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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柔:“让你见笑了。”
修戎帮忙捡起部分摆件,一本最早刊印的《十一种孤独》已经散架, 纸张抖出来,凌乱一地。他想丢进垃圾桶,却被方以柔拦住,“别扔!”抬眼瞥见修戎柔和目光, 了然他举动寓意,“你不用试探我, 我就是在意。”
她轻手轻脚拿过来,小心翼翼拿胶粘好。
修戎坐下,“您有没有想过, 与叔叔破镜重圆。”
方以柔笑, “没有,”她抬起头, “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与人相爱,就会知道,不合适的人,无异于两条相交线, 交点相拥, 过后便天南海北, 越走越远。”
修戎没吭声,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越来越喜欢聆听。
方以柔岔开话题, “上次约在饭店,没赴约,不好意思。”
修戎:“我也没有一直等。”
那天,他看到又岚从包厢出来,就一直跟着她,看她失魂落魄,看她悲伤难过。一直到看她回到the blue,他在办公室窗前,陪她一起捱过。
方以柔笑,“我头一回见你,你就那么点大。”
修戎:“我也记得,您是大院儿最漂亮的阿姨,也是力气最大的阿姨。”
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方以柔开怀大笑,“那你记不记得,跟你外公打麻将,我一赢钱,你就在我跟前儿,亲热的叫小姨。”
修戎:“记得,一叫小姨,您就给我钱。”
方以柔:“你攒半年,买了一堆航空母舰,被你外公一顿修理。”
修戎:“外公觉得我应该买一堆手术刀。”
方以柔:“我觉得你应该买洋娃娃,送给大院儿那些小姑娘。”
修戎:“我没一回听话,您就说我,长大讨不到媳妇儿。”
方以柔:“我可从没觉得你讨不到媳妇儿,你小时候不言不语的,就讨女孩儿喜欢,现在事业有成,长得又是英朗帅气,不用说也知道,身后多少追求者。”
修戎回以淡笑,没言语。
方以柔又说:“有中意的姑娘了吗?”
修戎睫毛翕动,“有。”
方以柔眼神又柔和,“那就赶紧带回去给你外公看看,省了他成天装病。”
修戎:“总要等人家喜欢我。”
方以柔挑眉,“还有人不喜欢你?”
修戎:“有那么一个。”
方以柔:“看来这姑娘各方面条件儿很棒。”
修戎想起又岚的脸,身材,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模样,不知不觉弯了眉眼,“刚好。”刚好,我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方以柔把他神色收进眼底,轻咳,“行了,等我忙完这阵儿,去看看你外公。”
修戎:“那我外公要把藏酒拿出来了。”
方以柔笑,“到时候你也得给我回来啊,带着你的心上人。”
修戎不置可否。
从十方美妆出来,他看眼表,七点,还不晚,他开车到东茂,刚进区,吕字圩一个电话打断他计划,他望向近在咫尺的the blue,最后掉头,奔警局。
一进门,“你要是没重要进展,你知道后果。”
吕字圩笑的猥琐,“怎么?耽误你会面情人儿了?”
修戎:“废什么话?”
吕字圩:“我跟你说,全中!我这几天加班加点,把那旧案翻出来,发现一重要问题。”
修戎:“说。”
吕字圩:“当年那催眠师,不是局里任何一个人找的。”
修戎:“这就是你的发现?”
吕字圩咂嘴,“别急啊,慢慢说。”
修戎:“我没那么多时间。”
吕字圩:“好好好,我说快点。当时那弑母的精神病患者本没有精神病,杀害其母之后,父亲、妻子联合温尔雅出具一份精神病证明,以此逃脱法律责任。”
修戎摩挲拇指,细细思考。
吕字圩继续:“谁知在精神病院,温尔雅竟利用此事控制他,将他与被她囚禁之人关在一起,在他反抗时,喂以抗精神药物,电休克,使用残忍手段将一个正常人慢慢折磨致疯。”
修戎明白了,站起身,“剩下的事是你的职责。”
吕字圩拦住他,“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么着急,赶死?”
修戎一个眼神射过去,吕字圩马上闭嘴。
修戎:“后来他家人发现此问题,找来催眠师,将他催眠,得知温尔雅罪行,栽赃嫁祸,顺理成章,不仅把他从温尔雅手里解脱,当年弑母一案也正好了结。”
吕字圩不禁鼓起掌来,“太牛逼了,难怪局里那帮小姑娘喜欢你。”
修戎:“还有事儿吗?”
吕字圩:“你知道我用什么法子破的案子吗?”
修戎看他一眼,“催眠。”
吕字圩又被碾压了,“你在天桥底下摆摊算命去吧!我找到你说那张医师,在给温知夏治疗时,悄悄催眠,从她嘴里得知,当年被温尔雅囚禁的,是七个人。”
修戎:“温尔雅弑母细节不是由温尔雅透露,而是这第七个人反复说明。”
吕字圩点头,“对!当年这第七个人,也就是那个患者,精神问题时而好时而坏,坏时反复念叨弑母投湖,好时就把罪责全都扣在温尔雅头上,所以后来案件告破,被囚六人被救,他们能清楚说明所谓的弑母细节。”
修戎:“我可以走了吗?”
吕字圩:“这案子……曝不了光,上头不允许。”
修戎:“我知道。”
吕字圩:“那你翻出来还有意义吗?”
修戎:“就当是负身为人师的最后一点责任。”
吕字圩:“我从未问过你,你爱过温尔雅吗?”
修戎:“没有。”
吕字圩:“一点都没有?”
修戎:“曾以为有心动,可昨天才知道,原来那不叫心动。”
吕字圩懂了,“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了。”
修戎没答,走了。
再回到东茂国际,the blue灯熄了,他看一眼表,还有半个小时,一天将过。
他没离开,停好车,走进去。
the blue玻璃门合着,他轻轻一推,开了,刚进门,就被人抱个满怀。
他顺势搂住那个瘦小身躯,力道用尽,却仍是觉得不够紧。
怀里传来闷声,“我以为你昨天的‘好’是骗我。”
修戎顺她长发,“你喜欢我。”
又岚点点头。
修戎:“告诉我。”
又岚仰起头,于黑暗中准确找到那对眼眸,对视,“我喜欢你。”
修戎再一次将她拥进怀里,“有多喜欢。”
又岚不知怎的,在这问题过后,脑海中浮现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里一段,不自觉说出口,“就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修戎笑,笑容是一曲山河岁月无需愁。
抱够了,修戎牵起又岚的手,裹在掌心,走到窗前,刚松开,又岚又回握住,生怕他逃了,跑了。修戎展开她手掌,数她掌纹,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又岚痒,攥住手,攥住他指尖,他食指的戒指丝丝凉凉的,“你喜欢我。”
修戎执起她手,在手背落下一吻,“我喜欢你。”
又岚嘴角染上得意,“什么时候开始的?”
修戎:“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岚:“我不告诉你。”
修戎:“那我也就不用告诉你了。”
又岚仇怨一脸,嘴一撇,“我后悔了。喜欢你太糟心了。”
修戎:“后悔无效。”
又岚突然想起一事,躬腰趴下,爬向修戎,把他压在身下,“可以了吗?”
修戎按住她的脸,“不可以。”
又岚手伸进他上衣下摆,“你说过,你只跟你喜欢的人,而你,喜欢我。”
修戎攥住她的手腕,“喜欢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又岚瞥他一眼,“难不成你信奉旧社会没有婚姻关系就没有身体关系那一套?”
修戎笑,“我要是信奉那一套,就会找一个温柔贤惠,踏实顾家的。”
又岚没兴致了,从他身上起来,“我不是?”
修戎:“你野,不是相夫教子那块料。”
又岚:“可你就喜欢我这种野的。”
修戎:“是。”
又岚大笑,起身开窗,风灌进来,吹散她长发,在黑夜,格外黑。
有人说过,她身上有比脸和身材更好的东西,她当即回:头发。