还能脱得开身,不过谁叫给你下铁的是大长公主呢,咱们可得罪不起这大人物啊。”

宏哥听着母亲的语气不太好,之前也听母亲抱怨过沈珍珍的身世,因此多少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连忙笑着对沈珍珍道,“阿嫂尽管去,都因为我的婚事叫你忙了好一阵,都说这人间四月天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是应该出门走走。”

沈珍珍抬头对赵舒薇一笑道,“母亲放心,我定是早去早回的,不叫母亲担心,也谢谢阿弟的体谅,为你婚事尽心尽力,本就是我作为嫂子的本分。”

宏哥看着沈珍珍的笑脸,看见她身□□院中相继而开的花朵,仿佛也体会了人间四月天,人在花中笑的美景,不由得也笑了。

赵舒薇看着自己的亲亲儿子都为沈珍珍说话了,只得作罢,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去收拾收拾,要用马车就去说话,如今陈七不在,你就用随便叫个马夫,都是咱们家的老人。”

沈珍珍点了点头,行了礼这才退下了。

赵舒薇看着沈珍珍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你那兄长怎么就这般的好运气,虽然我总是挑这新妇的刺,到底是个聪明的人,不过半年,现在倒是做事情有板有眼。人呢,原本我以为是个小门小户出身,能好到哪里去,可是你看看总是能有你想不到的,这人不仅模样是个好的,还是个有福的,谁能想到还能跟大长公主沾亲带故的,倒叫我说之前还得想几分。”

宏哥笑了笑,安慰母亲道,“我看阿嫂是个好的,老实本分,平日都听母亲你的话,也没什么大架子,兄长娶得此等佳妇,该是为他高兴才是,也不知他如今在西域如何了,竟然还没有一封报平安的信到。”

赵舒薇听了儿子的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要知道你父亲现在还没立世子,我的心中总不踏实,你不看看他陈三郎现在已有官职,妻族如今又有助力,虽说大长公主是认了义女,那难道以后还能亏待了她的后人不成?母亲如今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将巧姐娶回来好好过日子,给我生个哥儿,我就真真知足了。你小时候,我总担心你养不活,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倒叫我觉得时间不知都去了哪里,真真是老了。”

虽然赵舒薇平时对别人不讲道理居多,但是为宏哥可真真是掏空了心思,宏哥又是个懂事的孩子,哪里能不知道母亲的一片心。他一边为母亲揉肩,一边道,“母亲不必担心,我看兄长从来都是个不争的,再说我幼时身体不好,父亲多有担忧也是正常的,等我成亲后,有了孩子,我想父亲也就放心了,您就别再为我的事情,难为阿兄阿嫂了,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赵舒薇嘴上只得说好,内心却还在想,陈三应该是已经到了西域,希望上天别让他活着回来,最好埋骨在他乡,跟他的亲娘一个下场,才是真真的好。想到这里,赵舒薇笑了,一片灿烂。宏哥看母亲笑了,也觉得颇为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风云突变,会分为几章写,这章已经端倪初现了,作者君一定会加紧更新的,写作中难免有许多的不足,如果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还有意见,都欢迎跟我互动,最后每天都会说的感谢,就是作者君感谢看官大人们的不离不弃,昂!

☆、风云突变起,陈益和失踪 (二)

被嫡母在内心不断诅咒的陈益和,带着心中不太好的预感,跟随着三皇子在路上走了几天,眼看着距离乌孙只有一天的路程而已了。但是天色渐渐暗下来的同时,一行人却到达了沙漠的边缘。尽管这段沙漠并不大,但是晚上穿过沙漠并不是明智的举动,一来视线并不好,二来沙漠到了晚上温度骤降,会比较冷,沙丘也会随风移动。因此,三皇子命令众人拴好马,就地扎营。

陈益和抽出水壶喝了一口水,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此地作为扎营地太空旷,如果在此地不幸遇袭,根本就没有任何遮挡,那么他们会十分的被动,只能寄希望于今夜不会出任何的乱子,否则他们可能都要折在这里。尽管三皇子心存乐观,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次离开鄯善去往乌孙,陈益和的的内心始终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夜渐渐地深了,士兵们拴好了马匹在稀疏的树干上,点起了火燎,支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帐篷给了三皇子,还有三皇子亲卫的将领们。陈益和则席地而坐,支起火燎,想让自己能尽可能地看到远处。只见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稍微安下了心。

行路本就疲累的士兵们很快就有人进入了梦想,陈益和看着有些已经入睡的士兵,尽管睡意袭来,却还是想要努力地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他拿出放在衣襟中的手帕,这是出发前,沈珍珍给缝制的,他将手帕放在在脸上揉了揉,仿佛还能闻见妻子身上的香气,轻声笑了。不知道小妻子最近在西京的家中可还好,嫡母应该碍于大长公主的面子没有为难她,也不知道自己给家中写去的报平安的信有没有到达妻子的手上,好让她安心。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算是深深地体会了相思之苦,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好好想念她。

且说这边大周的一行士兵都休息以后,那边在沙漠的另一端却又慢慢在靠近的一只队伍,这只队伍是接到消息的一队死士。而这些死士全都是各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不说能以一敌十了,起码是有真功夫的。作为死士出发前都是立下军令状的,这些人既然接下了任务,便没有想过最后是生是死,每个人都有想保住自己国家的心,不得不说这样一队伍人的出发,也是带着无穷的悲壮色彩。这些人毕竟自小长在西域,对此地地形和气候十分地熟悉,只待步行穿过小沙漠,就能直逼陈益和等人的扎营地。

陈益和还没有瞌睡,此时不知道是耳力奇佳,还是对危险的直觉,他渐渐觉得有人在靠近,立刻警惕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人,只得复又坐下。哪里想到,那些死士已经距离得十分近,就躲在夜里的沙丘后,默默地注视着空地的一切。

死士来的无声无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陈益和忽然感觉背后一股杀气,立刻低头躲过致命一击,跳了起来,这才看见夜色中出现了很多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的死士,这些人手持锋利的弯刀,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这些黑衣人一看便是心有策略,先是齐齐砍断了拴马的绳子,紧接着就开始对大周的士兵开始了杀戮,只见这些人下手很辣,招招封喉致命,没有任何花式,却是很快能在近身搏斗上占据上风。

陈益和暗道一声不好,左右躲闪,在躲过几招后,迅速朝着三皇子的帐篷奔去。有的士兵还在睡梦中就已经毙命,马匹已经乱跑开,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杀戮,而死去的人也许就会被明天移动的沙丘掩埋,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有多少埋骨。

三皇子在熟睡中被陈益和摇醒,传来陈益和急急的声音,“殿下,我们遇袭了,目前不知道是哪方派来的人,马匹也被冲乱,你快起来,我们突围出去。”

三皇子一听遇袭,立刻醒了,急忙跳起来,听着外面的嘶喊声,才意识到此刻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的最好时机,只是被杀的都是自己的手下。忽然临近的死亡气息,让三皇子打了个冷颤,他毕竟自小娇生惯养,没有任何军中的经验,面对此情景,也难免有些慌乱,而自己的亲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庆幸的是,三皇子今日没有穿什么颜色明亮的外袍,陈益和轻声道,“殿下,你紧跟在我的身后,待我们接近一匹自己的马后,你就一跃上马,能跑多远跑多远,朝西南方向,记得不要回鄯善,我刚刚看这些死士的眼睛都是绿色的,虽然不知道是哪国派来的人,也许诸国都参与其中,就是要让我们死在这里,到时朝廷死无对证,也不能有所作为。你一定要回到张掖,只要你活着,今日所有埋骨在这里的众将士便是死得其所。”

陈益和此刻觉得今夜也许是凶多吉少,能护送三皇子走多远便是多远,来不及想太多,他右手抽出腰间的剑,明光之间映出他的轮廓。三殿下从未经历过此事,看见眼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陈益和遇事还能如此冷静,也定下了心,一字一句道,“放心,若是我活着出去,今日之事西域诸国必定要给个说法,我好歹也会些武艺,我们出去后,你只管尽全力跑,我尽量不拖慢你的速度。”

陈益和点了点头,拉着三皇子就奔出了帐篷,外面尸横遍野,伴着士兵的惨叫和马匹的嘶鸣声,让这个地方犹如修罗场。三皇子来不及震撼,只能随着陈益和狂奔。那些死士看见狂奔的两人,便追着二人而去,陈益和只得跑得更快些,眼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匹停在那里的马,没有想过自己会如何,他的心中只是想着要将三皇子送上马。

逼近的死士的快刀割破了陈益和的胳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机械地挥剑出剑封喉,阻挡越来越多的死士的攻击,刀光剑影之中,他的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只能告诉自己快点再快点。

眼见两人距离马匹越来越近,陈益和说时迟那时快,左手一带劲,喊道,“殿下,上马!”三皇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伤口,保持着高度紧张,听到陈益和的话,带着无限的求生欲,伸出手一把抓住马匹上的缰绳,一把跃上马。陈益和立刻用剑柄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马匹,那马感到疼痛开始飞奔。已经坐上马的三皇子抓紧缰绳,开始驾马狂奔,回头喊到,“你一定要活着,活下去。”喊完后,三皇子骑着马突出重围渐渐跑远,逃出了这一片修罗场。那些死士追出去,到底是脚程没有马的速度快,一会儿就赶不上奔出去的三皇子。

陈益和松了口气,只得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希望可以找到一匹马,逃出去。即便到此刻他都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刀光剑影之间,脑海中全是沈珍珍的笑靥如花,他如此爱她,不能抛下她,好不容易娶到她,不能忍受自己就这样默默死去。他还如此年轻,他和她还有一辈子那么长。陈益和多年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这样快,还能挥着剑,阻挡一波一波的致命之击。这时候一匹马由远处跑近,马头上的白色毛在黑夜中十分显眼,陈益和认出这正是自己来到西域后一直骑的马,使出全部力气像前跑去。

死士们见有活人跑了出去,只得集中围杀陈益和,一人追上陈益和,从背后直刺下一剑,陈益和后背被划伤,速度有些慢,却还是拼尽全力,跑到马边,单脚踩上马蹬,在马的侧面躲过一人的剑,坐上了马,策马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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